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心虽然觉得乔氏说幼清比她长的好,她不大爱听,可也不能否认乔氏说的有道理,她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我就穿这件好了。”

“你去了以后就跟在幼清后面,不要没头没脑的乱跑,少说话多听多看,知道没有。”乔氏低声说着,道,“多往那些夫人跟前走动走动,你若想找个好姻缘,得了男子的喜欢,那就轻浮,让那些夫人看中了才是正理,你嫁过去也堂堂正正名正言顺,记住了吗。”

方怀心点点头,笑着拉着乔氏道:“您说,还有没有像宋大人那样长的好的?”

“不准胡思乱想。”乔氏冷声道,“宋大人再好,可总归是个文官,你要想嫁的好,眼光还要放的高一点,不要鼠目寸光,盯着别人的东西看!”

方怀心撇撇嘴:“我就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准。”乔氏厉声道,“若他能被你勾了来,抛弃了原配,总有一天他也能抛弃你被别人勾走,这样的人你敢要?”

方怀心不以为然,回道:“他若真的能被我勾走,就只能说明那女人没有用,抓不住自己的夫君。她抓不住别人能抓住,她不该自己反省吗,还有脸去怪别人不成。”又道,“还有,我有信心,既然他的心给我了,我就不会让他被别人抢走。”

“混账东西。”乔氏气的发抖,想到了方明奚的所作所为,心里发寒,“你若敢再这样想一次,就立刻跟我回家,听到没有!”

方怀心抓着衣服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不和你说了,我吃饭去!”就出去了。

乔氏头疼欲裂。

方怀心回房换了身衣裳,又上了点妆由丫鬟扶着去了花厅,汪氏和方兆临,以及方明晖都在里头坐着,方怀心像只蝴蝶似的扑在汪氏身边,撒娇道:“祖母,你们吃饭怎么也不喊我,我肚子都饿了。”说着话,余光就朝宋弈这里瞥了几眼。

幼清瞧着一顿,眉梢高高的扬起来,视线也落在宋弈身上,宋弈正和方怀朝说着话,感觉到幼清正在看他,便抬眸朝她看来,微微一笑!

幼清嘟了嘟嘴,低头喝茶。

“太太!”采芩低头给幼清倒茶,压着声音道,“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避一避了。”

幼清没有说话,那边方怀心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道:“姐姐,你后天穿什么衣服去,红的还是紫的?我们穿的颜色要绕开才成。”

“我还没有想。”幼清笑着道,“你打算穿什么颜色?”

方怀心就将衣服的颜色都和她说了一遍,最后道:“…娘让我穿粉色的,我也觉得那件不错,清清爽爽的。”

幼清点点头,方怀心却是话锋一转朝隔壁桌的方怀朝看去,问道:“哥,我穿粉色的行不行?”

“你穿什么关我什么事,别烦我。”方怀朝嫌弃的挥挥手,方怀心也不气馁,望着宋弈道,“姐夫呢,我穿粉色的好不好?”她这话用的是小孩子的语气,娇滴滴的应该是非常可爱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幼清正喝着茶,差点被茶水呛住,也跟着颇有兴致的朝宋弈看去,她很好奇宋弈要怎么回。

方怀心的话落,宋弈等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她是问他似的,他抬了头不但没有回方怀心的话,还将视线很沉稳的朝汪氏投了过去,汪氏本来没觉得什么,方怀心年纪还小,刚才的语气也不过将宋弈当做长辈在问,可如今宋弈的视线一来,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刻就道:“心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你娘呢,大家都等她来用膳呢。”

“不知道。”方怀心顿时变的意兴阑珊起来,道,“我不饿,回去睡觉了。”话落,就昂着头出门去了。

方幼清有什么好,长的跟狐狸精似的…方怀心不屑的哼了哼,不看她就不看她,她还看不上他呢,方怀心一路想着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不对,我压根就没看上他,一个三品而已,又不是皇亲国戚,除了长的好,还有什么可得意的。”甩袖走了。

幼清差点笑起来,对于宋弈她是有信心的,她觉得可笑的是,方怀心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汪氏脸色铁青,亦有些尴尬,幼清懒得搭理,一个人坐着喝茶,宋弈假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幼清没忍住撇过脸笑了起来…

方明晖看幼清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无奈的摇摇头,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等晚上回去,关了房门,宋弈就拧着幼清的脸,道:“你这是诚心使坏呢,等着看我的笑话!”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躲在他怀里,笑着道,“就忽然觉得有趣而已,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尴尬的样子!”

