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媒婆昨天晚上到了千户所,今天一大早就带着金帛之物到了鲁家,春花恰好与她错了过去。

做妾?春花真想呸地一下吐到那个什么刘指挥佥事脸上,但同时她心里也不乏担心。

明朝高级武官确实大都由公侯伯爵们担任,他们的长子继承爵位,而小儿子们往往能根据长辈们的功劳封得官职,也就是与封妻并称的荫子。这样人家的权势很大,与各方面的关系也都是盘根错节的,与鲁千户这样出身贫家的官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用说,刘指挥佥事比鲁千户官职高,就是平级,刘指挥佥事的权势也不是鲁千户这样的人能抗衡的。那么自己要怎么办?

晚上,春花让人把鲁千户请来了。

鲁千户已经知道了春花的态度,他如同平时一样恭敬地给春花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说:“小婶,不用为难,你是鲁家人,想守孝就守着,我不会让人为难你的。如果你想嫁,堂妹就交给我,我一定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顾她。”

春花第一次觉得平时在她心目中有些好笑的鲁千户不再好笑了,他的形象高大起来,也明白为什么卫城的人们提到他时都是一脸的佩服。她感激地说:“我想给夫君守满三年孝。”

“明天,我就打发媒婆走。”鲁千户马上表态,“过几天送税粮时,我会亲自与刘指挥佥事说明情况的。”

春花从炕上下来,对鲁千户行了个礼,“谢谢鲁千户了!”

“小婶,可不能这样,你可是长辈!”鲁千户赶紧还上一礼,摆着手让开了。

张氏在没人的时候,对着春花念叨,“小婶,你没看刘指挥佥事送来的聘礼,四根金簪子、四个金手镯、四个金耳环、四个金戒指,还有四十匹上好的绸缎,听说他见到你就看上了,说你不像辽东镇女子那样粗俗。”

春花逗着留儿,并不搭话。

“不用说别的,就是那些金首饰,只要你答应了,就都是你的,将来给留儿做嫁妆也行啊。”张氏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大女儿,“老大过些日子就成亲,嫁妆里一件金器都没有,将来在婆家肯定抬不起头来。”

春花经也知道鲁千户的长女今年就要出嫁,现在正在家里绣嫁衣,她要嫁的是定辽前卫孙千户家的长子,春花也几次听张氏为她的婚妆发愁。

尽管是鲁千户的第一个孩子,鲁千户还是同这个大家庭里别的女子出嫁时一样,只给了二十两银子置办嫁妆,张氏加上了自己的一点私房,也只打了几件银饰,又买了些日常用品,想再多拿出来些,她也是出身贫家,什么像样的嫁妆也没有。

春花见她自己转移了话题,马上就顺着她说:“孙家聘千户的女儿,也不是为了嫁妆,是看好鲁家的门风。”

“虽然是这样,但总有一起子小人,专门喜欢比着新嫁娘的嫁妆说话。”张氏叹口气说:“要是有一根像刘指挥佥事送来的金簪也行啊。”

只要提到刘指挥佥事,春花就又不吭声了。

鲁千户送粮的第一天,春花准备跟着走了,张氏真心地挽留她再住几天,因为送粮不可能一天完成,可以等过几天再走。

可春花归心似箭,回到卫城后,虽然会有很多的麻烦盯着自己,但也是她人生真正重新开始的起点,她怎么能不急呢?

昨晚鲁家人已经给春花摆酒送行,今天堂屋里的早餐也比平时丰盛,,春花与大家一一做别。虽然春花并不赞同鲁家的观念,但她还是非常尊重他们,中国这些古老的东西在前世已经基本看不到了,虽然有些迂腐,但其间,自然也有质朴的美。

张氏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说:“小婶,你要去定辽前卫做生意,家里也拿不出太多钱来,这些你先用着吧。”

春花没想到走前,还能收到银子,看了大家一眼,没人说什么,显然都很赞成。她刚想推辞,鲁千户说:“小婶,你就收下吧,如果什么时候想回千户所,捎个信来就行,我带人去接你。”

春花想了一想说:“我要做生意,这二十两银子就算鲁家的股份,以后我会给你们分红。”

鲁千户没想到春花会这样说,他不在意地说:“不用了,小婶留着用吧。”

春花也不多说,将来这二十两银子带来的收益,是鲁千户他们这时根本就想不到的。

走前,春花拉住了鲁千户的长女,将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簪替她插到了头上,当初她带出了两只一样的金簪,也是为了有的场合可能需要戴些首饰,结果并没有那样的机会。

“大小姐,”春花说:“小叔祖母不能给你送嫁了,就先给你添妆吧。”

