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和绿绮不动,却看向郭少怀。

郭少怀陪着笑说:“原应该是奶奶管的,胡妈妈还不替你们奶奶接过去?”

春花一眼瞪过去,胡妈妈已经上前了一步,看到春花恼怒的目光,又退了回去,低下头站在了一边。

郭少怀收起了笑容责问道:“我说的话你们不听,是不是?”

春花也收起了笑容,扫了一眼还跪在下面举着匣子的红拂绿绮说:“我说的话五爷的人也不肯听呢?”

郭少怀被噎得没了话说。

“接着行礼吧。”春花对胡妈妈说。

因为郭少怀的奶妈并不在依云院,下面应该就是胡妈妈了。胡妈妈行了礼,郭少怀却不肯说话,气氛凝重起来。

春花笑着说:“妈妈赶紧起来,我赏胡妈妈二十两银子。”

接着如诗几个行了礼,春花同样笑嘻嘻地赏了每人十两银子。其实春花在年前已经给自己的陪嫁放了过节的赏封,但今天这情况她自然重给一遍。

然后是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还有粗使的婆子,包括吴氏的丫环剪风,都在院子里给春花行了了礼,春花依次减等,赏了银子。一一打赏过了,院子里静了上来,而正屋里剩下郭少怀、春花和她的陪嫁们们默默相对。

大家都不吭声,郭少怀和春花坐着,其余的人站着,僵持了半个时辰,郭少怀终于一甩袖子走了。

胡妈妈第一个过来说:“小姐,姑爷已经服软了,你也该温和些才是。”

春花板着脸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你们也都答应了,一定都听我的。而且我也没亏等你们吧?”

看着大家都点了头,春花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不想听我的也可以,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春花的话很重,胡妈妈掉下了眼泪。

如诗不好求情,如画跪下来说:“小姐,胡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春花还是冷然地说:“一句为了我好,就能将我卖了吗?”

春花觉得自己必须严肃地将事情说明白,没有人可以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不听自己的,她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看着小姐一直冷着脸,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跪下了。

春花正色说:“这两个月我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月钱,哪一样不足?我的这份心,难道就不如五爷的一句话?你们都好好想一想。”

胡妈妈哭着说:“小姐,老奴错了。”

春花并没有就此罢休,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把事情都说明白,她严肃地说:“五爷和我间的事,不是你们能管的。不管将来我和五爷怎么样,你们只记得你们是我的陪嫁,只听我的话。如果做不到,现在说还来得及,出了我的院子,我照样给你们谋个好前途。要是现在不说,将来谁再背叛我,我是不会轻饶的。”

“小姐,我们只听你的!”五个人一起说。

春花点点头说:“你们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正月里规矩不那么严,日子也过得热闹,到了十五,全家人凑在一起猜灯谜。世子夫人出的主意,在屋檐下挂了很多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灯谜,谁若是猜出来,就将灯做彩头拿走。

春花对经史子集一概不熟,而郭家的灯谜由郭少怀和吴氏拟定,都是这类的,她很不擅长,没猜出来几个,却与郭良郭茵凑在一起,饶有兴趣地听郭良讲他猜出来的灯谜。

“五婶娘,你看这个,”郭良已经读了几年的书了,今年到了十岁,过了年就要搬到外院,这几天也很愿意与这个和气爱玩的五婶娘在一起,他拉着春花的袖子让她看“这个简单,你猜猜。”

春花看着灯笼,上面写着,“穿壁引光”打一人名。果然简单,春花也能猜出来,“是诸葛孔明。”

“还有一个谜底!”郭良提醒她。

春花不懂了,“不是猜出来了吗?”

“你看看这个,”郭良指着灯笼上的一行字说。

原来在一旁还写着“双射”两个字,春花疑惑地问:“什么是双射?”

“就是一条谜语,射中了以后,再将所射中的谜底,作为谜面,又猜另一谜底。”郭良解释说。

“这样难,我可猜不出。”春花摇头说:“还是良哥儿猜吧。”

郭良搔着头,他刚刚也没看到是双射,才以为简单的,现在同样猜不出来。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将灯笼拿了过去,郭少怀的声音响了起来,“初射谜底是‘孔明’,再射是‘仲尼日月’”