“坏丫头。”宋弈将她揽着,轻拍了两下她的屁股,幼清笑了半天才停住,和宋弈对面坐下来,道,“真不知道汪氏和乔氏是怎么教导的,连起码的分寸都不懂!”

宋弈也觉得很庆幸,幸好当时方明晖没有将幼清留在临安,若不然,幼清肯定也会被她们养歪了,那他就没有这样聪慧沉稳又娇滴滴的幼清了。

晚上,方明奚回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乔氏将房门锁了,方明奚敲了几回门里头没有开,他便一股脑的扎进隔壁的房里歇着,第二日一早又急匆匆的出了门,汪氏想问他昨天和谁吃饭的,都没有机会。

隔了一日,幼清一早换好了衣裳,让人去请方怀心,方怀心隔了好一会儿才由乔氏陪着姗姗而来,采芩拧着眉头道:“二小姐,说好了早晨便到那边,如今再去凭白耽误了半个时辰,回头大皇子妃娘娘还以为我们是故意如此!”

“死丫头,我姐姐都没有说我,你多什么嘴!”方怀心眼睛一瞪,望着采芩,幼清眉头微拧,当着乔氏的面道,“采芩说的便是我说的,你当如何!”

方怀心一怔,住在这里都已经七八天的功夫了,方幼清虽说不上热情,可是还从来没有开口训斥过,甩过她脸子,至多也就像那天在马车上那样,冷冷的扫她一眼罢了…今儿她冷不丁的为一个丫头训斥她,方怀心立刻就觉得丢了面子,脸一红跺了脚就要回嘴。

“你姐姐说的对。”乔氏立刻打断了方怀心的话,“还不快和你姐姐道歉!”乔氏觉得自己似乎是摸到了幼清的性子。

方怀心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幼清便和乔氏道:“婶婶,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过去了。”乔氏点头,“心儿不懂事,有劳幼清多照拂。”

幼清笑笑颔首,便由采芩扶着下了台阶,也不管方怀心跟没有跟着,方怀心等了好一会儿见幼清没有来请她的意思,就只得跺跺脚跟在后头出了门。

十王府离皇城不远,出了棋盘街往西面走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但幼清从槐树胡同过去倒是用了不少功夫,方怀心自从方才幼清没有给她好脸以后,她便一副闷闷不乐的坐在里头,时不时拿眼角去睃幼清。

幼清只当没有看见,稳稳的坐着和采芩说着话:“这两日事情多,忘记问绿珠的事情,她那边的宅子布置好了没有,家具送进去了吗。”绿珠最终还是在城北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间院子,比四合院略阔一些,左右隔壁住的都是在外头做小买卖的人,天南地北哪里的人都有,不过离槐树胡同有些远,但绿珠却觉得房价比较低,周围又热闹,就执意选在了那边。

“家具说是约了后天送进去,旁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说江泰还在院子后头给绿珠垄了一块地,绿珠说要自己养鸡种菜。”采芩觉得江泰对绿珠确实不错,有求必应办事又麻利,“就是她自己的针线还没有做完,让她自己去买嫁衣她不肯,非要自己绣,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她要觉得时间紧,估摸着就会开夜工了。”幼清微笑道,“随她去吧,只要她不觉得累就成。”

过了一刻,马车进了十王府,大皇子年纪最长住在院落也是最宽阔的,幼清由门口的内侍引着直接进了内院,在垂花门口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两天去家里给她送请帖的裘嬷嬷,笑着迎过来:“奴婢受皇子妃娘娘的意,特意在这里候着宋太太,快请进!”

