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答应,哪里也没有收这么多的保护费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个个义愤添膺,可是却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于娘子,你与卫城的几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都熟,不如去求求他们,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说说话。”有人突然对春花说。

从店铺的经营内容来看,卫城的几位官员们都不可避免地要到饭店吃饭,但却可能没进过布店、杂货店,春花确实也与几位官员相识。但她摇摇头说:“这是我们商家的事情,与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去找,只能找指挥使,毕竟是他的家人要收这样高的保护费。”

指挥使妾室的哥哥,确实算他的家人。

有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于娘子,虽然是大家的事,但也关系到你。”

还有人劝她,“于娘子,你就去说说吧,万一能成功,大家都感谢你。”

春花很无语,有些人也是急病乱投医,理解归理解,但春花不可能让步,她不可能用这样的事情去麻烦哪一位,更何况,只凭她的面子,根本不会有用。

而且在这些话中,春花还听出了一些潜台词,有人认为自己与卫城的一些官员关系非浅。真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谣言?总之做为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寡妇,她想让别人相信她和这些人真是只是最简单地食客与老板的关系,还是很有难度的。

但她能解释些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春花压了压自己的怒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和卫城常到靖远楼里吃饭的官员们都只是泛泛之交,眼下事关指挥使的妾兄,这些人是不会出面帮我们的,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当然也有人认同春花的话,“于娘子说的对,除非直接找指挥使,否则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们确实不能说什么。”

“可谁敢去找指挥使?”指挥使在卫城就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大家都没有勇气。

有人就说:“大家商议出一个数目,最多能交多少钱,我们就按那个数目交。只要大家齐心,孙如冰也不敢把所有的店铺都砸了吧。”

也只能如此了,大家最终商议将上交的保护费加倍,又订下了攻守同盟便散了。

没有一个人能有好心情,但春花的心情尤其地坏,自己不仅要破财,而且又受到一些人对她的置疑和不满。原因只是自己是女子,要是个男人,自然没有人会那样想了,真是不公平的社会。

更不公平的是,孙如冰的第一个杀威棒竟是在靖远楼开始的,这就要归罪于靖远楼极好的地理位置,处于南大街的第一位了。

三月初三的晚上,店里已经打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院子里两条狗的叫声将刚要就寝的春花几人叫醒,春花就知道一定是孙如冰找上门来了。

孙如冰当初让曹大虎来传话时,就说新的保护费从三月开始,现在已经过了几天。该来的总归要来,春花赶紧穿好衣服,又点燃了炕桌上的油灯。这时店里其它人已经都起来了,就连留儿也被惊醒了,大声地哭着。

春花将那把一直陪着她的匕首放进了怀里,端着油灯出来对院子里的人说:“鲁大姐和姐夫陪我一起出去,其余的人回屋里。”

秋月和秋叶低声又坚决地说:“我们陪着于娘子。”

宁大厨犹豫了一下也说:“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春花勉强笑了笑说:“多谢大家了。只是你们出去也没用,我们怎么也打不过孙如冰那些人,我也不过是去跟他们讲道理的。”

说着就带着鲁大姐和姐夫去了前面店里。

姐夫一进店里,赶紧将店门打开,卸下门板,如果再不打开门,店门恐怕就会被打坏了。

春花就看到了孙如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出乎春花意料的是,孙如冰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人身材适中,面貌姣好,如同美妇人一般,手持一杆长枪。要不是周围有几个打着火把的人的簇拥着,春花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孙如冰。

虽然是三月,但辽东镇还是寒冷的冬季,尤其是夜晚,春花身着棉袄棉裤,外面还披着皮毛披风,还又冻又怕地打着哆嗦,但眼前的孙如冰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胸前微敞,露出了一片如雪的肌肤。

曹大虎站在一旁说:“孙帮主,这就是于娘子,鲁千户的堂婶。”

