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毕竟是世子,临江王以后成了皇帝,还会有许多女人,他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多的是人往上凑。

临江王妃跟临江王的关系虽然如今也算得上是不错,可是也仅仅就算是相敬如宾罢了。

哪里经得住磋磨?

要是没有儿子可靠,以后可靠谁去呢?

临江王妃知道秦妈妈的担心是为什么,可是提起楚景吾,她自己心里也是窝着一团火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亲生的儿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她不是一条心,处处都跟她作对,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的。

不仅如此,竟然还跟她的仇人走的亲近,恨不得把沈琛当成亲哥哥,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这样的儿子…

临江王妃虽然在九江的时候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准备,说服过自己无数次,也写过不止多少的信给楚景吾表达慈母之心,这个时候想起儿子来也仍旧忍不住怨恨重重:“说起来可笑,那是我的儿子吗?我竟觉得他像是沈聪的儿子,沈琛的亲兄弟!他怎么就非得事事跟在沈琛的背后?怎么就把我的一腔好心当成是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徐家的姑娘难道不好么?!”

知书达理又是内阁重臣的孙女,到底是有哪里不和他的心意?!

难道他跟沈琛呆的久了,也学了沈琛,想要娶一个母老虎在家里头供着,当成菩萨拜起来吗?!

秦妈妈知道她心里头委屈难受,便叹了一声气安抚她:“我也知道您委屈,一片真心为了世子,世子却还不懂您的心,可是咱们话说回来,饭得一口一口吃…”

临江王妃有些无力的撑着头苦笑摇了摇头:“是得一口一口吃,可是每一口都难以下咽,你瞧瞧他那副态度,实在是叫人难堪。说起来…”

正说着,外头便响起了吟霜的声音,带着些喜气的朝里头喊了一声:“王妃,世子来了!”

楚景吾?!

临江王妃反应过来,看了秦妈妈一眼,便冷笑了一声:“必定是因为郑王的事情来的。”

话还没说完,帘子已经被掀起来了,楚景吾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也不用吟霜她们伺候,摆了手叫她们都出去了。

秦妈妈便也识趣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她家当家的替临江王妃办事,还特地去了一趟山东传信呢,再加上之前在驿馆瑜侧妃的设计,他们很是没脸了一阵子。

楚景吾来请安,要是看见了她想起之前的事来旧事重提,就怕临江王妃心里过不去,到时候又得争执了。

等到屋子里没了人,临江王妃就将杯子放在桌上,见楚景吾不说话,便问他:“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陪着你父王在前面待客吗?”

楚景吾没说话,似乎是有些犹豫为难,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母妃进宫去了?”

临江王妃嗯了一声,淡淡的看着他挑着眉自嘲的问:“怎么,现在你母妃连进宫也不成了?”她笑了笑就又道:“也是,我在你心里,怕不是生你的母亲,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吧,否则你怎么这些天都没来过,今天听见我去宫里了,就又来了。”

临江王妃看出楚景吾的犹豫和内疚,笑了一声又道:“是我自己没福,生了个儿子,竟等于给自己生了个仇人。”

楚景吾没想到临江王妃一来便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有些难以招架,见临江王妃语气低沉落寞,心里头又有些过意不去了,抿了抿唇便道:“母妃,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之前当众拒绝徐家的姑娘,的确是给了徐家没脸,也叫抬举徐家的临江王妃很没有面子,虽然这么做他不后悔,可是到底是让临江王妃心里头不好受了,他也是不好受的,原本想着给临江王妃赔不是。

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出了郑王妃的事,内里的实情他是知道的,郑王妃之所以会宣扬说做了这个梦,也是想借由这个梦境引起隆庆帝和临江王的重视,好叫幕后害人的人收敛一些罢了。

话说回来,能插手临江王手底下的那些人事安排的人,除了他跟沈琛,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知道的那么清楚,能把那些势力利用的那么好呢?

别说是沈琛跟卫安了,哪怕是他,心里头也不是不疑心的,林淑妃召她进宫的事他也知道,也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临江王妃这样哀怨的说起来,他却又有些迟疑的想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第1192章 伺候

难道是他冤枉了临江王妃?