“有劳嬷嬷了。”幼清还了礼,回头朝娇羞的跟在她身后的方怀心招招手,和裘嬷嬷道,“这是我堂妹,前些日子刚到京城,听说后就闹着要来给皇子妃娘娘请安,给郡王贺寿辰。”

“是方二小姐。”裘嬷嬷打量了眼方怀心,笑着道,“二小姐有心了!”

方怀心羞怯的红了脸,牵着幼清的衣袖,目光在四处睃着,打量着十王府。

裘嬷嬷笑笑,引着幼清过了垂花门,边走边和幼清道:“今儿请的夫人并不多,都是您认识的,一会儿您还请随意些,就当在自己家里。”

“这敢情好。”幼清笑着道,“裘嬷嬷一会儿要和皇子妃娘娘说说,别嫌我们姐妹太闹腾了才好!”

裘嬷嬷掩面而笑,当然不会相信幼清是闹腾的人。

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很空旷的花园,花园中有个凉亭,虽是秋末时节却已经能想象得到春日里姹紫嫣红的景象,幼清随着裘嬷嬷穿过凉亭,方怀心一直很乖巧的跟在后头,左顾右盼倒不至于,但眸光里皆是好奇!

又走了一刻,幼清就见到人渐渐多了起来,裘嬷嬷便指着前头的一个院子,道:“皇子妃娘娘的正院就在那边!”

幼清颔首,几个人已经进了正院,院子里来来去去许多女官走动忙碌,幼清进了正殿,大皇子妃坐在首座之上和郑夫人说着话,殿内已经坐了好些人,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夫人,或是几家勋贵的夫人或是奶奶,方氏亦在其列,正和郭夫人说着话,见着幼清进来两人朝她笑笑,幼清上前和大皇子妃行了礼,大皇子妃笑着道:“方才还有在念叨宋太太怎么还没有到,没想到你这就被我们念叨来了。”

“来的迟了,实在太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幼清福了福,让采芩将她带来的礼呈了上去。

“谢谢,让你破费了。”大皇子妃让人接了,又笑着道,“也不是正事要事的,哪有什么迟了早了的,你们能来,就是给了我颇大的脸面。”说着,朝幼清身后看去,笑问道,“这位是…”

“是我堂妹。”幼清和大皇子妃介绍,把刚才和裘嬷嬷说的话和大皇子妃说了一遍,大皇子妃笑着点点头,和方怀心道,“别认生,觉得哪里好玩就找人带着你逛逛,觉得什么好吃就多吃些,千万别拘谨。”

方怀心觉得大皇子妃真是有亲和又漂亮,她高兴的打量着大皇子妃点着头道:“谢谢娘娘!”

大皇子妃笑笑。

幼清便带着方怀心去和各位夫人打招呼,一一掰过来,方怀心得了好些镯子发钗的首饰,她笑着单单将郑夫人给的一只镯子戴在了手上,幼清看着她笑笑,带着她去了方氏和郭夫人那边。

“来前吃饭了吧?”方氏给幼清理了理衣襟,视线落在方怀心身上,道,“一会儿跟着姐姐,不要乱跑,十王府很大,切不能迷路了。”

方怀心心情很好的点头应是,又用眼光去打量郭夫人身边站着的郭秀,郭秀生的高挑,穿着一件梅红的素面褙子,方怀心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清淡的粉红色,再去看幼清身上银红的褙子,不由庆幸她今天穿的很素雅。

“这是郭小姐。”幼清和方怀心介绍郭秀,“比你年长四岁,你应该喊一声姐姐!”

方怀心就昂着头甜甜的喊了一声:“郭姐姐好!”

“嗯。”郭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流苏,方怀心就凑过去自来熟的和郭秀说话,“姐姐长的真漂亮!”

郭秀眉梢一扬,看了眼正在和郭夫人说话的幼清,就斜睨着方怀心,道:“那是我漂亮,还是你姐姐漂亮?”

咦?原来是和方幼清不对付的。方怀心顿时笑的特别的天真,压着声音道:“是郭姐姐漂亮,端庄大方,我姐姐生的太妖冶了点。”

这就是郭秀一直瞧不上幼清的原因,她觉得幼清生的太美了,没一点端庄的样子,还偏偏整日里扮的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她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对方怀心也多了一分热情:“你才京城吗?从临安来的?”

