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

这一声直接戳中了冷幽默中的阿容,而且是一下子戳中了雷点,只见阿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咽了两口唾沫,刚还有点神采的脸立马就塌了:“姚东家,你怎么不告诉我谢公子也来了。”

“啊,我没跟你说过吗,我说了吧!嗯,原来你管老谢叫谢公子啊,怎么不跟别人一样叫爷呢!”姚承邺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有多么恶趣味的,为了看这一幕,他还特地提前占了个独家的好位置,这独家好料果真是爽啊爽!

“爷?!”

她能说这个词儿太YD么,那电视里不都是一姑娘X体若隐若现时才特娇软的说上一句——“请爷垂怜…”

总之不管是爷还是公子,她都泪流!关键是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后谢长青可能就不会再乱跑,而会踏踏实实地待在连云山,捎带的这姚东家只怕也会成为连云山的常客。

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啊…

33.冬末春初的施药与集体发疯

只见一片朗朗晴空之下,谢长青正缓步行来,那风采自是不需多说的,而这时候姚承邺特兴味十足的看着阿容苦兮兮的脸心里特乐。

而谢长青的面色可没这么好看,老早就知道这姑娘见了他就跑,可还是头一回见她变脸变得这么快,刚才还和姚承邺有说有话,一见他走来那脸就跟吞了三斤黄莲似的,苦得能掐出汁来。

“我特好奇,老谢哪招惹人了,你这么不待见他。”姚承邺可是个不会问话的,有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这样问另一个人对他的观感的。

哪里是招惹人啊,是太招人,可她招不起,招不起的人只好不待见了。姚承邺这个奸商,哪有这么问话的:“哪儿敢啊,公子如同天上的谪仙人一般,我怕站在公子身边,反而玷污了公子。”

来个雷劈死她吧,这样的鬼话都说得出口…

“…”这下姚承邺没话说了,他看着阿容那副装痴扮傻的模样直摇头,旁观者清啊旁观者清,这姑娘那痴傻相下头是什么,他虽然不清楚,但好歹比谢长青那局中人明白。至少这姑娘绝对是个满脑门心思的,那聪明劲就全花这些心思上了,于是天成的一副傻模样。

“我要是谪仙人,这天下间便尽是诸天净土。”谢长青喷了一口气,心说原来在这姑娘眼里他总是云淡风清如神似仙的,可这世上总不可能存在那样的人。

“这话我同意。”姚承邺这回说得极干脆,满脸笑容的在那儿等着看这二位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是表面上神神仙仙惯了的,一个是表面是傻傻痴痴惯了的,啧…这出可有意思了。姚承邺心想:我虽命不久矣了,能看老谢这神仙脸变成这样,真是老值当了。

听姚承邺这样,谢长青和阿容都不禁扫了他一眼,谢长青说:“姚二,心绪要平稳,忌大喜大怒!”

这会儿阿容只低着头想着,自个儿能不能溜,左瞅右瞅也没瞅着空当。正在她找机会的时候,忽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姚承邺脸上,发现阳光照在他侧脸上时泛起一层青灰色,这…明显是毒还在体内的症相。

这下阿容忘了自个儿要跑的事实了,指着姚承邺就说:“你的毒还没有清干净?”

“我什么时候说过清干净了吗?”

仔细地看着姚承邺的面色,阿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二话不说抓起姚承邺摊在石桌上的手,四指切脉。见姚承邺要缩回手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说:“别动!”

在她诊脉时,谢长青和姚承邺互相看了一眼,姚承邺摇头,谢长青点头,最后姚承邺就没表示了,伸着手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任她诊脉。

“你用了伏龙草的独草汤?”阿容震惊地看着姚承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手指尖感觉到的脉象。

“对,七七四十九天,早晚各服一次。”

这下阿容哪还记得溜啊避啊什么的,回头就看着谢长青问道:“黄药师大人不会这样做的,是谁?”

谢长青这时候才坐下来,看着阿容道:“是我。”

“你知不知道这样他会死得…”阿容说到死这个字就不由得一颤,仿佛又记起了记忆里,那个曾经在病床上挣扎多年,最后死去故人一般。这让阿容更添了几分怒气,谢长青这人肯定也是会用药的,要不然当时在扬子洲肯定见不到他,而他也不会给开出伏龙草这味极其对症,却实是竭泽而渔的药来。

她的话谢长青没有接,而姚承邺却特干脆的说:“死得很快是吧,小爷我不在乎了,小爷只想好好的活几年,活得干干脆脆的,不必天天担心毒发时被人发现。他们想整死爷,但爷在死前非得把他们先整死了不可,要不然爷不是死得太冤枉了嘛!”