临江王妃见楚景吾低头,就重重的冷笑了一声:“你也别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听的烦了,恐怕你也说的烦了,咱们都心知肚明,出了这件事,你们一开始便是疑我。淑妃娘娘招我进宫,话里话外的,也是警告我的意思。”

她见楚景吾抬起头来,便直视楚景吾的眼睛,沉声道:“可是你也想一想,我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别说府里的人手我知道,那都是废话,我跟你父王之间的关系难不成你不明白?别人不知道也还罢了,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处境吗?我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去干涉你父王的事,还要千里迢迢的去山东杀人啊?!”

这的确是有些牵强了,临江王都说过了的,临江王妃身边已经无人可用,自从清修的事情过后,临江王妃身边的人就都已经尽数换过了,几乎就没有从前的人,再说现在不是从前了,临江王妃要是真的派人出去的话,临江王不可能没收到消息的。

说起来,这些也原本就是他们的猜测,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的。

楚景吾心里是真的有些过意不去,有些不敢看临江王妃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迟疑着道:“母妃…”

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虽然是这么多年没有在身边了,可是临江王妃一眼就能猜出他现在心里的想法,立即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也不必再说了,你的来意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为了沈琛跟卫安来问我罪的。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怕回你,这件事跟我无关,我虽然从前是厌恶他们,也做了许多事,可从前那是因为我还使得上力,现在我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他们找错人了。”

楚景吾被她说的又有些迟疑起来,他心里是信沈琛的。

二哥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添油加醋,更不可能无中生有,既然他那么说,就有那么说的道理,可是现在临江王妃这样理直气壮的,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一阵过后才道:“不是的,母妃,您误会了…我们也不是疑心您,只是,到底是有之前的事在,因此才不得不问一问,若不是您,那自然最好了,二哥跟从前不同了,您也跟从前不同了,为何不能好好相处呢?”

临江王妃心里觉得楚景吾有些可笑,这个儿子跟大儿子完全不同,心里头一点成算都没有,半点都不会替自己打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还尽问一些可笑的话。

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楚景行的命在他来说不算什么,或许连亲兄长的死都什么都不是,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儿子的性命。

有了这条命横亘在中间,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还能好好相处?

可是这个时候,她也懒得再说这些了,看了楚景吾一眼,才忍耐着心里的怒火,轻声道:“不是因为我不想好好相处,而是沈琛和卫安对我是成见太深。不说之前徐家的事吧,就说是这回,这回郑王的事,为什么又能扯到我的头上?就因为我跟卫安有仇,所以就非得把事情栽赃到我头上吗?”

楚景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临江王妃已经摇头:“你不必再说了,我从前是做错了事,我也不怪他们这样想我。只是这样的事,往后能免便尽量免了罢,沈琛跟卫安,你说要好好相处,我不知道如何才算是好好相处,你若是知道,倒是可以跟我说一说。”

楚景吾被她说的无话可说,退出来心里头有些难受,在廊檐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朝里头行了个礼走了。

等到晚间快要吃饭的时候,见了沈琛,他便忍不住上前叫了一声二哥:“二哥,母亲说,这件事跟她并没关系…”

沈琛也曾经想过许多次,以后要是跟临江王妃彻底撕破脸,要怎么跟楚景吾再相处。

楚景吾不是楚景行,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再怎么说,临江王妃也是他的母亲。

可是问过归问过,想过归想过,真当走到这一天了,他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宴席设在了水镜厅,四处都摆了炭盆,明明暖和的很,可是沈琛却只觉得手指僵硬,正要回话,就听见哐当一声轻响。

主子们要开始入席了,底下伺候的人都是万分小心再小心的,就是怕过年期间有个什么闪失,可是现在这一声响动,显然是有人打碎了什么东西,这是犯忌讳的。

楚景吾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偏头往另外一侧瞧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还闹上了?”

