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和如诗她们都冲过来围着春花哭哭啼啼地说:“小姐,要是不行,我们就回娘家请老爷来讲讲理吧。”

男人花女人嫁妆的不少,但郭家的事就这样闹出去,还真是说到哪里都没理。郭少怀倒底没敢真下手打人,又怒气冲冲地走了。春花冲着他的背影鄙夷地一笑。

郭少怀的年礼怎么送的,春花一点也没问,这几天吴氏是真的病了,春花也让人在谢氏那里替她告了假,而且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肯去正院给谢氏请安,因为她要照顾吴氏。当然她每天都要在吴氏的屋子里坐上一会儿,还要派人问上几次。吴氏要是需要什么,她就会让人传话给世子夫人,至于公中出不出这些东西,她就不管了。她的那二两月例银子倒是赏给吴氏养病了。

吴氏病好了,春花又如常带着她每天去给谢氏请安。谢氏眼中的怒火要是真能燃烧起来,一定会将春花烧死。可春花就象感觉迟钝似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谢氏一声声的呵斥她有的一笑了之,实在过份地她也会心平气和地反驳。

只要站到了礼的致高点上,又有强大的娘家给她撑腰,春花一点也没有低头的意思。而且谢氏折磨着春花,也就是在折磨吴氏,春花现在有体力完胜吴氏,所以真正受苦受难的是吴氏。

现在春花在谢氏这里受的冷遇,比她刚嫁到侯府时还要严重。谢氏对她除了动手打人以外,怒骂斥责嘲讽,层出不穷,就连她屋子里的贾妈妈几个心腹也明里暗里吃些难听的。

什么不得夫君喜欢没有孩子,孤老终身;婆婆看不上可能被休;还有更不靠谱的,说什么天打雷劈之类的。春花就像没听到似的,她的心理强大,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娇柔女子,决不会因为这些难听话而心生抑郁。想让自己因为受这点虐待而无法忍受,谢氏的算盘注定会落空了。

只是在吃东西时,春花加了些注意,虽然不太相信谢氏会给自己下毒,因为在这里毒药管理得非常严格,并不是那样好拿得到的,而且人若是被毒死的,能明显看出来,真要发生了那样的情况,杨家是不会放过侯府,但春花还是让人在饭前用银针验毒。

世子夫人借口过年事情多,常将郭茵送了过来吃饭,春花忍不住笑了,这是告诉她厨房是在世子夫人的控制下,吃的东西都很安全。

世子夫人对侯夫人的不满也逐渐露到了表面上,她们间有着深刻的矛盾,但只不过一直遮掩着,现在隐隐浮出了水面。以前,世子夫人就曾借着春花与侯夫人的矛盾取得利益。但她还是暗中帮助了春花,就像春花也帮了她一样。

给春花带来帮助的不只世子夫人,侯府里大部分的下人都是站在依云院这边的。她们为五奶奶通风报信,殷勤地做些琐碎的小事,这里面有的人是同情春花,更多的人就是看在春花高额的赏银上了。

谢氏自然更不满,五奶奶肯拿大笔的银子打赏下人,却不肯拿银子给少怀办一份体面的年礼,这样的儿媳妇,她也很发愁,偏偏想怎么做都不行,既不能休也不能打,只能天天骂上一顿。

最令她郁闷的是,这个儿媳被骂了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

下午加更!

第三十一章

腊月里最后的几天,春花才将给父母、二哥和大姐的节礼才送去,几双鞋做得太慢,拖了后腿。不过这鞋虽然不那么漂亮,却是她亲手做出来的,表达的是她的一份心意。

春花也收到了很多的东西,除了衣料、首饰之类的,还有些吃食、玩意什么的,家里人还把她当孩子呢。

这一天杨府里送来了一盘鲜桃,一盘樱桃,倒是金贵得紧,这时候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东西,听说是御赏的。春花看着冬日里少见的水果,洗了手就拿了一个桃子吃了,味道真不错!

