郑王见卫安没有说话,便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等卫安朝自己看过来了,才轻声道:“安安,你要早做决断了。”

卫安还没有想过这么长远的事。

经过了彭采臣之后,她总以为婚嫁这东西她大约这一世是不想碰了。可是显然这又绝不可能,她若是不嫁,尘世的唾沫都能把她的家人淹死。

何况紧跟着便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难缠的问题。

而如何挑选夫婿,显然又是问题。

卫安咳嗽了一声,见郑王很是关心的皱着眉头,莫名又觉得有些安心。

上一世她无依无靠,才会掉进彭采臣的陷阱。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父亲有亲人,自己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不管是嫁谁,过的如何,都不会重蹈以前的覆辙。

这样一想,心里便好受多了,她定了定神便道:“这件事应当还有选择的余地,圣上如今也未必就有精神顾及我,不是说议储风波如今愈演愈烈了吗?”

的确是愈演愈烈了。

说起这件事,郑王神情便更显得郑重:“说起这个,我会让卫五小心些,他是兵部左侍郎,如今右侍郎出事,他便是更是要众多事一手抓了,很容易便要被人盯上。”

“您是说,有人会撺掇他上书参与此事?”卫安也站起来:“是不是…”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蓝禾便神色匆匆的奔了进来,一脸犹豫又茫然的模样,好半响才气喘吁吁的握住了卫安的手,声音起伏得厉害:“姑娘,出事了…”

她顿了顿,半天才敢说出那句话:“老王妃…老王妃没了…”

郑王立即便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要不是老王妃处处照拂,卫安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他是真的极为尊重老王妃。

虽然出了长宁郡主的事,可是长宁是长宁,她一直是很分得清的。

现在听说老王妃去了,他一时便有些不敢置信:“之前不是说,老王妃的身体已经见好转了吗?”

是啊,昨天孔供奉过来的时候还曾经提到过,说是老王妃最近在吃人参养荣丸,情绪平复加上子女孝顺,如今已经见很大好转,若是顺利,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不过短短一天时间,老王妃便不行了?

卫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芷便也匆匆的到了,见了卫安便匆忙行了礼道:“郡主,王府来了人请您立即过去,听说王府那边…那边出事了。”

卫安的脸色苍白,之前耳朵一直嗡嗡响听不见东西,一时竟好像察觉不到痛觉和痛楚,等到现在反应过来了,心才开始揪着痛了起来。

那个一直给她保护,在她最难的时候给她坚持的那个人,竟然真的不在了。

郑王已经伸手搀住了她,担忧的道:“我陪你一道过去。”

听见这样的消息,过去是极为正常的事,谁也不能借这个生出什么事端来。

卫安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快速到了卫老太太的合安院。

合安院里三夫人和二夫人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见了卫安便都有些担忧的朝她看过来。

还是陈嬷嬷快步上前含着眼泪的喊了一声郡主,看着卫安道:“郡主,老王妃去了,王爷让我过来接您过去。”

田管家就在她身后,见她说完便迎上来补充:“老王妃是一个时辰前去的…家中表小姐年纪小,其他姑娘少爷们也都还小,王爷毕竟是总理外事的,无法兼顾内宅,便要麻烦郡主您过去照看照看,维持局面了。”

表姑娘?

卫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看了田管家一眼,问陈嬷嬷:“什么表姑娘?”

陈嬷嬷便沉默了一瞬才咬牙切齿的冷笑了一声道:“就是咱们府里出去的那位表姑娘。”

独一无二的卫玉珑。

卫安的目光便瞬间变得冷硬起来。

卫玉珑早已经被老王妃远送到了苏州,老王妃为了防止她生事也为了防止有心人生事,一直都是派人紧盯着她的,她说过,哪怕将来她自己要死了,也绝不会允许卫玉珑回来替她送终。

就没有接她回来的打算。

可是现在卫玉珑却回京城了。

在没有镇南王府的支持,没有老王妃的准许下,她却在这个时机回来了,她回来做什么,怎么回来的?

老王妃的死又是不是跟她回来有脱不开的关系?

