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谢长青倒是极温和地说了一句,然后进了药田里。

药田里的人见了谢长青来,也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只有黄药师还蹲在那株玉精前头,脸上依旧还是狂喜的神色:“药师?”

这一声让黄药师抬了头,然后招了招手说:“长青来了,赶紧来看看这株玉精,啧啧啧,我还头一回见。”

于是谢长青也在那株变异的玉精前面蹲了下来,黄药师一身粗布袍子蹲在那儿是和药田的气场极相合的,然而谢长青的衣着简洁而华贵,众姑娘们顿时间觉得,原药田还能这么美…

瞧那蹲在玉精前的少年公子,面如冠玉、皎皎如月,这还是药田吗,这一瞬间众姑娘们差点以为,眼前就是传说中的金玉台!

“玉魄?”谢长青万年不变的容色也不由得露出欣喜来,可见这株变异的玉精是多么珍稀的药材。

黄药师点头,一长一少两男人在玉精前相视一眼,尽皆笑了:“玉叶生蓝烟,离株带血色,这不正是药典里对玉魄的描写么。没想到能在这小小的地方见到传说中千年难得一遇的药材,长青啊,咱们这一趟可真是来得太值当了。”

伸出手触了触叶片,谢长青回头说道:“春华馆的管事何在?”

春华馆的管事连忙上前两步,弯着腰应道:“爷,小的在这。”

“赶快着人把这里的药材移走,玉魄吸天地灵气,十丈之内的药材都必需起出另行安置,要尽快办,否则这些珍稀药材都会化为玉魄的花肥。”药不过谢家,谢长青对眼前的玉魄当然比别人更了解一些。

这时候黄药师也猛地一拍脑袋,然后说:“长青不说我还记不起这事儿,玉魄入药则温容兼蓄,但是生长成熟时最是霸道。有了玉魄,那生灵丹又能炼了,长青,回头跟春华馆好好商量商量,不说全买下,至少得买一半。”

“君子不夺人所好,不夺人所有,药师这就过了。”谢长青笑着起身,把地方让开,由着春华馆的人上前来拿着药锄准备把药起出来。

听了谢长青的话,春华馆的管事面露笑意,恭敬地说:“爷自然不会夺人所有,这玉魄我替东家做个主,赠一半予谢家。”

因为春华馆的学徒来起药了,所以蹲在玉魄前的黄药师也站了起来,走到春华馆管事旁边说:“管事好气魄,怪不得你们春华馆能在鱼龙混杂的扬子洲有这么片地儿,回头说不得要好好与你们东家结交一番。天地灵药,德者居之,能出玉魄便足可说明令东家有大德。”

见了玉魄,让黄药师说什么谄媚的话都成,黄药师心想:以后咱也有得意的事儿了,老头子,你就没亲眼见过玉魄成熟吧。

这一番话说得春华馆管事只能陪着笑脸,然后在一旁安排着起药,不一会儿的时间这片药田里的药材就都被移走了。阿容站在后面看着那些药材被移走心疼啊,还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着那些珍稀的药材呢。

“这株玉魄约需要百日左右才能成熟,长青,看来药女试训结束后,咱们还要再待一个来月才成。”

“那是自然。”

这时候药女和试训的姑娘们也都散了,只留下春华馆的人还在整理着药田附近的场面。

忽然黄药师看到了岳红,看到岳红自然就要想起那个努力让自己不存在的阿容,黄药师找了找,终于找到了在一边猫着的阿容,然后冲阿容招了招手说:“赶紧过来。”

阿容指了指自己,然后黄药师又用力地点了点头,阿容的脸就垮了下来:“黄药师大人。”

“你通过试训了,回头去大管事那儿应个声儿,知道吗?”黄药师脸上一喜,不仅收了个好徒弟,还看到了玉魄,扬子洲真是他的福地啊!

