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楚景行跟长安长公主信任的也就是那两个人,他们只能做到这里了。

希望袁东能够争气些,不负众望。

沈琛嗯了一声:“我也知道这一点,眼看着出殡之日就在眼前,我心里不怎么的便越发的不安。”

楚景行这人太安静了,总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郑王明白他的感受,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这担子是重,可惜又不能杀了他一了百了,否则就省事了。”

可不是,否则就省事了。

沈琛苦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外拓雪松就砰砰砰的敲了门,向来冷静的声音也有了起伏:“侯爷,青枫来了,有事禀报。”

沈琛便看了郑王一眼,忙道:“让他进来。”

青枫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连礼也顾不上行了,就一下子跪在地上:“侯爷,出事了,谢家三老爷…出事了。”

谢家三老爷?!

卫安义兄的父亲?!

卫安对谢良成极为尊敬,已经结为了异性兄妹,这事儿卫家跟谢家都是知道的,两家从此便当作亲戚往来。

沈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也不知道,是谭喜告诉我的。只知道,谢三老爷不知为何,在去巡视粮仓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沈琛心里便咯噔一声,跟郑王对视了一眼,问:“死了?”

“倒是没死。”青枫摇头,有些为难的说:“是在…在醉虹楼里…得了…马上风…”

马上风?!

沈琛震惊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对谢三老爷的为人并不了解,因此不敢断言谢三老爷到底是不是贪酒好色的人。

郑王就更是了。

他只知道自跟谢家以亲戚的身份来往之后,谢家向来的礼数都是很周全的,从来不曾闹出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来。

卫安对携家人也是很好的,逢年过节都有礼物相送。

谢三夫人还时常往卫家去。

可是现在,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还是郑王先反应了过来,问青枫:“就这几天?”

他们在廊坊呢,消息要传到卫家这里,应当要个一两天吧?

毕竟总不能人一得了马上风就立马宣扬。

青枫点了点头:“就是今天的事,听谭喜说,是谢家少爷亲自往京城来的。”

谢家少爷里头,谢良清是个傻子,来的自然就是谢良成了。

沈琛某头紧皱,神情莫辨的问:“那谭喜说了没有,郡主是什么反应?”

青枫点头:“说了,正是因为郡主让他去查这件事,他才告诉我的。”他顿了顿,吞了口口水看着沈琛,道:“发现谢三老爷出事的当天,据谢少爷说,他好像,好像看见了咱们王府的人。”

沈琛便更加意外了:“我们王妃的人?”

郑王也眉头紧皱的忍不住问:“那难道这件事又是楚景行那个龟孙子做的?”

他现在对楚景行是厌恶至极了,这人三番两次的想要害他的女儿,他要不是顾忌着现在不是动他的好时机,真的早就忍不住把他给大卸八块了。

青枫道:“只知道郡主是这么怀疑的,已经让谭喜他们去查了。我觉得这事儿得知会您一声,所以赶着来告诉您了。”

沈琛嗯了一声,匆匆站起来跟郑王告辞:“王爷,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这事儿未必有那么简单,我还是先去问问。”

郑王应了一声,跟他并肩走了几步,才道:“楚景行若是真的这么肆无忌惮,那看来就是他肚子里藏的那些坏水差不多要涌出来了,到底事情怎么样,你问问清楚,别叫安安上了人家的当。”

沈琛答应了,领着青枫跟雪松汉帛出来,径直回了平西侯府。

花厅里的玻璃灯罩散发着温暖的光,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便招手将汉帛叫到跟前,轻声吩咐他:“你去袁驸马那里再走一趟,就说是我额外托他问一件事,让他尽力明天之前给我结果。”

楚景行现在是被胡长史监视了的,如果真是楚景行做的,他肯定不能自己动手,人手都要借长安长公主的。

而长安长公主要是动用人手,肯定不会用公主府的那么显眼,大约会是仙容县主的陪嫁------仙容县主的陪嫁,很大一部分都是公主府的人,现在又在王府。

楚景行行动受限制,可是他们却是不被限制的。

汉帛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再多说,连忙答应了,起身连夜去了一趟袁东那里,把事情跟他说了,又道:“驸马,侯爷说,事情紧急,您没有多少时间了,还请您早做决断,尽快回到公主府去。”

第749章 迂回

沈琛第二天一大早便收到消息,说袁东已经回长安长公主府了。

这消息还是雪松特地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告诉他的,一见他出来就道:“侯爷,驸马说了,最迟下午,便会给您一个消息。”

沈琛点了点头,照例先进宫请了安。

这个例行公事今天也有些特殊,因为隆庆帝意味深长的叫住了他,背着手咳嗽了一声:“你也该往福建去了吧?”