就算是打碎了东西,主子们没发话,底下的人把犯事的带下去,好好数落几句就完了,从来没有当着主子们的面闹起来的道理。

沈琛也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忍不住有些惊诧的立住了,好一会儿,等到那边出事的丫头差点儿被揪了个踉跄,才站了起来。

他一动,底下的人就更慌,手脚便更快,麻溜的要把那个女孩子给拉出去。

女孩子摇摇晃晃的被拽的往外头走,差点儿就摔了。

沈琛蹙着眉头叫了一声,见他们都停了动作,才问:“怎么回事?”

管事的媳妇儿心里骂了好几声,才急忙回沈琛的话:“回侯爷,是这个伺候的丫头不小心,把碗给打碎了…”

楚景吾有些不耐烦:“打碎了便打碎了,难道为了这个,打杀个人不成?做什么这么闹起来了?”

管事媳妇儿更加惶恐:“不是,这个丫头,她不是这里伺候的丫头,是替人当差的,一开始我没认出来,就闹出了些误会,还以为是哪里的人混进来了…”

沈琛便问了一声:“不是这里伺候,那是在哪里伺候?”

清霜乖顺的垂着手,恭恭敬敬的连头也不敢抬,声若蚊蝇:“是在浆洗处当差的…是…是当差的姐姐有事,所以,所以我才来替她的,规矩不熟…出了差错…”

没有推脱责任,是什么事也说的清清楚楚的。

第1193章 手段

清霜是个了不得的姑娘,秦妈妈立在不远处,右眼皮跳了跳,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沈琛一会儿,才看了一眼临江王妃,急忙上前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既是外头浆洗的衣裳,怎么敢到这里替人当差?还知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了?!”

临江王妃早就交代过了,他们是要人来当这个恶人的,好把清霜给衬出来,因此她眉头一挑,就吩咐旁边已经急的几乎要跳脚的管事妈妈,叮嘱道:“把她带下去,好好的先教导规矩!”

秦妈妈是临江王妃身边伺候的亲近人,她说的话现在在内院是很算数的,她一说要教导规矩,底下的人自然是蜂拥着准备着踩这个小姑娘了。

楚景吾见沈琛不自觉的皱眉,就吩咐:“大过年的,不宜重惩。她年纪又这样小,便算了吧。”

秦妈妈有些不大愿意,皱着眉头对着管事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把人给带下去。

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管事妈妈会意,急忙道:“是,我们都知道了,这就先把人给带走。”

自始至终,清霜都恭敬温顺的立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带着些害怕和惶恐,却规矩得脸抬头都不敢。

沈琛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时候沈琛在乎过底下伺候的丫头们的名字?这就是个最冷静不过的,从来就没对女孩子们亲近过,除了一个卫安,其他的女孩子就没有入过他的眼,就好像是瘟疫似地,叫他避之惟恐不及。

大家便都不由侧目。

连刚进来的瑜侧妃和楚景谙也微微顿住了脚步。

楚景谙看了瑜侧妃一眼,母子俩心照不宣的微笑,都知道这是临江王妃安插的棋子要开始动作了。

只是…瑜侧妃不着痕迹的上下把清霜打量了一眼,就忍不住心里赞叹,这回临江王妃挑人,是真的用了心的了。

当年清霜的姐姐,叫做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叫做云桥的,名字起的不错,连人也长得很是清秀,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的小美人儿这个清霜,就像极了她姐姐,甚至比她姐姐还更加漂亮些,尖尖的下巴,小鹿一样的眼睛,偏生她仪态还好,站在那里就像是俏生生的一株茉莉花,让人看一眼似乎都能闻见花香…

底下的小丫头们,真正做粗活的,哪里能有这份气质?