卫安心里迅速闪过许多念头,又在一瞬间便都收敛了,抬头看了卫老太太一眼,冷静的道:“祖母,那我便先过去了。”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握住卫安的手叮嘱:“万事小心,稍后你几个伯母都会过去帮忙。”

第701章 蹊跷

老人的病虽然说是很悬的东西,说不得便哪一刻便真的去了。可是接连几个太医分明都说有好转的情况下却一夜之间便没了性命,这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卫老太太总觉得老王妃的死怕是不简单,便实在有些不安的看了郑王一眼:“恐怕又是一场是非啊。”

郑王已经弯了弯腰跟她告辞了:“我也跟着过去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镇南王刚从刑部出来便碰上这样的事,只怕是一个人招架不来。”

这是也觉得事情不对,要过去瞧瞧的意思,卫老太太应是:“老五还没下衙,应当是下了衙过来便会直接过去,到时候还劳烦王爷多敲打敲打。”

是在说让卫阳清千万别牵扯进近期朝廷议储风波的事。

郑王也会意答应下来,紧跟着也出了定北侯府,赶往镇南王府。

卫安到的时候已经太阳快要落山,夕阳西下,天边还透着红云,太阳只漏了半边脸,地上斑驳的都是阳光的碎片,王府的人踩着夕阳余晖来回奔走,个个脸上都罩了一层寒霜,看上去便添了几分凄凉。

白绸白灯笼都已经挂起来了,四处去报信的人也都去了,镇南王还在吩咐外头的管事们采买东西准备搭起灵堂还有给客人们预备的白衣。

除了这个,最重要的还有老王妃要用的寿材。

这东西本来准备好了,可是一直放在城外的别庄,如今还得让人去运回来,再看有没有损坏,是不是需要重新上漆。

他忙的焦头烂额,听说卫安来了才略松了口气:“你来了便好了,有些事,还得麻烦你。”

他一面引着卫安往里走,一面道:“卫玉珑回来了,昨天晚上连夜到的,府里的人呢发现是她都吓了一跳,当天晚上便要见母亲,母亲不肯见她,先审问了送她回来的人,都已经不是咱们府里出去的人了,而后母亲便亲自见了她…”

镇南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看了卫安一眼,冷声道:“见完了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母亲便不行了。我赶回来的时候,母亲还没闭眼,可却已经不能再说话。她一直比着手势,我知道那是要找你的意思…”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你过去看看她吧,其他的事,之后咱们再说。”

也就是说,是卫玉珑见了老王妃之后,老王妃才如此的。

卫安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整个人都僵硬麻木的厉害,唯有痛楚清晰的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她浑身的关节都犯疼。

她冷然快步走了一段到了老王妃的院子,跟着陈嬷嬷迈步上了台阶,便见老王妃素日最钟爱的一只八哥竟也死了,下人正处理它的尸体,不由站住了脚。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和难过,陈嬷嬷停住了脚轻声道:“是表姑娘伸手掐死的,说是老王妃地底下孤单,让它跟着一道去做伴。”

卫玉珑真是疯了!

陈嬷嬷提起她的语气不再是从前的怜惜和小心,更不再是从前的谨慎,几乎已经毫不掩饰奚落跟厌恶。

卫安再看了那只八哥一眼,轻声道:“埋在院子的树底下吧。”

它头一次回来,便是挂在那里,老王妃笑意盈盈的招呼她去看,说是要送给她养。

她那时候已经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不再需要这样的小玩意儿陪伴了,便拒绝了。

可这只八哥也一路陪着她跟老王妃这么些年。

她想让它善始善终。

至于某些人,就实在没这个必要了。

卫安快步进了门,见老王妃已经穿戴停当的躺在床上,一时竟连呼吸都忍不住放慢了。

老王妃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半点儿没有变化,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卫安坐在脚踏上,轻轻去握老王妃的手。

直到此时此刻,一直僵硬和麻木的情绪才终于宣泄出来。

老王妃的手冰冰凉凉的,从前的干燥温暖都已经没有了,她终于彻底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那种失去的痛苦和难过铺天盖地的朝她涌过来,她将老王妃的手越抓越紧,许久才攥着已经发白的手指回过头看着满屋子的人,轻声问:“昨天晚上是谁伺候的?”

陈嬷嬷便指了巧杏出来:“是她。”

老王妃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拨,经过长宁郡主的事之后,身边的大丫头便换了,巧杏是后来居上的,向来很是得她宠幸。

卫安点点头,见巧杏已经连忙跪了下去,便抬了眼睛看了众人一眼。

她虽然久不在王府,可是众人却仍旧对她不敢懈怠,一见她这样便知道她有话单独要问巧杏,连忙鱼贯低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卫安带过来的自己的几个丫头跟陈嬷嬷并巧杏。

卫安便问:“说说吧,昨晚上表姑娘来跟老王妃说了什么?”