平时杨府和琼花那里也没少送东西,但这么稀奇的还是少见。春花嘴里吃着,用手指着盘子对胡妈妈她们说:“吃啊。”

如琴咽了咽唾沫说:“这桃子得多少银子一个啊?”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多少钱一个还是不是给人吃的。”春花一手拿着桃子啃,另一手指了盘子让大家都吃。

如诗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说:“真好吃,比夏天的桃子好吃多了!”

冬天的水果一定不如夏天的好吃,只是实在稀罕,大家就觉得好吃了,春花笑着不语。

郭茵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五婶娘,又有什么好吃的?”

这些天混熟了,茵姐已经毫无顾及地随便出入,而春花本来就是最喜欢孩子的,五六岁的郭茵懂事漂亮可爱,春花喜欢得不得了。看到郭茵进来,春花马上让人给她打水洗手,拿一个桃子给她吃。

小孩子见了这样新鲜的果子,自然高兴,吃了个大桃子还要吃,春花哄着她,“一次吃多了不行,一会儿走时给你拿着,晚上再吃好不好?”

世子夫人放郭茵到春花院子里玩也是说明她对春花放心,春花怎么也不能让郭茵吃坏了。

郭茵走时春花就给她带上了两个桃子,半盘樱桃。

胡妈妈看着春花欲言又止。

春花知道她又想劝自己了,但恐怕自己不听,就笑着说:“我知道妈妈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果子的事,但我们并没什么可瞒的,我娘家送我的,自然我自己处理,又不是公中的,定要分给大家。”

桃子的事果然传了出去,府里的下人们都说杨府给五奶奶送的桃子有多大,多甜,好象他们亲眼见了,亲口尝了似的。

世子夫人见了春花,不好意思地说:“小孩子不懂事,就说了出去,五奶奶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春花笑着说:“茵儿才多大,谁又把这没影的事往她身上栽呢。再说我娘家母亲给我送些果子,也是正经回过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我给侄女吃几个,难道有错吗?”

世子夫人看了看春花说:“没错,当然没错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春花笑道:“世子夫人可别不让茵姐来玩,我这院子里有了茵姐还能热闹三分。”

世子夫人笑着答应了,“我平时忙得顾不上带她,那就少不了麻烦五奶奶了。”

按说有了好东西,做儿媳妇的,第一个想着的应该是孝敬公婆,但对这样的公婆,春花只是依礼做事,不可能别人一边骂着她,她还要笑着送礼,要知道她可一点也不想讨好谢氏,谅谢氏也不好意思为了点小东西来找她麻烦。所以才有这些传言。

其实,桃子的事她那里的几个丫环也可能说出去,尤其是如诗,特别喜欢显示自家的富贵,春花也从不约束她。春花是觉得自己行得正,并没有什么要瞒着人的。

郭家这边按部就班地准备过年,送神、迎神、祭祖等活动,春花一一参加了,但她只是跟着世子夫人后面,什么心也不操,什么事也不管,还不如吴氏,虽然身子还很弱,但白着一张脸,跟着张罗的很欢。

无论是谁看过来,春花都是一脸的无所谓,她从不管吴氏守不守妾礼,只要不影响自己就行。现在郭少怀同自己形同陌路,正是自己所求的,春花也不后悔。她只是每天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到了除夕,郭侯的三个庶子也回来过节,每个大人也好,孩子也好,对春花都很客气。四奶奶给春花带了些干菜和自己家做的桔瓣糖,春花高兴地收下,热情地款待了她,让她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两样喜欢的,把四奶奶喜欢得天天围着春花转,春花就笑着听她说些乡下的事。

二奶奶和三奶奶知道了,后悔得不得了,乡下的干菜和桔瓣糖都是最最便宜的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赶紧在外面买了几样东西,给春花送了过来,春花也是一样的热情地请她们挑了首饰,只不过倒底比不上四奶奶,每人只得一样。大家也都明白,五奶奶要的不是东西,而是人缘。