这话让阿容的下巴差点掉地上,她睁圆了眼睛满脸苦兮兮地问了句:“为什么?”

她可不知道自己这苦大仇深的表情在黄药师看来是多么的爽,他忍了这傻姑娘顶久了,今天总算见到她吃憋。这黄药师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孩子,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孩子:“这玉魄是你发现的,要是换个人来,指不定就忽略了过去,这药田里起码有数十种珍贵药材,这功劳难道还不够通过试训吗?”

连云山的几名管事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说:“够了。”

而春华馆的管事则在一旁飘来一句:“包括玉魄在内,共一百二十三味药材。”

黄药师遂挑眉看了春华馆管事一眼,然后说了句:“管事莫不是想奖励奖励她?”

这下轮到管事苦着脸了,然后咬了咬牙说了一句:“既然通过了连云山的试训,想必将来吃穿用度是不愁了,小的便送姑娘琉璃药瓶一套,药匣一只,算是谢姑娘替我春华馆保住了这些珍稀药材。”

琉璃?不就是玻璃,还是不纯的玻璃!于是阿容没太多想法,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谢谢”,她现在正满脑子悲催念头呢,哪顾得上高高兴兴地跟人道谢。

但是黄药师就特乐意看她这悲催劲儿,心说:让你想着退出,姑娘,你就好好跟着本药师回连云山吧。

“怎么,通过试训不高兴吗?”谢长青这就是明知故问啊,黄药师看了眼谢长青,心说这贵公子和他原来就是一路货色,都这么不厚道。

“我想留在扬子洲等爹娘。”阿容极其执着地重复着这句话,因为她暂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岳红看着这诡异的场面,然后咽了口唾沫,直想这究竟是什么个气氛啊。

而谢长青则很浅地拧了拧眉,然后看了阿容一眼说:“在乱中离散了?”

“是,怕爹娘到扬子洲来找。”

但是谢长青却是个擅长于找漏洞的人,一句话就把阿容打回原形:“既然想留下来,为什么报名来参加试训?”

闻言,黄药师一击掌,说:“对啊,早就知道通过试训就要去京城,那你来报名个什么劲儿啊。”

阿容挠了挠头,只觉得原本已经不疼的头又开始疼了,怒看了谢长青一眼,心说:碰上你准没好事!

“那会儿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阿容只能特无辜的这么回话。

“可记得父母什么模样,姓甚名谁,乡籍何处?”谢长青也不是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开始或是怜她识文断字,不愿她辱没了学识,但现在谢长青自己也不知道了。

“那时候小,什么也记不得了,这些年来颠沛流离连家乡话都忘得差不多了,哪还记得住哪儿在哪儿。”阿容心说,好在她知道这身子大概流落了五、六年了,十岁以下的孩子无父母的,由官府的教养院收管,十岁以上就得自谋生路。

她来的时候恰碰上这容雨声刚出教养院,走投无路估计是饿了个半死,或是冻了个半死,总之她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好在这容雨声还有点小心思,脖子上的玉牌一直捂着,竟没被收去也没被人抢走,当然了谁会知道个戴黄草的小丫头片子身上还有这东西,人人见了她们都恨不得绕道走。

后来才遇上了小申她们,这才一块去了浣衣楼,就这还洗得双手长冻疮呐。

“倒真是身世堪怜,长青,要不你帮帮她,别家在扬子洲是没这能耐。”黄药师是收定阿容这徒弟了,当然不能容她留在扬子洲了。

“这事我给你想想办法,你安心去连云山,总好过你在浣衣楼里是吧。”

阿容望天,这人为什么老以为她在浣衣楼里,谁都知道洗衣服不能叫在浣衣楼里,这人是牛吗?

望完天以后阿容就泪流了,为嘛还是得了这样一个结局,她可以反抗不,应该可以吧,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反抗了也没有用呢?