“鲁千户是个什么东西?”孙如冰开口了,话中带着不屑,“于娘子若是想仗着鲁千户的势看不起我孙某人,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春花看了孙如冰的外表有些发怔,眼下他这样的一句话倒让她马上认识到了这位美貌男子是个黑帮帮主,便上前福了一礼说:“孙帮主第一次到本店来,我迎接来迟了,还请恕罪,赶紧进店里暖和一下。”

说着把孙如冰请了进来。

孙如冰进了店里大马金刀地叉着双腿坐了下来,目光一直盯住春花不放,那眼光真如寒冰一般。

春花努力保持镇静,让鲁大姐和姐夫两人一个将店内的灯烛点燃,一个将厨房封着的火重新吹旺烧水泡茶。在辽东镇,夜晚是不能把火熄灭的,那样屋子里会太冷,而是要多放些煤,让火慢慢烧着,维持屋子里的温度。

她自己亲自端了几盘点心,放在了孙如冰面前,客气地说:“孙帮主请尝尝靖远楼里的点心。”说着就坐到了孙如冰的对面,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哈哈哈,”孙如冰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春花,好像也很吃惊于娘子的外表,突然笑了起来,“怪不得有人说于娘子敢与瓦刺人对敌,胆子真不小!”

春花微笑着,将鲁大姐送过来的茶端给孙如冰和跟他一起来的曹大虎等人,说:“那时候不是瓦刺人死,就是我们死,自然要和他们拼命喽!”

嘴里说的虽然轻松自在,但心里也在打鼓。孙如冰还真的嚣张,竟敢宵禁后在大街上公开闯入商家。要知道宵禁后出门,就是犯夜,在明朝是违反律法的,而在边城,由于防卫瓦刺人进犯,宵禁犹重。孙如冰这样大的动静,巡夜的军士们甚至指挥使府上的人都能听到,可没人来管,可见孙如冰的跋扈。

孙如冰停住了笑声,对春花说:“于娘子,听说你们几十个掌柜前两天在一起商议,想不听孙某人的话?”

春花心里更凉了,当初大家集会后就定了下来,如果孙如冰硬是要逼着商铺交钱,无论到哪一家,大家都要一起来声援的。眼下孙如冰已经大张旗鼓地到了靖远楼,还没一个人来帮忙,远的店铺可以说听不到,可近的几处,也一点动静没有。而大家的话孙如冰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吃惊的,中国的人本性就是如此,虽然跨越数百年,本性却没有多少变化,总是不擅长团结。没准孙如冰都知道了当时每个人说了些什么吧。

她果然没猜错,孙如冰接着说:“听说你们商议好了只能加一倍交钱,可是?”

“正是,”春花不可能否认,“孙帮主,定辽前卫不大,我们这些商铺也不过是小本生意,孙帮主所命太高,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于娘子,靖远楼每个月帐本是什么样的,孙某人想看就能看到,你信不信?”孙如冰冷笑着对春花说。

“我当然信了,”春花马上说:“相信孙帮主也能算出来我每月要给伙计们多少工钱、消耗掉多少柴米油盐,为店里费了多少的心思?”

“当”的一声,孙如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于娘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并不是,”春花赶紧否认,“就如孙帮主所知,我既然同大家共同商定了将保护费加一倍,自然不会违反诺言。”

她停了一下,看孙如冰并没有马上命令大家开始砸店,她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从三月初一开始,就每晚关门后就将一些细磁碗盘、火锅等易损坏的物品收了起来。至于店内的粗物,虽然也心疼,但被砸也没办法。

尤其是她首当其冲地第一个被孙如冰找上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超出大家商议范围的保护费,那样不止她违背诺言,而且将来真的提高了保护费,她就是商户们的众矢之的。

既然孙如冰还没有动手,于是春花恳切地说:“孙帮主,我听说古人都说不能竭泽而渔,焚林而田,您为长枪帮的帮主,要保护卫城里的所有商户,怎么也要给大家休养生息的机会呀。”

“于娘子,你可真有趣!”孙如冰又笑了起来,半晌才停了说:“你一个小寡妇做生意也确实不容易,靖远楼以后就不必再交保护费了!”