“五叔,你真厉害!”郭良思索了一下谜底,敬佩地说。

郭少怀怎么说也是探花,不管人品什么样,四书五经之类的才学还是有一些,这一点春花也不得不承认。

“给你吧。”郭少怀将灯笼递给春花,春花只得接了,过了会儿,见二奶奶家的三岁小儿过来,就将自己手中灯笼给了他。

过了亥时,大家散了,世子夫人累得没精神,不想动,而其余的几位奶奶想去外面看灯,凑在一起商量。要知道这里平时宵禁,不能随便出去,正月十五上元节却取消宵禁,最是热闹。

“五奶奶,我们一起去?”四奶奶问她。

春花摇了摇头,她不同四奶奶她们,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要是想出去,说一声就可以抬腿走了,春花要出门还得谢氏同意,她可不想去找谢氏求情。谢氏正抓不着她的把柄呢,如果找她求情,不用想都能知道谢氏会对她是什么嘴脸。她跟着郭少怀、吴氏一起回去,进了依云院大门后,郭少怀突然说:“我们也去看灯吧。”

当着二奶奶她们的面不说,就是不想与她们一同去。而且郭少怀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春花明白自己要是想去,就得主动求郭少怀。而郭少怀一定就是这个目的,这几天她感觉出郭少怀对她态度上有所松动。

春花是非常想去看灯的,她本来就喜欢热闹,再加上在这里从来没去看过灯,而且她要是跟郭少怀出去,谢氏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她压住了想到外面看看的欲望,一声不响地进了屋子。

身后吴氏兴奋用娇滴滴地语气说:“五爷,太好了,我还没看过京城上元节的灯呢?”

剪风也在凑着热闹,“五爷,我们这就走吗?”

还有红拂和绿绮,以及不少的丫头婆子都闹哄哄地要跟着去看灯。

外面的声音渐渐地远去后,春花正好洗漱结束躺了下来,不用去看屋子里的几个人,春花也明白她们想去看灯。这时候的娱乐活动非常少,人们就分外喜欢这些热闹,这些人中大约还有同自己一样的没看过上元节的灯呢。她在黑暗中对大家说:“我虽然不能领你们去看灯,但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如诗慨叹地说:“五爷对小姐还是不好,明知道小姐也想去看灯,竟然也不拉着小姐去。”

如琴说:“小姐,你对我们够好的了,我们不要什么补偿。”

如画低声说:“我看过一回,其实没什么意思。”

胡妈妈也说:“是啊,就是些灯笼,咱们家什么样的灯没有,还用到外面去看?”

春花鼻子一酸,把头埋在被子里,心里想,上元节年年有,今年自己才十七,就算活到六七十岁,还能过几十个上元节,怎么也会有机会看的,这样想着,过了会儿心里就好受多了,也睡了过去。

大约是半夜,春花又听到了敲门声。大家不由得又想起了上次,胡妈妈进了里间,等着春花的吩咐,如琴和如诗已经去搬桌子了。

外面隐隐地听到郭少怀说:“今天是十五,我到五奶奶屋里,你先回去吧。”然后是吴姨娘带着些不满的答应。春花这才想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这些正日子,夫君应当到正妻的屋子里来的,看来郭家终于懂了点规矩了。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不用搬桌子了。”又对胡妈妈说:“妈妈就隔着窗子说我已经睡着了。”

胡妈妈依言说了,外面的敲门声果然停了,脚步声转向了东耳房。

正月十六的一大早,春花刚刚起床,郭少怀进了门。胡妈妈又是奉茶又是指挥着丫头们摆早餐,语气中透着高兴。春花装做看不见胡妈妈暗示的眼光,还像平日一样,见了郭少怀行了一礼后一声不吭地喝粥。

郭少怀就同春花一起用了早点。只是这顿早饭吃得异常的沉默。

撤了早餐后,郭少怀主动说话了,春花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说话,“今天我让院子里的人都来行个礼,认识一下,五奶奶也好将院子管起来。”

对于这样讲理的事,春花是不会反对的,她点了点头,郭少怀就让胡妈妈去传话了。

一会儿工夫,进来了一屋子的人,第一个是吴氏,还是弱风扶柳的样子 ,有些忧怨地磕了头,春花又让胡妈妈将首饰盒子捧了过来,又挑了个碧玉簪给她做为过年的打赏,本来春花以为会省下过年的赏赐呢。

簪子的成色与上次的那个不相上下,吴氏收下后还是上次那种复杂的表情。

接着,郭少怀笑着说:“胡妈妈先来行礼吧。”这是尊重春花的意思,春花却没有同意,她笑着说:“让红拂和绿绮先来吧。”

看红拂和绿绮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两个是郭少怀的通房丫头,自然应该排到胡妈妈前面。

