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妃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反应都在临江王妃的算计之中,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崩溃狼狈在临江王妃眼里都只是笑料而增添生活色彩的调剂,她现在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怕失去儿子的惊恐之中,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别的事了。

等到回了家,她便直奔宝哥儿的房间,见宝哥儿还是好好的坐在床上看着奶娘摇拨浪鼓和敲打小锣,便松了口气。

丁妈妈轻声提醒她,让她先去换衣服,昨天去了普慈庵,今天早上从普慈庵回来,什么都顾不上又去了侯府,这么又是跪又是哭的,她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皱了,等会儿有太医来,这样看着也不像话。

何况身上脏也不好抱孩子。

郑王妃醒过神来,收回手,朝着宝哥儿爱怜的笑了笑,便转身去换了衣裳以后才回来。

才坐定,郑王便进来了,显然也是从外面刚回来的,还穿着见客的衣裳,一见了她便问她:“你去定北侯府了?”

郑王妃忐忑的站起来,端详着郑王的脸色,见他神情焦急,怕郑王恼了她,便急忙解释道:“我是去了定北侯府,可是您放心,我没有去找安安的麻烦,我没有的…”

她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受到责骂似地样子让郑王竟一时无言,他沉默了半响,才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那么紧张…”

郑王妃忙不迭的应是:“我知道的,王爷,我知道的…我已经求过安安了,她答应写信给沈琛了,到时候沈琛要是给了药,我一定去好好的谢谢他们…”

不是这么说啊,郑王有些无奈,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跟她说:“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看过沈琛的回信了,他说的很诚恳,跟我说清楚了,他之前给六皇子的药,配那个药真人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珍藏的药材了,再要配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有当年他爹找到的那个药,也没有用处,根本没有别人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他说他会慢慢替我们寻访药方…”

郑王眼看着郑王妃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晦暗下去,声音就放的更轻了:“你别担心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好好的替宝哥儿治就是了,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孔供奉也说了,他虽然不是专攻儿科的,可是却也听说过许多这种病平安长大的例子…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说不定就会想到法子,你别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郑王妃听不进去,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可是却很快又收敛住了情绪,抿着唇倔强的没有说话。

宝哥儿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娘,她便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坚定的跟他说:“宝哥儿,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母亲都一定会尽力治好你…”

郑王就知道她是没有听进去,心里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开不了口再跟她说那些大道理了,沉默了半响,才叹息了一声,接过了乳娘手里的拨浪鼓,摇着哄宝哥儿开心。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外头才禀报说是太医来了,郑王妃又急忙站了起来,等见到了施太医,便急忙问他:“施太医,怎么样?你看过别的医案了吗?有没有法子啊?!”

昨天施太医说回去查一查医案,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所以今天才会来晚了的,郑王妃怀着很大的希望。

施太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迟疑着看了郑王一眼,才道:“这…我昨天跟孔供奉连夜翻了一晚上的医案,倒是找到了不少这种例子的孩子的医案,可是这里头,十有八九是…是活不过成年…其他的就算是活到成年了,也少有活过三十岁的…”

郑王妃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怔怔的看着宝哥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王便皱着眉头问:“真的就这么严重吗?从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施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很是憨厚老实的样子:“这样的病是这样的,我跟孔供奉探讨好,我们见过的例子当中,孩子们都是一开始没有征兆,往往是在剧烈运动或是情绪太过激动之后会被察觉出来…可是这个也没有什么法子的…”

他面上含着忧虑:“这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说起这个,施太医和郑王夫妇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施太医才又问:“对了,请问王爷,侯爷那边有回信了吗?若是侯爷那边真的有那种神药的话,或许有用呢?虽然也是道听途说,可是有些地方的民间法子,反而真的可能有效果…试一试也无妨的…”

郑王妃猛地转头盯着郑王,一脸的欲言又止。

郑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沈琛说之前的传说都言过其实了,那个什么神药真的没有那么神奇,没什么作用…”

“那就没有法子了。”施太医苦笑着说:“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郑王夫妇都不约而同的又沉默了下来,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下人进来回禀说是寿宁郡主来了。

卫安来了?