14.歇假日的生与死

(今天和昨天是评价票日…收到好多评价票呀,摸摸投十分的孩子,乃们让俺有压力…于是,我会努力码字,认真码字的)

两个月后,药女试训结束,一组和三组各剩下三名药女,而第二组则华丽丽的只剩下了阿容一个,那些姑娘被强悍的黄药师给吓得不敢留下,当然也是黄药师都判定她们不通过。

虽然规定要取前三,但黄药师在连云山的地位实在有些超脱,所以不守规定连云山来的管事也不稀奇,谁让人有个舅舅是药王呐。

因为要等玉魄成熟,所以剩下的药女被准了几天假,歇假日过后就可以到春华馆来正式成为一名药女,做药女应该做的事情了。

而陪着试训的药女,除了回连云山的以外,留下的也都有相应的假期,所以岳红就跟着阿容一块出了春华馆,决定在歇假日期间跟着阿容一起好好看看扬子洲。

等岳红到了阿容住的屋子时,忍不住开始替阿容难过起来:“阿容,你就住在这里啊,乖,以后跟着姐姐去连云山,我让师傅给你找间特大特宽敞的屋子住,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儿苦了。”

“岳姐姐,你最好了。”因为岳红跟阿容说,可以跟自家的师傅提一提,把阿容要到岳红师傅的药山去。阿容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据岳红说,她的师傅离主山非常非常远,所以很少有人经过。

这样安全,阿容是这么想的。

正在阿容和岳红开门的时候,院子外头响起了一阵惊呼:“阿容,阿容,你回来了?”

叫阿容的是小鱼,阿容连忙到院里一看,除了小申和阿叶之外,几个小姐妹都在,阿容连忙高兴地迎上去:“小鱼、小稻、小麦,快点进来。好几个月都没看到你们了,我可想你们了。对了,这是岳红姐姐,她是带我试训的药女,人可好了。”

其实阿容只所以表现得这么亲热天真,主要是想有没有可能把这三个小姑娘也一块儿带上,毕竟这三个小姑娘也是受足了苦的。三个在穷苦环境里长大的小姑娘,个个都很勤奋,而且非常聪慧,阿容觉得自己吃饱穿暖了,也不能看着她们三个挨饿受冻。

“岳姐姐好。”三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了好。

岳红看着这三个小姑娘,仿佛看到了另外三个阿容一样,都是瘦瘦小小的显得被虐待了似的,一看就是做惯了事儿的:“你们也好,阿容招呼她们一块进来坐吧,你们既然叫我姐姐,待会儿我请你们去吃饭,听说清辉楼里有个叫豆腐宴的,可出名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尝尝鲜。”

说到豆腐宴,几个小姑娘都笑了起来,小稻特高兴地说:“岳姐姐,豆腐是阿容做的,阿容以前还经常给我们喝甜甜香香的豆浆,味道真好。阿容,我都好久没喝到了,清辉楼卖得可贵哩,要三文钱一碗,以前阿容都卖一文的。”

听说清辉楼的豆浆卖三文钱,阿容只能感叹一句,外包装和购物环境是多么的重要:“我都说过很多次了,豆腐是一个老婆婆教给我的,总说是我做的,我可没这本事。”

几个小姑娘进了屋里,阿容收拾了一下才请大家都坐下,然后阿容就开始把自己的想法跟岳红说了说,然后问岳红道:“岳姐姐,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这个不是太容易,除非黄药师大人开口,黄药师大人说的话在连云山是很有份量的。”岳红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觉得黄药师对阿容实在有些诡异,那样都能过,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其他三个小姑娘听了这个特别意外,连忙问岳红:“真的吗,我们也可以吗?”