“是啊。”方怀心点着头,“我们算上今天到今天才十天。”

郑夫人和郑大奶奶走了过来,幼清就笑着迎过去,郑夫人就说悄悄话似的道:“…原是要搭戏台的请说书的女先生回来的,可是大郡王毕竟才七岁,闹腾的很了,反而会适得其反,索性就请了大家过来坐坐,吃个便饭。也得亏你么肯丢开手里的事情,过来捧场!”

大皇子妃远远的坐着没有下来,在这里走动的除了郑家人,还有两位面生妇人,瞧着应该是大皇子妃娘家的嫂嫂或是什么人!

“您说的太客气了。其实确实该热闹热闹的。”郭夫人笑着接了话,“郡王长这么大,也还没有正经办过寿辰,不免太亏他了!”

郑夫人何尝不知道,可是形式不允许,还是低调些的好,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现在哪敢太张扬,不瞒你们说,我今儿还想请宋太太帮郡王个忙呢。”

大家听着一愣,都朝郑夫人看去。

果然,郑夫人这是打算代替大皇子妃来试探的,幼清笑着,就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郑夫人打量着幼清,觉得她满面的坦然,不见半分的迟疑或是遮掩,她和郑大奶奶对视一眼,两人心头皆是无奈,对于幼清她们是打心里感激的,无论是寿山伯寿辰那日幼清救郑府于危难,还是郑夫人被太后抓走关在船上,幼清对她的照顾,但是朝堂有时候又有太多的不得已,此一时彼一时…

这天下分分合合,人之间的来往也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十一殿下的事您听说了吧。前两日圣上让他住在西苑了,还将万寿宫后头的那间玉暇殿赏给殿下。”郑夫人说着打量着幼清,又看看郭夫人和方氏,“请了曾大学士给他启蒙。十一殿下和郡王虽是叔侄可年岁相仿,大殿下就想不如将人放在一处念书,一来有个伴儿,二来叔侄两人也能多点相处的时间,感情也能亲厚一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将十一皇子和郡王叔侄放在一起读书,这个主意想的可真是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试探他们的深浅,又能试探圣上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十一皇子没有外家,即便得到了圣上的喜爱也不能和大皇子竞争,所以,十一皇子背后到底有没有操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夫人的意思是…”幼清不确定的看着郑夫人,郑夫人就携了幼清的手,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宋大人在圣上面前帮着提一句,让郡王和十一殿下在一起读书,这样对十一殿下也是好事。”

不管宋弈想要怎么做,现在都不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幼清就笑着道:“好,我回去和宋大人说一说,无论如何要帮您才对。不过,至于圣上是如何想的,这结果我可不敢打包票!”其实郑夫人要真想和圣上提,有许多人可以求,也有许多的途径,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来求宋弈。

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是不确定宋弈是不是在背后操纵。

幼清心里就想到了郑辕!

“可真是多谢宋太太了。”郑夫人很感激的道,“你这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我却是每每空口白话的和你道谢,实在是不好说意思。”

幼清笑笑,那边蔡夫人在喊郑夫人,郑夫人急匆匆和幼清道:“我去看看,一会儿来和你们说话。”

幼清和郭夫人以及方氏点了点头,郑夫人便去了蔡夫人那边,郑大奶奶就笑着和幼清聊了几句,也去别处了,郑大奶奶一走,单夫人也不动神色的走了过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喝着茶,郭夫人笑着道:“不愧是十王府,这茶都比平日泡的香几分。”

“那是自然。”单夫人说着,就指了指那边的蔡夫人,和几个人小声道,“蔡夫人要给蔡五爷挑媳妇儿,说要求皇后娘娘给指婚呢!”说着,拍了拍郭夫人的手,挑眉道,“你家秀儿也该早些定了才是,别拖来拖去,反而害了她。”

“我也正愁着这件事。”郭夫人说着回头看了眼正在和方怀心说话的郭秀,“可这丫头被宠坏了,亲事太难挑了,我娘家有个侄儿,年岁和她相当,两个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怎么说她都不肯,还嫌…”郭夫人说着压了声音,“还嫌人家不过是个秀才,你们说说看,这时间有几个人能少年中进士的,那都是凤毛麟角!”