郑王看了郑王妃一眼,见郑王妃没什么反应,便让人去请卫安进来。

施太医已经上前给宝哥儿看诊了,特意趴在他胸口听了听,神情忧虑的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摸着胡子下去开药了。

卫安进来便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才紧跟着往前走,先给郑王和郑王妃请了安。

郑王叫了她起来,郑王妃也急忙擦了眼泪站起来,很热情的拉着卫安:“你来了?宝哥儿刚才还念叨你呢,你看看…”

宝哥儿哪里会说那么多,其实分明是她在夸大其词,可是卫安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喊了一声宝哥儿。

宝哥儿猛地放下玩具,故意转过头来啊了一声,见是卫安,就笑眯眯的连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发出婴儿特有的小奶音。

小孩子最不会掩藏情绪了,卫安伸手,他就朝着卫安扑了过来,立即跟小熊一样抱住了卫安的脖子。

第1328章 回信

卫安也忍不住笑了,低声问他:“宝哥儿乖吗?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听话?”

宝哥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听话,奶声奶气的喊卫安姐姐,虽然只是模糊的音节,可是郑王他们都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也很黑很粗,卫安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夸奖他:“真乖,咱们宝哥儿真是最听话的好孩子了。”

郑王妃破涕为笑:“可不是,可乖了,知道我们大人有心事,这两天都没有闹,连哭也不哭,可知道心疼人了,这么小的人儿,也跟成精了似地。”

她一面又忍不住问卫安:“郡主,你去信给侯爷了吗?宝哥儿的嘴唇还是有些青紫,你看他,精神都不是很好呢…”

虽然体谅她的心情,可是她一直这么催逼着人给人压力,郑王还是劝她:“就算是送信出去了,这才多久?恐怕连城门也还没出呢,你不要一直问了,你问她也不能回答啊。”

郑王妃一叠声的说是:“我真是糊涂了,真是我的不是。”她抓住卫安的手,想用卫安的手打自己的嘴:“是我的不是了,我催的太急了,该打,该打!”

卫安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如同压了一块石头,急忙抽手摇头:“王妃不必这样,宝哥儿是我的弟弟,凡是我能做的,我绝不会推脱的,这都是我该做的,当不得王妃的谢,您放心,我已经送信出去了,到底是怎么样,相信沈琛很快就有回信送回来了。”

郑王妃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拉着卫安的手不放:“我就知道,郡主是真心疼宝哥儿的…”

卫安听郑王妃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些车轱辘话,就知道她心里是因为焦急所以已经有些没有章法了,就冲郑王使了个眼色,示意郑王让王妃去休息休息。

郑王也会过意来,叫丁妈妈服侍郑王妃去休息,见郑王妃不肯,他就叹气道:“知道你不放心宝哥儿,可是现在大家都守着呢,太医也已经看完了准备开药了,待会儿等孔供奉他们到了,我再让人去叫醒你。听丁妈妈说,昨晚你在普慈庵也几乎一夜没睡,就是铁打的,支撑到现在也撑不住了,你快去休息一会儿罢,这么一会儿,出不了什么事的。”

郑王妃有些不大情愿,可是听见郑王这么说,还是迟疑着答应了。

丁妈妈大喜,急忙扶着她去休息,为了让她能安心睡觉,还劝她:“既然郡主都已经去信给侯爷了,那侯爷肯定没话说的,他要是能有法子,就肯定是会答应郡主了,您就别再担心了,先睡一觉罢,这都一天一夜了,到现在您都没有眯上一会儿呢…”

她又让人送上了糖水燕窝,服侍着郑王妃用了,才守着郑王妃看着她睡着,才轻轻放下了帐子呼了口气。

丁香和沛琴都不约而同的也跟着放了一半的心,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丁妈妈嘱咐她们:“看着些,点了安神香,王妃大约能睡上两个时辰了,你们警醒些,等王妃醒了,便尽量劝着王妃用些东西,这两天王妃都没功夫处理府里的事,我得先去看看之前吩咐下去的事大家都办好了没有。”

丁香答应了一声。

另一面的卫安也看着施太医开了药,问他:“施太医,劳烦您了,容我问一声,您是不是专攻小儿科的?”

施太医欠了欠身子:“在下不才,的确于小儿科比其他科的更擅长一些。”

卫安点了点头:“那依您的意思,孩子这样,真的是吃药便有用的吗?”

失态把话说的滴水不露,还是跟之前对郑王和郑王妃说的一样:“不是这么说,就没有什么药是包治百病的,可是之前既然有这个传闻,总有些道理,也是试一试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的,若是有用,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卫安心里头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其实这个药也未必是有用处的,是吗?”