“不过你们可能就进不了连云山了,连云山是为御药房种药材的,没有通过药女试训是不可以进去的,你们可以由黄药师大人推荐去谢家其他的药山。”岳红这么说是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例子,拿着药师的推荐就可以由谢家安排去谢家名下的药山,只不过待遇比起连云山来说要差一些而已,但是比起在扬子洲过这样的生活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那小申和我们一块去吗?”向来不太爱说话的小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提起小申,阿容心里就一惊,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小申了,在试训之前就很少看到了。而且今天小申大概也知道她今天从春华馆出来,但是也没有来看她,这让阿容觉得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不如待会儿我们去问问小申吧。”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到了午饭的时候,岳红很大姐地把几个小丫头领到了清辉楼,正当饭点的时候,小二忙得团团转,而正在收饭钱的掌柜看到阿容来了,连忙笑着说:“是阿容姑娘来了,来来来,里头坐着,小二还不赶紧来招呼。”

掌柜的看来是坚定地相信了他们家东家的眼光,所以对阿容也殷勤了起来,这可让阿容有点不适应,倒是岳红很豪迈地说:“掌柜的,给我们来桌豆腐宴,听说这是你们清辉楼里最有名的。”

“这位姑娘,豆腐宴倒是不难,只是需要提前预定,因有些东西要提前处理,如海参之类总不能现发的。”掌柜的心说这哪来的姑娘,张嘴就是豆腐宴,这豆腐宴可是炒到了百两一桌,光是食材就得提前几天预备。

阿容见状连忙解围:“岳姐姐,那用得着那么多,豆腐的全宴有大小近一百道呢,我们捡好备常吃的尝尝就行了。”

有阿容解围,掌柜的连忙点头说:“对对对,阿容姑娘说得是,除了有豆腐宴,我们这还有小豆腐宴和家常宴,家常宴是可以现点现吃的,不如就给小姑娘们来一桌家常宴。”

“那也成。”

菜上齐了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欢喜地开吃,岳红是头一回尝豆腐宴,所以吃那道菜都觉得美味极了。而小鱼她们则是很久没尝过了,所以小姑娘们都吃得很欢快。

正在大家热火朝天吃着饭的时候,旁边桌上传来的一句话吸引住了阿容的注意:“几年前死的那容先生大家伙还记得吗?”

“记得,那摆粥摊的容先生嘛,乐善好施,可惜就是好人不长命啊。”

“杀了容先生一家的那伙强盗被逮着了,正要押回京城去问斩呐。据说这一伙强盗可杀了不少达官贵人,就连京城那几家儿都有人死在他们手里了。不过有件事大家伙肯定不知道,那容先生据说是朝廷钦犯,现在还在案哩。”

“什么,那好好先生一样的容先生怎么会是朝廷钦犯,这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的,那容先生有两个女儿大家伙记得吧,有一个被那伙强盗抓了活的,强盗被逮着后官差一清点,这容大姑娘竟然做了强盗头子的婆娘。钦犯女儿做强盗头子的婆娘,嘿…这一对儿可有意思了。”

“唉呀,那这押到京城还不是一个死字。”

“那当然,以为能逃得了啊!”

容先生?两个女儿?几年前?阿容想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对于刚听到的这些话忍不住就在心里头琢磨开了,看来或许自个儿的身份不太安全啊。就目前看来,自个儿还是老实点好,要不然被咔嚓了就不妙了,还是先去京城弄清楚状况吧。

这下本来不抗拒进京,甚至可能到最后一刻还要想着开溜的阿容决定,去京城看看。

“咦,那不是小申吗,阿容我出去叫她,正好跟她说说事。”小鱼眼尖地看到了小申,连忙蹦出清辉楼去。

阿容和小稻她们就看着门外,但是出乎阿容意料的是,小申并没有和小鱼进来,反而和小鱼争执了两句后,小鱼就哭着进来了:“小鱼,怎么了?”

