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淡淡的笑笑。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幼清叹气道,“这差事不是你的,你跟着刘大人就好了,免得让那些人恨上你!”

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道:“嗯,届时我定躲在刘大人身后,一言不发!”

要真是一言不发刘大人也不会答应的,人人都会算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去了就是背黑锅的,以往还曾有巡抚出巡在路上如厕,却被百姓堵在茅厕里不敢出来的事。

“哪天走,我回去给你收拾衣服。”幼清挽着宋弈,“坐马车吧,马车里也暖和一些。”

宋弈微笑听着,一句不反对:“等刘大人准备好,后天就启程。”

幼清哦了一声,顿时觉得家里没了生气,封子寒也出去了,宋弈也不在家,就只有她一个人晃来晃去的…

隔日幼清将宋弈送上马车,江淮和方徊护在两侧,江泰眼巴巴的看着又回头看看绿珠,想了想还是没有提他也随着去的话!

“衣服都放在箱笼里了,干粮也在,路上累了就歇歇,索性是公差你慢悠悠的也不会有人说你。”幼清站在车下看着宋弈,宋弈颔首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安心在家里,若实在无趣就回井儿胡同住几天。”

幼清点头道:“我知道了,过两天就回去住。”

宋弈颔首,马车便动了起来缓缓出了侧门,宋弈一走幼清就觉得整个人没了精神,回房换了衣裳抱着枕头睡了一整天,等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豪哥今儿没来,采芩笑道:“春银支了婆子来过了,说知道今儿老爷要出门,你有事,明儿再将他送来!”

幼清哦了一声,随意吃了点东西,和丫头婆子偎在暖阁里聊天,蔡妈妈说起封子寒的侄儿,道:“五十几岁的人了,受了点风寒都很好,更何况是中风,要不是封神医妙手回春,他这会儿人都不在了。”

“见到封神医没有,叮嘱他也要好好休息。”幼清开始担心封子寒,他侄儿都五十多了,封子寒怎么说也得六十几岁。

晚上幼清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熬到天刚放亮便起了床,在房里做了一会儿针线用了早膳豪哥就来了,她带着豪哥去了井儿胡同,让豪哥陪着茂哥儿玩,她和赵芫两个人坐在廊下聊着天。

“今儿一早宫里就传了消息说,说圣上要开阜成门,说是往后煤,茶,粮都从阜成门进出了。”赵芫忧心忡忡的道,“崇文门的税东厂撤了,改道去阜成门。”

幼清正喝着茶,闻言放了茶盅,道:“改去阜成门了?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这事儿她没听宋弈说过,圣上难不成是故意等宋弈走了才说这件事的?!

“还能有谁。张茂省提的,钱宁交头称赞说好,圣上就定了。”赵芫叹了口气,“不但阜成门收税,就连东直门进出的百姓,孩童除外,大人是一个人头一文钱。”老百姓进出都从东直门走。

可真是可以,什么样的税收名目都能想的出来,往后谁还敢来京城。

“我怎么觉得圣上是故意将九歌支出去的呢。”赵芫也觉得蹊跷,“九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圣上忌惮了?”

幼清皱眉,她没有看出来什么,但是圣上这样做确实挺可疑的。

她想不通便喊周芳去打听:“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出了阜成门和东直门的税,圣上还提了什么。”

周芳应是而去,下午回来和幼清道:“圣上还请杨阁老加了一成的茶税,还有让东厂和蔡五爷一起负责重开海禁,这样舶来的贸易一起,光了税收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真是疯了。”幼清眉头紧紧锁着,“单大人和郭大人没上奏疏反对吗?”

周芳点头:“西苑都闹了一天了,圣上待在丹房里谁也不见,就连张公公都在外头守着没让进去。”

“知道了。”幼清若有所思,通过这件事来看,圣上现在对张茂省的依赖已经不亚于当初的陶然之,至于蔡彰也算是混出头了,竟然能和钱宁一起去经营市舶司,这要是真开了海禁,蔡彰这两年投进去的银子不但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还能赚的盆满钵满!