巧杏已经慌忙摇起了头:“奴婢不知道,昨天晚上老王妃半夜被叫醒的,知道了表姑娘回来以后极为震惊,连夜审问了带表姑娘回来的人,然后便不知怎的情绪很是激动的要见表姑娘,她见表姑娘的时候,我是在外头伺候的,只听见里头似乎吵的厉害…等到表姑娘再开门的时候,老王妃已经不知怎的昏过去了…”

“府里没人,王爷去京营交代事情了,世子也去河东书院了,家里连个作主的都没有,是几位姑娘当机立断让人去请了王爷回来,又让人去请太医。可是等太医和王爷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太医说,老王妃是气急攻心…”

简单的说,便是情绪太激动,被气死的。

蓝禾便忍不住道:“那表姑娘呢?”

卫玉珑真是阴魂不散,经过了这么多事,老王妃为了她几乎殚精竭虑,好容易才把她的将来都算计好了,给她铺平了道路只要她好好的走,谁知道她却仍旧能把好好一条路走成现在这样。

到底有什么不甘心的,非得如此的翻来覆去的折腾?

这同样也是卫安所想不通的。

第702章 不甘

有人为了她这么机关算尽,就是为了能在长宁郡主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之后还能保住她的性命,甚至是保住她的荣华富贵。

让她能在苏州那边继续当她的世家大族的贵夫人,她到底有什么想不通的不甘的,要这样的兴风作浪?

卫安想不通,却没想过要去问卫玉珑,她头脑清晰,冷静的问巧杏:“不管她,护送她回来的那几个人呢?”

巧杏有些愣,不知道卫安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道:“都,都在老太太院子的厢房里头,被人看起来了,王爷不让人接近他们。”

“我要见他们。”卫安言简意赅:“你们去通知一下王爷,还有卫玉珑那里,从现在开始,便不用再管她了,也不必给她送水送饭,她既这样孝顺,千里迢迢还要回来看望外祖母,那便成全成全她的孝心。”

卫安很少生气,可是一旦发起怒来,没几个人能受得住她的阴冷。

巧杏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一声都不敢吭,急忙应是,便出去了。

不一时便带回了消息,镇南王请卫安自便。

卫安便没有片刻耽误的到了东跨院的厢房。

海棠花已经开了,如同一朵朵红云聚在一起,花瓣随着风飘得到处都是,如今也暂时没人有心思清理,卫安更没有心思看,急匆匆的进了门,便冷眼瞥了一眼得了消息已经站成了一溜目光警惕朝自己看过来的人。

卫安上一世没什么事做,识人这一项本事自问不敢说有多厉害,至少也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只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些人不管年纪轻还是老,至少没有那种眼神特别坚定的。

她挑了挑眉,先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上主位坐了,在人群里看了一遍,便伸手指出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大约跟卫玉珑差不多年纪的丫头,沉声问:“之前伺候姑娘的奶娘和下人们呢?”

丫头被她伸手一指便吓了一跳,等看见卫安的眼神的时候更是不由自主便缩了缩脖子,本能的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卫安笑了,冷眼旁观众人的表情,笑着笑着,忽而啪嗒一声将手里正把玩的花瓶猛地砸在了地上。

先前说话还和风细雨的,现在却忽然像是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完全换了个人似地,这巨大的转变和声响将众人都惊了一下,不由自主便通通的愣住了。

卫安没有管他们的表情,径直看向蓝禾,冷漠的下了吩咐:“昨天老王妃身边一直最爱的玉扳指丢了,那是先皇后所赐,珍贵无比,老王妃向来随身佩戴,可现在却丢了。我怀疑是这个丫头私自都拿了,你们通知通知田管家,让他让顺天府的王推官说一声,说咱们家出了家贼,要劳烦他一趟了。”

送官?!

怎么就到要送官的地步了?!