红拂和绿绮没想到春花叫她们先来行礼,倒有些感激,这两个丫头早年就跟了郭少怀,现在年纪有些大了,相貌也比不上吴氏,郭少怀很少进她们屋子,现在听春花的意思是认了她们与别人不同,这总是好事。

果然磕完头,春花又拿起了首饰盒子,也给两人一人一只玉簪,也是碧绿碧绿的,与吴姨娘的不相上下。

红拂绿绮谢了赏,拿出一个描金漆的匣子来,举到春花面前说:“奶奶,这是爷的体已,请奶奶保管。”

春花并不接,而是笑着说:“你们管得很好,接着管吧。”

红拂和绿绮不动,却看向郭少怀。

郭少怀陪着笑说:“原应该是奶奶管的,胡妈妈还不替你们奶奶接过去?”

春花一眼瞪过去,胡妈妈已经上前了一步,看到春花恼怒的目光,又退了回去,低下头站在了一边。

郭少怀收起了笑容责问道:“我说的话你们不听,是不是?”

春花也收起了笑容,扫了一眼还跪在下面举着匣子的红拂绿绮说:“我说的话五爷的人也不肯听呢?”

郭少怀被噎得没了话说。

“接着行礼吧。”春花对胡妈妈说。

因为郭少怀的奶妈并不在依云院,下面应该就是胡妈妈了。胡妈妈行了礼,郭少怀却不肯说话,气氛凝重起来。

春花笑着说:“妈妈赶紧起来,我赏胡妈妈二十两银子。”

接着如诗几个行了礼,春花同样笑嘻嘻地赏了每人十两银子。其实春花在年前已经给自己的陪嫁放了过节的赏封,但今天这情况她自然重给一遍。

然后是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还有粗使的婆子,包括吴氏的丫环剪风,都在院子里给春花行了了礼,春花依次减等,赏了银子。一一打赏过了,院子里静了上来,而正屋里剩下郭少怀、春花和她的陪嫁们们默默相对。

大家都不吭声,郭少怀和春花坐着,其余的人站着,僵持了半个时辰,郭少怀终于一甩袖子走了。

胡妈妈第一个过来说:“小姐,姑爷已经服软了,你也该温和些才是。”

春花板着脸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你们也都答应了,一定都听我的。而且我也没亏等你们吧?”

看着大家都点了头,春花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不想听我的也可以,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春花的话很重,胡妈妈掉下了眼泪。

如诗不好求情,如画跪下来说:“小姐,胡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春花还是冷然地说:“一句为了我好,就能将我卖了吗?”

春花觉得自己必须严肃地将事情说明白,没有人可以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不听自己的,她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看着小姐一直冷着脸,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跪下了。

春花正色说:“这两个月我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月钱,哪一样不足?我的这份心,难道就不如五爷的一句话?你们都好好想一想。”

胡妈妈哭着说:“小姐,老奴错了。”

春花并没有就此罢休,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把事情都说明白,她严肃地说:“五爷和我间的事,不是你们能管的。不管将来我和五爷怎么样,你们只记得你们是我的陪嫁,只听我的话。如果做不到,现在说还来得及,出了我的院子,我照样给你们谋个好前途。要是现在不说,将来谁再背叛我,我是不会轻饶的。”

“小姐,我们只听你的!”五个人一起说。

春花点点头说:“你们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

周末有事,发了文就走了,今天才知道出了问题,真不知我这样纯洁的文怎么了?大家看看吧。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春花觉得大家一片肃然,对郭少怀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而疏离了。真是笑话,她每月花这么多银子养大家,竟然有人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她一定得把这事情弄清楚!

郭少怀想凭着是自己丈夫的名义就可以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了?春花可不是受了欺负转眼就能忘了的人。

郭少怀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对春花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

这些日子休年假,父亲对自己说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已经听父亲的话,给了五奶奶面子,可五奶奶这样,可就怪不了谁了,将来吴姨娘先生下孩子,五奶奶再说什么也晚了,那时候就让她后悔去吧。

过了上元节,正月虽然没过完,但年也就差不多了。来侯府的几位庶子们自然回了田庄。

送走他们,侯府里一下子清静了,春花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

但也不是没有不同,依云院的情况就有些变了,红拂和绿绮也借着过年时拜见过,开始天天过来给春花请安。春花也没为难她们,上次为了收不收匣子的事,郭少怀和自己针锋相对,红拂和绿绮一直怕自己生气,特别地来解释。