而且她还规矩又懂事,管事妈妈指着鼻子骂了,秦妈妈说的也不是好话,明明沈琛和楚景吾都开口求情了,她竟也没有顺着话抬头求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这样柔弱漂亮的女孩子,可是最叫男人喜欢的了,临江王妃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宝贝?怪道当时吟霜讨厌清霜了,这样的女孩子,是最令女孩子容易有敌意,男人却容易起怜惜的了。

而且又有之前云桥对沈琛的恩情在,这才是最要命的,有了这份恩情,按照沈琛的性格,也是必定不会任由清霜吃苦,以后怕是真有好戏看了。

瑜侧妃稍稍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对着楚景谙点了点头。

清霜已经声若蚊蝇的开口了,说了名字,就不按的垂着头绞着衣摆,规规矩矩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沈琛哦了一声,又问她:“你从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清霜不敢答话,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秦妈妈,见没人开口,才轻轻的道:“从浔阳回来前,是在王妃院子里当差的…”

楚景吾眼皮跳了跳,看了看沈琛又看看清霜,不明白沈琛为什么忽然对一个侍女如此上心。

秦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赶清霜走了:“宴席快开始了,既然毛手毛脚的,便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快些退下去罢,今儿主子仁慈,侯爷和世子爷都是宽宏大量的,不责怪你了,你就该感恩戴德才是,快下去!”

分明是很厌恶清霜的模样,清霜不敢再说话,福了福急忙退下去了,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沈琛没有说话,等到入席之后楚景吾低声问他:“二哥,你怎么对着一个侍女这么上心?”他才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就是看着眼熟,又见她年纪小,所以多问了两句罢了。”

楚景吾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就有些夸张的道:“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吧,我未来的二嫂看起来可不是那等宽宏大量的,你可别往枪口上撞,再怎么,也不能在主母之前有妾侍的,否则郑王怎么肯饶了你?”

沈琛便锤了他一拳:“胡说什么?你说话注意些。”

楚景吾哦了一声,还是觉得沈琛的关心有些莫名其妙,见临江王进来,却也不再提了。

等到晚宴散了之后,沈琛到底是去找了之前那个管事妈妈,问她清霜的来历。

管事妈妈起先有些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见沈琛有些恼了,才老老实实的告诉沈琛,这清霜是从王妃院子里犯了事被赶出来,赶到浆洗处的。

说着,管事妈妈也忍不住叹气:“这个姑娘可惜了,这么年纪小小的,做事认真细致,凡事也从不掐尖要强,和和气气的,却被分派到浆洗处去了,这是还年纪小显不出来,以后可有的苦受,哪里有这个年纪的姑娘被派到浆洗处的?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出了错,王妃那里赶出来的,谁还敢再抬举她?”

沈琛就沉默了半响,才问:“她是在浔阳就跟着的,既然这么说,那应当是家里的老人了,你可知道是哪一家?”

“怎么不知道?”管事妈妈啧了一声,垂下头道:“当年她姐姐可是贴身伺候王妃的大丫头,能有多少个大丫头呢?她姐姐就是其中之一,还很得王妃的喜欢的,叫做云桥,也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了,她倒是跟她姐姐长得像。”

她说着还是觉得可惜:“这姑娘挺好的,长得又好,只是在这里当个洗衣裳的,也真是浪费了,她比里头那些伺候王妃的姑娘们,也不差什么了。”

第1194章 平安

管事妈妈才三十岁左右,也是慢慢升上来的,当年的事,她许多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云桥是沈琛的熟人。

说起云桥来,她的话就多了些:“您不知道,我是没亲眼见过,可是也听说过,当初王妃可喜欢云桥姑娘了,云桥姑娘是王妃跟前的得意人儿,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得了急病去了,王妃从那以后就不许人叫云桥这个名儿了。也怪可惜的,清霜进了王妃院子里当差,可她就没她姐姐那个福气了。”

沈琛没有说话。

当初他年纪还小,出了那件事之后病了很久,临江王从那之后就把他带在身边,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后院了,也不知道云桥的消息。

等到他好起来了,想起去问,才知道,云桥已经死了。

有说是救他的时候当场就死的,也有说是病了一阵才死的,可沈琛终归是再也没能见她一面。

他自小开始,长乐公主和平西侯沈聪就教导他要知恩图报,要恩怨分明。

云桥当时豁出性命来救他,他心里是知道的,云桥死后,他就更不喜欢在临江王妃身边了,临江王便干脆带他在身边四处征战,连同楚景吾一起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断了管事妈妈的喋喋不休,问她:“那清霜现在如何了?”