春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立刻说:“我自然也同大家一样,加一倍交钱,总不能让长枪帮的兄弟们白白为我们帮忙。”说着,让鲁大姐赶紧去取一吊钱。

孙如冰已经抬腿走了,跟着他的人立刻如潮水般地立刻退出了门,春花从门口看他们走向了南大街第二家的杂货店,又如刚刚那样敲响了门,自己只是摇摇头,让姐夫将门关上。

她心里很不安,孙如冰不肯收她的钱,并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商户们约定攻守同盟,可孙如冰到她这里时,并没有一个人来帮忙,那么,孙如冰去杂货店里,她也没有义务过去了。春花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敲门声,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春花知道了,昨夜孙如冰敲开南大街所有的商家,对于不想交钱的商家大打出手,共砸了五六家的店铺,在暴力的威胁下,最终按他的定额收了大家的保护费。

倚红院没有受到打扰,这些天的时间,倚红老板已经与孙如冰的关系匪浅了,而且表面上,她也从不与卫城里的商户们有来往。此外,只有靖远楼没交钱,大家看春花的目光复杂起来,春花不客气地看向这些商户们,如果大家能按事先说定的一同出面与长枪帮交涉,那么事情何至于此呢?现在用这种目光看她这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意义?要知道她是怎么也没有违背诺言,怎么也不肯多交保护费的。

春花目光中的含义大家自然也懂,她刚刚已经在叙述昨晚靖远楼里发生的事情时已经表明了,很多人低下了头,如果在孙如冰到靖远楼时大家就一起站出来,情况能不能不一样呢?

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法重来一遍的,事实是现在南大街所有的店铺,只除了倚红院、靖远楼以外,已经都按孙如冰的要求交了钱,有的是在被砸后交的,有的刚是看到了别人家的损失后直接就交了钱。

对于倚红院,大家根本不会去攀比,但每个人心里盘旋的就是,孙如冰对于娘子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否则怎么单独对她这样优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春花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事实上,她昨夜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孙如冰要做什么。

不过,店门一开,她只能一门心思地做生意了。今天店里的人格外的多,卫城里的人大部分都听到了昨夜的动静,一早来打探消息的就特别多,到春花的店里吃点早点的人也就多了。

很快地,馄饨就不够了,大家都没睡好,今早的效率就有些差,就是春花也觉得自己昏头胀脑,算起帐来都慢了几分。

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卢总旗,不,现在已经是卢百户了,投来关切的目光,春花随手端起了几个馒头、一碟酱肉、一碟小菜递给他说:“随便吃点吧,馄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有事找你。”卢总旗低声说了一句,就端着馒头走了过去。

春花又收了会儿钱,估计着时间让人来替自己,就走进了后院。

一清早,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卢总旗就站在假山旁等着她。看到她便问:“昨晚孙如冰到靖远楼里做了些什么?”

春花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于娘子,你一个女人比那些男人都守信用,有胆气。”卢百户沉声说道。

“我倒是宁愿孙如冰把我的铺子砸了,”春花愁眉苦脸地说:“其实我已经把值钱的东西收好了,就算被砸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可是现在,她就如同坐在了随时爆发的火山上,不知道孙如冰下一步会做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不必担心。”卢总旗简捷地说。

春花明白他的意思,却马上反驳说:“你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容易和氏的谣言才消散,要是再有什么,会影响你的。”

“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卢百户并不接着春花的话说,而是转过来问她,不待春花回答,便说:“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吧。”

看着卢百户大步走了出去,春花在后面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其实她不知道,卢总旗昨晚被吵醒后,就到她的店铺外站了一夜,而那时孙如冰走了,她已经关上了店门,又将灯烛灭了。直到一早,他才去操练,过后又来了这里。

就这样,孙如冰以雷霆万钧之势用了四个晚上,将卫城内四条大街的商铺都走了一遍,勒索了大量的银钱,只有最后一夜,在西大街上,有几家商户联起手来,与孙如冰发生了冲突,领头的就是刘掌柜。

