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提前了两个月,她和徐鄂还是会在法华寺相遇吗?

幼清心里砰砰直跳,脚下步履飞快,一会儿就到了做着法事的偏殿里,她在殿里供香客歇息的禅房坐了下来,才发现后背上早就汗湿了一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上一世是二太太刘氏做的手脚,那这一次是谁安排的?

难道真的是纯粹的巧合?

不可能,徐鄂这种人你让他眠花宿柳他去的比谁都乐意,可你让他来寺庙里烧香拜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邀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庙里。

那么会是谁?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就朝外面走,绿珠慌张的摸不着头脑:“小姐,您…您到底要做什么。”一会儿进一会儿出,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气怒难平的样子。

幼清没有说话,拐出了偏殿冒着腰顺着墙根走到了后面,旁边有两颗并肩立着的银杏树,嫩绿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一样坠在枝头,幼清透过树叶的缝隙,就看见抚廊上站着一行男子正在小声说话大声的笑…

锦乡侯的徐鄂,济宁侯的蔡彰,武威侯的刘同…还有几个她不认识。

但是站在刘同身边的人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是薛明。

此刻,他虽是笑盈盈的和刘同说着话,但是眼神却是颇有些心事的四处乱睃,像是在找什么。

他在找什么,是在找她吗?

小沙弥说的受伤的少爷不是薛潋而是薛明吧,她就觉得奇怪以薛潋的个性,除非是摔的晕的没知觉了,否则不可能让一个小沙弥回来报信,他身边可还跟着形影不离的二子呢。

还有,既然是报信,那小沙弥不去前殿找人,不去庙中找师父帮忙,跑来找她,她是能去救人,还是能跑的比他快去喊人来帮忙呢。

太不合情理了。

原来如此!

幼清气的紧紧攥紧了拳头,浑身冰凉。

她以为这一世没有里刘氏的作祟,事情就会不一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徐家有什么牵扯,没想到没有了刘氏,薛明却做了同样的事情。

真是好一对母子,幼清被气笑了。

绿珠看着抚廊一群男子说说笑笑,又看到了薛明,惊讶的道:“二少爷怎么也在这里?”又知道薛明和幼清素来不和,就道,“小姐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走吧。”幼清牵着绿珠猫着腰沿着墙根回到了偏殿,正好里面的法事已经做完,她和大和尚打了招呼就往正殿走,在路上碰到赶过来的采芩和周长贵家的,幼清问道:“是什么东西丢了,找到了吗?”

“是装着茶盘梳洗铜盆的箱笼不见了,已经找到了,在三少爷的房里。”采芩说完,奇怪的道,“奴婢早上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放的好好的,下车后还点了一遍,怎么好好的搬去三少爷房里去了。”

幼清淡淡笑了笑,道:“找到了就成,我们回去吧。”就带着几个人回了正殿,里面讲经还没有结束,她蹑手蹑脚的进去,有小沙弥递了蒲团过来,她在周文茵的身边坐了下来。

周文茵转头过来,微微一怔。

幼清朝她淡淡一笑,轻声道:“周姐姐好耐心,听了这么久。”

“说不上耐心。”周文茵笑着道,“倒是妹妹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偏殿吗?”

幼清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文茵,就道:“法事做完了就回来了,周姐姐一会儿可要去后山走走,这里你还没有来过吧?”

“没有,妹妹也没有来过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吧。”周文茵说完,贴着幼清的耳边又道,“那边有个莲花池,里头好多莲花,粉的白的很好看的。”

“是吗,那我们一会儿同去吧。”幼清笑着点头,两个人就不再说话。

讲经完后已近中午,方氏带着众人吃了斋饭,方氏见薛潋不在就问薛霭:“他人哪里去了?”