一下子就抓到了关窍。

这也就是个莫须有的事情,施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道:“总得要有些希望的,若是真的还有给六皇子送去的那种药,说不得真的有用…”

卫安垂下眼睛,问他:“如果找不到,或者说这个药吃了也没什么用,请问施太医,有什么法子没有?”

施太医仍旧面色凝重,很谨慎的摇了摇头:“这就没有办法了,听天由命罢,许多事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之前我跟孔供奉查过许多医案了…大部分都是没有法子的。”

这下连郑王也面色十分难看了。

不管是谁听见自己的孩子怕是活不长了,都不会开心的,郑王挥了挥手,让施太医自己下去开药,自己看着卫安,终于露出些茫然无措:“安安,宝哥儿…”

卫安心里难过,低声安慰他:“父亲,您不要太难过…”她平时就算是再会说话,碰见这个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干巴巴的反复的说:“一定会好的,宝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施太医出了门便背着药箱缓慢的往家里的方向走,他走的很慢,经过了许多条巷子,走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了一户人家跟前,缓慢的叩响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施太医进了门,就看见自己母亲正在晾衣,便忍不住疾步走上前去接过来:“您怎么又做这样的事?不是说了吗,让…”

正说着,从里头正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来,扯着嗓子说:“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进来罢,有人找你看病呢!”

施老娘撇了撇嘴,薄唇紧紧的抿着,看着那媳妇冷笑了一声,偏过头对施太医说:“没事儿,我这把老骨头又不是废了,还能动弹,只要能动弹,就不会叫你受累!”

那媳妇子呵了一声,很不甘示弱:“怎么,谁叫他受累了?谁叫他吃苦了?多新鲜呢,说这些话,倒好像是我跟你儿子之间有什么不好的似地…老人家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只该说好话,怎么还总是这么多是非…”

第1329章 阴谋

施太医皱了皱眉头,慢腾腾的走上去,看着她:“你怎么又让娘做这样的事?她不能做重活…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女人很不耐烦的看着他,见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锭子,便又变了脸色:“我知道了,以后不叫她动弹就是了…”

施太医把银子给了她:“去叫些酒菜来,里头是贵客,怠慢不得,其余的,你拿去做衣裳吧,别省银子,我以后不缺银子了。”

这一锭银子少说有十两,女人满眼放光的看着他,很快就脸上堆下笑来:“是,你也少有这样大方的时候,我知道你现在是发达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

话说完,手已经接过了银子放在了怀里,急忙又去笑着把那个老太太给搀扶开了:“娘,我不是说了吗,不让您做这等粗活儿,这些事儿都有我呢,万事都让我来,您可千万别再累着了啊。”

从前她倒不是不帮丈夫洗衣服,可是问题是,这老太太总觉得她洗的衣服不干净,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是说这个不行,就是说那个不好,总之凡事涉及她儿子的,她总是要吹毛求疵。

慢慢的,谁能不烦呢?而且施太医一开始在太医院也不得志,根本轮不着他给贵人们看病,京城地贵,他们家连房子都差点儿没的住,人家抬高了价钱租,他们就租不起…

一来二去的,她对这个看儿子看的极重,偏偏自己又没本事,却还总挑儿媳妇刺的婆婆就看淡了,既然她喜欢争着抢着在她儿子面前表功,自己也就由着她。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银子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施太太眉开眼笑的将老太太安置在了廊下的竹椅上头,自己将手在衣摆上搓了搓,提醒施太医进去待客,自己急急忙忙的就收拾好了出来去打酒和买菜了。

手里有了银子,办什么事都顺利,一顿酒菜已经很丰盛了,也只才用了一两银子,其余的银子施太医说过让她去买衣服的,她去挑了些布料,做了整整三套衣裳,银子竟还富余了一两,这样兜里有银子的日子可真是太好过了,她啧了一声,坐在外头廊下,打横坐着不时的跟婆婆说上两三句话,然后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到底是哪里来的贵客呢?好像自从跟他们结交在一起了之后,施太医手里就没有短过银子花用,而且施太医私底下也跟她说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他还打算以后回老家去置办田产,买一座大宅…

这样的能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施太医这个时候却没想过妻子在猜测自己结交的人的身份,他恭敬的给对方倒上了茶水,虽然态度很好,却也没有过分的卑躬屈膝,仍旧带着一点之前在郑王夫妇跟前的从容和镇定,说:“下午孔供奉和他们自己那个什么老大夫还是会一同过去…”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问他:“那你有把握瞒得过去吗?”