管事妈妈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问的晚上清霜出错的事,摆了摆手就道:“没什么事,秦妈妈说往后叫她不准进后院便是了。”

后院的事都是临江王妃在管的,秦妈妈又是临江王妃的喉舌,她的意思就代表了临江王妃的意思。

王府不能随意打杀下人,尤其是这类家生子,所以临江王妃厌恶清霜,便让她去浆洗处呆着,这么辛苦几年,再好的女孩子,也被磨出一身的病来,管事妈妈啧了一声就道:“也不知道清霜姑娘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不然王妃就算看在她姐姐面上,也不该这么厌恶她。”

她不知道原因,沈琛却知道,他看了一眼管事妈妈,想了想便道:“好了,你下去吧。”

管事妈妈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沈琛把自己找来问了这么多清霜的事是做什么,可是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琢磨了一阵就丢开了。

秦妈妈却一直等到宴席散了,等到临江王也来临江王妃院子里说完了话,才上来跟临江王妃说:“王妃,侯爷已经去问清霜的事了。”

临江王妃挑了挑眉,她最近心情极为恶劣,唯有听见这个消息,才忍不住笑了笑:“是么?”

秦妈妈嗯了一声,见吟霜端了茶水进来,便挥了挥手,等到吟霜出去了,才轻声道:“可不是,晚饭散了之后就去问了管事妈妈,清霜的家里有谁,这有不是什么秘密,管事妈妈都告诉他了。”

看来是认出来了。

临江王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镜子,而后才道:“既然这样,那便叫清霜等着吧。”

沈琛这个人虽然重情义可是却也极为敏锐,要是稍稍露出了马脚,他可就不容易再上钩了。

清霜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的来,最好是先冷一段时间,等到沈琛都差点儿忘了这事儿了,再出现在沈琛跟前,沈琛才会对她印象更加深刻一些。

秦妈妈眼睛亮了亮,替临江王妃轻轻按捏起肩膀来,忍不住赞叹:“王妃可真是算准了侯爷的性子了,他果然就看了清霜一眼就认出来了,清霜这丫头也够厉害的,跟从前完全不同了,看她那样子,连我都有些不忍心了,何况是男人…”

临江王妃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半响才讥诮道:“这些日子诸事不顺,也就清霜这里顺利些了,你到时候去告诉她,跟她说,再委屈一段日子罢,委屈过了那一段,也就好了,沈琛看上了她,那可是她的福气,她自己不是也盼望着这一天么?”

秦妈妈笑了:“您说的话,我早就跟她说过了,她可是个聪明人,都不必说,她自己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我来提醒呢?我看她是很沉得住气的,王妃就放心吧。”

能沉得住气就最好,否则的话花了这么多心思培养出个蠢货心里也憋气,临江王妃嗯了一声:“好了,我也乏了,清霜既然知道,你便多看着她些,叫她顺顺利利的成了事,之后自然多的是好处。”

秦妈妈应了一声,她也乐的看临江王妃不去管太大的事,不去那些什么朝臣的事里头插手,只是在后院折腾折腾。

否则的话按照临江王妃之前那么个闹法,只怕迟早要出事。

现在临江王妃能看清楚,不再去前头的事上折腾,只是对付对付沈琛,给沈琛房里塞人,那谁都说不出不是来。

就按照临江王妃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再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沈琛的义母呢,名分摆在那里,她要给沈琛人,天下人只有说她贤惠的,难道还能说她的不是不成?