这话让阿容有些许莫名地怒气涌上来,然后看着姚承邺和谢长青说:“是啊,活得干干脆脆的,死也死得干干脆脆的!”

好吧,阿容告诉自己不应该生气的,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命,她劳什么神呢。可实在是眼前的场面和现代时的某个场景惊人的相似,当时她沉默着做出了和谢长青一样的选择,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上一刻还鲜活的人,下一刻就死得干干净净,连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下。

“他家里的事太麻烦,他这样选择也不得已。”这是谢长青唯一能说的话,有些事不身在其中是很难以理解的,所以对阿容的话,谢长青没有反驳,而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不得已,阿容想了想也大概能理解了,毕竟曾经也当过那飞上枝头的麻雀,枝头上那些事儿再两耳不闻也还是知道些的。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阿容心里这么念叨着,心里念了几遍后,嘴里也不由得念了起来:“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只是我没想起来…”

见她这样,姚承邺想叫住她,但谢长青却拦住了,示意姚承邺让她念叨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谢长青总觉得如果事情还有转机,就一定在眼前这姑娘身上。从清辉楼下的那块木板开始,到后来的药女试训,谢长青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

“老谢,你把我当赌注压在这姑娘身上,你就不怕把我赔了!”姚承邺轻声嘀咕道。

没想到谢长青一句话就堵住了:“你已经赔了,赔在谁身上还重要吗?”

这可让姚承邺没说的了,只得一边嘀咕着说:“别人看你是天上神仙,我看你再土生土长不过了,骨子里就是个带土腥气的,装什么神仙啊!”

“姚二,从前你装得比我像!”谢神仙是神仙吗,当然不是,谢长青自己心里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说到这可以把谢长青的娘拎出来想想,任谁从小有一长公主的妈,天天被领着在宫里、官场上转悠,也得跟他一样被调教得神神仙仙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那妈的身份呢!

所以啊,谢神仙只是个被要求带仙气的可怜孩子,装得久了也就装习惯了,骨子里神不神仙不仙的就只有亲近的人以及他自己知道了!

“有了,姚东家,你信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姚承邺有点犯傻,然后愣神过了才点头,心想不可能比自己现在还要坏,那就押注呗,反正谢长青都把他押上了:“信。”

“好,你在这里等,我去找郭药师大人。”阿容非常自然的把谢长青忽略了过去,她也是一时没想起,这位才是连云山的当家,天下药山大半姓谢,她可好放着谢家的人不找,去找郭药师去了!

留下两男人,一个笑得特不厚道,一个没好气地瞪眼。

当阿容找到郭药师后,郭药师被她的提议吓了一大跳:“蒸大活人,盛药女,你这可太大胆了,你就不怕把人蒸熟了,到时候我们可都负不起这责任,就连爷也担负不起。”

“郭药师大人,《齐云药书》有这样的记录,如果没有依据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在大蒸活人,可阿容当然不会这么认为,这可不就是蒸药澡嘛。

伏龙草独草喝下去太过毒辣,但如化成蒸汽就可以直接通过呼吸净化血液和五脏六腑的毒,会比服用独汤要温和得多。

“盛药女,这件事我不能做主,施医布药者不可拿患者的性命儿戏,这件事我不能答应。”郭药师无疑是个很执拗的人,阿容想要说服他绝对是个大难题。

好在这会儿有人已经相信她了,只见谢长青从门外走进来说:“《齐云药书》是毒手唐齐云所留,这解毒方法不妨一试。”

谢长青都这么说了,郭药师再反对也只能由着,爷让做,病人自己又上赶着,郭药师看着这发疯的三个年轻人连连叹气。

每个药山都有蒸汽化露的蒸药房,所以连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把伏龙草加上,人往里头一坐就成:“姚东家,能待多久待多久,多喝水,也可以吃东西,清淡为主。”

其实阿容的能待多久待多久,只是按她的认知,一个人最多待上个把小时就受不了了,到时候自然会出来。她可不知道得了她这句话,姚承邺进去了就连着在里头待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她忘了姚承邺有功夫在身,待在蒸汽房里还不是小事一桩。

于是郭药师急了,时不时的要打开小窗去看一眼,看姚承邺是不是还活着。当几个时辰过去后,姚承邺还在里头活蹦乱跳的,郭药师就不由得让人去把《齐云药书》拿了过来。

“都说是害死人不偿命的一本药书,没想到却是妙手鬼手。”这是郭药师重新审视《齐云药书》后的感慨,如果不是阿容这么做了,恐怕他仍然会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这本药书。

这时候如果唐齐云泉下有知,应该会泪奔着说:“无知后辈,老子我惊才绝艳,哪是你们这些人能明白的,所以说还是穿越党有力量啊!”