春花大度地挥了挥手说:“你们做下人的,自然要听主子的,这事根本怪不着你们。至于五爷的银钱东西,我看你们管得不错,就还由你们继续管着,我每月的月例就赏你们做辛苦费了。”

喜得红拂和绿绮连连给春花磕头,又孝敬春花一些针线活,春花不管用不用,总归是不让她们吃亏。

现在院子里的人都想在春花面前露个脸,可是除了红拂绿绮,别人还真没资格进春花的屋子,只好巴着如诗她们。

春花还真将依云院管了起来,别人她基本没动,主要是给自己的陪嫁安排了住处,在东厢房里给她们收拾出来三个屋子,胡妈妈自己一间,其余的两个人一间,胡妈妈只是白天来侍候就行,晚上四个人轮流在外间值夜,每班两个人。

其实春花晚上基本是一觉到天亮,根本用不上人,但在郭家,她还是有些隐约的害怕,匕首留在枕下。外间留两个人,即使是没什么力气的小丫头,心里也觉得更安全了些。

二月十八这天上午,春花正在谢氏这里站规矩,可能也是练出来了,春花现在站一上午一点也不累,其实她也就是做些端茶送水、传递东西这些小活,想开了真算不了什么。吴氏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再怎么说也有个伴。

郭少怀从外面急冲冲地进来了,带来了一股冷气。吴氏笑着上前迎了过去,“五爷,你…”

郭少怀用手将她挡到了一边,直接对谢氏和春花说:“岳父升了,授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

春花曾听琼花给她讲过朝政上的事,在明代,□□皇帝废宰相一职,命六部尚书分担国事,后来又选文臣入阁,参与机务。最初这些入阁的文臣品级并不高,不能直接指挥行政,但后来这些人逐渐升迁,至尚书、侍郎,内阁的地位也慢慢提高到六部以上。

到了永乐帝时,几次亲征,更依重内阁协助处理国事,春花的父亲所授的文渊阁大学士本身品秩只有五品,然而兼任吏部尚书,实则为正二品,也就是俗称的入阁。

入阁后,参与票拟,也就是草拟对各种奏疏的处理意见,用小条贴于奏章上,供皇帝参考采用。票拟往往会成为敕谕,发至全国执行,可见阁权之重。

春花想起了琼花在吃年酒时对她说过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看来就是指父亲的升职了。没想到父亲不到花甲就能入阁,官运如此亨通。要知道入阁可不是一般的升职,而是一个极大的飞跃,就看郭少怀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了。

谢氏也激动得坐不住了,“叫邓氏来,预备车子,少怀和杨氏赶紧回杨府。”又对春花说:“你回去帮你母亲张罗张罗,也不用急着回来,定下摆酒的日子我也去吃酒庆祝。”

春花答应,行礼退下。

门外等着春花的如诗和如画也听到了消息,看到春花笑着过来先行了一礼,“恭喜小姐了!”扶着春花回了依云院。

一会儿工夫,依云院里就热闹非凡,来恭喜的人络绎不绝,春花一律让人挡在门外,只拿出一串串的制钱交给红拂绿绮在门外打赏。看着高兴得不知干什么好了的胡妈妈,春花笑着说:“妈妈还是别在地上来回转了,收拾些东西,侯夫人让我回杨府帮母亲张罗张罗。”

如诗拿了包袝放在了桌上,急忙忙地往里面放了几件衣服,想了想又回去换了两件,匆忙中把一个杯子碰到了地上,好在地上有毡子,杯子倒没碎,茶水洒了一地,于是又开始收拾杯子和地毡。如画和如琴她们也乱了套。

春花坐着说她们,“稳着些,也不用什么都带着,只拿些随身的衣物就行了,家里什么都有。”

“我的大小姐,瞧你这个不急不慌的样,别人还得以为入阁的不是老爷呢?”如诗一面忙着,嘴里也不闲着。

春花笑着说:“父亲一定比我还稳重呢。”

“那当然,老爷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胡妈妈突然掉下了眼泪,“小姐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咳,咳,”郭少怀进了屋子,大约是听到胡妈妈的话,有些尴尬,假意咳嗽了一下说:“可收拾好了,我们赶紧去吧。”

春花见郭少怀一身的官服,打扮得整整齐齐,淡淡地说:“五爷等我一下,换了衣服就走。”

胡妈妈追着春花问:“小姐,人怎么安排?”