最终的结果,刘掌柜和几个掌柜受了伤,店铺被砸,但保护费却没有交。听说刘掌柜带着那几个掌柜到负责民政的指挥同知官署告状,但还没有结果。

春花亲自去看了刘掌柜,她不能跟着一起告状,虽然她也很想那样做,但孙如冰确实没收她的钱,也没对她怎么样。

“我们的铺子要是连在一起的就好了。”春花对刘掌柜说。

孙如冰在宵禁后闹出的动静不小,但因为辽东镇这里天气寒冷,房屋的严密程度自然就高,相距远的地方还是听不到,春花相信如果刘掌柜就在她店铺旁,一定会按约定出来帮忙的。

“唉,这些人哪,总是怕这怕那的,还不想吃亏,天下哪有那种好事?”刘掌柜叹着气说,他是非常坚决要大家一起反抗的,但现在,只有几个人陪着他,还都受了伤。

“刘掌柜,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大家已经吃了亏,等下个月,肯定会有人不会再忍气吞声了,那时候大家再与孙如冰斗一次。”春花安慰他说:“现在你要赶紧把伤养好。”

“我粗皮糙肉的倒不怕,何况我还有旌表,孙如冰倒不敢把我怎么样。”刘掌柜担心地看了看春花说:“于娘子,你一定要小心。”

春花点着头说:“我知道,我只在白天时出门,而那些人是见不得光的。”孙如冰他们再嚣张,也不敢在白天公然地做什么,只看他每次都在夜间出动就能知道。不管怎么说,卫城里表面还维持着正常的秩序。

就在春花以为再见到孙如冰一定是要等到下一个月时,孙如冰在大白天的时候就到了她的店里喝酒。来的都有是客,春花自然没有不接待的道理,她如同对待别人一样上了酒菜。

一切还都很平静,孙如冰几个喝过了酒,就在春花以为收到不到酒钱时,孙如冰扔过来了块银子,准确地掉进了春花的怀里,春花抬眼看过去,孙如冰刚刚喝过酒,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红晕,一双大眼愈加的明亮,薄唇红润欲滴,他向着春花轻佻地一笑,“于娘子,不用找了!”

春花心生恐惧,赶紧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确实多了,她从柜台里拿来出戥子量了一下,但孙如冰几个已经走了出去。春花只好叹了一口气,将银子收了起来,就当食客正常的打赏吧。

孙如冰的打赏不会是那么好收的。

第二天,春花一早正忙着,一个穿着酱紫色袢袄的军士进了靖远楼,从衣服上就能认出这是指挥使的家兵。在明朝,卫所的兵是朝廷的,但卫所的各级军官们都还养着一些家兵,这些人身体强健,武艺出众,在征战时只听从自己的官军,属于精锐部队。

这些人到春花这里吃饭的时候更多,因为他们的待遇比起一般的兵士们要好得多,甚至能赶上低级的军官们,当然他也更飞扬跋扈些。不过,眼前的人听春花问他要吃什么,客气地说:“于娘子,孙夫人想尝尝你们靖远楼的馄饨。”

孙夫人,应该就是指挥使的妾室吧,真是天高皇帝远,一个小妾都敢称夫人。当然春花只是想想,她笑着让人端来一碗馄饨,放在食盒里,交给那名军士。

不料那人不接,看着春花说:“孙夫人有令,让靖远楼的于娘子将馄饨送去。”

春花低头鄙夷地一笑,这孙小妾,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身为一个妾室,就是半个奴婢,如此地高调,与孙如冰真是一家人。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是指挥使的家兵来传的话,春花只有亲自拎了食盒随着随着那军士进了指挥使的府第。

辽东镇的冬日还没有过去,万物凋零,就是指挥使的府里的景致也是一样,春花是从后门进去的,到了一个不小的院落里,随着一个婆子进了正屋。

屋子里的炕上半躺半靠着一个娇媚的年轻女子,头上插着金玉首饰,身着大红洒金袄,绿色金绣百花裙,一双天足着大红绣鞋,每只鞋上都缀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正随着她的脚的颤动而一晃一晃的。一只纯白色的猫正老老实实地趴在她的怀里。

听到了婆子上前的回报,那女子原来半睁半闭的眼睛马上睁开了,那张酷似孙如冰的脸满是笑意,快活地说:“于娘子来了,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我哥哥看上了眼?”

