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勇正愁眉苦脸的看着戴望舒,道:“夫人近日为了大老爷的事心情不好,我…我不好意思和他提我们的事。”重要的是,他觉得戴望舒和他在一起太委屈戴望舒了,只要他不和幼清提,戴望舒就有反悔的机会,一旦说了,以幼清的脾气,戴望舒在宋府就呆不下去了。

“废话什么。”戴望舒皱眉道,“我们就随便办个婚事,不劳烦夫人,再说,夫人一向对你很好,你要成亲她知道了只有高兴。”

路大勇犹豫,戴望舒就推了他一下,道:“你不说我去说!”话落,就大步要走,路大勇拉住她,“还…还是我去说吧,你一个姑娘家提这件事,对你的名声不好。”

戴望舒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去吧!”

路大勇只好忧心忡忡的往内院而去,边走边和戴望舒道:“我什么都没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戴望舒就暴躁的打断他的话,“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知道,你就说你以后会不会对我好?”

路大勇点点头。

“别的事都不重要了。”戴望舒见他太磨蹭,拖着他的手昂首阔步走在院子里,一路上引来路过的丫头婆子纷纷侧目,看着他们直笑,路大勇满脸通红尴尬的无地自容。

戴望舒很满意,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路大勇此时此刻肯定是尴尬的不得了,但是不管他多尴尬多想躲起来,可依旧没有丢开她的手,随着她一起往前走。

这也正是她看中他的优点之一,她要的男人,不求富贵不求前程,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对她好。

在婚姻中,没有什么东西比那个男人对你好和你一条心更重要!

路大勇随着她进了正院,幼清已经在小瑜眉飞色舞的提前预告中知道了,她笑眯眯的坐在炕头上喝着茶,不一会儿戴望舒就拉着路大勇进来:“夫人!”戴望舒噗通一声跪在幼清面前,道,“奴婢求您成全!”

路大勇也跟着要跪下去。

“有什么话好好说。”幼清两步过去拉着路大勇不让他跪,采芩和蔡妈妈也过来扶着戴望舒起来,幼清无奈的道,“都坐下,我又没罚你们,跪着作甚。”

小瑜搬了杌子过来,戴望舒和路大勇坐下来。

“太太。”路大勇主动开口,结结巴巴的道,“小人…小人想娶戴姑娘…求太太应允。”

只要路大勇愿意,幼清自然一百个同意,她又去看戴望舒,戴望舒点头道:“奴婢愿意嫁给他!”

“你情我愿的,我怎么会不应允。”幼清笑了起来,路大勇终于有人照顾她真心替他高兴,“你们想什么时候成亲,我请蔡妈妈给你们安排。”

路大勇就朝戴望舒看去,这个事儿他做不了主,戴望舒就道:“二月吧,不冷不热刚刚好!”

“二月啊。”幼清蹙眉有些犹豫的道,“那时间有点紧,你们的宅子和嫁妆都没有准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怕来不及。”

戴望舒摇着头,道:“我们成亲后还在府里当差,夫人只要给我们一间房就好了。”

“这怎么行。”幼清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我做主,虽说时间有点紧,可也不是不可以,明儿你们就去找宅子,我看绿珠那边就很好,宅子不难找,大小和地段都不错,银子我出,你们只管准备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戴望舒朝路大勇看去,路大勇和她点点头,道:“听太太的。”又道,“太太的情我以后可以慢慢还,可成亲是女子一生的大事,我不能委屈你了。”

戴望舒垂了眼帘,鼻尖微酸,过了一刻抬起头来朝幼清抱拳:“奴婢谢谢夫人。”

“要谢是我该谢你。我一直害怕路大勇以后没有人照顾,如今有你,我不知道多高兴。”幼清是真的高兴,转头和蔡妈妈道,“这事儿还要劳烦您了,聘礼和嫁妆的事,您就按着绿珠的标准办就好了。”

蔡妈妈笑眯眯的点着头,道:“奴婢知道了!”又和路大勇和戴望舒道,“恭喜路兄弟,戴姑娘!”