小丫头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卫安反应不过来。

卫安一个眼神,纹绣便已经拎小鸡似地将那小丫头给拎了起来冷冷的丢在了一旁,而后便越过了众人出去喊了一声。

田管家极快的便亲自来了,用心听完卫安的吩咐,便连忙应承:“郡主放一万个心,老王妃身上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宝,府里都是有数的。家中进了贼,这是大事,顺天府不敢怠慢,这小丫头不说实话,那就让她去大牢里见识见识。”

卫安淡淡点了点头。

小丫头登时懵了,吓得面无人色的要跟卫安求情。

卫安却连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小丫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迷迷糊糊意识到碰见的不是个善类,吓得差点儿连站也站不稳,哭着喊着求着要告诉卫安:“郡主,我知道之前伺候姑娘的人都去哪儿了,我知道

卫安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视若无物的转过了头。

田管家便会意,冷淡的挥了挥手,便让几个粗壮的婆子直接把人拖下去了。

卫安便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看了一群面色各异的剩下的人,接着指了个三十七八左右的媳妇:“你来说,之前伺候姑娘的人呢?去哪里了?”

已经见识过了卫安的很辣无情,也知道这姑娘是不给人留一点后路的人,那个媳妇子被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在纹绣拉了一把之后才算是站到前面了,哭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卫安便看也不再看她一眼,转头继续吩咐田管家:“一并送去顺天府吧,老王妃生前喜欢的那只八哥死了,我看这媳妇便很可疑,让王推官仔细的审。”

田管家目光不变,不等那媳妇求情,便冷冷的挥了挥手,一群粗壮的仆妇再度涌进来,极为熟练的把那媳妇子往下一压,顺势塞了团破布在她嘴里,在她身上拧了几下,像是拖着一团破布一样把她拖出去了。

到了现在,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卫安是在杀鸡儆猴了。

这郡主哪里是查什么失物啊,这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们,若是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她就给你安上各种各样的罪名,送你去见官。

谁不知道见官要脱几层皮?

卫安还特意关照说让人严审

最令人不安和忐忑的是,这姑娘真的狠绝到这个地步,连个犹豫的机会都不给你,但凡她说的话你没有回答或是露出不想回答的样子,你就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这样的强大压力之下,卫安再一次指出了一个看上去模样老实的仆妇之后,那个仆妇终于有些扛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断的求卫安饶命。

卫安仍旧没有看她,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波纹,半响才在那仆妇不安的涩涩发抖之中终于开口说了话:“之前伺候姑娘的人呢?”

已经有前车之鉴在前头,仆妇又被卫安这样冷淡的态度和那冰冷的眼神看的想哭,连忙一股脑儿的便都招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实我们都是被人买来陪着这位姑娘回王府的…那些人送我们回来的…”

第703章 逼供

卫安嗯了一声,斜睨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哦了一声:“那是谁护送你们回来的?有认识的人吗?”

那仆妇便下意识的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卫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是一个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年轻妇人,便点了点下巴。

纹绣立即便会意,上前一把揪住她顺势扔在了离卫安不远处的地板上。

田管家便皱起了眉头:“你不是…”

他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道:“郡主,这个似乎是…似乎是从前咱们府里出去的…”

是从前府里出去的?

那就更说得通了,卫安看了她一眼,沉声问:“之前伺候姑娘的人呢?姑娘是怎么出来的,那些送姑娘回来的人又都是谁?”

那妇人便瞪了卫安一眼,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松口。

这样的人卫安前世见的多了,一见便冷声道:“掐住她的下巴!”

这是要畏罪自尽。

纹绣回神,一脚踹在那妇人腰上,欺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一用力,便出现了一声清脆的骨头响。

纹绣把她的下巴卸了。

这脆响让旁边还跪着的仆妇吓得尖叫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便往旁边躲。

卫安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起身极快又极准的踩在了那个年轻妇人的手背上,踩得她痛的轻呼了一声,才冷淡的低头看她:“痛吗?”

年轻妇人不说话。

卫安便沉声笑了笑:“很好,挺有骨气的。”

又回头让田管家:“认一认她到底是谁,查清楚她在府中有无亲眷,若是有,一并找来,她不必送官。”

田管家应一声是,出去找了陈嬷嬷几个人来认了人,再出去找了名册对照了一番,轻声回卫安的话:“回郡主,她还有个女儿,从前是跟在王妃身边的。后来王妃去了庵里,这丫头便被送去别庄了…”

“找来。”卫安言简意赅的下了命令:“若是不肯来,便打一顿,不必留情。打死了,便说是逃奴。”

她说的这样冷淡,好像这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条猫猫狗狗的性命。

那妇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下巴又被卸了说不出话,只是凶狠的伸手去掰卫安的脚面。

卫安毫不留情的加重了力道,碾得她面露痛色,才冷笑了一声:“怎么?受不住了?你帮这个白眼狼逃回来气死我外祖母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你们或许也会有今天?!”