“方才二子来回了,说是在山下碰到了同窗,他等我们走前再回来。”薛霭说完,方氏也不再问,抱怨道,“这孩子,真是没一刻省心的。”

等吃了饭,大家就回了后院歇息,采芩打水服侍幼清梳洗好,问道:“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不用。”她笑着道,“我和周姐姐约了去后山看莲花池。”

采芩哦了一声,绿珠听着就觉得奇怪:“小姐刚刚不是说不要看的吗,怎么又想去了。”就拿了玫瑰膏来轻轻的在幼清脸上打开,幼清漫不经心的道,“突然想去就去了呗,有什么可奇怪的。”

绿珠吐了吐舌头,觉得幼清今天有些奇怪。

“方表小姐在吗。”半安笑眯眯的掀了帘子进来,看见幼清正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她笑道,“我们小姐怕您歇下来特意让奴婢来看看,若是您没有歇不如现在就去后山吧,要不然等大太太起身咱们就要回去,时间大约是不够的。”

“好啊。”幼清笑着点头,和采芩低声说了几句,采芩听完惊讶的看着幼清,幼清不再说话率先出了门,半安挽着绿珠的手边走边说着笑。

周文茵换了件半旧的芙蓉褙子戴着帏冒站在院子门口,她身后跟着春岚,见幼清过来她迎了过来携了幼清的手:“本想请表姐和表妹一起来的,可惜说的有些晚了,她们已经歇下来,我也不好再拖着她们起来。”

“大概是累了。”幼清笑着,周文茵点点头,“就我们两个人也清净些,走吧,从这里走过去还有些路。”她说完回头望见采芩站在门口未动,奇怪的道,“采芩不跟着一起吗?”

“她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幼清说完挽了周文茵的手臂,“姐姐第一次来到是对这里挺熟悉的。”

周文茵笑着道:“我哪里会熟悉,你没瞧见春岚正带着路的嘛。”笑着道,“我方才还是听春岚说的,要不然哪里知道池子里开了莲花。”

春岚仿佛听到周文茵的话,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说着话,走了半刻就到了幼清上午歇脚的抚廊,下了抚廊便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径,走了几十步的样子右边就出现一条往下去的阶梯,阶梯不高也不过几十步的样子,树影间已经隐隐绰绰能看到池子中的波光粼粼。

“是那边吧。”周文茵拉着幼清下了最后一道台阶,两个人就走了过去,等看清池子周文茵顿时有些失望的道,“不过几朵,我当有许多呢。”又抱歉的望着幼清,“到是让妹妹白跑一趟了。”

幼清摇着头:“刚刚吃过饭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怎么能算白跑呢。”

“清妹妹素来暖心妥帖,难怪舅母常说你好。”两个人说着话就在池子边站定,春岚在旁边的石墩上铺了褥垫,两个人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周文茵道,“去延绥的胡泉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清妹妹是不是很惦记方家舅舅?”

“是啊。”幼清颔首,笑道,“姐姐呢,想回广东吗?”

两个人隔着面纱,都看不清对方面上的神色,周文茵语有无奈的道:“虽说这里都好,可若说不想家到是假的。”说完,叹了口气,“现在就希望父亲三年任期一满就能重新回京城周边来任职,这样我们一家人也能离的近一些。”

幼清笑着安慰她。

半安拉着绿珠去另一头,说是山里有野菌可以采,晚上回去可以让厨房煲个菌菇汤。

绿珠被她拉的脱不了手,不得不跟过去。

春岚傻呆呆的望着池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文茵左右看看,笑道:“这里大约也没有人来,妹妹就将帏冒摘了好了。”说着自己先把帏冒摘下来。

“我怕有蚊子或者小虫。”幼清没脱,“姐姐摘吧。”

周文茵忍不住的就皱了皱眉,没有料到幼清会拒绝她,不过转眼功夫她便恢复如初,笑道:“那妹妹戴着吧,我倒是不怕的。”她话一落,就听到方才半安和绿珠那边一声惊叫传过来…

周文茵惊了一跳:“出了什么事。”提着裙子就朝那边跑,她一回头见幼清没有动,就顺势指着春岚道,“你在这里陪着方表小姐,我过去看看。”

春岚点着头,周文茵就沿着半安走的路下了看台,转眼消失在眼前。

幼清静静坐着,风吹过山林,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味,沾着雨露的味道,氤氲在拨不开的浓雾中,有一种道不明的暧mei。

069 名声

其实不过眨眼功夫,春岚却像是度日如年,可不等她说话,方表小姐已经紧张的站起来,不安的道:“周姐姐怎么没了声音了,不会出事吧?”