采芩和辛夷也向两人道喜,小瑜则笑眯眯的上前去和路大勇道:“路大哥,到时候您可要给我红包。”

“给,一定给。”路大勇摸摸脖子,红着脸胡乱的点头。

戴望舒和路大勇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幼清和蔡妈妈商量了一番婚事,蔡妈妈笑着道:“太太这样太大方了,您身边还有好几个大丫头没出嫁,这要是每个人都是二十台嫁妆贴一间宅子,那还得了。这放眼满大周也没有您这样的。”

“她们能跟着我,是我们的缘分,我有能力就尽量办的好一点,往后若是手边没银子了,就差一点。”幼清失笑,道,“等你找到你女儿,她出嫁我也这么陪!”

蔡妈妈一听到这话,就红了眼睛和幼清行礼:“奴婢替我那苦命的丫头谢谢太太!”

“太太。”江淮在门口喊了一声,蔡妈妈忙抹了眼泪掀了帘子,道,“江侍卫,太太在房里。”

江淮应是进了门,幼清请他坐,江淮摇摇头,回道:“…方才在西苑,郑六爷递了辞呈,辞去了左军督都的职位。”

“辞了?”幼清听着微愣,问道,“圣上允了吗?”

江淮点点头。

赵承煜被贬时她就隐隐感觉到郑辕会如此做,不管怎么说,赵承煜和郑氏以及皇后的关系并非一日,圣上没有降罪与皇后最后未保赵承煜有莫大的关系,但是这些不代表圣上对郑氏毫无疑心和顾忌,他们现在最好的自保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避其锋芒。

不过,以郑六爷的为人在这样情况下退隐,着实委屈了些。

“知道了。”幼清替郑辕叹了口气,道,“宫里还好吧,圣上为难皇后了吗?”

江淮摇头,回道“这倒没有听说,郑家最可靠最有威望的就是郑六爷,他既然退隐了,按老爷的意思,后面只要他们安分一些,应无大碍!”

“那就好。”对于皇后,幼清是有感激的,不管她当时保倪贵妃,还是后来的帮她们,这份情意她记在心里。或许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还,但往后若有需要她们相助的,她和宋弈都不会袖手不管。

此刻,郑辕自西苑出来,脱了官帽和官袍的他穿着一件墨黑绣云纹的革丝直裰,负着信庭漫步似的走着,他的常随牵着马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郑辕回头看他,淡淡的道:“想说什么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六爷。”常随沉声道,“您这样,太委屈了!”

郑辕面无表情,负手立在金水河边,沉声道:“我一人荣辱和郑家数百条人命相比不足挂齿,更何况,我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也确实想歇一歇。可见,并没有什么坏处。”

常随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郑辕背着手缓缓走着,悠闲的在街上逛着看着,临近中午时他才回府,刚到垂花门便看到薛思文带着丫头立在门边,郑辕见着她便皱了皱眉,薛思文走了过来行礼道:“六爷回来了。妾身亲自下厨备了薄酒,想请六爷赏脸去喝一盅。”

“有劳了。”郑辕未动,长身玉立,“我过几日可能要出趟远门,你若是在这里住的不习惯,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薛思文听着一怔,猛然抬起头来,瞬间红了眼睛哽咽的道:“六爷不要妾身了吗?”

郑辕没有说话。

“六爷!”薛思文迎了几步站在正院面前,道,“妾身已经进门了,在外人眼中妾身已经是您的妾室,六爷如今把妾身送回去,不是要将妾身逼上绝路吗。”

郑辕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扫了眼薛思文,薛思文秀丽的面容隐隐透着惨白,一双杏眼中饱满了泪水,坠在眼角,他顿了许久才出声道:“你既不愿走,那边住在这里,不过,委屈约莫是不会少的,你…自己保重。”话落,朝薛思文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薛思文宛若泪人似的靠在丫头的身上,绝望的看着郑辕的背影,她身边的丫头绾儿轻声劝道:“姨娘放宽心,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六爷总会看到您的好。”

日子长吗?日子其实很短,转眼间她来寿山伯府已经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她和郑辕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看都不看她,又如何能看见她的好呢。

薛思文擦了眼泪,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回去。”

绾儿扶着薛思文往里头走,薛思文低声道:“我娘那边你下午去一趟,告诉她再等些日子。”她答应过江姨娘,等她和郑辕圆房,在郑家站稳了脚跟,就会想办法除去刘氏!

刘氏留着一日,她娘就没有安生日子。

“是。”绾儿应了一声,满脸的担忧,郑辕这样油盐不进的主,他们委实没有别的办法,“姨娘,要不然您去趟宋府?”