“阿容,为什么阿叶和小申都变了,为什么她们都变得像陌生人一样了?”小鱼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说道。

“怎么了,你没有告诉我今天回来了吗,难道小申是不愿意见我吗?”阿容心想自己没做什么呀,为什么又招小申不待见了。

这时候向来活泼开朗的小稻却莫明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阿容说:“阿容,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离开浣衣楼以后,那个叫少南的人来找过你。其实当初本来应该是你进楼里做香衣的,因为你那天写的那些字,让他以为你是秀才的女儿,所以他就跟浣衣楼说让那个识字的秀才家的女儿进浣衣楼。结果等他想起来去浣衣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小申,所以小申现在不愿意见你,也不愿意再见我们。”

“就为了这件事她就要躲着我吗,这又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是药女了。再说了,就算我没通过药女试训,我也不会进浣衣楼的,要不然当初我就不会离开浣衣楼了。”阿容叹了口气,脑子却想的是这回知道为什么那谢长青笃定自己在浣衣楼里了,原来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

小麦默默地看了大家伙一眼,然后说:“要不我去劝劝她吧,浣衣楼再好,做香衣就顶头了,小申应该会想清楚的。”

“还有,阿容,小申的奶奶过世了。”

“什么,你们怎么不来告诉我…”阿容想到自己在药女试训,外头的进不来,自己又出不去,她们又怎么来通知她。

“你们别愁了,事总有说开的一天,这位小申姑娘大概是刚失去了亲人,所以有些敏感难过,你们好好说说就会没事的。”岳红看着这些情绪低迷的小姑娘,摇了摇头,心说真是些不解事的小姑娘,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姑娘,能有多解事儿!

15.陋巷里的对话与决断

(泪流满面,伦家要求留言、求票…以前编说过,我的读者全是潜水艇,于是扔深水炸弹了,快点浮出水面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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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小申时,是小姑娘们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大家正走到巷子口上。

这里是贫民聚居的地方,甚至更多的是她们这样戴黄芦草的姑娘,多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守着一间破屋子渡日。附近的很多屋子都已经残败不堪,自然就没有人有工夫来打理巷子。

最近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巷子里的积水很严重,黑灰色的泥浆让人没地儿落脚,也只有住在这的人才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岳红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即没有大呼小叫的踮起脚尖挑路,也没有嫌弃这里脏,只是默默在小姑娘们后头走着。

只是岳红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心说自己也是苦出身的,可是比起前面这几个小姑娘来,她那些苦压根就不能叫苦,怪不得有句话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正在岳红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前面的小麦停了下来,她也就跟着一顿身子连忙停住脚,原来是那个叫小申的姑娘出现了。

“小申,你不要走,事情小稻都跟我说过了,就为这件事你就不理我吗,还是因为申奶奶过身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所以你恼我了。小申,我们是姐妹,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阿容心说自个儿在这世界独身一个,就这么几个小姑娘一起互相取暖着过来的,这还没长大呢难道就要变味儿了。

只是阿容没想到,她的长大是现代人的概念,起码要到二十五、三十以后才叫长大,而这时代的孩子,十四岁嫁人,十六岁抱着孩子满街喂的到处都是。

这时小申看了看阿容,又看了看小鱼她们几个,然后低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候,小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对了,小申,阿容通过药女试训了,阿容还说可以带我们一起去呢。”

这句话让小申的头压得更低了,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小申的脸上露出些迟疑又小心的神色:“阿容,你不气我吗,不怪我吗?”

“我不怪你,倒是你别怪我才好,申奶奶走了我都不知道,都没有和你一块送申奶奶。”曾经的申奶奶很照顾她,没有能见申奶奶最后一面,阿容有些遗憾。

说到申奶奶,小申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来:“奶奶不会怪你的,我当然也不会。”

有了这一句,岳红忽然双手一挥,说道:“这不就好了,重归于好,大团圆。”

小申这才看到了岳红,于是冲阿容问了一句:“阿容,这是谁啊?”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药女岳红姐姐,岳姐姐这是小申。”阿容连忙给两人作了介绍。

“小申姑娘你好。”岳红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倒是小申有些儿发愣地看着岳红,过了会儿才回话:“岳姐姐好。”