施太医很自信的笑了一句:“这世上再厉害的神医,也不是百病都能治的,同理,再厉害的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了解。碰巧,我对心疾比较有研究一些,所以我先趁着替世子看病的时候,用力按压了他的心脏,直到压得他闷痛大哭…”

一个小孩子,是很难承受这种力量的,就算是心脏没有病,也被弄出病来了。

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因为他这个残忍的做法就表示什么反对,他轻飘飘的又问:“这样的做法,还能持续多久?”

他是在问,这样的手法还能再用多少次。

施太医挑了挑眉,也没觉得这问法很残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施施然的说:“不能再用几次了,今天为了应付孔供奉和那个老大夫看诊,我下午还要继续按压一次,这个做法其实很危险,稍有不慎,孩子的病立时就会没有。这一次下去,他的心脉损伤便会更加严重…如果以后还要继续,只怕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对面的人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仿佛施太医说起的不是人命,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今天过后,不如就彻底了断了他吧。”

施太医这回才真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他狐疑的盯着对面的人,喊了一声董大人,而后就提高了声音:“这不好吧?要是我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到时候我的性命也保不住,你们不是都说郡主和侯爷难应付吗?…”

这是想推他去做替死鬼吗?

董成器啧了一声,很晦气的垂下了眼睛:“施太医,你怎么这么不上路?我们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就有让你这么做的道理。反正你做了这一次也是做,再下一次也是做,多一次少一次,难道有什么分别吗?就跟你说的一样,反正经过你这么按几次,孩子都是心脉损伤,迟早要死的,那他提前死,有什么分别?”

孩子死了,郑王妃一定会恨死沈琛,沈琛和卫安还想成亲?

施太医满脸犹豫的迟疑下来,过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伸出五个手指:“杀一个王府世子,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没了,之前的价格不能算数了,我要更多,我要十万两!十万两,您要是给我,我就冒险替您去杀了世子。”

董成器半点也没有觉得为难,听他这么说,竟然还面上带了一点笑意,仿佛他说的只不过是十两银子那么简单,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十万两!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施太医怔住了,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

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十万两无疑是十辈子都不能得到的钱,他之前为了一两银子都要斤斤计较,处处考虑…可是对于对方这些天潢贵胄来说,这银子不过就是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何其讽刺?

他们的命难道就更贵一些吗?

第1330章 穷酸

施太医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怕那些什么报应不报应的鬼话,前半辈子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可是有什么用?也没见日子就因为他老实就过的好了。

他辛辛苦苦的挣扎了不久进了太医院,原本以为日子已经熬到头了,紧跟着就该是花团锦簇的好日子了,谁知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太医院也是个势力的地方,其他老成的稳重的供奉们都是其他主子们所青睐的,像他这种愣头青进去,什么都不能做,连单独开药方的资格都没有。

偶尔老供奉们不在,他去给主子们看病,主子们也从来不正眼看他,更不要他诊病,立即就让人去请老供奉。

当了这么久的太医,他的日子没有半点起色,在太医院里受气,在外头还要受妻子的气,连老娘也要连带着被他这无能的儿子牵连,得不到媳妇儿的好脸色。

而那些家里人,更是一个个眼高于顶,讥笑他进了太医院也不过是个穷坐馆的,他连出去做客,都没有人理会,只能眼看着那些堂兄弟们都坐在正席活着首席,唯有他自己,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连同一桌的人也不把他当回事,主人敬酒都绕过他,要么便是冷冷淡淡的笑着说一句客气话。

他想象当中的日子不是这样的,他想要娶的妻子也不是这样的,不该是个屠夫的女儿,满心满眼都只认钱,只看得见银子和柴米油盐。

可是生活把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什么都没有,除了满肚子的气和恨和怒。

可是凭什么?!那些天潢贵胄们,他们生下来就拥有无数的东西,拥有天生的令人尊敬羡慕的身份,满身都是荣耀,他们经过的时候,他只能跪下来磕头,就算是那些人根本就不睁眼看他,可是他的姿态还是要格外的恭敬…

他想起这些,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虽然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一些,虽然他也渐渐的在太医院熬出了头,总是能混到去宫外给贵人们看病的机会,可是当然没有什么安全感是比白花花的银子更好的,他手里握着银子,才觉得自己是个人,那些白眼和冷漠,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所以虽然这是个可能会掉脑袋的事,他仍然还是没有犹豫的做了,反正如果一直窝囊的活着也是生不如死,那么能轰轰烈烈的死,那也是好事了。

那些银子,他就算是花不了,也好带着去陪葬,留着下辈子用。

他出了门,施太太就立即凑上来满面笑容的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还专门打了梅子酒呢,先去吃饭吧?”