幼清挑眉,郭夫人无奈的道:“左右熬不过过年我将她婚事定下来!”说着,她见郭秀和方怀心往外走,郭夫人凝眉道,“秀儿,你去哪里。”

“我和方二小姐去净房。”郭秀笑着道,“一会儿就回来。”话落,便和方怀心一前一后出了门。

“还是你好。”郭夫人和方氏道,“养了这么多女儿,一个个省心又懂事。我们家秀儿若是有你家那几个丫头半分,我就满足了!”

方氏被说的不好意思,笑着道:“郭小姐比她们好多了,我家那几个实在不值当一提。”

郭秀和方怀心往外走,她装作不经意的套着方怀心的话:“你来了这么天,都住在宋府里吗?你见着你姐夫了吗?”

“见到了,前天还在一起用的晚膳呢。”方怀心想到宋弈对幼清的无微不至的样子,又想到宋弈对她疏离正眼都没有一个的样子,心气儿有些不顺,道,“不过姐夫凶的很,我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凶吗?”郭秀扬眉,望着方怀心道,“我觉得宋大哥一点也不凶啊,不但不凶脾气还特别好,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脾气呢。”

方怀心一愣,惊讶的看着郭秀:“你和姐夫认识吗?”因为郭秀的称呼是宋大哥,而非宋大人!

“嗯,认识好些年了。他那会儿在翰林院时,常去我们家做客,对我比我几个哥哥还要好。”郭秀笑着道,“有一回他和我几个哥哥去城隍庙,他还给我买了个小木人,现在我还摆在床头呢。”

方怀心也不傻,总算听出来郭秀话里的意思,她幸灾乐祸的想到了幼清,就笑着道:“那您那时候怎么没有嫁给他,怎么反倒最后是我姐姐和他成亲的呢?太可惜了,我倒觉得你和姐夫更般配呢。”

郭秀面颊微红:“这话不能乱说。”话落,快走了几步,波动着手中的流苏,没有再说什么,方怀心心头笑了起来,追上去道,“郭姐姐,我和你说,其实我姐夫和我姐姐的关系并不好!我姐姐这人凶的不得了!”她想到了幼清来时凶巴巴的样子,“太嚣张了。”

“她是外强中干,实则最虚伪不过了。”郭秀一脸的不屑,哼了一声,道,“宋大人真是识人不清,被她的外貌迷惑了。”

方怀心赞同的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两个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穿着绛红色的湖绸直裰,器宇轩昂眉宇英俊宛若刀刻,另外一位方正脸皮肤略黑腮边有着密密的青青的胡渣,高高壮壮的,英武威勇的样子。

“快走。”郭秀提着裙子就朝一边的拐了过去,方怀心却迟疑的站在抚廊下朝那两人看过去,郭秀急着道,“你脑子没病吧,还不快过来。”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方怀心不是不懂,她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没这么多讲究,她又看了几眼朝郭秀走了过去,指着两人道:“郭姐姐,他们是谁啊!”能在十王府这样走动的人,身份一定非同凡响。

“红衣服高个儿那个是郑六爷,大胡子那个是大皇子!”郭秀白了方怀心一样,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心思却已经往这上头活络,她想了想就道,“大殿下已经有了正妃娘娘,但郑六爷却没有娶亲,只是前些日子纳了房妾室,还和你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方怀心一愣,问道:“纳了妾,还和我是亲戚?”

“是薛家二房的二老爷在外头生的庶女,前些日子送进府里的。”郭秀笑眯眯的道,“不过,这位郑六爷也是少见的痴情人,一直惦记着你姐姐!”