薛思文听着微顿望着绾儿:“你让我和方幼清走动吗?”

“是。”绾儿点点头,低声道,“奴婢听府里的婆子说六爷一直恋着宋太太,您若是和宋太太多走动,得到宋太太的照拂和提携,在六爷心目中定然会不一样。更何况,您和宋太太还是亲戚,论起来您还要喊她一声姐姐,您去走动,不要以姨娘的身份,就当姐妹间来往,不是很好吗。”

薛思文皱着眉,拉不下这个面子来,既是姐妹,可一个嫁的那么好,一个却成了妾,她没有脸去!

“我再想想吧。”薛思文不想再议论这个事,摆手道,“我累了,回去歇歇,房间里的酒菜你端去吃吧。”

绾儿叹了口气应了是。

薛府中,豪哥一见到幼清就跑着过来,笑眯眯的道,“姨母!”

幼清蹲下来迎他,一把将撞进自己怀里的豪哥抱住,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道:“豪哥是想姨母了吗?”

“不是。”豪哥摇头,又仿佛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点着头,“是,想!”

幼清笑了起来,捏了捏豪哥的小脸,道:“豪哥不想姨母,那我猜豪哥是想周姨了是不是?”

豪哥嘻嘻笑了起来。

“周姨在后面,我让采芩带你去找她好不好?”幼清牵着豪哥的手站起来,豪哥点头不迭,“好啊,好啊!”

幼清就将豪哥交给采芩,由采芩牵着去找周芳。

“大姐,大嫂!”幼清这才去和薛思琴以及赵芫行了礼,赵芫抱着茂哥和她笑道:“茂哥快去让姑母抱,要不然姑母眼睛里可就只有你表哥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将茂哥接过来,搂在怀里,道:“别听你娘的,姑母最喜欢茂哥了。”

“快进去吧,娘正等你呢。”薛思琴笑着拍赵芫和幼清一起往智袖院去,幼清笑着问道,“祖母那边回信了吗?听说三叔回家去了?”

薛思琴点点头,道:“年前就回去了,姑母也在家里过的年。”

周礼到底没有将薛梅接回去,如今薛梅一个人住在泰和陪着薛老太太,周礼父子不见踪影。

幼清不喜欢说薛梅的事,便笑了笑道:“三叔能回去就好,我还担心他身体受不住呢。”又道,“三姐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说过了上元节就回来的吗。”

“还真是不知道。”薛思琴蹙眉道,“也不知道她去廖府闹腾了没有,她那个性子我想想就揪心的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赵芫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他不吃亏就成。”

大家进了智袖院,方氏穿着一件葡萄紫素面褙子坐在炕上和陆妈妈说着话,见着几个人就笑着将茂哥接过来摆在炕上让他自己玩,幼清问道:“听说您和陈夫人越好了明儿去陈府吗?”

“是啊。”方氏让幼清坐在身边,回道,“闻瑾年纪不小了,我想等过了秋试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不管有没有功名,把大事定下来他有了家室人也能稳重些。”

幼清点头,左右看看奇怪的道:“三哥去馆里了吗?”

“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哪一回都是过了宵禁才回来,一回来就躲在房里也不看书,捧着个什么骨笛在那边乱吹。”方氏直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了新朋友。”

幼清朝薛思琴看去,薛思琴也要摇头表示不知道,赵芫蹙眉道,“要不然,让夫君去问问三弟?”

“也好,等他晚上回来让季行去和他说说。成亲的事不用他操心,可书不能不看。”方氏担忧的道,“即便以后不入仕途,有个孝廉的功名在身上也是身份。”

几个人都点点头,方氏转头看着幼清,问道:“不说你三哥了,你好些没有。”

“好多了。”幼清笑着道,“爹爹不是一个人,我也只是怕他路上不安全,等他到了信来我也就彻底安心了。”

方氏点点头,笑着道:“不管怎么说,你娘能安全回来一家团聚是莫大的喜事。”

幼清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陆妈妈掀了帘子进来:“夫人。”方氏听着抬头看她,陆妈妈道,“二姑爷回来了。”

“回来了吗?”方氏就笑了起来,她一整个年里都惦记着薛思琪,就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快请少仲进来。”

转眼功夫廖杰从外头进来,出乎意料的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满是褶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方氏看着一愣吃惊的道:“你…你怎么回去半个月瘦了这么多。”

廖杰最爱干净了,还从没有见过他将自己糟践成这样的。

“岳母。”廖杰急的没有解释,问道,“琪儿她回来没有?”