沈琛站住了脚,有些为难的摇头:“臣不愿意去。”

隆庆帝便瞪了眼睛呵斥了一声:“胡闹!圣旨都发了,吏部把东西也都给你了,现在你说你不愿意去了?!”

沈琛就住了脚,有些焦灼的在原地走了几步,期期艾艾的去看隆庆帝,小心的道:“您听说了没?”

隆庆帝眼里溢出一点儿笑意,很快又收敛的干干净净,故作平静的问他:“听说了什么?”

沈琛有些焦急,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林三少他说动了淑妃娘娘,想要娶卫安了。”

这事儿他当然听说过了。

淑妃昨晚就来说过了,她说难得林三少竟真的跟她开口说喜欢了一个姑娘,她作为姐姐的,死了也有面目去见母亲了,说的激动还哭了起来。

他之前便嗅到一点儿味道,觉得林三少对卫安也有些不大正常。

现在证实了猜测,他心里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舒坦感,现在听见沈琛这么犹犹豫豫的问,心里便更有数了,不大在意的道:“是啊,这不是挺好的吗?林三是淑妃亲弟,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论身份跟寿宁也不是不匹配,这倒是一门好亲事。”

沈琛眉眼里都恨不得印上焦躁两个字了,急急忙忙的吐槽:“哪里好?我看他们哪里都不配。林三少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谁做他媳妇儿,简直要被他闷死,有什么好的?!”

隆庆帝哦了一声,翘了翘嘴角问他:“你怎么知道人家的事?再说了,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端端的嚷嚷什么不去福建干什么?”

沈琛被说的哑口无言,过了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摆手:“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要等着看这事儿能不能成,不能成我就去,成了我就不去了。”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准的,沈琛这样子分明就是吃醋了。

少年人情窦初开,对于喜欢的女孩子哪里能拱手让人?

隆庆帝便忍不住笑了,瞪了他一眼道:“为何能成便不去,不能成便去?”

沈琛急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隆庆帝却笑了一声,打发他走了。

晚间便同皇后说起这事。

方皇后自长安长公主频频进宫之后,心情日渐好起来,也能进些东西了,见了隆庆帝发笑,便皱起眉头:“既然这么说,沈琛显见是喜欢上了寿宁了。他自己无知觉,可是迟早总是要看清自己心意的,既这么说,那永和怎么办?”

隆庆帝便笑了笑:“这有什么?娥皇女英也是有的。”

方皇后眉头皱的越发厉害:“这怎么行?公主郡主同侍一夫,闻所未闻,岂不是乱了规矩了?何况永和跟寿宁,谁大谁小?谁又甘心在另一人之下?圣上糊涂了。”

说完了这具,方皇后又淡淡冷笑了一声:“何况,林三少不是也同样喜欢这位寿宁郡主?您为什么就要把她给沈琛呢?”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临江王此刻正是关键的人物了。

而且林三少算是他的亲信,又是他的妻弟,哪怕他真的不把卫安给林三少,林三少会怨恨的也只会是沈琛而已。

这原本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虽然董思源上的密折里头的内容他不信,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吗?

早做防范总是好的。

不管沈琛跟林三少到底有没有交情,交情又到了什么地步,夺妻之恨,也不可能再让他们两个毫无芥蒂了。

隆庆帝心意已定,便没有回方皇后的话,径自站起身道:“你先歇着吧,朕明儿再来瞧你。”

这大半夜的,不是往林淑妃那里去就是去揽月宫德妃那里了。

方皇后早已经不为这个伤心,想了想,反倒让肖姑去请永和公主来。

已经很晚了,永和公主又已经久没有被皇后这么晚召见过,因此来的时候颇有些忐忑。

方皇后却态度随意的让她坐了,轻声问她:“已经睡了?”