“不…不会吧。”春岚脸色发白,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不清楚,“要…要不然奴婢去找找?”可是又犹豫起来,小姐让她陪着方表小姐,若是她也下去了,方表小姐身边可就没有人了,“要不然,您和奴婢一起下去找找?”

幼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们一起下去好了。”说完牵着春岚的手顺着周文茵方才下去的下路要往下去。

小路上也是铺着青石板,上头长了苔藓,幼清迟疑了片刻,春岚急着道:“这里水气大,路肯定是滑的很,要不然您还在这里等奴婢吧。”

幼清固执的摇摇头,道:“我去吧,周姐姐和我一起出来,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姑母交代。”说着提着裙子就要朝下面去,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哈哈哈哈。”一阵错落猖狂的笑声,惊的幼清和春岚忙回头去看。

春岚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通往石台的小径上,出现了几位男子。

当先而立,穿着绛红直缀,身材魁梧神情轻浮的是蔡彰,在她身后站着希翼似的打量着她的是徐鄂,徐鄂身边是武威侯的世子爷刘同,刘同身边则是缩了半个肩膀的薛明!

来的果然巧啊。

前一世她只遇到了徐鄂,这一世竟然来的这么齐整,薛明是怕一击落空,所以多做几手准备吗?

对面的人也很安静,一双双眼睛恨不得将幼清面上垂着的帏冒掀了才好。

幼清冷笑不已,顺手推了推春岚:“那个是二少爷。”她语气着急,不容春岚多想,“快去求二少爷和几位公子帮忙找找周姐姐。”

“这…”春岚当然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做,她们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让她们去找太不合适了,可是耳边幼清已道,“有二少爷在你怕什么,二少爷向来对你们最好的了。”

这话说的也不对,可春岚却无法反驳,二少爷时常买东西让刘穗儿送来,确实对小姐很好的。

“薛明!”可不等春岚想好,她身边方表小姐已经出声道,“表姐在下面我们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你快去看看。”

薛明闻言一愣,显然不相信幼清的话,就询问似的去望春岚。

春岚是周文茵身边的丫头,至少比方幼清合适。

“二少爷。”春岚点着头,满脸焦急,“我们小姐下去好久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您快点去看看吧。”

薛明将信将疑。

“下面还有人?”徐鄂盯着幼清看了半天,可是那女子虽身材曼妙,可年纪很小,最重要的是,戴着帏冒他连对方长的什么样儿都看不清,一听说下面还有人,他顿时精神了一些。

薛明见春岚不像撒谎的样子,心里便紧张起来,山路崎岖周文茵没有来过,说不定真的出了什么,到时候可真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人他也带来了,只要把蔡彰和徐鄂留在这里,方幼清就逃不掉的。

心思转过他就去找方幼清,忽然愣住。

方幼清已经不在了。

刚才明明还站在台阶上的,怎么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他三两步追了过去,果然就看见方幼清提着裙摆往山下走,薛明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这个方幼清真是不按牌理出牌,早上他带徐三爷和蔡五爷在这里等了许久,可那方幼清就偏偏不出现,现在好不容易把她的人引过来了,她戴着帏冒也就罢了,可竟然瞄了机会就逃了。

若是让她走了,那后面还有什么戏可以看。

不过也好,往下面去人更加的少,一会儿不管她和谁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他到是看看大哥还会不会喜欢一个残花败柳。

心里想着,他抬脚就跟了上去,蔡彰一脸兴味的带着人跟上,徐鄂想了想也抬脚跟着刘同一起往下走,边走边问刘同:“薛二公子说的美女,就是方才那戴面纱的女子?”