而春花这里正是不怕花钱,她有这么多的嫁妆,随便花用,拿出来一点笼络几个人算什么。

只是谢氏看着被几个庶子媳妇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的春花,眼睛里更加地阴沉了。

守岁的时候,春花困得直打哈欠,她每天生活规律,早睡早起,已经习惯了,让她晚睡,还真的受不了,但她还是同大家一起守过了午夜。回依云院的路上,郭少怀和吴氏秀着恩爱,春花板着脸一声不响。

初一一大早,春花穿上了一身极喜庆的大红撒金妆花缎襦裙,戴着华贵的金镶红宝石首饰,带着胡妈妈和如诗如画进了正院。引来了一片赞叹、羡慕、嫉妒的目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打扮也没有她出挑,更不用说别的奶奶们了。

女人们心中都在暗自算计春花的一身的打扮得值多少银子。头上累丝金凤上垂下来来的几颗指甲大小红艳欲滴的宝石,颗颗都是价值不斐,更不用说项圈正中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绝对是无价之宝,就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在这一片的金色和红色的光彩中,春花的脸显得愈加的白嫩,她好象不知道自己一身的华服有多耀眼似的,神情自若,和大家一起送郭侯和世子出门。

郭侯和世子要进了宫行礼,郭侯没了官职,每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能面圣一次,至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大家虽然都这样叫着,但其实并没有请封,没有封号的人是不能进宫的。

郭侯的正室已经封过侯夫人了,谢氏是填房,但其实也是可以请封的,但最根本的原因与邓氏一样,那些年,武成侯实在太不受皇上待见了,郭侯甚至没敢上折子请封,就怕反而让皇上注意到侯府,引起皇上的怒气。

现在武成侯府的日子好过些了,郭侯也想过,应该给她们上请封的折子了。杨氏的父亲在朝中官位颇高,又在吏部,应该能帮上忙。

不过他看了一眼春花,心里叹了一口气。别的先不说,就说五奶奶这一身的打扮吧,做为一个新媳妇,喜庆富贵,确实没什么可挑的。可是要是同少怀放在一起就不合适了。

倒不是郭少怀穿得有多不好,他做为谢氏唯一儿子,侯府里就是再不富裕,衣着也是极考究的。

因为过年,郭少怀没穿官服,而是头带四方巾,身着亮紫色水草纹锦缎直裰,腰束玉带。这样的衣服本没什么不对,但再加上一直跟在少怀后面的吴氏,就非常不妥了。

吴氏穿着同样的亮紫色水草纹面料的短襦,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六幅裙,裙子下面压脚处绣着几丛缠枝花纹,正与少怀的衣服下摆处的花纹是一样的。

不用说,儿子是为了吴氏不能穿红才与她一起穿了同样的衣服,显示着他们间的恩爱,而杨氏则一身的正红表明自己的正室身份。就连穿个衣服,都这样明争暗斗的。

儿子与儿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郭候实在没脸与亲家提诰封的事,就是谢氏催了他几次,他也没应声,还是再等等吧。

送走了郭侯,春花过来伺候谢氏。毕竟是过年,谢氏也不好再对她横眉立目,也无法让她继续站规矩,只是不理她,但家里有十几个大人加上几十个孩子,屋子里倒很热闹。

郭侯一回来,大家就开始了拜年,春花跟着郭少怀给郭侯夫妻拜了年,然后就是小辈们,从郭侯开始,逐个行礼。这里认为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所以春花没收到压岁钱,她得给孩子们压岁钱。

按顺序,最后受礼的是春花和郭少怀,但压岁钱却是春花给得最厚,还是每人两个四两的金元宝,春花也没让人去做些好看形状的金锞子,反正什么形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很值钱。

过年的气氛别有不同,大家玩起了纸牌,还有赌骰子,就连严肃的郭侯也参与了,用来当彩头的制钱叮当响着,大家也哈哈地笑着。间或也有小孩子输多了,急得要哭,反倒让人们笑上一场。

春花也上场去玩,赌骰子什么的就是碰运气,有输有赢,她本不会玩纸牌,于是四夫人教她,很快她就上手了,还赢了不少的制钱。大家都笑着说她有财运,春花也高兴地应着。要知道春花记牌算牌都很快,当然容易赢。