肖姑她们也是的,既然已经睡了,何必这么晚还把人捞起来,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可是既然都已经叫来了,方皇后便也没有打算让她回去,她蹙着眉头道:“该多穿些。”

已经是夏天了,永和公主不知道皇后让自己来做什么,便陪笑着摇头:“刚脱了外头衣裳,还没睡下,来的匆忙,便忘记了。”

方皇后便回头朝肖姑吩咐:“蜀地不是进贡了一批流光锦?那个夏天拿来裁衣裳是极好的,你到时候让人送几匹给永和裁衣裳。另外还有苏州送来的薄绢披风,也给她拿几件,她们年轻女孩子喜欢颜色鲜亮的,便送好看些的,牡丹粉的山茶红的,都可以拿一些。”

永和公主便连忙起来道谢。

方皇后淡淡的止住了,让她坐下,才不掩疲倦的道:“我让你来,是有些事要跟你说。”

永和公主应了声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方皇后失去了四皇子之后心情向来是不好的,对她也一直都淡淡的,她虽是公主,却很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的道理,因此便很会察言观色。

方皇后揉了揉额角,轻声道:“才刚你父皇来说,跟本宫说了些事,本宫觉得,也该让你也听一听。”

跟隆庆帝之间说的话,要说给她听?

永和公主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见方皇后看着自己,又连忙应是:“是,女儿听着。”

方皇后这才嗯了一声,淡淡的把隆庆帝说沈琛来的事告诉了她。

永和公主刚开始还不大明白方皇后是什么意思,等听到后来了,便面色惨白。

她有些不甘心,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解,看着方皇后一时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第750章 麻烦

她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沈琛的,可是日复一日缠着沈琛,才发现这个人实在是不错。

皮相是一等一的好的,完全继承了长乐公主跟平西侯沈聪的优点,一双眼睛不管什么时候都似乎会说话。

而且他虽然看着纨绔,可是却实在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

细节见人品,他跟一般的纨绔子弟全然不同,没有他们身上的骄矜气,不管做什么事都看着没有分寸却十分有底线。

可是等到现在,方皇后告诉她,沈琛喜欢的是卫安?

永和公主下意识的攥紧了裙摆,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方皇后,轻声问:“他说他喜欢寿宁吗?”

方皇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意,拧着眉头摇头:“倒也没有说喜欢不喜欢,只是他的态度足以说明问题了。若是真的不喜欢,何必带着卫安去保定打抱不平,又何必为了林三少准备跟卫安提亲而郁郁寡欢?”

这不是喜欢上了,又是什么?

方皇后饶有深意的看着永和公主,难得的缓和了语气跟她说:“你是堂堂公主之躯,只要你想,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沈琛这种心有所属的便是强留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又不是平民家的孩子,难不成你能以公主的身份压制他?便是能,一来二去的,情分自然就没了,倒不如干脆的趁着现在了断了。”

永和公主却垂着头不知所措。

少女时候的心事总是最难以有道理可言的,她喜欢沈琛,自然便是喜欢了。

想要抽身哪里就有那么容易?

方皇后看出她的伤心和失望,便难得的叹了口气,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是没把本宫的话听进去。”

永和公主便连忙摇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方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语重心长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父皇说,若是你实在喜欢沈琛,便要你们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你当真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便是接受了,往后沈琛自然也是偏向她的,你们打算怎么相处?你如今还小,只知道凭着心意喜欢便是喜欢,可是等到往后你便明白了,过日子靠的是彼此尊重,彼此喜欢谅解,否则便迟早有新人笑旧人哭的那一日。”

肖姑正好端了安神茶进来了,方皇后静默了一瞬,才又紧跟着道:“而且到时候就会发现,你爱的人,少年时看着他哪里都顺眼,哪里都是好的,到了中年却处处不堪。”

永和公主惊疑不定,总觉得她似乎是意有所指,在说她自己跟隆庆帝。

方皇后却已经收回目光,垂下头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你好好想一想罢,本宫就只能说到这里了。你若是不听…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永和公主站起身来,见方皇后说的这么冷淡,惶恐的请罪。

她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方皇后却并没怪她的意思,只是笑了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母女俩聊一聊知心话罢了,本宫也是想点醒你,本宫是过来认,经历的事情总比你经历的要多、因此才有这么一说,你若是听的进去,便好好听母后的话,想想清楚,若是你决定不要了,便尽早告诉我,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本宫还有能力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往后你们好好的过日子。”

这些话听起来实在是让人心底发寒。

她固然不是在指责人,可是永和公主却觉得比在指责人还要让人害怕-----说到底,方皇后的这些话,实在是太像是在影射她跟隆庆帝的关系了。

而且方皇后的这些话听起来总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似地…

永和公主心中有些不安。

方皇后却已经乏了,挥手让她出去。

等永和公主退走了,肖姑才轻轻伺候方皇后脱了衣裳,替她盖了被子,轻声道:“娘娘,您何必说这样多,圣上他分明是不在意这些的。”

是啊,现在跟他的江山和儿子比起来,其他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他怎么会在乎呢?