刘同其实也没有见过,模棱两可的道:“一会儿见到您就知道了。”

徐鄂兴味盎然,平日里见的都是倚栏卖笑的,玩的久了实在了无趣味,如今能换换口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就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薛明在前头跑着追方幼清,蔡彰几个人就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

等走了几步,蔡彰忽然停了下来,徐鄂问道:“怎么了?”蔡彰指了指岔道的另外一边,“那边有人在和我们招手。”说完朝徐鄂挑了挑眉。

徐鄂一愣顺着蔡彰的视线看去,果然就看见那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在朝他们招手。

“走,过去看看薛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蔡彰摇着扇子搭着徐鄂的肩膀,“没想到薛家不大,这龌龊事到是不少。”

徐鄂哈哈笑了两声:“不足为奇,哪家没点事儿。”两人说着就朝那小丫鬟的方向走过去,刘同见了就拉着两人,“薛明往那边走的,我们不跟过去?”

“他去救人,我们去做什么。”蔡彰不以为然,“他那什么表姐表妹的随他处理去好了,我们且前去看看这小丫鬟到底想做什么。”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刘同吱唔了两声,也觉得蔡彰说的有道理,反正薛明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找到美人自然会让他们见到,现在去猎奇一番也是不错的,想了想他也不管已经跑远了的薛明跟着徐鄂就朝另外一边而去。

那小丫鬟见他们过来,立刻提着裙子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嘿!”蔡彰啐了一口气,“还真有趣,这事儿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好玩多了。”说完加快了步子,走了约莫几十步,又走到一个岔道他们拐了过去,随即就看到前面的一块石碑,是法华寺有名的徐子仲石碑。

石碑前站在一位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妙龄女子,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碑上的字文,还抬着纤纤素手正对着半空比划。

蔡彰砸了砸嘴,笑着道:“小丫鬟不见了,却半道出现个仙女。”他朝徐鄂眨眨眼睛,“怎么觉得这桥段,像是哪个话本里狐狸精勾人的故事。”

徐鄂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蔡彰就道:“蔡兄今儿可算是着了小鬼的道了,连民间的话本都想到了。”也跟着去打量那女子的身影,暗暗点头,看着背影确实曼妙。

许是他的笑声惊动了那女子,只见她猛然转头过来,顿时大惊失色的看着他们。

鹅黄的褙子下是玲珑婀娜的身材,一张小脸温婉端庄,瞧着便知道这女子出身不俗,与那些青楼女子截然不同,蔡彰见过女子形形色色,良家闺秀他也不少见到,只是有这位小姐貌美的到不常见。

“啧啧!”蔡彰眼睛一亮,“端庄温婉,可真是个美人,薛明诚不欺我啊!”

徐鄂却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顿时意兴阑珊的道:“还行。”这样的女人到处可见,有什么可稀奇,又问刘同,“刘兄觉得如何。”

刘同嘿嘿笑了起来:“我觉得不错,确实是美人!”

徐鄂很不给面子的翻白眼。

“好,好,那你一边呆着去。”蔡彰挥着手,让徐鄂走开,“我好好会会这小仙女。”

徐鄂就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又拉着刘同:“咱们今晚别去牡丹阁了,听说望月楼新来了几位西域的舞娘,那可真是不一样,咱们也去尝个鲜儿吧。”

“听说一夜价不低吧。”刘同也就地坐下,“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徐鄂顿时有些扫兴:“那就去看看好了,晚上再打道去牡丹阁。”说完两个人就和刘同说起那些舞娘的相貌来。

蔡彰一步步跺过去,那石碑前的女子惊恐的已经藏身在石碑后面:“你们什么人,不要过来!”

“小娘子。”蔡彰嬉笑着打算先礼后兵,“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

那女子更加的惶恐,声音都开始发抖:“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自重?!”

蔡彰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他活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人和他说过自重的话来,今儿可真是头一回,不由笑了半天,没什么耐心再和女子绕圈子,三两步走了过去,石碑后的女子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就要走,蔡彰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别走啊。”

那女子性子也烈的很,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败类!”