“这可不行,”鲁千户急忙过来阻拦,连张氏也不肯答应,这金簪太贵重了,小婶该不会听她抱怨才要送给女儿的吧,那么千户又要生气了,再说小婶一个寡妇,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傍身,自己就是再心痛女儿也不能要啊。

春花在大家面前拿出簪子来就是为了怕引起误会和拒绝,她笑着说:“我给孙女添妆,你们都不能拦的。等我的生意做好了,鲁家的女儿出嫁,我都会给添妆的。” 

别的都没什么,就是奶奶和孙女年龄差得太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回到了定辽前卫,春花先去舅母家,打个招呼之外,自己还有些东西放在那里,而且她已经从舅母家要了两只小狗,也一并带走。

再回到铺子里,这就是她的新家了。打扫卫生、采购用品,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安排,鲁千户给的二十两银子太恰到好处了,解决了春花眼前的困难,她原来手中的银子差不多都用光了。

本来,她是打算回到定辽前卫后先找卢总旗先将自己的金子拿回来换点银子用的,可是,她在舅母那里听说了指挥使的妾室不同意将女儿嫁给卢总旗后,便没去见他。

春花看出来,卢总旗那这门亲事还是很用心的,现在不成了,心情一定很不好,自己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了。

好在节约点用,也能应付过去,有些东西以后再慢慢添。

但上次去舅母家,还拜托他们给自己介绍几个人帮忙,一直也没有消息,春花打算再去一次问问。

打开铺子的门,春花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自己铺子门前东张西望,身旁还有一个人,疑惑地叫了声“大姐?”

那人回过头来,正是鲁千户家的那位姑奶奶。她见了春花也是又惊又喜,说:“听说你就在这附近开铺子,我一家家地看,怎么也看不到你,正想回去,又不甘心,没想到这样巧就遇到了弟妹了。”

春花看她大冷天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着急,就赶紧说:“大姐和姐夫赶紧进铺子里歇一歇。”认出了一个,另一个也就知道了,正是那位姑奶奶的丈夫。

春花倒了茶,又摆了些点心问:“大姐和姐夫是听千户说我在这里吧。”鲁千户那次将春花送到了这里,认了认门。

“是啊,是啊。”

“我这里最好记了,是南大街的第一家。”春花笑着说,也不知大姐为什么没有找到。

“啊,”大姐的脸上有些尴尬,她赶紧喝了一口茶,下了决心说:“弟妹,我是想到你这里做事,不知你愿意收下我们吗?”

春花不禁笑了,“大姐,我正要出去找人帮忙,你和姐夫就过来了,简直太巧了!”

“真的?”大姐也很高兴。

“不过,你们怎么不在千户所了?”春花也很奇怪。

“你姐夫和我听说你真的要做生意,很是羡慕,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能自己做生意,我们也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大姐说:“再说曲剑锋也在卫城。”

曲弛是姐夫的名字,而曲剑锋是他们的儿子。曲剑锋跟着铁匠师傅做学徒,就在卫城内。而大姐的话中的意思,春花也听懂了。按这里的宗法制度来说,于娘子是鲁家的人,而姓鲁但嫁出去的鲁大姐却不是鲁家人。

所以大姐在鲁家有时总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虽然鲁千户对他们与鲁家人是一样的,但他们心里毕竟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一直以来,他们认为自己并没有能力脱离鲁家。

而春花一个这样娇柔的妇人,都能自己出来做生意,让听到这个消息的大姐和姐夫都非常向往。商量了两天后,他们就跟着送粮的车来了定辽前卫,因为没有对鲁千户说明要来找春花,他们也没法详细打听春花铺子的位置,只是在附近来回的转,而恰好春花的铺子一直关着门,便白白在外面等了很久。

弄清了这些,春花笑了笑,到她这里做事,完全可以对鲁千户说清,他总不会反对吧。“那大姐和姐夫什么时候告诉千户?”

“我们是怕你不愿意要我们,才没敢说出来,让人笑话。现在,弟妹肯收下我们,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千户。”大姐马上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春花赶紧说:“大姐,工钱什么的我们还没说明白呢,你总得听听,觉得合适了再去说吧。”

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从没在外面做过工,还真没想到这个。而姐夫是个非常老实的人,也没有说话。

“每月每人一吊钱,吃住免费,但得听我的安排做事。”春花先把话说明白。

“那行,我们一定听弟妹的,”大姐爽快地说,“我们先回千户所一次,再过一两天就来上工,行不行?”