施老娘也撑着竹椅坐了起来,笑着走到他跟前,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薯来:“还是热的呢,你吃,你吃。”

施太医看见红薯就想吐,小的时候吃这个和霉豆腐已经吃的够多了,他长大了便再也不想看见这些,可是施老娘却不明白,她总还把这些当成是好东西,觉得只要能果腹就好了。

施太太见他面色不好,心里隐约有些明白,急忙伸手去吧红薯给抢走了:“这蒸着大米饭呢,还有肥鸭子肥鸡的,吃这个东西做什么?!娘唉,您可真是,您儿子现在已经出息了,跟从前不一样了,您也要拿出些气派来,别总是遮着藏着的,一个烤红薯都得捂在怀里,这难道还谁跟您抢不成?!”

施太医难得的没有觉得施太太的话不中听,他温和的附和了一声,想让施老娘以后能不再跟从前这样事事都要减省,见施老娘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显然是生气了,就耐心的解释:“娘,她说的没错,现在已经跟从前不同了,您儿子我多的是钱,多的是银子,您就放心吃,放心用,别舍不得这点银子了!更别把这些吃的还跟从前那样藏着捂着,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您儿子现在也是太医了,专门替达官贵人治病的,说出去别人会笑话咱们。”

施老娘吃了几十年的苦,一时转不过弯来,很有些刻薄的说:“银子银子,你有再多银子,够花多久的?!不省着点用,照样要受穷!”

她说着,就气鼓鼓的自己往旁边走:“我不吃!那大白米饭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吃的,我吃着肚子难受!”

施太太撇了撇嘴,心里很不舒服,暗暗骂了一声老贼婆。

施太医也听得很不高兴,觉得老娘的话说的不吉利,就默默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什么?!我赚的银子,你十辈子这么吃也吃不完!什么大白米饭,什么肥鸡肥鸭子吃不起,你以后想拿来喂鸡喂猪都行!”

施太太又换了一副笑脸:“说的是,说的是,娘她就是老人家了,思想太陈旧,还跟从前那样,以为是一天到晚没得吃的时候呢,现在咱们家当然是什么都吃的起了!”

施太医看了她一眼,自己转身往厨房去,又跟施太太说:“我下午还得去郑王府一趟,你在家里,好好的跟娘说说话,让她别再跟从前那样了,也别来个客人就上前一直盘问个没完,人家都是贵客,怎么会偷东西?!亏她想的出来!”

今天董成器说施老娘还觉得他是个小偷,一直在问他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的,听的他真是尴尬又难堪。

施太太很少听施太医抱怨老娘,听在耳朵里觉得顺耳的很,急忙笑起来:“是是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跟老娘说清楚的,她也是,人老了就服老呗,可是她却非得还是跟从前一样,非得咱们什么都听她的。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这怎么能行么?”

施太医吃完了午饭,去跟施老娘说了一声,便要往郑王府去。

施老娘还是很生气,觉得儿子偏向媳妇儿了,哼了一声转开了头。

施太医便摇了摇头,掉头走了。

第1331章 手脚

施太医到郑王府的时候,郑王妃正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郑王起了小小的争执,两个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相对着坐在儿子床前沉默。

家里有病患的家庭都是这样,虽然郑王是天潢贵胄,可是他们跟正常人家的家庭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儿子病了而烦心不已。

这种情况施太医看的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坐在宝哥儿床边的椅子上,开始替宝哥儿诊脉。宝哥儿还没醒,闭着眼睛睡的很沉,他探了一会儿脉,就跟郑王和郑王妃道:“王爷,王妃,我看世子的脉象好像好了许多…”

郑王妃已经擦干了眼泪,闻言就强笑了一声:“是么?我也觉得他似乎安静些了,并没有吵闹,只是他中午没有好好用饭,只勉强吃了一些蛋羹就吃不下去了。”

施太医站起身来弯了弯腰:“小孩子的食欲原本就是这样的,或许是上午的时候吃了过多的点心或是牛乳,也有可能吃不下,这都是没关系的,您不必太过担心。”