方怀心瞪眼,不相信的道:“我姐姐?”合着这天下好看的男子,都喜欢姐姐了?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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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看么。不会都气的养文了吧~

196 马脚

郭秀挑眉,凭什么,就凭她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走吧。”郭秀朝方怀心招了招手,接着又道:“喜欢你姐姐的人多着呢,前些日子有位徐三爷还为了她而死…”她一副要细数幼清情史的样子。

方怀心越听越觉得惊奇,不敢置信道:“真有这种事?我姐夫不吃醋吗?”

“宋大哥也被她迷住了。”郭秀一脸的不屑,“若不然以他的容貌和才情,便是娶再好的女子也没有问题。”

方怀心觑了眼郭秀,笑着道:“郭姐姐说话真酸气!”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开玩笑的地步,郭秀翻了白眼,转身就走,方怀心立刻追上去拉着郭秀的衣服:“郭姐姐别生我气,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我其实和你感觉一样,姐夫品貌那么出色,娶我姐姐太亏了,我姐姐有什么,除了外貌好一点,什么都没有…而且你知道吗。”她凑到郭秀耳边,低声道,“她有心绞痛,据说这种病一旦有了身孕,就会死呢!”

郭秀早就知道了,拂开方怀心的手,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走了,你不是要去净房吗!”话落,便带着方怀心进了净房。

方怀心心里惦记着郑辕,拉着郭秀问道:“那…郑六爷今年多大了?”看年纪似乎不小了。

“估摸着二十五该有了吧,没有二十五也得二十三四了。”郭秀也不是很确定,用眼角看着方怀心,挑了挑眉!

方怀心掰着手指算,顿时脸色有些发白,这…大的似乎有点多,她砸砸嘴,垂着头跟着郭秀又出来原路回去,两个人在郭夫人和幼清身后坐了下来。

幼清回头看了方怀心一样,又回头去和郑夫人说着话:“…这些事我哪里懂,只有回去问过宋大人才成了。”话落掩面一笑。

“是!”郑夫人点点头,朝郭夫人,单夫人几个人道,“方才蔡夫人请我去,说是请我给蔡五爷做媒。说起来蔡五爷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点成亲!”她和蔡夫人很有共同体验,蔡五爷还比郑辕小一岁呢,“几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人选,也帮她选选,这做娘的真是操碎了心!”

“一定,一定!”单夫人笑着道,“只是,现如今这青黄不接的,略大些的姑娘都成亲了,可若年纪小的岂不是还要等几年,就怕耗不了这时间!”

单夫人说的很对,郑夫人头疼不已。

这个事儿幼清不好说什么,便放了茶盅挽了方氏的胳膊道:“姑母,我想去净房,我们一起去吧!”话落,朝着方氏笑着。

“你这孩子。”方氏忍不住笑了起来,“走,我陪你去吧!”便由幼清扶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出了门。

一出了门,方氏朝身后看了看,和幼清低声道:“我是听出来点意思,郑夫人这是在试探我们?”

“嗯。”幼清点点头,“在探十一殿下的深浅,再决定后面如何做。”她说着和方氏在抚廊下停下来,望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丫头婆子,道,“今天晚上他们很有可能就借着郡王生辰的名义,将他送到西苑去。”

求她帮忙,找宋弈中间人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这…”方氏微顿有些迟疑的道,“九歌那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心里没有底,所以在你来前郑夫人问起我,我都不知道如何回这话!”

幼清笑着,挽着方氏往前走:“等回去我细细和您说。”

方氏颔首,两个人没有再说。

等回去时,方怀心正和郑夫人在说话,笑眯眯的一副乖巧的样子,郑夫人对她印象不错,笑着道:“得空和你姐姐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谢谢夫人,我和姐姐一定会去的。”方怀心笑着道,“夫人喜不喜欢吃海货?这一回我们来京带了一些海货,有一些是我们家铺子里卖的,用特殊的汁料腌渍的,很好吃的!”

“是吗,那我可真有口福了。”郑夫人笑眯眯,拍拍方怀心的手,余光看到幼清和方氏过来,就两人道,“心儿真是可爱乖巧。”

幼清走了过去,方氏笑着道:“这孩子,确实很乖巧,嘴也很甜。”

“姑母…”方怀心也学着幼清挽了方氏的胳膊,面颊微红,余光却看着郑夫人的神色!