方氏听着怔住,不但是她便是幼清也愣在原地,大家都不解的看着廖杰,方氏朝廖杰身后看了看,问道:“怎么,琪儿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随即也变了脸色。

廖杰一下子丢了力气似的,摇着头叹道:“琪儿她上正月十二从家里走的,我找了七天了,还以为她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她怎么会一个人先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芫给廖杰倒了杯茶递给他,沉声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廖杰看了看赵芫手里捧着的茶盅,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抹了嘴,道:“她…她前一天晚上和我吵了一架,第二天我起来就找不到她了,门房说她天没脸就出府了,说是要去庙中烧香,我上街去查,才知道她租了辆马车,城门一开就出了保定。”

“这个丫头。”方氏急的团团转,“怎么办,你都回来了,她怎么还没有到家,她也没有出过远门,要是在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幼清扶着方氏坐下来:“姑母先别急,等姐夫把话说完,我们再想办法去找人。”

方氏点着头,又看着廖杰,廖杰道:“我一路回来都在打听,有人看到那辆车,可是快到京城时就没有消息了,我回家去找,见她不在家中,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没想到…”他现在懊悔的很,那天晚上不该和她吵架才是。

“陆妈妈。”方氏急着吩咐陆妈妈,“快去,把老爷,季行还有休德和九歌都请回来,就说有要事相商。”方氏想到了郭秀,也是这样带着几个丫头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世道虽太平,可谁又能料到会遇到什么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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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月票榜第七,这是这本文目前的最好成绩,感谢大家~啵一个…。加更的事我不会忘,量力而行尽量多加。其实,这个文也在渐渐收尾中了,后面到底还有多少字我只有个大概,最后还是要看发挥。

至多两个月吧,所以,这个月还要靠大家提携…。谢谢。

220 矛盾

方氏将一家子男人从衙门里请了回来,挤坐了一堂,薛镇扬大怒,冷声:“派人沿路去查,再在京城和临近的几处悄悄找。”等找到了,非将她的腿打断了!

好好的女子不学好,竟然赌气离家出走,这要不给她点厉害,往后她跑的顺溜了,但凡一点不顺心就走了。

这还得了。

薛镇扬话落,薛霭看着廖杰问道:“你确定是出了保定府?”

“我在城门打听过,说是一早就出城了。”廖杰点着头应是,他家的巷子外固定的停了两辆黑漆平顶的马车,他早上去的时候,有一辆还停在那边,便问了车夫,车夫的描述的雇主模样应该就是薛思琪。

薛霭颔首,若有所思,保定离京城不过两日的车程,正月十二出门,那上元节就该到了,可今天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她能去哪里。

“我和大姐觉得…”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幼清看着众人道,“二姐她,很有可能还在保定!”

幼清的话一落,大家都愣一愣,薛镇扬问道:“你们觉得琪儿还在保定,为何?”

“二姐虽有些任性,可胆子并不大,要她一个人在京城转两圈或许敢,可要让她走两天的路独自回来,我们觉得应该不大可能。”她不好当着廖杰的面说,薛思琪向来是吃不了亏的人,她将别人气的离家出走还差不多,断不会被人气的逃走。

她就算是走了,也肯定会返回去或者走的不远,说不定以自己的离开,给什么人一个下马威也未可知。

薛镇扬皱眉,显然觉得幼清说薛思琪胆子小有点不大靠谱,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蹙眉看向廖杰,道:“那少仲在京城找一遍,若是无人你就再赶会保定,若我们有消息会派人去告诉你!”两边都留着人,能来回通信。

廖杰愧疚不已,疲惫的点了点头,道:“是!我这就带着人去找找,若是没有消息,我下午就出城回保定。”

薛镇扬颔首,又去问宋弈和祝士林:“休德和九歌如何看?”