“你去和江泰说一声。”幼清和周芳道,“让他想办法把这些事告诉老爷。”

周芳应是而去。

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之色。

“大老爷回来了。”赵芫身边的胡妈妈进来,回道,“不过瞧着有事不大顺利,奴婢听说在西苑被圣上训斥了。”

幼清愕然,问道:“为的什么事?”

“好像是为了戍边缩减粮草的事。”胡妈妈也不大清楚,“让大老爷协助杨阁老去办,大老爷似乎不同意,圣上就训斥大老爷了。”

圣上的缩减粮草和开支与宋弈提出的整顿截然不同,前者是裁军后者是养兵,更好的安置,清理军中的污秽…圣上是为了银子,宋弈则是为了军心!

所以薛镇扬会不同意,因为他们还没有想到可靠的法子。

要是被圣上的政令赶在前头,那他们的法子也用不上了,直接等着三边躁动再带兵去镇压便是。

幼清在赵芫这里坐了一会儿,将豪哥留在赵芫这里她去了郭府,和郭老夫人聊了一会儿才接了豪哥回家去,朝中吵了几日都没有结果,等宋弈走了第七天时,蔡妈妈匆匆进了暖阁,幼清正在和豪哥玩游戏,听到动静抬头望着她,道:“怎么了?”

“太太。”蔡妈妈脸色发白,道,“外头都在传,说老爷和刘大人失踪了,有的说的被漕帮的人杀了,有的则说是被那些奸商绑了!”

幼清愕然:“失踪了?!”

226 默契

“把江泰找来。”幼清指了指豪哥,示意采芩照顾他,她穿鞋下炕往外走,蔡妈妈应了一声忙去找江泰。

过了一会儿江泰便到了,幼清坐在正厅里,江泰见她脸色不好,便道:“太太,老爷身边跟着江淮和方徊,刘大人身边还带着侍从,又是在漕帮的附近,老爷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幼清蹙眉,她考虑的不是宋弈的安慰,她也相信宋弈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你现在去一趟宫中找张公公问一声,看看圣上是什么反应,还有相关的人反应。”她想的是外面为什么要传出这样的消息。

如果是宋弈传回来的假消息,那么宋弈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别人放出来宋弈出事的消息,那么对方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她需要现在知道圣上和钱宁以及杨维思等人的直接反应和应对。

江泰一愣,顿时明白幼清的意思,他抱拳颔首:“属下明白了!”便抱着剑大步出了门。

幼清蹙着眉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心里不停的转着,正在这时辛夷站在门口回道:“太太,大舅爷来了!”

薛霭来了?幼清站了起来,道:“快请他进来。”她自己则迎去了门口。

“大哥。”幼清看见薛霭进门,她下了台阶,薛霭打量了她一眼,幼清做了请的手势,“进屋里坐吧。”

薛霭摇摇头:“我还有事,说完我便会翰林院。”他微微一顿,道,“九歌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一向做事运筹帷幄,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事,我和父亲正在查谣言自何处散出来的,等有了消息便来告诉你。”

原来是怕她担心特意来和她说一声,幼清点头道:“我不担心的,夫君不会轻易被人拿住的。”又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她站在院子里把自己的想法和薛霭说了一遍。

“你说的没错。”薛霭负手而立,眉头紧锁,“这件事我会去查证,十一殿下那边我稍后去看看,他今日在文华殿读书!”这件事有很多可能,就看宋弈着重哪一点了。

薛霭比她想的还要多,幼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去了。”薛霭看着幼清,“若有什么事你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便转身大步而去。

幼清将薛霭送出院子,目送他走远才垂着头回了房里,豪哥正和采芩在玩九连环,幼清进去在他身边坐下来,豪哥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有心事的样子,就乖巧的和采芩小声玩着不说话!

中午幼清带着豪哥吃了午饭,哄着豪哥睡着,她坐在炕头上做针线,江泰在外头轻声道:“夫人!”

“江泰回来了。”采芩看向幼清,幼清放了针线下了炕出了暖阁,就看到江泰站在廊下,她走了几步问道,“怎么样,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江泰就回道:“圣上让赖大人带锦衣卫去找老爷,说不敢生死都要将人找到。”他说着微顿又道,“赖大人刚刚已经带着二百锦衣卫骑马出城了!”