郑夫人微微笑着。

中午众人留在十王府用的午膳,下午幼清便带着方怀心回去,在车上方怀心就假装累极了一般,靠在车壁上假寐,等到了家里,她便率先钻出了马车,头也不会的进了垂花门…

“怎么弄的跟太太欠了她的一样。”小瑜掀了帘子扶着幼清下来,幼清笑笑没说话,采芩就拍了她一下,道,“你没看出来太太的态度吗,随二小姐去吧!”

小瑜和辛夷对视一眼,辛夷朝她笑笑,也并不是很懂的样子,小瑜就哦了一声,道:“知道了!”依旧有些不服气。

方怀心一进垂花门,汪氏身边的丫头就迎了过来,笑着道:“二小姐,老太太说您一回来,就让您去她房里一趟。”

“知道了。”方怀心提着裙子径直去了汪氏的院子里,这会儿乔氏和方兆临都在宴席室里坐着喝茶,方怀心大步跨进了房里,大声道,“祖父,祖母,娘,我回来了!”

“累了吧。”汪氏牵了方怀心的手,“到祖母身边来坐。这手也有些凉,祖母给你暖暖!”

方怀心这才觉得自己像方家二小姐,她笑眯眯的偎在汪氏身边,汪氏就笑着问道:“和我们说说,今儿去十王府都遇到哪些事情了?”

“我见着大皇子妃娘娘了,长的可真漂亮,又高贵又端庄!”方怀心一一数着,“还见到两位郡王,大郡王今年七岁,长的很俊俏而且还聪明的很…”她细细碎碎说了一遍,“…郭姐姐很漂亮,不过啊…”她说着朝门外看了看,压着声音,道,“不过,她很讨厌姐姐,因为她当初想要嫁给姐夫没嫁成。”说着,掩面笑了起来。

汪氏和乔氏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探寻的意思,方兆临听着觉得小家子气,沉声道:“都是些废话!”便拂袖起身出去了。

方怀心撇撇嘴,汪氏就鼓励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位郭小姐,便就是前郭阁老,如今吏部尚书郭召南的女儿?”

“我没细打听,不过看姐姐和郭夫人说话的样子很尊敬,应该就是这个郭大人家没错。”方怀心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和郭姐姐去净房的时候,还见到大皇子和寿山伯府的郑六爷。”

汪氏点点头反应并不是很强烈的样子,乔氏眼睛却是一亮,道:“郑六爷,是不是皇后娘娘胞弟?”

“好像是。”方怀心并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我听郭姐姐是这么说的,他还没有成亲,真是不知道京城的人都怎么想的,这么大岁数了出身又这么好,竟然还没有成亲。”她觉得不可思议。

乔氏朝汪氏看去,汪氏倒没有多在意,问道:“没有说起宫里什么事情吗?”

“没有。”方怀心不太明白汪氏想要问什么,就道,“就一件事,郑夫人是来请姐夫帮忙的,说将大郡王送到西苑去陪十一殿下读书,什么叔侄二人年岁相当之类的话…不过我看郑夫人说这话,好像并不是真的求帮忙,而只是想看看姐姐和几位夫人的反应。”

“这么说来,十一皇子在西苑读书,养在圣上身边了?”汪氏神情一顿,目光紧紧盯着方怀心,方怀心被她看的心头发毛,点点头道,“好…好像是这样说的。”

汪氏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我回去换衣服了,累死了。你们记得送点海货去手山伯府,我答应人家的。”她说完,提着裙子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乔氏望着汪氏问道,“娘,这十一皇子有什么问题吗。”

汪氏摆摆手,站了起来,在房里来回的走动,乔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问道:“…娘,寿山伯如今是大周第一国戚,贵不可言,您说…”郑辕年纪虽大了点,可是身份地位高啊,若是能将方怀心嫁给郑辕,她们还筹谋什么,坐等荣华富贵,振兴门楣指日可待!