春花自然同意,又留他们吃饭,可这两个人一定要离开,春花也就放他们走了。结果,刚送走了大姐和姐夫,春花就迎到了舅母和金花。

“今天真是好日子,贵客盈门。”春花笑着给舅母端上茶,又在金花面前摆了一盘苹果和梨子,她和自己有一样的习惯,都不喜欢喝茶,喜欢吃水果。

“我是来赔罪的,”舅母笑着说:“于娘子托我介绍人来帮忙,我却耽误了几天,影响于娘子的铺子了吧。”

春花摇头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知道舅母一定给我仔细地挑人呢,才不着急。”

舅母看了一眼金花说:“我本想把王大嫂介绍给你,她也很会做面食,但这丫头,”说着指了指金花说:“这丫头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去王大嫂说,她要自己来。”

金花说:“于娘子要找个做面食好的人,我来有什么不行?我保证比王大嫂还能干!”

春花并不赞成她过来帮忙,“金花妹妹,我知道你能干,面食做得也好。可是,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到饭店里做事,打交道的人又多又杂,不合适的。”

“我也这样说。”舅母也表态。

“我们家就姐妹五个,我是老大,要是怕见人,将来谁来给你们养老?娘平时不也说让爹别在镖局干了,以后做些小生意吗?”金花反驳说,又求春花说:“春花姐姐,我们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吧。”

春花哪里敢答应,把目光看向了舅母,她既然带了春花过来,肯定是想好了怎么办。

“于娘子,你要是觉得金花行,那就把她留下吧。这孩子特别喜欢你的行事做派,一心想向你学,我要是不同意,她就能把家拆了。”

春花一笑,“那金花妹妹,你可不许嫌累呀!”又说了待遇情况,金花都一一应了。

舅母便说:“金花,你去前面与范娘子她们一起干活,我有事要与于娘子商量。”金花目的达成,也就听话地去了。

舅母打发了金花,对春花叹气说:“不知你听到没有,指挥使的妾室说的话让人传出去了。”

春花知道她是指卢总旗相亲的事,她这几天没怎么出门,又不认识什么人,自然没听到,便问:“怎么会?”

“听说,有个下人传出来的,接着卫城里的人们就到处传,有几个本来嫉妒梦生的,也跟着说了些难听的。”

春花想了想说:“也不要紧,卢总旗是男人,受不了多大影响,过些日子重新定一门亲就好了。”

指挥使家不同意倒没什么,不过就这样把没相看上卢梦生的事情传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好。不过在这样一个小城里,很多事情都是很难保密的,所以这个结果并没有多让春花吃惊。至于卢总旗,以春花对他的了解,决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颓废或怎么样。可舅母显然不这么认为。

“我想把金花嫁给梦生,以后让银花招婿。”舅母说:“可金花这丫头偏不同意,说什么与梦生就跟亲哥哥似的,要是成亲就太臊了。我想让你帮我劝劝金花。”

可他们是亲表兄妹呀!

春花就说:“舅母大约没听说过,近亲成亲并不好,将来生的孩子容易生病。还是别劝金花了”

“表兄妹成亲的不是很多吗?从没听过这说法。”

“这是真的,很多表兄妹成亲后,生的孩子都不健康呢。”

“那就听你的,我再帮梦生订一门亲。”舅母对春花还是很信任的,在一起生活了十来天,早就看出来这个于娘子见识广,懂道理,为人也好。否则,金花就是闹翻了天,也不能让她到饭店来,但跟着于娘子吗?还能放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梦生的亲事,于娘子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其实,春花刚刚听舅母让她劝金花就知道,卢总旗的亲事一定有了麻烦。否则,舅母不会突然改了主意,让金花嫁给他。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舅母不是也说过,定辽前卫里面有不少的人喜欢卢总旗吗?重新再给卢总旗定一门好亲不就行了?”

“指挥使的妾室话说得不大好听,现在梦生气得不肯谈亲事,他过了年就二十了!”

才二十岁而已!这个年龄根本不用着急啊。春花笑着说:“舅母,你是关心则乱,卢总旗现在不想议亲事很正常啊,谁遇到这样的事心里能痛快呢,总得过些日子,才能把这事忘了。”

“你这关心则乱的话说的可太对了,我这心里乱的,都快失了方寸了。”舅母应和着说。

“成亲这事,全在缘份,是急不来的。再说,现在急着定亲,反倒容易忙中出错。万一定了不好的,后悔都来不及。等你定下心来,再帮卢总旗打听打听,看看别的指挥、千户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小姐?”