幼清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到现在为止,在圣上眼中对宋弈还是信任和看重的。

“那杨阁老以及其他几位阁老呢,什么反应?”幼清望着健太,江泰回道,“杨阁老在衙门里没出来,听说这两日为了裁军的事忙着,并未表态。”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所谓宋弈的生死了。

“单大人和郭大人等好几位大人上了折子,还有行人司的几位一直在托人打听。”江泰跑了一个上午颇有收获,“钱公公碰见了属下,还问了属下一句话。”

幼清挑眉,江泰就道:“钱公公问属下,我们老爷这是打算干什么。”

钱宁是笃定这事儿是宋弈自己弄出来的,否则他不会和江泰说这样的话。

幼清心里转了几遍,难道这件事是宋弈传回来的?

他打算做什么呢?

幼清一时想不明白,她和江泰点点头转身回去,刚走了两步胡泉大步跑了过来:“太太…”幼清顿足回头看他,胡泉指着外头压着声音道,“十一殿下来了,在外书房里。”

“殿下来了?”幼清顿时头疼,他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我去看看。”便原地转身径直去了宋弈的书房。

赵承修站在书架前,背着手看着书架上的书发呆,他身边的两个贴身内侍小武和饭桶一人一边站在门口,除此之外不远处还立着八个内侍,颇有排场的样子,幼清没想到赵承修带这么多人出行,她微微一愣进了书房。

“宋太太。”赵承修见到幼清便迎了过来,幼清朝他行了礼,道,“殿下何时来的,可是有事?”

赵承修回道:“我刚刚到的。”顿了顿和幼清解释,“你放心,这次我和张公公一起出来的,他去办事了,我就到你这里来坐会儿。”

既然是和张公公一起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幼清颔首请赵承修坐,胡泉亲自上了茶。

“我来是为了宋大人的事。”赵承修低声道,“一早上外面都在传宋大人被那些奸商和百姓合起伙绑架了,我却是不相信。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多谢殿下宽慰。”幼清微笑道,“这些谣言都不可信,我只相信自己心里看到的,所以,殿下不必担心。”

赵承修穿着一件连青色的锦袍,里头是一件湖灰的夹棉直裰,腰上缀着胭脂白玉的坠着,梳着高高的发髻,别了一只紫檀发簪,端坐在她对面,幼清就觉得他比起去年来要长大了许多,无论说话还是行止都要稳重几分。

她想起宋弈和他说起赵承修常一个人坐在乾西倪贵妃的房间里发呆,有时候还抱着书坐在门口边晒太阳边看书,将倪贵妃在花圃里种的菜翻土,浇水除雪…也不让别人帮忙,常常做着做着便立那里一动不动的落着眼泪。

幼清曾经心软犹豫要不要告诉赵承修,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有说,赵承修虽是倪贵妃养大成人的,可他将来会是一个帝王,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儿,能不能去包容和原谅倪贵妃曾经的过往…那对于皇室来说,是一件见不得光的耻辱。

不说比说要好,就让赵承修当倪贵妃死了吧!

“那就好。”赵承修虽劝着幼清,可他的眉宇间依旧有着担忧,“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幼清朝他笑笑,忽然道:“殿下可与圣上提了宋大人的事?”

“没有。”赵承修摇着头,“我怕父皇疑心,所以没有说。”

果然长大了,幼清赞同的点点头,道:“殿下做的对,这个时候谁都可以说,唯独殿下不要去提,若是圣上问起来你顺势关心一下便可,其它的,自有人去做!”

赵承修和幼清见过几次面,每一回幼清总能找到他不对的地方说教一番,且从来不留情面,今儿是她难得的夸赞他,赵承修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笑容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的,不会胡乱说话的。”

幼清颔首,赵承修却又露出不明白的样子:“我不大明白,宋大人为什么要传回他被人抓走的消息。”

幼清现在也不清楚,但是这件事只要是宋弈做的,他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先不着急,今儿才是第一天,我们再静观其变。”

“那…”赵承修想了想,看着幼清道,“那皇后娘娘我能不能说?”

“皇后那边当然可以说,你许多事情都可以和皇后说。”幼清微笑着道,“你要时刻记住,她是你的母亲,要敬着爱着!”