就算是卫安,那也只能认了。

卫安却没并不知道临江王妃在想什么,她收到了信,信上说郑王已经被太原知府妥善的安排送往京城了,她便忍不住松了口气。

少了临江王妃从中作梗,加上隆庆帝下旨,郑王总算是能平安回来了,这比什么消息都更叫她开心。

她捧着信去告诉卫老太太,卫老太太也忍不住笑:“王爷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回来便好了,他回来,把你们的事跟圣上提一提,再跟临江王商量商量,也好提前把你们的婚事给成了。”

按照沈琛原先的意思,是想等到临江王登位之后再举行婚事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郑王回来了,隆庆帝的身体恐怕也还能再拖上一阵子,要是等到那一天,还不知要等上多久,还不如就提前些,趁着隆庆帝还在,还能分出来在平西侯府过日子,否则到时候被临江王妃一通折腾,事情怕是又要起变化。

第1195章 丫头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侯府给伺候的都放了假,许她们回家去,今天是元宵,外头整夜都是不宵禁的,花灯早早的从傍晚便开始燃起来了,外头要从早到晚热闹一整天。

这一天向来都是不同的,大周朝规矩并不算特别森严,女孩子们虽然被管的严些,可是也有特殊的时候,譬如元宵节,便连贵族小姐们都会被允许出门去观灯,从前卫安没有去过。

她上一世的时候早早的因为被庄奉当众拒婚丢尽了脸面,又不得老太太宠爱,家里没有人理会她,她早去投奔卫阳清了,而后就被锁在深宅大院里锁了一辈子,直到死也没再见过外头的世界。

都说元宵节好看,都说花灯很美,猜灯谜如何热闹,工部这一天在城门外安排燃放的烟火有多美,可是她并没有什么概念,因此也就并不是很期待。

可是蓝禾却超乎寻常的热情,平常恨不得黏在卫安身边寸步不离的人,竟也扭扭捏捏的要跟卫安提前告假。

卫安忍不住便笑了:“平常可从来不见你躲懶的,原本今天该是轮到你当值…”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蓝禾便跺了跺脚看着她:“姑娘!您…您也变坏了!”

卫安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意是想调侃蓝禾也变得跟小丫头们一样去看热闹了,可是看蓝禾这样子…

玉清便小声的在她耳朵边咳嗽了两声:“姑娘,蓝禾她娘前儿不是进来问过您的意思吗?若是您允准的话,她便想跟您求个恩典…”

被她这么一说,卫安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了,蓝禾的娘前几天进来过了,磕头想跟她求个恩典,想叫蓝禾出去嫁人。

她皱了皱眉头,见蓝禾喜不自胜的模样,想了想就先叫蓝禾下去,转过身问玉清:“我不是让你去问过蓝禾的娘了吗?问出来没有,她们想求的是什么人家?”

蓝禾家是卫家的家生子,一代一代的传到如今,都没出过什么有什么好差事的,除了一个蓝禾分给了卫安,后来得了卫安的信任,一路竟然也做到了大丫头,带挈了一家子都立起来了。

原本蓝禾的娘是不敢有这个心思的,想着自家的姑娘肯定是得跟着卫安陪嫁过去,未来可能还能得了缘分,做了姨娘。

可是后来蓝禾跟她说开了,摆明了说沈琛不可能看得上她,说沈琛眼里只有一个姑娘,她自己也不想为了这些事跟卫安生分,蓝禾的娘心里便有了想头,想着既然不能陪着嫁过去开脸,便干脆趁着卫安还没去婆家,能自己作主的时候,替蓝禾说一门亲事。

反正就算是蓝禾嫁了,以后也不是不能跟着卫安嫁过去了,就充当陪房,一家子都过去,她到时候当个管事媳妇儿,仍旧去卫安身边伺候,也是一样的。

玉清知道她是怕蓝禾娘给找的是什么不靠谱的小厮,便笑了笑就摇头:“您别担心了,这门亲事啊,还是蓝禾她自己愿意的,原是咱们…”

她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道:“您以为是谁来求的亲?是林跃!”

林跃?!