说着热辣辣的目光就在春花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怕什么来什么,春花心里又惊又怕,但表面还是很温和地笑着把食盒打开,端出了馄饨,放在了孙氏面前的桌上,福了一礼说:“孙夫人,请您尝尝靖远楼的馄饨。”

孙氏收回了她看向春花的目光,转过来看了一眼摆在她面前的馄饨,笑着对春花说了一声:“你坐吧。”拿起了汤匙盛了一只馄饨吃了一半放下了说:“嗯,真不错。”

春花并没有坐下,此时她后退了一步说:“孙夫人请慢用,我先告退了。”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刚刚故意拖长的声音变得又快又脆,还带着一丝不满意。

春花只好停住了脚步说:“孙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陪我聊一聊吧。”

“孙夫人,您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而已,你急什么?”

“孙夫人,靖远楼虽然是个小店,但人少事多,我确实急着回去。”春花微笑着说。

“知道靖远楼的生意不错,你自己打点不过来,那就让我哥哥帮你打点打点吧。”

“那倒不必了,”春花直接反驳道:“我可不敢请长枪帮的帮主帮忙。”

“那有什么,”孙氏似乎听不出春花话中的讥讽,干脆地说:“我哥哥看上你了,正好我嫂子前几个月没了,你们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正好搭在一起过日子。过几天我找媒婆去提亲,赶紧把亲事办了吧。”

春花气得握紧了手,却还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和地说:“我夫孝未满,自是不能嫁人。”

“哈,”孙氏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说:“没想到于娘子还是个贞节烈女呢!”

春花不吭声。孙如冰的事情定辽前卫的人也都在偷偷地传,他在广宁府就是泼皮,什么欺男霸女的事都干过,后来在广宁府惹了事,就让妹子想方设法地攀上了指挥使,到了定辽前卫。

听说他曾经娶过一妻,也是强抢回来的。

孙氏却放柔了声音说:“我哥哥是真的看上你了,娶回去一定好好待你,我也对他说了,以后就不要再跟着那些人在街面上混,帮着你打点靖远楼,好好地生个孩子过日子。”

刚刚将定辽前卫的商户们都打劫了一番的人能好好地过日子吗?春花很想问问孙氏她的话有多么的不可靠。

孙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似乎知道春花要说些什么,“前几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只要你嫁了我哥哥,他就不会再到外面胡闹了,我也会跟指挥使说,给他弄个小旗总旗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有事,没有更新,抱歉!

今天下午会补更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京城后,春花也时常在内心感慨,权势身份真是好东西呀!就像现在孙氏现在所依仗着的不就是指挥使的权势吗?如果自己还是杨家的三小姐,那么这些人哪里还敢惹事呢?

可是,有杨家三小姐的光环的春花过得并不好,她才选择了眼下的这条路。虽然困难重重,可她并不后悔,前进的路上哪能没有沟沟坎坎呢?一道道地迈过去就是了,她暗暗给自己鼓劲。

“孙夫人,谢谢你的厚爱了。不过,我发过誓要给夫君守孝三年,是决不会改的!”春花很坚决地说。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喽?”