赵承修点点头,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道:“听说你初一在凤梧宫陪皇后娘娘诵经了?”

“嗯。”赵承修道,“宋大人让我去我就去了,还在凤梧宫用的晚膳,皇后娘娘让端姑姑亲自给我烧了水晶肘子,那是端姑姑最拿手的菜。”

看来皇后对赵承修挺好的,幼清点了点头:“万寿宫你每日也要多走动走动,即便圣上没有空见你,你也要多去去!”

“我每天都去的。”赵承修笑着道,“张公公会让身边的小内侍来喊我,什么时候能去什么时候不能去他都清楚,所以我每次去的时候都能见到父皇!”

幼清颔首,门外小武朝赵承修打着收拾,赵承修就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约莫是张公公的事情办完了。”

“殿下慢走。”幼清起身送他,赵承修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幼清保证似的道,“宋大人肯定没事的!”

幼清笑眯眯的应是:“是,他不会有事的。”

赵承修就满意的出了门,由一群内侍簇拥着在垂花门上了马车径直出了侧门。

幼清回去房里,豪哥已经醒了由周芳领着去了房里,幼清便和蔡妈妈在房里讨论了一会儿路大勇的婚事,晚上春银将豪哥接回去,幼清悉数了一番正要歇下,封子寒回来了,幼清重新披了衣裳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

封子寒一脸的疲惫,人也老了好几岁似的,躺在炕上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幼清过去轻声问道:“您用晚膳了没有,我让厨房给您做。”

“正饿着呢。”封子寒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幼清,道,“好几天没睡好,吃完我正好睡个觉,累死老夫了!”

幼清笑着给他倒了茶在杌子上坐下来,封子寒翻身起来喝茶,幼清问道:“封郎中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怎么会好好的中风了呢。”

“他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待在医馆也不出去,气血郁卒自然就容易中风。”封子寒低头看着茶盅,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转眼便消失了,他淡淡的道,“这病一时半刻好不了,慢慢养着吧,拖累别人也是讨厌!”

幼清知道他不过说说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几天不睡照顾封简了:“您也要多休息,我的药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你那点事不算事儿。”封子寒不以为然,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我怎么听外头在传九歌出事了,到底什么情况,他连走前和你说了没有?”

幼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又不敢轻举妄动扰了他的布局。”

“嗯。”封子寒点着头道,“你这样是对的,还是等他的消息比较好!”他话落,蔡妈妈带着人将饭菜提过来摆在炕桌上,封子寒洗过手盘腿坐在炕上吃了两碗饭,才舒服的摸着肚子笑眯眯的道,“还是这里舒服!”

幼清失笑,让人去打热水:“您走动走动消消食再洗澡睡觉,免得积食了。”

“我又不老又不小。”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又笑道,“你是无聊了吧,家里没人陪你说话,走,老夫陪你散散步去。”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起身煞有其事的给封子寒行礼:“那就多谢您老想陪了。”

封子寒挑眉下地陪着幼清一起走着,他边走边道:“以前我四处游历,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情况多的是,可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困的睁不开眼睛,可见我这几天过的太安逸了,等你的病好了,我还得出去,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等死!”

“您是的这是什么话。”幼清无奈道,“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应该过的安稳一些,你这么出去莫说您的侄儿们不放心,便是我也不同意。”

封子寒嗤了一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待在京城一无是处!”话落,拍了拍幼清的肩膀,道,“等你和九歌的孩子出生,我就回来了。”

反正还有时间,她慢慢想办法留住她,幼清就笑着道:“那您就先治我的病吧,把我病治好了再说,免得到时候孩子没生出来,你先回来给我上坟了。”

“呸,呸!”封子寒啐道,“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封神医的手里还没死过人呢。”

幼清掩面而笑。

两人漫无目的的聊了许久,封子寒忽然捂着肚子紧皱了眉头,幼清一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封子寒拿了颗药出来吞下去,“饭吃的急了有些撑。”然后又道,“不陪你走了,我回去了。”就和幼清摆摆手,大步回了院子。

幼清不放心一直送他到院子里,见他真的没事才回去。

第二日幼清一醒来,刚用了早膳,薛思琪就到了,幼清在门口迎她,奇怪的道:“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什么事?”