她猛地踢了她一脚,踢得她在地上打滚了一圈才停下来,而后才不疾不徐的发笑:“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想不到后果的,也不会怕死。可是你不怕,总有人怕。若是你女儿不怕,便看看你丈夫怕不怕,若是你丈夫也不怕,我便再看看你父母怕不怕。总而言之,你总不可能什么亲眷都没有…你不说实话,我便挨个的挑着人过来,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怎么死!”

她说的众人都忍不住打了哆嗦,才冷冷的环顾了一圈众人,轻声道:“你不信的话,不如我们便从你的女儿开始,看看我是不是能说到做到。”

怎么可能不信?

她刚才都已经毫不留情的处置了两个人了!说送官就送官,连一个机会都没给!

众人都吓得乱叫起来,没料到会碰见这样的疯子。

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是没料到发起疯来这样厉害,说送官就送官,说杀人就杀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年轻妇人被卫安踩得疼的几乎打颤,可是最疼的却还不是这个,而是卫安提起她女儿的生死时那个口吻。

纹绣上前猛地将她的下巴正了位,卫安才冷静而冷漠的问:“怎么,是不是要你女儿死在你面前,你才肯说?”

年轻妇人被她逼得眼泪都已经堆积在眼眶内,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疯子!”

卫安冷冷的笑了笑,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若是不答,你就等着替你女儿收尸吧!”

她朝着田管家点了点头,田管家便会意的出去了。

年轻妇人被她这样不要命的狠绝吓的没了法子,也没了脾气,怔怔的看了她半响,才回过了神抹了眼泪:“我只知道,那些人里头,有一个是叫三叔的,住在北景胡同里头,他说若是表姑娘有事,便到北景胡同去,自然会有人跟我们联系。”

卫安冷静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起来换身衣服,到北景胡同去找那个三叔,跟他说,我要杀了卫玉珑。看看他是怎么说。”

那年轻妇人被卫安说要杀了卫玉珑给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便忙爬起来站了起来应是。

卫安顿了顿,便紧跟着道:“会有人跟着你,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但凡你耍了花样,我便让你看见你全家人的尸体!不信的话,你尽管试一试。”

年轻妇人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卫安便如同看见了鬼魅,不断的点头。

卫安便看了纹绣一眼,纹绣会意,连忙领命:“我去跟谭喜说一声。”

那个三叔很可能是会武功的,有谭喜他们在,总是更稳妥些。

卫安点头答应,纹绣便陪着那个年轻妇人出去了。

陈嬷嬷连忙跟上来,一脸郑重的看着卫安:“郡主,那现在这些人怎么办?”

卫安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吓得噤若寒蝉,便冷冷的道:“先关着,不必理会。”

陈嬷嬷应是,连忙跟着卫安出了门,又问她:“那表姑娘那里…”

“不送吃的不送喝的,也别让人跟她说话,半个字都不许。”卫安冷冷的越过了门前的树木,穿过了长廊到了正院进了门,沉声道:“她既然这么喜欢跑回来,那就让她先住着,住到她高兴为止。”

不知为何,隔着一道屏风陈嬷嬷都感觉到了寒风刺骨,一叠声的应是,跟着卫安转过了屏风,卫安已经坐在老王妃的床沿上握住老王妃的手了。

她神情冷静,握住老王妃的手,接过了旁边丫头的手绢,细致的替老王妃清理指甲。

第704章 狠辣

她清理得细致又耐心,陈嬷嬷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何,觉得喉头一酸,半响才揉了揉眼睛。

之前因为卫安毕竟不是长宁郡主亲生的,又出了长宁郡主的事,她还觉得不是亲生的就不是秦升的,果然是养不熟。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白眼狼。

心酸过后,她便回过神来,看着老王妃的遗容,也有了力气想事情了,才试探着问卫安:“郡主,您说表姑娘这次回来,是不是故意的啊?”

她没有直接问卫玉珑是不是故意要害死老王妃的,毕竟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一些。

她也不愿意就把卫玉珑想得这么坏。

卫安替老王妃将手给擦干净,替她戴上平日喜欢的宝石戒指,而后才答非所问的问陈嬷嬷:“嬷嬷,师傅找到了吗?”