初二回门,春花坐上了车,与郭少怀互不相扰,一路无语。

到了家,看到了亲人们,觉得好像隔了好久没见过面了。母亲还是担心春花,春花自然说的都是好的,也就让母亲放下了心。二嫂的肚子已经突了出来,人也富态了些,琼花还是老样子,还带来了她的孩子。

没人的时候,琼花拉住春花问:“最近闹得又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春花知道琼花一直关心着侯府,关心着自己,就笑着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妹妹现在还会说这样有道理的话了!”琼花笑着捏了捏春花的脸,光润细腻的皮肤能看出春花过得还不错,“嫁妆的事不能让步,过几天我会帮你的。”

春花不知道琼花要帮她什么,笑笑说:“好姐姐,谢谢你!”琼花三天两头地让人给她送东西,一件首饰,一块布料,几种点心,母亲也是一样,其实就是在告诉郭家,春花是有人撑腰的,郭家始终也不敢太过分也是在于这一点。

“嘴这么甜,抹了什么!”琼花逗着她说。

春花见琼花的语气很是轻松,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主意,但还是相信她的能力,便笑着和大家放烟花去了。在郭家,她可不能这样随便,所以就是白天,她也要在杨府放上几个烟花玩。

放了一天的大假后,春花又回了郭家,接着春花陪着侯夫人谢氏、世子夫人邓氏出了几趟门。在这个时代,女人们出门的机会特别少,但过年时,总要去一些亲友故交家吃年酒的。

不管是在哪里,这些人情来往都是现差不多的人家,武成侯府来往的自然就是些勋贵们了。

永乐帝靖难后,又封了些爵位,而这些勋贵眼下也都颇有权势,就是在太祖时封的勋贵,只要是站对了方向的,如今的日子也算好过。要知道终明一朝,勋贵最好过的时候就是眼下了,当然以春花的历史知识不足以了解到这些。

她只是看到了别的侯府、伯府都花团锦簇的,与武成侯府相差甚远。其实前几年,勋贵家早就一起把武成侯选择性地遗忘了,随着皇上点了郭少怀探花后武成侯府的日子才好了些,今年形势又有不同,给侯府下贴子的勋贵之家多了,但有好几家下帖子时特别将春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摆明了是要与侯府的五奶奶来往。

虽然勋贵的势力在军中,与文官集团是两个势力圈。但同为大明的高层,勋贵家与文官还是有着不少的交集的。杨松的女儿嫁到武成侯府来,大家都知道,而且这也给武成侯府添了光彩。写明了请五奶奶的几家,都是最有权势的勋贵,也是谢氏一心想交往的。所以谢氏再不愿意,她出门还是得带着春花。

春花打扮得妥妥当当,跟在谢氏后面低眉顺眼,并不多言。但这些人精,哪里不知道她是杨松女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打过招呼后都拉着她的手同她说话,态度比对谢氏和邓氏要亲热多了。

春花哪里认识这些人,她又没有什么能引得大家都注目的容貌或才华,不用说,这就是琼花在帮她了,女人的地位,除了靠夫家、娘家,还有就是自身的交往能力,春花若是在勋贵中能立足,谢氏也会多些顾忌。

但春花并没有长袖善舞地与这些夫人小姐们多招乎,她只是笑着一一回答大家的问话。“听说郭探花在三朝回门时纳了个妾?” 暗示她是不是受到了侯府的苛待。

春花看也不看谢氏快变了颜色的脸,只做听不出来,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一个妾室,五爷看上了就纳了,算得了什么。”

还有人问春花日子过得习惯与否,春花就说侯夫人待我极好的,世子夫人也是极关照我的。让一旁的谢氏和世子夫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春花有些暗示,武成侯府就彻底成了笑话,将来也不用在京城混了,男人的前途、女人的面子,还有将来孩子的婚嫁,哪一样不会受影响?