“我有事要问你,进去说。”薛思琪一把拉着幼清进了暖阁又谨慎的放了帘子,挨着幼清的耳朵低声道,“我问你,你不是派人将祖父绑了?”

幼清愕然,不解的道:“我派人绑廖老爷子?”一顿又道,“廖老爷子出了什么事。”

薛思琪打量着她,见幼清满脸的惊讶,她就知道这事儿幼清不知道,她转身在炕头上坐下来,拧着眉头道:“祖父前儿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所以你就怀疑我绑了廖老爷子?”幼清在薛思琪身边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仔细说说。”

薛思琪就低声道:“昨天婆母就派人往京城而来,今儿一早天没亮就到了,和我们说祖父不见了,寻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见人,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待在身边的常随和管事都不知道!相公还问我是不是我私自找人做的,我哪有这个本事,他没有同意,我就作罢了。”

廖老爷子也不见了?

这事儿…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廖老爷子的失踪和宋弈有什么联系吗?幼清看着薛思琪,低声道:“夫君也失踪了。”

“真失踪了?”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昨天还当别人说笑呢,谁能把宋九歌绑了,难不成是真的?”

幼清蹙眉没有说话。

“这…这可怎么办。”薛思琪来回的走,“难道是什么人绑了宋九歌顺便将祖父一起绑了?没道理啊,他们又不在一起,又不是一路人。”

幼清想着什么没有说话,薛思琪忽然转身过来看着幼清:“难道是宋九歌把祖父绑了?”话落自己摆摆手否定了这个事儿,“那他也应该和你说一声才对,没道理不告诉你啊。”

她一个人来回的走着,嘴里念念有词,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拉着幼清,道:“你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漕帮的人做的?他们前年受损如今想要重整旗鼓?”

漕帮是不可能的,如今正由老安打理着呢,幼清摇头道:“你别胡思乱想,回去再问问姐夫,他说不定知道什么呢。”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薛思琪道,“要不然我还能来问你吗。”

幼清端着茶慢慢的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露出沉思的样子,薛思琪见她如此也索性不说话,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喝着茶,两人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幼清忽然站了了起来,招呼也不打就径直出去了,薛思琪看的一头雾水。

幼清找了江泰过来,和他轻声细语的交代了几句,江泰听的一脸愕然,懵了似的道:“太太这么做会不会…”因为不知道宋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泰觉得很有可能是宋弈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他怕幼清搅局。

“你放心去办吧,我们顺势做点事罢了,不影响他的。”幼清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老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过几天他就有消息回来。”

江泰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若是别人他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幼清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来没有胡闹过,办事也都有章法,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属下知道,这就去办。”

幼清颔首,重新回了暖阁。

薛思琪见她回来,问道:“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去了。”

“有点事。”幼清道,“二姐不要担心,廖老爷子肯定没事的。”

薛思琪就古怪的看着幼清,她刚刚明明和她一样一脸的担心,怎么转眼功夫就释然了:“你想到什么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幼清笑着打岔,“二姐和二姐夫比以前好了吧,二姐夫自从成亲后改变很大,竟然也在外面吃饭,还用茶盅喝茶呢。”

薛思琪的思路果然被幼清带偏,她笑着得意的道:“那是,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么一点。”

幼清失笑。

第二日,宋九歌和刘大人失踪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宋府顿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各府有来往的夫人,没有交集的人太太都纷纷来了,宽解也好安慰也罢,幼清着实忙了好几天!

幼清这边繁忙,朝内朝外也没有闲着,开海禁,加茶税,缩减三边兵吏,包括阜成门和东直门的税收,一时间朝臣们争,百姓吵,京城里好不热闹…如此到了二月二那日,京城外的百姓玩起了龙灯,还编了首东直门的民谣“…东直门,门朝东,想进门,敬东门,东门坐阉人,阉人占东门…”此东门便暗喻东厂。

钱宁知道后气的不得了,却不敢去万寿宫哭诉讨赏,这事儿是圣上定的,他一去不就说明他埋怨圣上嘛。

“赖恩回消息了没有。”圣上自丹房出来,见着张澜候在门口,边走边问张澜。

张澜回道:“回圣上的话,还没有!”