过了一会儿,外头人禀报说孔供奉也到了,郑王妃便收拾了形容,等着孔供奉给孩子诊脉,不一会儿卫安也跟老大夫一起进来了。

之前卫安说老大夫的医术也很精湛,在听说他们还并没有请老太医过来给宝哥儿诊治过后,就亲自过去请老大夫了。

郑王妃觉得这没什么用,觉得卫安若是真的想要宝哥儿好的话,那就该去找沈琛,该继续去写信给沈琛,这比什么都有用。

可是郑王却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自从卫安过来之后,郑王妃说十句话就有十句话是让卫安去写信求沈琛的。

说一次两次还罢了,可是她就是要说个不停,在说什么话题她都要拐到让卫安去找沈琛的话题上去,真是让人不胜其烦。

现在见卫安进来,郑王妃又忍不住轻轻的冷笑了一声:“要是真的有这个心,去求求沈琛,比找多少大夫都管用。”

又来了!郑王叹了一声气,只觉得疲累不已。

卫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施太医一眼,问施太医:“施太医已经给宝哥儿诊过脉了吗?”

施太医应是,道:“我看着,世子的病情并没有恶化,看他的样子,还算是稳定。”

孔供奉也就上前搭了宝哥儿的脉,低声道:“脉搏沉稳有力,的确是跟昨天的样子不同了。”说完又看向对面的郑王和郑王妃:“敢问王妃和王爷,世子今天可有哭闹?”

郑王妃摇了摇头:“孩子今天并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异于往常的地方。”

孔供奉垂着头,似乎很是疑惑不解,须臾又抬头客气的冲老大夫道:“老大夫,您医术精湛,还请您来世子把把脉,看看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大夫一面应是,拿出工具来,一面便道:“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听郡主说过了,既然是心疾,那就原本平时是正常的,只是发病随时可能…所以才危险罢了,所以你们现在诊脉都是正常的,这也是常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施太医在旁边瞧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又垂下了头。

老大夫慢慢的把手搭上了宝哥儿的手腕,许久之后才拿开,又重新弄覆上听了一会儿,很久之后,又起身伏在宝哥儿胸口听了一会儿,又翻开宝哥儿的眼睛瞧了瞧。

等到又看了宝哥儿的手指等处,他才有些疑惑的道:“要是说起来,这孩子有心疾,除了心脏处有可能听得到异于常人的声音,还有就是手指这些地方,会比寻常人更加肿大,而且呈现紫色…”

竟然真的是有些真材实料的!施太医飞快的抬起眼皮往他那里看了一眼,随后见老大夫很仔细的开始又研究宝哥儿的手指和眼睛,便垂下了头极力平复情绪,不管怎么说,别人应当看不出什么…

郑王便问:“那宝哥儿怎么没有?他的手指跟正常孩子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老大夫摆了摆手:“这也难说,孩子现在还小,情况或许还不是太糟,可能要等上一些时候…等他越长大,这些特征便可能越明显。”

郑王妃捂着嘴几乎哭出声来,这个时候她也确信这个饵老大夫是有用的了,带着哭腔问他:“大夫,那现在怎么办?”

她又想起沈琛了,面带恳求的朝着卫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郡主,你帮帮我,去求求侯爷吧,让他把药给宝哥儿…”

“药?”老大夫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郑王妃所说的这些什么药的事,嗤笑了一声就摇头:“这要是真的是心疾,找什么药都没有用的。”

郑王妃不信,一听他说这样的话恨不得立即就上前扇他一个耳光,立即大声呵斥:“你胡说!你在扯谎!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分明就是有法子,你就是听卫安说的,你就是故意听她的话,不想让我们拿到药,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来推卸责任,来骗我!”

老大夫有些诧异,没想到郑王妃反应这么大,可是却还是实事求是的说:“这是真的,心疾是没有任何法子能医的,至少在我经历过的这么多病例之中,还从来没听说过谁吃药,吃的完全好了的…”

只能靠慢慢调理,这句话还没说完,郑王妃便已经崩溃的大叫了起来,她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

众人一时无语,郑王实在是头痛,有些无奈的朝着老大夫道:“老大夫,劳烦您了,还请您先去开药…”