谢氏满意地看到杨氏应答得体,好像这个杨氏一直就是这样,特别注重礼仪,可能是清贵人家都是这样的吧。

春花的日子就如琼花所说的,好过些了。

这就是琼花的办法,为她争取到出门的机会,让她在京城的高门中有了人际往来。加上应对得体,春花已经有了一定的舆论影响。

她在郭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外面的人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只要春花露出一点的不满,武成侯府的面子就丢尽了。郭侯和谢氏再不通情理,也知道她全了侯府的面子。

其实春花更是为了全杨府的面子。如果她说些话,侯府固然丢面子,可她身为杨家的小姐,也会使杨家受到指责的。杨家是一个百年传世的书香门第,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损了名声,春花如今的隐忍,让多少人背后说杨家的女儿懂事,得体大方。

外面的人对春花的态度也让郭侯和谢氏认清了形势,有些后悔与春花闹僵了。现在海内升平,朝廷上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多少勋贵都主动想结交权臣,杨松做为吏部的侍郎,正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自家已经结亲,应该好好相处才对。

于是郭侯再见了春花,总要问上几句话,很有些慈祥老人家的样子;谢氏对她算不上和蔼,但也不再针对她了;郭少怀和自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见个面还能点个头;就是吴氏,在她面前也老实多了,总是敛眉顺目的。

日子好过了,春花自然开心,但她也明白,如今的情形正是自己不懈努力争取到了。要是自己有一处应对不妥,现在早让谢氏和郭少怀折磨得病了,就是死了都有可能,自己决不能放松警惕。

一次出门回去的路上,世子夫人拉着春花坐上了她的车,她靠着车壁,看着春花,只见五奶奶身材娇小,玲珑有致,圆圆的小脸,水旺旺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子,最招人喜欢的是双颊两个酒窝,平时若隐若现,谈笑间时深时浅,白嫩的皮肤上什么脂粉也没用,发着自然的光泽。她拿手在春花的脸上掐了一把说:“这样一个妙人,我要是娶了做媳妇,还不得当女儿一样疼?”

春花用力将世子夫人的手打了下来,怎么和琼花一样都喜欢掐她的脸呢?她气愤地说:“亏我还对人说世子夫人友爱,结果世子夫人背后就掐我。”

自从春花是谢氏面前向世子夫人借银子的事发生后,她们关系就更近了,说话也直接了些。

“我若是你,早就拿棍子把吴氏打死了。”世子夫人怜惜地说。

春花也知道郭少怀和自己间的关系闹到这种程度有吴氏的原因,但她可不认为罪魁祸首是吴氏,至少有两三个人的责任比吴氏大。“只要不想着算计我,我倒是愿意面子上过得去。”

“真嫩,就是让人想掐一把。”世子夫人又不顾春花的反对,又掐了掐她的脸说: “可你有时候也太过犟了。”

春花也上去掐她的脸,“左右我们一起回去时都一样把脸掐红了好了!”

“一掐就红的是你这样的小脸,我的老皮老肉的,怎么掐也不红!”世子夫人收了笑容说:“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也就该收一收了,闹过了火不好收场。”

春花也正色说:“夫人说差了,我哪里闹了?难不成别人想踩我,我就让人踩吧,谁闹的,谁自己想着收场的事,总归我是不费那个心思的。”

“我真是看在你是好人的面子上才劝你的,要不然,我坐山观虎斗,看你们亲婆媳闹,心里多舒服。”

世子夫人是直肠子,性子也爽快大方,其实极对春花的脾气,她也是一样的性格,只是如今她的这副容貌,总让人觉得她就是个娇娇女,做了多大气的事,也没人说她爽快。

春花感谢地说:“世子夫人的好意我晓得,只是我天生就是这个性子,再不会改的。”

“可是,夫妻间的事,总是女人吃亏。”

“那就看从什么角度去想了。”春花笑着回了一句。

世子夫人叹了口气说:“五爷就是个傻的,有这样的人不知道疼,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她倒不是为五爷感慨,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感慨。