“到底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都敢绑,让朕查到非抄他九族不可。”他负手走着,气怒不已,“今儿的清词拿回来没有,谁写的?”

张澜回道:“出自云南到御史鲁大人之手。”张澜说着将清词递给圣上,圣上随意扫了一眼,道,“就一个辞藻华丽,言而无物,不及九歌半分!”

张澜垂头没有说话。

“杨维思呢。”圣上忽然顿足,道,“朕让他写裁军的章程,这都十天了,他到底有还是没有!”

张澜躬身回道:“还没有!杨阁老似乎病了,这两日带病在衙门里做事。”

“没用的东西。”圣上大怒,“真是事事不顺!”他话落,就看到钱宁身边的内侍匆匆从另一边跑过,圣上指着那人,张澜立刻就喊道,“那边什么人!”

那个小内侍立刻停了下来,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挪了过来,圣上问道:“见到朕何故跑走?”

“奴婢不是见到圣上逃走,奴婢是打算回去给钱公公报信。”小内侍垂着头不敢看圣上,圣上就蹙眉道,“报什么信?”

小内侍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眼张澜,犹豫着说道:“说是东直门有百姓祭龙抬龙灯进城,却和…和…拌了口角,也不知怎么弄的,那龙竟然烧了起来起来,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奴婢这才回来回禀钱公公。”

圣上脸色大变,道:“烧起来了?”一个龙灯虽是灯,可总归是龙,无缘无故竟然烧了起来,还火光冲天,这太不吉利了。

“是!”小内侍跪了下来。

圣上蹙眉道:“百姓如何说?”

“说…说…”小内侍吞吞吐吐不敢说话,圣上喝道,“说!”

“百姓说这是大凶之兆,说圣上…”他额头上汗直冒,剩下的话一句不敢说。

他不说圣上也猜的到,他转头看着张澜吩咐道:“去让人拿纸笔,到城门口把所有人说的话给朕记下来。”

张澜应是吩咐人去办。

“滚!”圣上一脚踹在小内侍的胸口。

小内侍一骨碌滚在地上,又快速的爬起来躬身退了下去。

圣上站着一动不动,过了半个多时辰,就看到钱宁派出去的人回来,手里拿着纸,圣上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将纸揉碎丢在脚下。

他早就该想到,那些无知刁民会如此说,什么昏君无能,鱼肉百姓,天将收他的话…

“好大的胆子。”圣上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让曾毅带人去将这些人都给朕抓起来砍了。”

张澜没有立刻应,而是道:“要不…请张真人给圣上卜一卦?”

圣上负手来回的走,道:“一件一件的事都这么不顺!”他转身就往丹房走,边走边道,“张茂省,给朕滚出来。”

张茂省从丹房里出来,不迭的道:“贫道这就净手焚香。”

圣上只觉得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虽然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他却觉得乌压压的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拂袖大步进了丹房,刚落座就看到看到钱宁匆匆而来:“奴婢参见圣上。”

“你还有脸来?!”圣上怒道,“朕让你办点事,你就专门给朕添堵是不是,你和朕说说东直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宁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圣上,就道:“圣上,请您随奴婢到外面来,您看看天上。”

圣上凝眉看着他,指着他骂道:“等会儿朕再收拾你。”话落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出了丹房,他站在门口抬头看天,就看到湛蓝的天际上飘着一条金色的龙,正迎风舞动,金光四射!

“恭喜圣上!”钱宁和张澜一起跪了下来,高呼万岁,张茂省也痴痴的看了一刻,忙伏地呼道,“飞龙涅槃,金龙飞天,是好兆啊!”

“是啊。”钱宁立刻接话,“外面百姓都在交头叩拜,说圣上乃真龙天子,福佑大周呢!”

圣上没有说话,可因为刚刚龙灯被烧的晦气之感顿时散去,眉眼里满是舒爽和愉悦!

“钱宁。”圣上腰背挺直,声音轻快,“去查查这事是谁办的,朕重重有赏。”他也不傻,当然知道那是只纸鸢,但就是因为这只纸鸢却化解了这场尴尬。

“是十一殿下。”钱宁已经查过了,“十一殿下带着人在城内放的风筝!”

圣上挑眉,微微颔首高兴的道:“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