卫安有些惊愕,转瞬却又反应过来忍不住松了口气,紧跟着便又笑了:“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他,他们什么时候…”

如果是林家,还真的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林海是卫家的管家,林家在外头的宅子里头也是伺候的人都齐齐整整的了,一家人过的比外头的乡绅还要体面些。

林跃又是小儿子,在家里头是受宠爱的,却又自己也算上进,卫安让他办了许多差事从来不出错,她原本就想好了,若是她出嫁了之后,林跃还愿意跟着她,便让他做自己的管事,管着外头铺子上的账目,或是负责田庄上的出产。

现在林跃求娶蓝禾,那便更好了,到时候她便把蓝禾一家子都当成陪房带去平西侯府,手底下除了何斌他们几个,也有了更能在外头行走出面的人。

玉清替她将斗篷给罩上,仔细的将带子抽出来系好,才笑道:“我也不知,只知道林管家亲自去了蓝禾家里,把蓝禾的娘给高兴坏了,蓝禾自己也是愿意的…”

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卫安略想一想,等到蓝禾进来,便笑着道:“好了,你的假我便准了,你现在便出去罢,只是记得明儿早些回来。”

蓝禾飞快的答应了一声,又跟卫安说:“姑娘,您得了空,也叫侯爷带您出去走走,外头花灯可漂亮呢,正阳大街到朱雀大街上,全都是花灯,咱们家不是也要往外头搭棚子去瞧的吗?前几年咱们家都不搭,夫人们也都不去,今年咱们家也要出去搭棚子看烟花了,您也一同去罢!”

卫安笑着点头。

她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能叫自己身边人如愿的这一天,上一世跟着她的人没什么好下场,忠心的死的死,散的散,不忠心的也因为她身边清冷孤苦,早早想法子走了,总留不住人。

可是这一世,好歹纹绣素萍和蓝禾玉清都是一路跟着她走到了现在的。

她看着蓝禾微笑:“我知道了,你去吧,明儿早些回来。”

等到蓝禾出去了,卫安想了想便跟玉清道:“你将我的那个描金的寿字锁的匣子寻出来。”

她的财物都是玉清管着的,玉清心细,略微翻了册子就去库房找了出来,一面忍不住问她:“姑娘好端端的,找这个做什么?”

从前卫安可从不找东西,她也用不着。

“这是外祖母给我的。”卫安有些惆怅,抚着上头的花样低声叹了口气,想起前世今生都对自己十分好的那个老人,急忙闭了闭眼睛忍住泪,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吩咐玉清:“把这个匣子里装的首饰的册子也寻出来。”

玉清有些明白了,见她吩咐,急忙去把册子也找了出来递给她:“姑娘,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卫安找这些东西,又是在这个时候,很显然是为了给蓝禾的,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当年老王妃给的啊,极为珍贵的,人家外头有钱都买不到了。

第1196章 看灯

卫安就笑了笑,将册子拿在手里扫了一遍,对照着册子,拉开匣子的小抽屉,看了一眼,皱眉深思了一会儿,就道:“这五层的匣子里头,都是我特意在之前就挑出来的,金子银子和翡翠的头面首饰,花样还算新,是当初外祖母的铺子上头留下来的,外祖母觉得花样好,便留下来给我了,也不逾矩,你们戴了不会被人说嘴。”

玉清急忙摇头:“姑娘,这些可不敢给,太贵重了…”

卫安摇了摇头,将第一层小抽屉抽出来,指着里头的首饰告诉玉清:“这些东西,你整理整理,对照着册子划去,都是给蓝禾的。”

玉清是整理这些东西的,她当然知道这小抽屉里头的首饰加起来少说恐怕也有十几两的金子,忍不住便道:“姑娘,真的太贵重了,先不论金子银子,里头的宝石,可都是老王妃当年给的…”

“东西就是给人用的,我挑选出来的都不是特别贵重的,看着不会扎眼。”卫安摇头:“你们跟着我,这些原本就是你们应得的,难道这些还要跟我客气吗?这些首饰头面是给蓝禾添妆的,你寻个空儿,去她家里走一趟,把东西给她娘。”

蓝禾的娘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不会贪了女儿的钱去补贴儿子和其他孩子,蓝禾平时给他们的便很多了,他们心里应当有分寸。