从此,春花和世子夫人更好了,倒把谢氏气得在屋子摔过几回东西,正经的婆婆不理,倒与那前房的妯娌说说笑笑的。不过她也有高兴的地方,自己的儿子出息,儿媳出身大户,今年出门吃年酒,格外的有面子。

有那么两回,还遇到了杨府的于夫人和林阁老家的孙媳妇,这两个人,现在见了她,又热情又恭敬,还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妹妹在自己手下,做儿媳妇的还不是任婆婆搓磨。当然那杨氏刁蛮得很,自己也没怎么搓磨着她就是了。

春花见到了母亲和姐姐自然也高兴,虽然不能像在杨府里那样随意说话,但也可以凑到一起坐一小会儿。母亲和姐姐对谢氏客气的态度她不是没看出来,但想了想,说什么都不妥当,也就不提这些了。

慢慢地春花与几位少夫人结识了,有西宁侯家的世子夫人,镇远侯家的二奶奶,还有苏侍郎家的少奶奶,彼此约了过了节聚在一起玩。

而于夫人和琼花一直暗中看春花的举动,见她在大家面前行动有矩,落落大方,又适当显出新嫁娘的羞涩来,也就放下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抱歉!

第三十三章

正月里规矩不那么严,日子也过得热闹,到了十五,全家人凑在一起猜灯谜。世子夫人出的主意,在屋檐下挂了很多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灯谜,谁若是猜出来,就将灯做彩头拿走。

春花对经史子集一概不熟,而郭家的灯谜由郭少怀和吴氏拟定,都是这类的,她很不擅长,没猜出来几个,却与郭良郭茵凑在一起,饶有兴趣地听郭良讲他猜出来的灯谜。

“五婶娘,你看这个,”郭良已经读了几年的书了,今年到了十岁,过了年就要搬到外院,这几天也很愿意与这个和气爱玩的五婶娘在一起,他拉着春花的袖子让她看“这个简单,你猜猜。”

春花看着灯笼,上面写着,“穿壁引光”打一人名。果然简单,春花也能猜出来,“是诸葛孔明。”

“还有一个谜底!”郭良提醒她。

春花不懂了,“不是猜出来了吗?”

“你看看这个,”郭良指着灯笼上的一行字说。

原来在一旁还写着“双射”两个字,春花疑惑地问:“什么是双射?”

“就是一条谜语,射中了以后,再将所射中的谜底,作为谜面,又猜另一谜底。”郭良解释说。

“这样难,我可猜不出。”春花摇头说:“还是良哥儿猜吧。”

郭良搔着头,他刚刚也没看到是双射,才以为简单的,现在同样猜不出来。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将灯笼拿了过去,郭少怀的声音响了起来,“初射谜底是‘孔明’,再射是‘仲尼日月’”

“五叔,你真厉害!”郭良思索了一下谜底,敬佩地说。

郭少怀怎么说也是探花,不管人品什么样,四书五经之类的才学还是有一些,这一点春花也不得不承认。

“给你吧。”郭少怀将灯笼递给春花,春花只得接了,过了会儿,见二奶奶家的三岁小儿过来,就将自己手中灯笼给了他。

过了亥时,大家散了,世子夫人累得没精神,不想动,而其余的几位奶奶想去外面看灯,凑在一起商量。要知道这里平时宵禁,不能随便出去,正月十五上元节却取消宵禁,最是热闹。

“五奶奶,我们一起去?”四奶奶问她。

春花摇了摇头,她不同四奶奶她们,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要是想出去,说一声就可以抬腿走了,春花要出门还得谢氏同意,她可不想去找谢氏求情。谢氏正抓不着她的把柄呢,如果找她求情,不用想都能知道谢氏会对她是什么嘴脸。她跟着郭少怀、吴氏一起回去,进了依云院大门后,郭少怀突然说:“我们也去看灯吧。”

当着二奶奶她们的面不说,就是不想与她们一同去。而且郭少怀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春花明白自己要是想去,就得主动求郭少怀。而郭少怀一定就是这个目的,这几天她感觉出郭少怀对她态度上有所松动。

春花是非常想去看灯的,她本来就喜欢热闹,再加上在这里从来没去看过灯,而且她要是跟郭少怀出去,谢氏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她压住了想到外面看看的欲望,一声不响地进了屋子。

身后吴氏兴奋用娇滴滴地语气说:“五爷,太好了,我还没看过京城上元节的灯呢?”