方皇后冷冷的牵了牵嘴角,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半响才静静的道:“就算是本宫养了她这么多年,因此想点一点她罢。本宫过的苦,便忽然不想她在步本宫的后尘了。”

从前嫁的时候哪里知道男人都是这么喜新厌旧,狠心起来让人心里发寒呢?

都是经历过了才知道的。

隆庆帝抓了个元一出来替人死,就想把这些罪名都一笔勾销,算在元一和晋王的身上。

可是她怎么会信?

她的儿子死了,元一就有那么好心,竟然留了五皇子一条性命?

怎么看怎么更像是彭德妃使出来的苦肉计,好摆脱罪名,又换取可怜的名声罢了。

她们好处都已经占尽了,还想着做了婊子立牌坊。

隆庆帝竟也就默认了!

他当初口口声声跟她说,四皇子也是他钟爱的儿子,他一定会替四皇子主持公道,查出真相,将真凶绳之以法。

可是这些话还言犹在耳,他自己却忘了。

那么多破绽,可是他竟就是信了。

还真的可笑的觉得五皇子不死不过是晋王的离间计,想要离间他跟临江王的关系。

真是可笑啊。

为了保证他另一个儿子的名声不受影响,他竟连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他也不怕四皇子死不瞑目,在地底下不得安息。

想到这些,她便觉得眼睛泛酸,紧紧揪着被子,许久才能平复情绪。

肖姑见她已经不想再说,便只好叹了口气替她放了帐子,出来往香炉里洒了一把安神的百合香,方皇后最近全靠着喝药和调香才能睡得着。

她慢慢退出来,看着天上的残月有些心绪不宁,方皇后言行举止都大不如从前,跟以前简直像是判若两人。

她好似对隆庆帝都充满了戾气跟抱怨。

而且也越来越懒得跟人说话,连隆庆帝来了,也得不了她几句话,今天是破例了,为了公主的事跟隆庆帝多说了几句,晚上又叫了永和公主来。

第751章 开始

这样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够胆战心惊的,偏偏她现在的话皇后也听不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

永和公主也正坐在窗前叹气。

才刚被叫醒的时候觉得睁不开眼睛,现在却觉得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觉得沈琛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夫婿人选,可是眼下这个人却连想也没有想过她的守候跟心意,将她的心意视若无睹。

这实在是太让人心里生出挫败感了。

何况,卫安有什么好?

方皇后的那些话深深的在她心里打下了烙印,之前没有细想过的事现在全都浮现在了脑海。

方皇后说的是,如果沈琛不是喜欢卫安,为什么会单独带她去保定?

他说他是要去替天行道的,可是他是替谁行道?

是替卫安的舅舅,镇南王。

越是想心里便越是堵得厉害,她咬了咬唇,直到旁边的青梅小声的叫了一声才转过头。

青梅连忙掏帕子来替她擦拭唇角的血珠,一面忍不住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

永和公主没有说话,手里握着的杯子却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她睡不着。

方皇后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

可是不是听进去了要放弃三个字,而是听出了自己的不甘心。

她跟着沈琛纠缠着他这么久了,谁不知道她对沈琛的心意?

沈琛现在转头就要娶卫安,别人会把她永和公主当什么?

当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她往后还怎么做人,还有什么脸面?

方皇后说,有些辛苦和艰难要等她以后长大了经历过了事以后才会懂,可是她现在却只知道眼前的艰苦都已经足够让她咬着牙也没办法扛下去了。

她怎么甘心输给卫安呢?

已经很晚了,永和公主无法闭上眼睛,也同样多的是人不能安睡。

定北侯府后院的善德厅里,谢良成正握着拳头,强忍着屈辱:“父亲苏醒后说,他原本是在跟同僚在茶楼喝酒的,赶路赶的来不及回城了,便干脆就想着在驿馆歇了。谁知道等到在茶楼喝了一壶茶,便不省人事了。等到再醒来,便是在家中了。”

卫老太太叹了口气:“这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谢大人自己没有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垢厉。”

“现在父亲的上峰河北巡抚以父亲风评不好,丢了官声为名参奏父亲,父亲醒来后得知了这些,原本就病的厉害的,如今病的更是厉害了,三天里有两天是昏睡不醒的。”谢良成面上不见过多的悲伤,一双眼睛冷静的吓人:“母亲照顾他,还要筹备着从官衙里搬出来,想着是回乡还是就地寄居的事,又要照顾弟弟,忙的也快要病倒了。”

卫安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那些人让他的父亲受这样的侮辱,以至于名声尽毁,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谢良成向来就是一个看家人看的极重的人。

现在那些人挑战的是他的底线,而且是把他的底线放在地上的狠狠地踩了。

他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卫老太太跟着便皱眉:“毁人清白,引人围观,且还差点儿要了人的性命,这些人实在是下作至极了。”

下作吗?