“嗯,是这个理。”舅母有些气忿地说:“我就是不平,指挥使的妾室也太过份了,相不成也没什么,为什么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这种事,你越是在意,就会越生气。自己看开了,就无所谓了。”春花给舅母继上茶说:“日子是自己过的,不用多在意别人的想法。卢总旗为人这么好,有眼光的人早就抢着把女儿嫁给他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舅母这才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

春花突然想起一个人,她在鲁千户家时,因为鲁家的女儿要嫁到孙千户家,曾听鲁家的人几次谈到过孙千户家的情况,并说孙千户家里有个女儿待嫁。在定辽前卫,除了卫城里的几位官员外,就是五个千户所的千户地位最高了,卢总旗要是能娶千户家的女儿也很好。

“我在千户所时听说,定辽前卫的孙千户家里有女儿还没订亲。” 春花把这个消息告诉舅母。

“孙家的姑娘你见过?”

“没有,只是听鲁千户家的人说过,仿佛长相人品都不错。”春花笑着说:“这些日子各千户所都来交粮,舅母也可以托人问问,要是还行,等过了年,闲话也淡了,就可以下定,再过上半年成亲,舅母的心病就没了。”

“你说的很对,我赶紧去找人问问。”舅母放下茶杯就要走,又想起了金花说:“金花平时还算听话,要是不好,你只管责打她。”

春花笑着说:“舅母你就放心吧,金花懂事着呢。”

知道舅母着急找人打听消息,便也不再挽留,就送舅母出门。舅母拉了春花的手说:“于娘子若见到梦生,帮我劝劝他。”

春花为难地看了看舅母,要是别的事情,她去劝劝自然没问题,这样的事,她去合适吗?

舅母却说:“于娘子遇事很有见地,我听梦生的话里,对你很是推崇,想来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于娘子虽然年轻,但她毕竟是成过亲的人,跟没成亲的人比起来,就算是成人了。相处了一段时间,舅母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有见识的大人,让她来劝劝梦生也是很平常的事。

春花无奈地说:“我尽力吧。但这事总得他自己想开。”

春花还没想好,自己去不去找卢总旗,卢总旗先过来找她了。春花把他让到屋子里,刚想说话,卢总旗先递过来一个小包袱,“才知道你回来了,赶紧给你送过来,恐怕需要用了吧。”

春花接了过来,现在她安定下来了,自然有地方放这些金子。就笑着说:“我正打算去找卢总旗呢。”她要去找他的话,也要用这个借口,总不成直接说劝他成亲的话吧。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店里请了几个人帮忙,过几天就开业,到时候请你过来捧场。”

“那好,我先告辞了。”说着,卢总旗已经站了起来。可能是他们相识时的场景太过尴尬,卢总旗来见春花时总是来去匆匆的。

其实春花早就不在意了,她叫住了卢总旗,“你难过吗?”

“不难过,”卢总旗知道春花问的是什么,他平静地说:“我还庆幸呢,脸上留了疤,亲事没成倒还好,要是成了亲,我再受了伤可怎么办?”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春花说着细看了看他脸上的疤,结痂已经全掉了,露出了一条红色的痕迹,正在右脸的正中,很是显眼,“玉容膏一定要天天用,过些日子就能不会太显眼了。”

卢总旗不置可否,春花就知道他没听进去自己的话,想想他这个人,也是极犟的,明明可以留些胡子挡住疤痕,但偏偏他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好象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他有一条疤似的!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很丑吗?”卢总旗突然问。

“没有啊,你是与瓦刺人打仗时受的伤,要是没有你们那么勇敢,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所以我觉得这伤疤很酷啊。”

“酷?”

春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平时很注意的,但怎么就说出了这个词。也是,她与卢总旗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又经历过生死,对他信任之后就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酷,酷就是很帅的意思。”

“帅?”

唉,春花真后悔自己没多学学语文,“帅,帅就是好看。”卢总旗这样真不能算是好看,春花有些语无伦次,“也不完全是好看,就是潇洒有男子汉气慨之类的意思吧,你能听懂吗?”

“嗯,是你家乡那边的说法吧。”卢总旗点点头。

春花也放了心,虽然没真地讲明白酷的意思,但卢总旗能听出她话中的褒义,那就行了。她想了想,又鼓励他说:“你是男子汉,又不靠脸吃饭,千万别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伤心!”