蓝禾嫁的是管家的儿子,以后的前程还好着呢,又是卫安点名了要陪去平西侯府的人,卫安当然要给她做面子。

玉清就答应了一声,将匣子重新封好,准备亲自拿下去。

卫安又出声叫住她:“玉清,你跟蓝禾跟在我身边最早,我待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早已经把你们当成了姐妹。”

玉清便急忙点头:“姑娘,我都知道的,您放心,我不是妒忌她,我跟蓝禾也跟姐妹一样的…”

卫安的确是怕玉清心里头不痛快,毕竟林跃的身份摆在那里,说实话,家里的丫头任何一个,能嫁给林跃恐怕都要去烧香了。

蓝禾要嫁林跃,卫安又给她这么多陪嫁,她的确是担心玉清会有什么想法。

因此玉清这么说,她便顺势笑了起来,招手把她叫到跟前:“我们不说这个,婚姻这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羡慕不来,至于嫁妆,我并不因为她嫁给林跃便多给她,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给你的,我也都准备好了,第一层是她的,第二层便是你的,纹绣和素萍也各自都有。我也不瞒你,除了这些头面首饰,我还单给你们每人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小户人家的姑娘出嫁,也没有这么多银子陪嫁。

玉清没有料到卫安会忽然说这些,抱着册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喊了一声姑娘,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卫安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们陪在我身边,我都知道的。”

玉清跟蓝禾又不同,是她自己要来的,玉清一辈子都老实,上辈子也是一样,卫安叹了口气,就道:“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护着你们一天,我始终看重你们。”

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玉清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噗通一声便要跪下。

卫安拉住了她,笑了笑:“这些就不必了,我们心里都知道就好,蓝禾要嫁了,嫁的是她自己喜欢的人,这便很好,我之前便问过你们的意思,也允了你们,只要你们看准了,我便要风光把你们嫁出去的。现在蓝禾已经看准了,那接下来便是你跟纹绣她们了,不过也不必急…”

卫安低声道:“总要看见自己喜欢的。”

玉清就急忙摇头:“我跟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

卫安也不急,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哭的脸跟个花猫似地,快去洗一洗,我们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正说着,纹绣便掀了帘子进来,一眼见玉清在哭,有些惊住了。

还是玉清急忙擦了眼泪问她:“怎么这会子进来了?”

纹绣跟素萍也都是有假的。

纹绣回过了神,见玉清不像是挨骂才哭的样子,便又笑了:“姑娘,侯爷来了,正在老太太院子里陪着说话,老太太让人来请您也过去呢。”

到了元宵了,沈琛手里的事就闲了许多,往定北侯府也跑的更加勤快了一些。

卫安一进老太太的院子,就听见里头传来明敬的笑声,往翡翠那里看了一眼,就听见翡翠说:“侯爷答应年后带着他们一起去庄子上跑马泡温泉,他们开心着呢。”

明敬被为老太他管束的很严,平时是绝不准出城的,沈琛却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从来都是这里跑了那里跑,去过许多地方,明敬最喜欢跟着他,加上沈琛待他们和颜悦色,他就更喜欢缠着沈琛了,沈琛答应带他们出门,他们自然开心。

卫安忍不住便摇头微笑,等到翡翠掀了帘子,进了门瞧见了坐在上首的卫老太太,先给卫老太太请安。

卫老太太伸手拉她起来,忍不住便笑:“阿琛说要带你往外头看花灯去,正好,京城的这份元宵的热闹你还没凑过呢,今天便跟着一同出去好好玩玩儿。”

卫安看了沈琛一眼,见沈琛也正含笑看过来,就转头看卫老太太:“您不是也要出门去的吗?我跟您一道去。”

卫老太太就笑着摆手:“家里的棚子跟镇南王府和陈家他们的搭在一块儿了,跟着我们这些长辈有什么好玩的?阿琛说今天还要带你去三元楼尝一尝他们的新鲜菜色,你便跟着一道去罢,我们自有我们的乐处,你年纪小小的,跟着我们做什么?”

明敬也在旁边忍不住附和:“是啊是啊,今天外头可热闹了,听说到时候烟火还要放上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