楚景行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卫安已经习惯了。

毕竟上一世在大局初定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诬陷沈琛通敌,而且先斩后奏的把沈琛杀了。

他除了把他自己当人看,还会把谁当人看?

这事儿要是他做的,便完全是正常的。

卫安一直没出声,到了此刻也忍不住道:“是我连累了谢三老爷。”

她见谢良成摇头,就坦诚的道:“我用这样的法子对待楚景行,他便用这样的法子来对待谢三老爷。之所以不对我身边的人动手,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又身份特殊,因此他没有机会。所以他才选中了谢三老爷泄愤,他一直派人监视我,后来又跟长安长公主府结亲,长安长公主可正是谢二老爷的主子,他很知道我跟你们的关系,也知道打击你们,照样能让我难堪。”

所以他才会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谢家的人动手。

可是他迁怒的人实在是太广了。

按理来说,谢三老爷不过是个小小的廊坊的知府,根本就跟他扯不上什么利益关系,而谢三老爷他们也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就算是跟她卫安相熟,可是跟卫家有来往的人多了去了,他都能欺负吗?

不是,他只是看准了她曾经替谢家做过几件事而已,所以就把怒气发泄在了谢家身上。

这让卫安心里的愤怒简直快要喷涌而出。

她可以忍受楚景行挑衅她,甚至直接冲着她来下套,可是却无法忍受他牵连她身边的人。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已经很久没有干脆的毁灭过一个人了。

楚景行就是她重新燃起杀心,有让他永远不能再睁眼的第一个。

他实在是把她给惹急了。

而她一定会让他知道,真正被触怒的她是什么样的。

他坏,她也不是什么善类。

她闭了闭眼睛,见谢良成摇头,才轻声道:“义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伯父就这么受苦。”

谢良成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担忧的摇头:“可是我们手里并没有证据,说看见了王府的人,那也是我一人看见的。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证据?”

卫老太太也安抚卫安:“不要轻举妄动,冲动是不能解决事情的。”她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你生气,可是阿成说的是,人家并没有切实的把柄被我们抓住,想要怎么说都可以,我们不能怎么样他。”

“现在是不能怎么样。”卫安嗯了一声让他们放心:“可是很快了。他是个异常偏执的人,如今对谢三老爷的报复其实只是对我的报复的一个开始,他不会放过我的,陷害谢三老爷成功了的事只会更增添他的快感,他一定还有后招。”

而等到他的爪子再一次伸出来的时候,就是她帮他剁掉这害人的手的时候。

第752章 商量

怨天尤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伤心难过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最该做的,就是沉住气,抓住机会,在机会来临的时候,狠狠的一脚踹回去,一次不能,就两次。

两次不能,第三次就不是踹不踹的事了。

卫安见谢良成面色低沉,便轻声道:“那义兄,你接下来是留在京城还是先回廊坊去?”

“家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谢良成抬起头来:“父亲和母亲如今都已经搬进了新宅,你又让赵期他们去了,不会出什么旁的问题,我留在京城。”

卫安点了点头,想了想便道:“两家原本就已经是通家之好,你便不用住去别的地方了,就在家里安置下来吧,若是有什么事,到时候商量也方便。”

至于避人耳目?

何必要避人耳目。

卫老太太也出声挽留:“安安说的是,就在家里住下罢,这样到时候有了消息再通知你,也方便的很。”

谢良成并没有犹豫,想了想便应承下来。

直到花嬷嬷亲自去告诉过三夫人,三夫人又排了屋子出来,谢良成去歇下了,卫老太太才抬手摸了摸卫安的头,有些惆怅的道:“楚景行倒不像是临江王的儿子,更像是圣人的儿子。”

跟隆庆帝一样疑心病重,锱铢必较,心胸狭窄。

而这回又做的的确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卫安的面色冷峻,平常灿如星辰的眼睛全是看不到底的冷漠,她已经给了临江王很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