“你懂什么。”汪氏摆摆手,沉声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细细想想。”郑辕出身是好,可到底和大皇子不是嫡亲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乔氏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她站起来走了几步,不死心的道:“就算不能嫁如寿山伯府,那若是可以成为大皇子的侧妃,也很不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汪氏就一眼瞪过来,喝道,“闭嘴!”

乔氏不敢再说,悻悻然的出了门。

汪氏一个人在宴席室坐了半个多时辰,苏妈妈蹑手蹑脚的进来给她添茶,正要出去,汪氏喊住她,低声吩咐道:“苏儿,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十一皇子什么来路!”

“十一皇子?”苏妈妈愣一愣,回道,“您不是知道…”

“我们知道的太少了。”汪氏摆摆手,“你再去细细打听一下,不要怕花银子!”

苏妈妈应是,想了想又道:“那不如去找大爷问一问?他肯定知道的。”

“他也不傻。这事儿你即便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汪氏冷笑了笑,“我们不能把他逼急了,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今我们一家子住在这里,他还不知心里多恨,可为了大局他隐忍了,我若再去逼他一逼,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两败俱伤。”若十一皇子的出身和她所想的一样,那她所想的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苏妈妈从来信服汪氏,不疑有他的点头应是。

幼清若有所思,今天方怀心去十王府肯定听到了郑夫人说的话,也肯定会回来告诉汪氏,听说,方怀心和郭秀还在院子里见到了郑辕和赵承煜,汪氏应该会有什么想法吧,他们来京城不就是图方明奚能得一个好职位,方怀心寻一桩好姻缘。

汪氏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夫人。”江淮回道,“方二老爷这两日虽说去了国子监,可每次都只待半天,下午就会和杨家的小公子还有曾家的大公子以及济宁侯府的四爷一起去喝酒,今儿下午似乎蔡五爷也过去了,都在牡丹阁呢!”

“你让人盯着,不要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牵连到我们就成,其它的,不用管!”她就是在等汪氏手里的底牌,等着她自己露出来!

江淮迟疑了一下,幼清看着他问道:“十一皇子在西苑开课了吗?不是说今儿第一课曾大学士亲自授课吗?”

“已经开课了。”江淮点头回道,“薛大舅爷是侍讲,具体如何,您可以问问薛大舅爷!”

幼清颔首没有再问,江淮就行了礼要出去,幼清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方徊和十七他们从陕西回来了吗。”

“还没有。”江淮目光顿了顿,回道,“元氏是块骨头,爷早就先把他们啃了,可是一直腾不出手来,现在他们既然去了,就肯定要将局势彻底稳住才成。”

幼清点点头,江淮便退了出去。

入夜时分,汪氏打听回来,和汪氏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汪氏听完便轻轻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方兆临望着她蹙眉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老爷。”汪氏贴在方兆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兆临微微一愣,望着汪氏不确认的道,“你确定真是这样?”

汪氏很确定的点点头。

方兆临也露出深思的样子来,汪氏怕他犹豫,就道:“老爷,临安方氏以往在临安举足轻重,可是现在呢,早被人忘在了脑后,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妾身不知道,但是妾身却明白,人活这一世,若一切都循规蹈矩本本分分,那这一辈子都难有出头日。我们要想东山再起,就一定要赌一次,赢了会如何不用妾身明言,可若输了呢,却没有任何损失!”

夫妻几十年,方兆临什么性子,汪氏知道,汪氏什么性子方兆临也知道,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件事要怎么做?”方兆临蹙眉道,“即便你想赌,那也要有资格才成。”

汪氏点点头,心里飞快的转了起来,方兆临见她一个人坐着沉思,他便摆摆手先上床歇了,汪氏就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幕,一动不动,嘴里却念念有词…

“老太太。”苏妈妈拿这衣裳进来给汪氏披上,“夜里凉,您早些歇着吧。”

汪氏微微颔首,转头看着苏妈妈道:“逸忠回来了吗?”

“奴婢方才看对面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抬热水,想必已经回来了。”苏妈妈扶着汪氏走到桌边,汪氏却没有坐,而是道,“你去将逸忠找来,我有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