春花平时出门,总是带着如诗如画,留下如琴如棋,可今天嘛,她思忖了一下说:“把门锁好,我们都回去。”

平时多少有些顾忌,不敢不留人看屋子,但父亲入了阁,侯府里应该没人在这时候给自己添堵吧。春花说完便进了里间,在如诗如画的侍奉下换了身喜庆的衣服,重新梳了头,又插戴些首饰才出来。

春花梳妆的时候,大家也都换了出门的衣服,又收拾出来十几个包袱来。

胡妈妈找了几把黄铜锁,也不看郭少怀的脸色,把春花所住的正屋和她们住的东厢房都锁好,大家出了门。

依云院门前还聚着领了赏、正在领赏以及还没领到赏的人,见到春花都抢着上前行礼道喜,春花一笑而过。

外面的车驾早就准备好,春花登上了车,一把推开想揽住她的郭少怀说:“有事说话,别动手动脚!”

郭少怀讪讪地笑了一笑说:“今年我在翰林院做编修满三年了,正想谋个好缺,可巧岳父升了,还请五奶奶帮为夫求个情。”

“你说吧,想谋什么缺?”春花严肃地问。

郭少怀看着一本正经的春花,也不敢再动手,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刚从翰林院出来,要是能去吏科任督给事中是最好的,虽然还是七品,但权利很大,可以直接面圣,可以参与选官,御前议事,审理有罪的官员,还能封还敕书。只要好好地干上三年,很快就会升职,以前的督给事中现在都不错。”

“如果这个不行呢?”春花问。

“那别的科督给事中也行,”郭少怀看一眼春花,又说:“监察御史也可以,也是正七品。再说二舅兄不就在督察院吗?别人就更得给我几分颜面了。”

郭少怀看出春花并不懂朝政上的事,马上耐心地给春花讲了些官场上的事,督察院有十三道监察御史,分管十三个省,负责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权柄不小。春花瞧了他一眼,虽然是父亲的门生,但这种趋炎附势的样子与父亲那宠辱不惊的风度还真是相差甚远。

郭少怀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岳父为吏部尚书,恐怕我做吏科的督给事中不大合宜,你可以再问问岳父,哪一科升职的机会大,我就去哪一科。”

春花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五爷怎么不去亲自问父亲?”

郭少怀闭上了嘴,他自然感到岳父和舅兄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他也猜了出来,最初杨家人还是给自己机会,但成亲的日子越来越长,他们间的关系却越来越差,岳父已经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是杨家人谦和谨慎,并不轻易说些什么,现在让他亲自求岳父,岳父自然对自己不能打不能骂的,但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他可是真心地后悔了。

郭少怀讨好地笑了笑说:“五奶奶,饶了我一遭吧,以后我一定改。再说我将来若能如同岳父一样登阁,自然少不了封妻荫子,你也可以风风光光地当诰命夫人了!”

春花笑了笑,没说什么,还是彼此留点面子好,郭少怀就是真的能官居一品,跟着他当一品夫人的未必是自己!

“五奶奶?”郭少怀想去拉春花的手,又没敢,便笑着叫她。

春花瞧了瞧他说:“我会给你求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双更!

第三十五章

车子进了杨府,郭少怀先跳下车去,伸手去扶春花,春花却扶着如诗走了。他不好直接跟进内院,只得先去了外书房。

春花到了厅堂,家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琼花也在,见了春花,也来不及说话,让她见了于夫人后回来接管了一摊子事,二嫂现在身子不便,也挺着个大肚子在张罗着。

捧高踩低,世之常情,父亲虽然不欲张扬,但家里也连唱了几天的戏,客人像流水般的过来。

谢氏也过来了,在于夫人面前对春花慈爱得很,让春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但她依旧笑容可掬地听着谢氏吩咐自己,让自己多留在家里几天给于夫人分忧,并点头答应。

忙过了几天,家里总算清静了,春花也没打算立刻回侯府,郭家自然不敢催她,郭少怀还等着自己给他谋官呢。

晚上,春花同家人一起吃饭时看到了父亲,这些天父亲□□无术,春花即便看到他也没打扰。

食不言,饭吃过了,父亲喝了一口茶,问春花道:“听说你没让少怀进你的绣楼?”

春花点点头说:“我的绣楼是不能让男人进的。”

“我看少怀这次是真的有悔意了,”父亲笑着对春花说:“你也就借坡下驴吧,别没完没了的。”

母亲也劝了春花几句。春花和郭少怀的情况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从里到外透着股冷劲,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僵成那样,但总归是不好就是了,尤其是郭少怀诚恳地给父亲赔了礼,更证实了家里人的猜测。不管怎样,已经成了夫妻了,老人还是盼着他们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