剪风也在凑着热闹,“五爷,我们这就走吗?”

还有红拂和绿绮,以及不少的丫头婆子都闹哄哄地要跟着去看灯。

外面的声音渐渐地远去后,春花正好洗漱结束躺了下来,不用去看屋子里的几个人,春花也明白她们想去看灯。这时候的娱乐活动非常少,人们就分外喜欢这些热闹,这些人中大约还有同自己一样的没看过上元节的灯呢。她在黑暗中对大家说:“我虽然不能领你们去看灯,但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如诗慨叹地说:“五爷对小姐还是不好,明知道小姐也想去看灯,竟然也不拉着小姐去。”

如琴说:“小姐,你对我们够好的了,我们不要什么补偿。”

如画低声说:“我看过一回,其实没什么意思。”

胡妈妈也说:“是啊,就是些灯笼,咱们家什么样的灯没有,还用到外面去看?”

春花鼻子一酸,把头埋在被子里,心里想,上元节年年有,今年自己才十七,就算活到六七十岁,还能过几十个上元节,怎么也会有机会看的,这样想着,过了会儿心里就好受多了,也睡了过去。

大约是半夜,春花又听到了敲门声。大家不由得又想起了上次,胡妈妈进了里间,等着春花的吩咐,如琴和如诗已经去搬桌子了。

外面隐隐地听到郭少怀说:“今天是十五,我到五奶奶屋里,你先回去吧。”然后是吴姨娘带着些不满的答应。春花这才想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这些正日子,夫君应当到正妻的屋子里来的,看来郭家终于懂了点规矩了。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不用搬桌子了。”又对胡妈妈说:“妈妈就隔着窗子说我已经睡着了。”

胡妈妈依言说了,外面的敲门声果然停了,脚步声转向了东耳房。

正月十六的一大早,春花刚刚起床,郭少怀进了门。胡妈妈又是奉茶又是指挥着丫头们摆早餐,语气中透着高兴。春花装做看不见胡妈妈暗示的眼光,还像平日一样,见了郭少怀行了一礼后一声不吭地喝粥。

郭少怀就同春花一起用了早点。只是这顿早饭吃得异常的沉默。

撤了早餐后,郭少怀主动说话了,春花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说话,“今天我让院子里的人都来行个礼,认识一下,五奶奶也好将院子管起来。”

对于这样讲理的事,春花是不会反对的,她点了点头,郭少怀就让胡妈妈去传话了。

一会儿工夫,进来了一屋子的人,第一个是吴氏,还是弱风扶柳的样子 ,有些忧怨地磕了头,春花又让胡妈妈将首饰盒子捧了过来,又挑了个碧玉簪给她做为过年的打赏,本来春花以为会省下过年的赏赐呢。

簪子的成色与上次的那个不相上下,吴氏收下后还是上次那种复杂的表情。

接着,郭少怀笑着说:“胡妈妈先来行礼吧。”这是尊重春花的意思,春花却没有同意,她笑着说:“让红拂和绿绮先来吧。”

看红拂和绿绮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两个是郭少怀的通房丫头,自然应该排到胡妈妈前面。

红拂和绿绮没想到春花叫她们先来行礼,倒有些感激,这两个丫头早年就跟了郭少怀,现在年纪有些大了,相貌也比不上吴氏,郭少怀很少进她们屋子,现在听春花的意思是认了她们与别人不同,这总是好事。

果然磕完头,春花又拿起了首饰盒子,也给两人一人一只玉簪,也是碧绿碧绿的,与吴姨娘的不相上下。

红拂绿绮谢了赏,拿出一个描金漆的匣子来,举到春花面前说:“奶奶,这是爷的体已,请奶奶保管。”

春花并不接,而是笑着说:“你们管得很好,接着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