蔡彰顿时阴沉了脸,喝道:“别和我装圣洁,你若是千金小姐何以出门身边连个婆子都不跟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说完将女子一扯带到怀中来,“来,告诉哥哥你是谁家的姑娘,我好聘你进府,我可还未娶妻,你若进门我准你一个贵妾。”

那女子气的涨红了脸,可又挣脱不开蔡彰,气的胡乱捶着他…

那边徐鄂和刘同大笑起来,指着蔡彰讥讽道:“五爷可是昨晚太费力了,今儿不但手软连腿也软了啊。”

蔡彰大怒,拽着女子的手越发的紧,恶狠狠的道:“你最好和我识趣点!”说完,低头就在女子脸上咗了一口。

薛明沿着小径追了半路,一回头发现蔡彰和徐鄂几人都没有跟上来,他心里惦记着周文茵,又怕方幼清跑了也没有心思去深想,朝着方幼清的背影喊道:“贱人,你给我站住,你到底对表姐做了什么。”

方幼清根本不停,薛明就跑了起来!

忽然,从一侧就看到一人负手走了出来,薛明一愣看着那人,喊道:“大哥?”

薛霭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薛明心头一转,就指着已经跑远的幼清道,“我见方表妹一个人在这里走,怕她出事就跟了过来。”

薛霭面无表情盯着薛明,淡淡的道:“最好是如此。”说着微顿,又道,“这里有我,你可以走了。”

薛明不好当着薛霭的面再过去,更何况薛霭一出现这事儿肯定是不成了,他打算等薛霭走了再去找周文茵,只好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薛霭忽然喊住他,微眯了眼睛,警告的道,“往后,你好自为之!”

薛明胡乱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霭直望着他离开才转身去追幼清,拐了两个弯果然就看见坐在路边正用帏冒扇风的幼清,他凝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泰哥儿为什么追着你?”

“大表哥。”幼清望着他,淡淡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对周表姐有多喜欢?”

薛霭一怔,不解的看着幼清。

幼清就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随后道:“今天这事儿不单纯。”待薛霭坐好,她就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和他说了一遍,“这会儿周姐姐大概正在被蔡彰纠缠,大表哥会不会怪我做的太狠?”徐鄂的口味一向刁钻,对周文茵这样的大约是没有兴趣,正如当年她给他纳的妾室,几乎每一房都是不重样的绝色美人。

薛霭气的不行,他问道:“他们果真这么做。”幼清点点头,薛霭再坐不住,素来沉稳的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此事绝不能轻饶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幼清说的最后一句。

“您这会儿去做什么呢,难不成和蔡彰打一架?”幼清劝着他,“这事儿有点龌龊,你不要怪我毁了你的表妹就好了。”说完就盯着薛霭看,也不多做解释。

就算薛霭生气,她也会这么做,难不成她要逆来顺受的看着周文茵算计自己?她没这么好的脾气,也没兴趣和她斗这些儿女情长。

表哥是你的,我没想抢,就算要抢你抢回去就是了,何必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薛霭愧疚的看着她,伸出手似乎打算摸摸她的头,可半空中又收了回来,郑重的道:“表哥没有怪你!”

幼清就笑了起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就道:“采芩还没有回来,我不方便过去,大表哥让洮河去找找。”薛霭不再多说,颔首道,“我去吧!”

“别!”幼清笑着道,“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周文茵虽和薛霭没有定亲,可现在周文茵若真的出了事,薛霭脸上也不好看。

不过,事情也不会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蔡彰再浑,也还是有分寸的。

幼清垂着头跟着薛霭往回走,薛霭走几步停下来看看她,却每次只能见到她垂着帏冒的头顶,他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你好好走路,免得摔着了。”

幼清没说话,两人上了看台,走到偏殿,幼清刚回到歇脚的院子里,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她走了出来就看到周文茵由薛明背着回来,趴在薛明身上的她像是晕过去了似的,松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垂在一边。

春岚跟在后面脚步不稳。

幼清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薛明身上,薛明紧握了拳头,一副恨不得过来将幼清掐死的冲动。

薛霭从门外走了进来。

薛明将周文茵送回房里,过了一刻走了出来。

薛霭就这么负手站在门口,视线落在薛明身上,薛明也不再掩藏,愤愤的走过去,咬牙切齿的道:“大哥,你就这么对表姐?”