“岳父安排的我觉得很周到。”祝士林回道,“只一路上有几处庄子和客栈,也多要派人打听一番。还有那个车夫,也要找到才成。”

薛镇扬点头,宋弈亦是开口道:“京城寻人的事我来办吧!”他放了茶盅看向廖杰,“我让江淮随你一起去,路上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有劳九歌。”廖杰朝宋弈抱了抱拳,感激不已,这件事若只有他一个人,他可真是急的团团转,如今一家子人坐在一起,你一件事他一件事,不过一时三刻就将事情定了,“那我这就回家去给琪儿留封信,等九歌的口信一到,我便立刻启程回去。”

众人都颔首,廖杰就起身和众人抱了抱拳,薛镇扬和薛霭道:“季行,你陪少仲回去一趟。”

薛霭应是,陪着廖杰回去了。

薛镇扬衙门里还有好些事,便和宋弈还有祝士林一起各自回了衙门,方氏急的抹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用了午膳,宋弈那边有消息回来,确认薛思琪没有回京。

廖杰当即启程往保定赶。

一整日里,一大家人被弄的心神不宁鸡飞狗跳的,幼清一直到晚上才和宋弈一起回家去,在路上她叹着气:“二姐估计是受了委屈,廖氏一族很复杂吗?”

“少仲有八位叔叔,不管同宗的兄弟,嫡枝这一脉就有近百人。”宋弈淡淡的说着,“二姨便是认亲,也要费上一日的功夫。”

幼清想了想也叹了口气,当初她们觉得廖杰好,也是因为他成亲后不回保定,而是留在京城,若是回去不单她便是方氏也不同意。

这一家子人,每日睁开眼就是事儿,这个院子里的孩子,那个院子里的丫鬟,进嘴的吃食穿在身上的衣裳出门的马车,但凡安排稍有不妥那便都是纷争,她托着下颌蹙眉道:“…若她真如我们所想还在保定也就罢了,最多到后面闹的难看一点,如果出了保定…”她都不敢想,这七天薛思琪会遇到什么事。

“我倒觉得你想的不错。”宋弈扶着幼清下车,两个人进了垂花门,“二姨的性子不像是受了委屈会走的人,若是少仲来说她放火烧了廖氏我倒是觉得可信一点。”

幼清的心里本来很着急,被宋弈如此一说顿时失笑,点着头道:“她闹一闹也就罢了,要是把廖氏烧了,那局面真难收拾了。”

宋弈扬眉,不置可否。

两人回房梳洗,幼清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早上送走宋弈她又去了薛府,方氏急的病了躺在床上,赵芫忙前忙后的照应,幼清道:“你去忙府里的事吧,姑母这里有我和陆妈妈呢。”

“那你帮我照应着,我去和婆子对账。”赵芫搓了搓手,“娘早上就没吃饭,你想办法哄着她吃点东西。”

幼清点头,赵芫就抓了斗篷出了门。

幼清坐在方氏的炕头,她头上裹着抹额,昨晚没睡这会儿累着已经睡着了,但睡的并不踏实,眉头紧紧锁着。

“二姐也真是的。”幼清和陆妈妈道,“就算要给廖大人颜色看,也要偷偷给姑母报个信才对。”

陆妈妈不好说薛思琪,但心里却认同幼清的话,这哪是让别人着急,这分明就是折腾方氏啊。

“娘。”薛潋穿着一件绛红色革丝直裰自外面进来,鲜艳的颜色衬得他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乍一看幼清还当家里来了哪位小姑娘,她惊艳的道,“三哥,你今儿怎么穿的这么鲜艳。”薛潋并不是很讲究,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穿学馆里的袍服,灰扑扑的一点都不显眼。

薛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过年的时候娘给我做的,不穿等我再长高点就浪费了。”

陆妈妈闻言一愣,回头去打量了一眼薛潋。

幼清也觉得奇怪,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他这是闹的哪门子事儿,不过这会儿她没心思管薛潋,便道:“姑母睡了,你有什么事儿?”

“没事,我来看看他就去馆里。”薛潋走过去看了眼方氏,和幼清低声道,“要是有琪儿的消息,你派人去学馆告诉我一声,实在不成我去一趟保定。”他的意思,要是薛思琪还没有找到,他们就要打到保定去,不管怎么着,都要给廖氏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你胡闹什么。”方氏闭着眼睛道,“快去馆里读书去!”

薛潋哦了一声,和幼清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姑母,您醒了!”幼清扶着方氏起来靠在炕头,方氏睁开眼睛喝了半盏的茶,问道:“可有消息回来?”

幼清摇摇头。

“这个死丫头。”方氏急的嘴角都破了,“等找到她,我非将她狠狠揍一顿不可!”