现在郑王妃什么都听不进去,加上老大夫是卫安请来的,她就更觉得老大夫的话都是卫安的意思了,老大夫继续在这里,郑王妃恐怕真的会疯的。

郑王不想叫妻子和女儿的关系闹的太僵,现在孩子病了,大家都是心里难过的时候,他也已经没有心思再指责偏向谁了,只但愿事情能少一些,还是先把孩子的病给治好要紧。

第1332章 怀疑

老大夫也很理解,他倒是不介意郑王妃指着他的鼻子骂,说实话,一个女人,她的孩子出世的时候,她是怎么愤怒怎么情绪失控都不为过的。

他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对郑王道:“您也别太着急了,我刚才把过孩子的脉,觉得虽然的确是有些不对,可是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来,只是觉得事情未必就真的那么糟糕,就算是真的没有什么神药可以治,只要能好好调理,或许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毕竟这事儿吧,它就是很玄乎,说不清楚的。”

郑王苦笑了一声,这两天折腾下来,他简直已经老了十岁,听老大夫这么说,就很是苦涩的道:“也只能这样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老天若是真的要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这话就已经说得很灰心丧气了,卫安抿着唇不安的站在旁边,低低的喊了一声父亲:“沈琛还没有回信,我会再写信去的…”

郑王知道她的心理负担也已经很重了,就摸了摸她的头:“刚才王妃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她现在是急疯了,所以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你不要太给自己压力,更不要逼着沈琛,沈琛要是能帮忙,根本就不用我们说什么,他自己就会帮忙的,我们逼着他又能怎么样?再说,沈琛现在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处理,恐怕已经很心烦了,你要是再逼他,他自己说不定都有麻烦。”见卫安沉默不语,他便拍了拍卫安的肩膀:“好了,你替父亲送老大夫出去吧,我先陪着宝哥儿。”

老大夫边摇着头往外走,边对卫安说:“郡主,这…这让您写信去给侯爷要那个什么神药的事儿,我看您还是省了吧,别去了。”

老大夫在卫安这里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回也并没有什么遮掩:“这病吧,真不是什么神药能救的了的,再说,世上要是真有这种神药,那得这样病的贵人也不少,怎么没听说过谁活下来了?哪怕是真的找到了这个药的,您看看,也就是平西侯吧?可是平西侯那位小公子,不是还是死了吗?这就说明啊,这些所谓神药的话都是谣传,根本没有用的。”

卫安却没有法子,现在就如同卫老太太说的那样,她只能跟沈琛拿出药来,否则宝哥儿要是有什么不好,在郑王妃心里,就会认定是他们故意不肯给,害了宝哥儿的。

那以后还谈什么安宁不安宁,只怕连郑王心里以后也过不去这个坎的,宝哥儿毕竟是郑王唯一的儿子啊。

她苦笑了一声,冲老大夫摇了摇头,又很关切的跟老大夫:“为什么这个病好端端的就会发作?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老大夫就也很忧虑的叹了一声:“这能有什么法子呢?得了这个病的啊,我就真的没看过几个能囫囵长大的…”见卫安垂下头很是沮丧难过,老大夫便又道:“不过啊,世子的情况有些不同。”

卫安哦了一声:“怎么说?”

“就如同我说的,那些严重的,手指都是看得出来的,我看情况,世子这心疾怕不是那么严重,只要好好调养,注意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伺候的人经心些,大人们也都尽心些,那情况可能不会那么严重。”老大夫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推测:“我没有骗您,这孩子真没有病的立即就要死的地步,王妃她也太过激动和忧虑了,我看,世子的病先放一放,她自己才是得好好的休息和调养了,否则的话,我看她才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是啊,这些天郑王妃的情绪一直绷得紧紧地,像是上满了弦的弓,随时都可能绷断,卫安心里因为老大夫的话而好过了一些,便冲他笑了笑:“若真的是这样,那就借您吉言了,只要宝哥儿没事,我也愿意…”

“郡主!”卫安的话还没有说完,里头的奶娘便冲出来,带着哭腔跟她说:“郡主,出事了!出事了!宝哥儿哭起来了,哭的厉害,脸色都紫涨了…”

卫安吃了一惊,跟旁边的老大夫对视了一眼,急忙朝着屋子里跑。

老大夫也满脸的犹疑茫然,刚才他明明把过了孩子的脉,并没有什么啊,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极力的按下心里头的不安和震惊-----心疾本来就有不确定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这原本就是正常的事,或许是忽然就发作了吧?现在还是先去救人要紧。

屋子里有些忙乱,完全没了刚才的井井有条,孩子尖锐的哭声混合着女人的尖叫声哭泣声,实在是叫人听着便心里头竖起了汗毛。

卫安疾步上前掀开帐子,孔供奉正在手足无措的安抚住宝哥儿,可是宝哥儿却不肯听,手足抽搐,面色紫涨的一直在尖锐的哭。

郑王妃自己也已经吓疯了,瘫软在旁边连站也站不起来,郑王扶着她,也是满脸的惊吓:“老大夫,您快看看,快看看孩子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几步上了榻,按住了宝哥儿的嘴,急忙道:“他这是…这,先小心他咬到舌头!”