站在岳红身边的阿容看了看小申的神色,总觉得小申和从前有些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阿容还是有些看不出来。毕竟她就是因为从前脑子里想事想得不够透彻,才落了个惨淡收场,这托生之后又哪里能瞬间领悟到人心在身体里的变化有多么迅速。

不过阿容已经留了个心眼,毕竟从阿叶的事过后,她就不愿意再做什么理想中的人了,还是那句话:没有圣人的眼光,就不要妄图做圣母,那只会让自个儿成为一个大大的悲剧。

在城里疯玩了几天之后,阿容和岳红率先回春华馆,阿容小心翼翼地把事儿跟黄药师说了,黄药师皱眉沉默了很久,然后说:“这种后门本来我是不屑的,不过凭着你你发现了玉魄,我就为你破回例。待会儿我给她们写个荐书,去九子山郭药师那儿领差事吧,我也就和郭药师比较对路,让我介绍去别人那儿我就没辙了。不过你得让你那几个小姐妹有个准备,郭药师这人可严厉得很,但凡有点差错,肯定是要挨训的,他可不如我这么好应付。如果抱着享清闲的心去,那就趁早留在扬子洲比较舒坦。”

“谢谢黄药师大人,那我去跟她们说一声,先谢过您了。”阿容得了肯定的答案,连忙欢快地奔出去。

在她身后黄药师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儿上,我才懒得欠这人情,有能入老郭眼的还好,要是没有我这人情就欠大发了。”

春华馆外的小姑娘们得了这消息,简直高兴得快疯了,尤其是小鱼,这姑娘听岳红说九子山离京城的街市很近时就叨开了,一定要去看看京城什么样儿。

这天岳红和阿容是要宿在春华馆里的,所以几个小姑娘说了好久的话后只能依依不舍地说再见,阿容就让岳红先去打饭,顺便给她留一份,别让鱼啊肉的被别人先抢没了。岳红听了这话直翻白眼,心说:这笨姑娘,敢情还不知道春华馆的伙食没这么好!

却说阿容送小申她们几个,正要快到正街上的时候,小申忽然问了一句:“阿容,那位少南公子是不是谢家的人啊?”

这称谓让阿容挠头直愣神儿,少南明明姓徐,是谢大公子的随身侍从,怎么就成少南公子了,于是阿容很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少南公子?”

“对啊,那天少南公子来浣衣楼,大管事就是这么叫的呀,难道错了吗?”说这话的是小稻,看来这事她们也知道。

少南公子…阿容想了想,然后就大致想通了,不都说宰相门房三品官嘛,这徐少南在浣衣楼大管事那儿被称声公子也很正常。这么一想,阿容就点了点头说:“他现在就在春华馆呢,好像前几天还看见他在药田里蹦来着。”

也许是阿容这个“蹦”字比较崩坏,几个小姑娘齐齐“啊”了一声,阿容不由得嘿嘿一乐,迎着正渐下沉的夕阳却显得暖融融的,让人觉得分外温馨。

一个多月以后,玉魄如黄药师预期的那样顺利成熟,十丈之内所有的植物都枯死了,这让阿容差点跳起来,心说这不就是天然的除草剂嘛,于是阿容对那株玉魄抱了很大的平常心。

但是黄药师很快就打碎了她的平常心,说了一句:“十年之内,这块药田只怕要寸草不生了,倒是荒废了一片好地方。”

春华馆的管事倒是笑眯眯的,有了玉魄,而且还没损失其他药材,更重要的是和谢家把关系搞得很漂亮,所以最大的受益人是春华馆,做管事的能不笑嘛:“阿容姑娘,给你预备的琉璃药瓶和匣子都已经备好了,你看是自己去拿,还是我们给你送来。”