幼清劝慰方氏说了许多宽心的话,哄着方氏喝了半碗粥,方氏才有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幼清安安静静的坐在炕边,和陆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玉雪自外头轻声回了一句:“三小姐来了。”话落,薛思画就在玉雪的服侍下进了门。

“画姐儿。”幼清向她招招手,道,“外头那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薛思画脱了斗篷,和幼清行了礼又和陆妈妈点了点头,就看着方氏道:“我来看看伯母。”又问陆妈妈,“吃药了吗。”

陆妈妈摇了摇头,道:“夫人这是急的,大夫说不用吃药。”

薛思画点点头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陆妈妈便起身出了门。

“二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薛思画担忧的道,“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幼清给她倒茶,低声道:“不会出事的,二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思画想想也对,就捧着茶喝了一口,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幼清就低声道:“你的婚事…怎么说?我前些日子一直不得空问你。”

“我娘说今年肯定会定下来。”薛思画放了茶盅,看了眼幼清又垂了头,“她拿过去的老账要挟我二舅母了!”

幼清愕然,刘氏也真够可以的,为了婚事竟然威胁刘二夫人,这刘二夫人心里夹着气,以后嫁过去了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那刘二夫人怎么说?”

“不同意。”薛思画拨弄着裙子上的噤步,“我娘不退让,就一直僵持不下。”她话落,抓了幼清的手,道,“清表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幼清挑眉,点了点头,道:“你说,我若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你。”

“你能不能请姐夫帮我表哥安排一个差事?”薛思画说着满脸通红,“冀表哥的差事一直没有定下来,若是我能帮他把差事解决了,二舅母肯定会高兴的!”

这么说来,薛思画还是很想嫁给刘冀的,幼清去看她问道:“你…很想嫁给你表哥?”

薛思画满脸通红,可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幼清没有劝薛思画,她和刘冀自小青梅竹马想法早已根深蒂固,若想说服她不要想这婚事,恐怕比登天还难,“等晚上回去我问问夫君,不管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谢谢清表姐。”薛思画感激的道,“我不敢和别人说,所以还请清表姐保密。”

幼清点点头,薛思画红了眼睛看着她,又撇过头去抹了眼泪。

“你今年才及笄,并不着急。”幼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有别的合适的婚事,你不妨考虑考虑,人不能总盯着一个地方看,别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风景呢。”

薛思画擦了眼泪有气无力的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她心里只有刘冀一个人。

幼清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赵芫和薛思琴结伴而来,薛思画就打住了话头,说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晚上用过晚膳,幼清和宋弈正准备回家,江淮回来了,幼清看见他急着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姨太太还在保定。”江淮快马赶回来的,一身的风尘,“说是给了十天的车钱给车夫,让他赶车出城绕了一圈回家躲着去,姨太太就在保定找了间客栈住了两夜,等廖大人一走她就回去了,这会儿廖府里正闹的…”他有些咋舌,没有见过一家人吵架能吵成这样的。

那位廖夫人也是厉害的,让人将廖府所有的账册找出来,请了十几个账房就坐在祠堂里清算,说正月里就把家分了,往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还真是让她猜到了,她叹气和江淮道:“你随我去和姑父还有姑母说一声。”

江淮应了,随着幼清进去智袖院。

此刻,廖家已经是鸡飞狗跳,廖杰将薛思琪拖进房里,他昨天回来后就看到了薛思琪正大喇喇的坐在家里,他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若非廖夫人劝着他都要拖着薛思琪回家去了。

“你再这样,我就要请季行来了。”廖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懂吗?你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往后我们不回来不就成了,你非闹腾做什么。”

“你不懂。”薛思琪要往外走,廖杰就拉住她喝道:“让爹娘出面,你是小辈不要掺和在里头。”

“我怎么不能掺和。”薛思琪昂着头道,“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们欺负娘我就是不答应,当我薛思琪是软柿子不成,我就让他们都瞧瞧我的本事。”话落,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你给我站住。”廖杰黑了脸,怒道,“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

薛思琪不耐烦的摆着手:“你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再算,现在我没空搭理你。”她推开廖杰开了房门,就看到了廖大奶奶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弟妹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我的事你不用管。”薛思琪冷嗤了一声,道,“娘说了,等把大家分了,就分咱们的小家,你也不用上赶着在我这里惹事,我没空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