陈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卫安的问的师傅是画影像的师傅,连忙回话:“您放心,请的是余先生,余先生的人影画的是一绝的。王爷早就已经差人去请了,余先生稍后便过来。”

如今流行给逝去的人画像来保存供后人留念供奉,只是会画且画的像的少,这个余先生是京城最出名的一个,向来是很难请的。

听说请的是她,卫安脸上的冰霜便似乎消融了一些,说了声知道了,便吩咐陈嬷嬷:“劳烦嬷嬷去请请王爷,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陈嬷嬷连忙应是。

不一时便有人过来请卫安出去,说是郑王正好也已经来了,正在外头书房跟镇南王说话,让卫安也一并过去。

卫安便看了老王妃一眼,起身领着素萍跟蓝禾去了书房。

镇南王跟郑王正在说卫安的事:“阿珑回来的时机实在是太蹊跷,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换了,极为古怪,安安正在审问此事。”

郑王面色便不大好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照老王妃的手段,的确不该出现卫玉珑竟然还能从苏州回来的事。

这的确是太蹊跷和古怪了,而令人不安的是,偏偏这个丫头跟卫安之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

她回来便气死了老王妃,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正说着,卫安便已经推门进来了,郑王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眶红的厉害,便知道是哭过了,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而后才轻声问他:“问的怎么样了?是怎么回事?”

“没那么简单。”卫安跟着郑王一起坐下来,见镇南王也看过来,便把自己问出来的事说了,沉声道:“卫玉珑背后肯定有人,送她回来的人总不会只想做个顺水人情。肯定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精心计算,送人回来,是为了什么?

镇南王跟郑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想不出其中的关节在哪里:“那他们到底是图什么?”

图什么?

卫安冷笑了一声,目光里尽是冷漠:“有些时候,有些人做事,是不需要图什么的。只需要图自己开心,图别人伤心罢了。”

听她这么说,郑王便立即会意过来,立即追问:“是楚景行?”

除了这个疯子,还有谁只会图自己开心?

他做的这些事,算起来,没一件是理智的,通通都是不要命的做法。

卫安眉眼冷淡的扶着杯子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等谭喜他们回来便知道了。”

谭喜他们下午便回来了。

他做事向来妥帖的,因为事关卫安的外祖母,就更是不敢怠慢,得了消息便前去布置了,加上那个仆妇指路,很顺利便抓到了人,径直领来了镇南王府。

卫安正看着余先生给老王妃画影,听说人已经抓到了,便朝余先生打了个招呼,径直出了门到了前厅。

这个三叔显然是个硬茬儿,身上的衣裳已经有好几处被撕破的,脸上也有一道道的伤口,看样子是跟谭喜他们打了一场之后才被擒回来的。

卫安也并不跟他多说废话,只是冷声问他:“你是谁的人?为什么带着卫玉珑回京?”

那个人头也不抬,双手被反剪了放在身后,嘴巴里塞着破布,一言不发。

谭喜看饿了他一眼,便跟卫安说:“姑娘,这人是个狠角色,差点儿杀了纹绣。”

卫安便立即出声问:“那纹绣呢?”

“纹绣没事。”蓝禾连忙插话:“就是受了些轻伤,下去包扎了。”

卫安的眉眼便更加显得凌厉冷漠,上前一步端详了三叔一阵,才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主子是楚景行吧?”

三叔面色不变,抬眼看着卫安,眼神可怕。

卫安却并不退缩,笑了笑嘲讽的道:“让我猜猜,你送她回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好玩。而她一回来,便气死了我外祖母,你们还说有什么事便去找你们,那么,我外祖母死了之后,还有什么事呢?”

她拔下头上的一只尖锐花钗,从三叔的眉骨处轻轻滑到嘴角,饶有兴致的最后用簪子挑起他的下巴,沉声道:“卫玉珑就是只蠢猪,她是不会知道你们的目的的。不如你们告诉我,千里迢迢送她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不好?”

三叔仍旧眼神倔强冷傲的看着卫安不说话。

一旁的谭喜便道:“姑娘,让我来!”

若是赵期在这里便好了,谭喜逼供的手段向来是没有他一半多的。卫安有些遗憾,朝着谭喜摇摇头,终于没了耐心,伸手猛地从三叔的嘴角开始,一直用簪子挑到了眉骨处,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