正在阿容要说话的时候,黄药师来了一句:“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吧,你现在带着这东西招人眼,等到了连云山再暗地里给你,这东西不可露白。连云山虽然家大业大,可不是每个刚进的小药女都有这么嚣张的东西。”

“好吧。”阿容本来不知道琉璃药瓶很拉风,黄药师这么一说她就大概了解了,也许那真是份非常“狠”的谢礼。

临到了起程的时候,黄药师忽然接到了药笺,所谓的药书就是连云山的传书,让他迅速赶到顾周山去,用的是连云山主的印,所以黄药师接到了药笺就赶紧离开了。离开时倒是叮嘱了阿容一句,先去连云山好好待着。

跟着黄药师一块走的,还有同来的几个管事以及谢长青,只余下徐少南带队领着她们一块进京去,当然随行的还有护送的队伍,这一堆大小姑娘总一路上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少南公子,咱们要不今儿就歇这了。”谢长青大家是从不叫公子的,只叫爷,而谢长青身边一直待着的少南则被称为公子。现在爷走了,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听公子的了。

“成,四处先察看一番,不要留下什么隐患,要知道咱们队伍里的姑娘可都是连云山的娇女,少了一个回头谢家上下都得心疼。”徐少南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翻身下马去各处布置。

这一声一声的少南公子,更是让大家以为徐少南就是谢家的公子了,当然了大家都不会在嘴上说。而且这少南在谢家确实享受着极高的待遇,毕竟徐少南的母亲和谢长青那公主妈有顶深的交情,所以说虽是侍从,却和兄弟无异,一声少南公子也算是名副其实的。

徐少南这个人不端架子,当然了谢长青也没端过,不过谢长青这种人,不端架子就是最大的架子了,那样的人哪里还需要端着,往那儿一站就是浑然天成的贵公子气派,让人只觉可远观不可亲近。

而徐少南平易近人又极雅致的举止言行,则是处处体现着温和可近,队伍里有心思稍灵泛点儿的姑娘,这时候已经开始渐渐萌动春心了。

别说是刚通过试训的药女了,就连已经在连云山待了很多年的药女们都萌动着,这其中也包括岳红,所以阿容有点不适应了。心说这孩子不就笑得爽朗灿烂点,你们至于一窝蜂嘛?

阿容当然没想到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毕竟徐少南在他眼里,就是那惹事的谢长青身边的侍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16.路途中的祸与福

(昨天收到的长评大好,笑眯眯,加更午后奉上)

这日里在客栈歇下了以后,竟连着下了数日的雨,让徐少南深觉得庆幸,要是错过了这宿头,前面就没这么好的条件可躲雨了,要不然自己领着的那些小姑娘们还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雨停了之后,去探路的人回来说前头涨水,河把路封了,而且山也滑下来一大块,要等把路通了才能过,恐怕这一等就得是十天半个月了。

头回接这差事的徐少南就遇上了这种事,心里就难免有点不大痛快,但是小姑娘们可不管这些,雨后天晴朗了,小姑娘们在问过徐少南后就上街玩去了,三五成群的在小镇上游玩着。

这小镇的风物非常特别,小姑娘们看得目不暇接,自然是高兴极了。可徐少南心里头着急得很,要是不能准时到连云山,就算是谢长青保他,也一准还是得受罚的,受罚他不怕,怕的是堕了谢长青的脸面。

“少南公子,不如改走水路吧,这两天水也平缓下来了,陆路不好走,水路还是通畅的,总该在十月初赶到连云山,要不就错过日期了。”

水路,徐少南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小镇上哪来的大船:“这里离水路总府还有多远?”

“回少南公子,此地离水路总府约二十余里路。”

二十余里,半天左右能一个来回,徐少南思索了一番后吩咐道:“找个熟悉这段水路的去水路总府,拿着谢家的牌子去调支平稳的船来。水路总府眼下应该是朱致谦大人在,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去找拉大人,朱大人是爷的表舅,遇了事总能给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