“我不会的。”卢总旗一笑,很是坦荡,春花放下了心,看着他拱了拱手告辞,回了一礼,送到了铺子门外。

春花正要关门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嗤笑,原来是隔壁的和氏,正依在门前,看着春花暧昧地笑着。

春花不理她,自顾自地关上了门。

接着春花又见到了田掌柜,他也过来拜访自己。

离田掌柜受伤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了,春花看着消瘦了不少的田掌柜不禁松了口气,田掌柜虽然丢了一只手,但毕竟把命捡回来了。他那时受伤后发烧,是很危险的。

田掌柜带着他的大儿子一起来的,见面先对春花说了声,“有负涂三爷的托付,对不住于娘子了。”

说着拿出来几块布料和一包棉花说:“给于娘子做棉衣用。”

春花推让了一下后接过来笑着说:“田掌柜太客气,一路上已经得了您很多的照顾。现在看您身体好了,倒先来看我,让我快无地自容。”

田掌柜也客气了几句,之后指着他的大儿子说:“我这儿子,也不小了,办事却不如于娘子一半能耐。我是烧得有些糊涂,可是他也不多问问于娘子情况,也没把人留在家里,让我心里很是不安。”

春花赶紧说:“小田掌柜一心惦记着您,还再三留我,是我一定要走的。”

“听说于娘子去买布,犬子也一样收了钱,真是不该呀!”

春花听着田掌柜说着,慢慢疑惑起来,明明都是过去了的事,怎么又都提了起来,便说:“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收钱呢?哪一样货物不是用本钱的?”

田掌柜又与春花说了几句闲话,便说:“我身子也不好了,操不了太多的心,犬子又鲁钝,布店的生意恐怕也做不来,不如就盘给于娘子?”说完就紧张地看着春花的脸色。

春花终于明白田掌柜来的目的了,他是怕自己做布店的生意,前来探问的。

其实,春花从肖家出来后,确实想做布店的生意,想在辽东镇将福记的销售网建起来,但广宁府有涂三爷,然后又认识了田掌柜,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定辽前卫毕竟是一个不大的小卫城,又是以军人为主,军人的军服是统一发的,在这个时代,这些人也没有那么多的余钱再买衣服,所以布店根本没有太大的市场,如果她也开了布店,两家布店最后只能剩下一家,而且经过激烈的竟争,一定会两败俱伤,那实在是得不偿失。田掌柜在路上对她虽然照顾不周,但那也是他性格的问题,春花还是领情的。而做生意的路有千万条,何苦去与熟识的人相争呢?

田掌柜看到自己在广宁府帮着涂三爷招呼生意,才起了疑心。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与涂三爷的关系不错,怕自己能进到更便宜的布,抢了他的生意!

春花想明白了,就笑着说:“我打算开个饭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本也要过几天去拜访田掌柜,还想请您来捧场呢。”

田掌柜一听,笑得脸上的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的,说:“好,好,我一定来捧场。”

春花笑着谢了,就说:“田掌柜,还请您教教我,在定辽前卫开铺子,不知道还要打点打点谁?”

田掌柜一见春花不能威胁到自家了,本就非常高兴,马上就热情地介绍说,“总揽定辽前卫所有事务的是指挥使,管咱们商户的是王指挥同知,他负责民政,下面还有几个官员,只要按时交税,四时八节的礼品也别忘了,这些官老爷们也都不多事。”一一给春花说清了。

春花点头又问:“街面上呢?”

和卫城各方面与商户经营相关的官员自然要处好关系,可是这都是明面上的,卫城里还会有暗地里的势力,这才是自己想问田掌柜的。

田掌柜看了一眼春花,心里暗自庆幸,于娘子没想做布店的生意,她这样年轻轻的就知道做生意的事情,自己的儿子还真比不过她。

但反正他们间不会有冲突了,这时也就不再隐瞒,“卫城里有两伙人,一伙五个人,都是正军,自称为五虎,还有一伙,有七个人,都不在军籍,自称是七星。五虎占了东南两条街,七星占了西北两条街,还是一年前因为一个女人打了一场架,平时倒也相安无事。”

“他们收钱吗?”

“每个月的月初,他们就按占的地面,按月到每个铺子里收上一吊半吊的,要是不给,就来找麻烦。所以各家也就都交了。”

“田掌柜一个月交多少钱?”

田掌柜看着春花一心问到底的样子,只好说:“我那铺子小,每个月交七百个钱。”其实田掌柜应该交一吊钱,但他千方百计地讲到了七百钱。

借着田掌柜对自己的歉疚和知道自己不做布店生意的欣喜,春花问到了不少定辽前卫的□□,这时真是宾主尽欢,虽然春花没留饭,但田掌柜走时就像吃了几杯老酒似的飘飘然。

于娘子不做布店生意,田家的布店就保住了。田掌柜从听到于娘子买了铺子后就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07851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0 20:45:26

今天到了一百章,热烈庆祝!

第一百零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