“我怎么对她?!”薛霭声音毫无波澜,“所以你便替我?”他这话一落,立刻就赌的薛明说不出话来,怒道,“表姐都这样了,你毫无同情不说,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太过分了。”说完抬拳就要去打薛霭。

薛霭一挥手就握住了薛明的手臂,也是毫不掩饰的怒容:“薛明,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我不会善罢干休。”

“哼哼,你不善罢干休,我还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你若是再对表姐有半点不好,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薛霭冷笑了一声,那边方氏听到消息从房里走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又等着洮河和澄泥,“在做什么,还不送二少爷出去!”又警告的道,“泰哥儿,若是有事我会让人找你。”

“我自己会走。”薛明哼了一声,甩手而去。

薛霭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

方氏大概已经知道了,忍着怒吩咐陆妈妈:“去将住持方丈请来,我倒是要问问,一个偌大的法华寺,竟然还会放这等宵小之辈上山来。”

陆妈妈应是去请方丈。

方氏则去了周文茵房里。

动静闹的太大,院子里嗡嗡一片议论声,婆子丫头纷纷朝周文茵房中指指点点,薛思琴和薛思琪也跑了出来,薛思琴见幼清也在,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时,周表妹呢。”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幼清和薛思琴一起去了周文茵的歇脚的房里,周文茵正蒙着脸像是死了一样不动一动的躺在炕上,问什么都不吭声,方氏只好审问春岚:“…怎么就你一个人,半安人呢,去哪里了?”

春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飞快的看了眼幼清,回道:“小姐让奴婢跟着方表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半安去哪里了。”便当当时在石台边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论方氏脾气再好也动了怒,对周长贵家的喝道:“先把她给我看管起来,再派人去把半安给我找回来。”又回头看了眼幼清,见幼清好端端的的待在这里,没有半点事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表姐。”薛思琪劝着周文茵,“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索性您也没什么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周文茵依旧是不动也不哭闹,薛思琪急了,和方氏道:“娘,上次是三哥被他害的受了伤,这一次他还欺负表姐,这个事儿我们一定不能善罢干休。”

“不要胡说。”方氏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看着周文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文茵方才由薛明背着一路进来,后院不知多少僧人看见了,不用等几天,周文茵被蔡彰调戏欺负的事情就会传遍京城。

到时候…她的名声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吃亏的都是姑娘家,明明是受害者,可是还不能闹出去,一旦闹大了,到时候周文茵就真的完了。

她揉着额头,也在炕边坐了下来,对薛思琴道:“你先陪你周妹妹回家去。”什么事回家再说,总留在这里也是丢人现眼,更何况薛明赶过去的时候那蔡彰人已经走了,就算是派人打过去,也找不着人。

薛思琴沉默的点点头吩咐婆子备车。

周文茵纹丝不动的躺在炕上。

“太太。”周长贵家的进来,“半安找到了,她和绿珠在山下头采菌菇,不小心崴了脚滑下去,幸好绿珠背着她爬上来,这会儿人正在外面。”

方氏气的不行,怒道:“先送回去。”周文茵房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周长贵家的应是。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车马备好了,薛思琴和众人将周文茵扶上马车,薛思琪回头冷冷的盯着幼清,问道:“你和表姐一起出去,为什么最后她会一个人在石碑那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幼清微微挑眉,道:“我们走散了,至于怎么走散的,二表姐不凡去问问周姐姐好了。”说完拂袖转身而去。

采芩和绿珠迎了过来,主仆三人重新进了歇脚的客房。

“你没事吧。”一进门,幼清就拉着采芩上下打量,“我真怕你跑的太慢被他们追到。”

采芩笑着摇头:“小姐说的没错,他们不会追我,就跟猫盯着老鼠似的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奴婢一路将他们引导石碑那边就躲起来了。”又红着脸道,“不过那蔡五爷真的好下流,竟然还抱着周表小姐…”

幼清冷冷的笑了笑,不知道周文茵这会儿心里作何感想。

方氏那边和庙里的方丈交涉了一遍,主持方丈左右保证三缄其口,若是但凡庙中有人传扬出去,法华寺所有僧人任由薛府处置。

方氏当然不会真的处置他们,这件事法华寺虽脱不了责任,可重点还是在他们,好好的一个小姐出去逛后山,竟然身边一个丫头婆子都不带,她想不通平日谨慎规矩的周文茵,怎么会做出这么轻浮大意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