宝哥儿已经长了八颗牙齿,尖锐的小虎牙平时咬人便格外的痛,卫安想也没想,将手腕伸进他嘴巴里叫他咬着,免得他咬伤自己的舌头,自己问老大夫:“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也一筹莫展,回头去看旁边的施太医和孔供奉:“之前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啊?是不是你们谁刺激他了,或是吓着他了?”

孔供奉迟疑着说不上来,要说吓着,刚才郑王妃的情绪倒是的确一直很激动,一直在数落卫安跟老大夫。

可是这,宝哥儿也听不懂吧?

施太医也摇了摇头:“没有啊,孔供奉说要开药,我想着是不是要依照情况再添减一下,然后我就去给世子把脉…这,世子忽然就这样了…”

他很忧心忡忡的道:“这可不好,这情况又加重了…”

情况的确是又加重了,老大夫皱起眉头来,心情变得很不好:“孩子这样,情况很严重了…可是心疾…”心疾这种病,发作了连神仙也没有办法啊。

生龙活虎的孩子现在成了这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1333章 手段

宝哥儿这一次的情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坏了下去,原本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就算是再难过哭的再厉害,只要母亲或者是姐姐抱着他哄,他就会安静下来,可是现在没用,不管是郑王妃还是卫安彻夜不息的守在他身边,他也一样的啼哭个不停,一晚上都睡不到一个时辰。

郑王妃从一开始的仇恨咒骂卫安,骂她去的信没用,沈琛没有人性,竟然连信都不送回来,也不说送药,到后来被宝哥儿的病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更别提叫骂了。

她被宝哥儿的病磨得瘦了不知多少,整个人也都老了憔悴了一圈,守在宝哥儿的床前根本连动弹也不动弹。

卫安也同样天天都守在宝哥儿身边,一连五六天都没有睡一个整觉。

可就算是她们这么守着,宝哥儿也还是没有好起来,连一开始很乐观的老大夫在听了宝哥儿心脏处的动静之后,也很难过的抬起头来摇头。

这一天在施太医照例开过药之后,老大夫忍不住就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说心疾这病是说不定的,多的是忽然发作的,可是我总觉得…世子他身上又没有别的症状,而且手指也没有异常,可是怎么…”

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疑惑也似乎是茫然和不服:“真是我老了,不如年轻人了,怎么竟然连后辈都不如,面对这样的情况,施太医比我有法子多了,也比镇定多了。”

他嘟嘟囔囔的,郑王妃一句也没听进去,卫安却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

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也想起了有些地方过于巧合了------头一个发现向来健康,大家都只以为染了个风寒的宝哥儿得了心疾的是施太医,后来第一次给宝哥儿开药治疗的也是施太医,而后来在老大夫和孔供奉都说孩子的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滞后,也是施太医在给宝哥儿诊脉之后宝哥儿又病的更重了。

而这接下来的这几天,也是…

她想起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在郑王妃疑惑的视线里冲出了房间,让人找来了谢良成。

谢良成已经听说了她的弟弟病重的事情,见她神情憔悴,就很心疼的道:“虽然心疼弟弟,可你也得顾念顾念你自己身体,只有半个多月就要成亲了,你难道要这样出嫁吗?”

卫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哥哥,而后便道:“不是的,我怀疑宝哥儿的病有些蹊跷!”

谢良成怔住,看着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她说的是什么:“病有蹊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卫安点了点头:“刚才老大夫提醒了我,一开始提出宝哥儿得的是心疾的就是他,后来说出要沈琛拿药的也是他,沈琛的弟弟因为有心疾去世的事,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我记得,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辈提起来过,他的年纪也不像是当年去过云南的人,他怎么会知道的?”

谢良成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怀疑,宝哥儿根本就没有心疾,其实这一切都是施太医一手导演出来的?”

卫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心里很是混乱:“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总觉得,宝哥儿从前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速度也太快了…再说,施太医恰好从前又是专攻儿科的,我看他的样子,他好像是对这方面很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