“确实不愿。”春花直接回答。

“只要我对指挥使说一句话,你的靖远楼就开不下去,你信不信?”孙氏咄咄逼人地问。

“那你就说好了。”春花很平淡地回答。

孙氏又看了几眼春花说:“果然名不虚传,胆子够大。”

“我的胆子并不大,但涉及到原则的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春花说完后再次告辞,孙氏并没有再拦她,而是放她出门了。

春花回到店里时,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她为了什么被孙氏找去了,大家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春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笑脸,如果她自己不打起精神,那就会被彻底打跨了。

她一如既往地做生意,有人问便笑着说了夫孝未满不能婚嫁的话,倒使店里来的客人更多了,大家都想看看于娘子和孙帮主最后会怎么样。

就在这种气氛下,田掌柜来看春花,春花将他请到了雅间里,听了田掌柜吞吞吐吐地说了他的来意后,知道他是做说客的,就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尴尬地低下了头。

“于娘子,我知道我这事做得不地道,”田掌柜低声说:“可是孙帮主把从我那里硬抢去的十两银子还我了,又许我以后不收保护费,我怎么也得过来说合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春花不可能要求田掌柜能够以自己为先,但对他这样卖友也很不齿,“田掌柜,你请回吧,我说过我夫孝未满,不能嫁人。”

“于娘子,我也知道这样是委曲了你,但孙帮主再三同我说,他若是能娶了你,以后便改过自新,和你一起守着饭店好好经营。”

“孙帮主还到不少的商铺家里都传了话,他若是娶了你,有靖远楼的收益,自然就不再收保护费了。因于娘子是跟着我到定辽前卫的,故而大家都让我来说合。”

春花在田掌柜的话中又听出了一层意思来,敢情她还能成为避免孙帮主继续做恶的的工具。大约卫城里很多商家都希望这是真的,那样,只牺牲了春花一人,就保全了其余的商家。

“你真的信吗,田掌柜?”春花问:“我是决不肯信的,也不会与孙帮主扯上什么关系。”

“我还要劝你们也不要信,就像上次交保护费一样,当初孙如冰到靖远楼里时,大家就都一起过来反对,孙如冰一定不会成功的。可大家一味退缩,结果都吃了亏。现在你们就是逼着我嫁给了孙帮主,我可以肯定孙如冰也不会放过你们。”

“田掌柜,你把我的话传给大家,如果不想让孙如冰再这样欺压我们商户,那大家就同我一起,与孙如冰对立到底。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致于被孙如冰逼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关门了。”

田掌柜看了看春花,心里非常复杂,这个小娘子看着柔弱无比,可遇到了事情却又有着不逊于边关女子的刚强,上次路上遇到瓦刺人就可见一斑了。这样的于娘子,是不可能被他劝动的,自己是糊涂了。

想到上次遇到瓦刺人的事,田掌柜下了决心,他要听于娘子的。他郑重地给于娘子赔了礼,表明的自己的态度,以后不会再听孙如冰的,而要以于娘子和刘掌柜马首是瞻。

田掌柜走后,春花又见到了前来拜访的卢百户,他开门见山地说:“于娘子,你嫁给我吧,要是因为孝期不能成亲,那就先订下亲事,等出了孝期再办。”

“谢谢你。”春花诚恳地说,上次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卢百户就走了。

“真高兴有你这么个好朋友。不过,我不能把祸水引到你身上。”春花看着卢百户,“我有办法处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卢百户这是第二次说要娶自己了,上次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的奸细,撕坏了自己的衣服,为了负责才提出来的。这一次是因为出于道义,他要帮自己,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他并没有立场出面,但娶了自己,他就可以替自己出头了。

这个人还真是一个很好的成亲对象,人品好,重情谊,但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私利而影响了他。虽说边城的人不大在意,但卢百户要是娶了个寡妇,总会不大好听,而且他能力不错,将来一定会升职的,出了边城,外面的人到时候一定会笑话他,甚至影响他的前途。

“我不只是为了帮你,”卢百户低声说:“我真的愿意娶你。”

春花笑了,卢百户真是好人,怕她心里不舒服还特别这样说,“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想好怎么办。”

“不要以为凭你店里的几个人还有那两条狗就能挡住孙如冰,”卢百户严肃地说:“孙如冰的功夫可不是浪得虚名,我也不敢说有把握能赢他。”

春花脸一红,她想起了自己当初拿着匕首去刺卢百户的事了,那时,自己还以为会有几分成功的可能,结果,结果就不提了吧。

卢百户的脸好像也有点红了,那天的遭遇他们俩人一直努力回避,但有时还真回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