时间慢慢地流逝,渐渐的到了深夜,谢长青和郭药师、阿容都没有去睡,他们怀着不一样的念头在这里等着。直到最后郭药师困了睡觉去了,阿容也抱来了厚厚的袍子,守在火炉边打着盹。

阿容打盹的时候没见着谢长青,所以她才放心打着盹,但是没想到她裹着袍子美美的睡觉的时候,那不见了的谢长青又出现在了蒸药房外…

所以孩子,贪睡是不对滴!

34.药室里的冬雪与春意

当谢长青进蒸药房前的药室时,是夹着今冬的第一场雪走过来的,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遍地雪花,处处一片银妆。

进药室的时候,谢长青扫了室内一眼,见阿容裹着厚厚的绒毛袍子在那趴着,手上就迅速地把门搭子撩上了。先去看了眼蒸药房里的姚承邺,还在那儿运功配合药房里的药气把毒逼出体外,于是谢长青就坐到了阿容旁边的空位上。

起初的时候,谢长青还是一心一意地看着蒸药房那头,但后来就不自觉地看了阿容几眼。

只见她这时睡得正香甜,睡容却不怎么安详,嘴里老像是在哼哼着些什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谢长青自谓见过不少美人,便是那倾国倾城的名花也是常过目的,但这姑娘却以和旁人完全不一样的方式蹦到他眼前来了。

就像此时药室外的那场雪,就在那里,就是那样,好像一点儿也不起眼,但总让人无法忽视。

这时她的脸上跳跃着炉里的火光,暖暖的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辉,乌溜的发丝与仅露出的那半边脸上全是流转的光泽,不可谓不动人。

“看来你在连云山也未必过得好,最近经历的这些事,大概让你明白了什么叫背叛吧!阿容姑娘,被人背叛的滋味确实不太好是不是,所以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世上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一个人最该相信的是自己。”谢长青不像是在为阿容的经历而慨叹,倒更像是想起了往事,嘴角也露着一丝苦笑。

“或许,连自己也不可信,有时候眼睛会看错,耳朵会听错,心会被蒙蔽。这偌大的世间,细一琢磨挺冷的,穿暖和一点吧!”谢长青长叹一声,伸手把拿来的毯子盖在了阿容身上,心里莫名地有些悲凉。

人越长大,朋友就越少,友谊这东西,只会越来越不纯粹。出身在这样的人家,能有多少情谊是干净的呢!

这时候倒有些怜惜起来,他当年且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而眼前这只是个小姑娘,再识尽人间苦痛滋味,也未必能承受。

谢长青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但心软的人一旦硬起心肠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今夜这风雪夜里,炉边趴着的阿容勾起了他心底那些久不曾碰触的角落,流水经年竟还是酸酸软软的。

正在谢长青慨叹着的时候,阿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谢长青的脸,于是半含半吐地喊了一声:“谢长青…”

这一声让谢长青愣了愣神,这一声咕哝不清的叫唤,多像是方才不经意看到的一小截藤蔓,正打着新嫩的芽儿显得那么生机盎然。

冬雪方下,春竟也随之而来了!

“嗯,睡吧!”看这姑娘的样子就知道还在睡梦之中,也不知怎的睁开眼来了,又伸手替她拉了拉毯子,把她露在寒冷空气中的颈子包进了暖暖厚厚的绒毯里。

看着这姑娘,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总捧着一张热脸,完全不知道自己时候就会贴上张冷面门。谢长青忽然一下子被触动得柔软了,看着阿容低声说了句:“阿容姑娘,在连云山好好待下去吧,至少那儿是我的地方,有些事还是有保证的!”

阿容可不知道谢长青想了这么多,更想不到自个儿眼里那装神扮仙的人其实跟她一样,背负着很多过往,行走在这世上,或痛苦或挣扎或求着新生。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姚承邺已经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了,她一睁开眼时还愣了愣,接着就拽过姚承邺的手腕,脉相竟真的平稳了下来,中毒的迹象也消退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才出来你就醒了,正想叫你,没想到你自个儿就醒了。怎么样,盛大药女,我这小命可保住了?”姚承邺这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中毒的青灰色泽,而是温朗的面容,只是这人要是不笑得那么可恶,一定会更好看一些。

“那个脉相是稳了,可是用伏龙草过多会留下一个小小的后症!”伏龙草能做什么呢,催情…不过这时代的医书上记载得语蔫不详,当然也是因为没有什么人会需要用大量的伏龙草独草来治病,所以这样的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她这话让正在翻《齐云药书》的郭药师以及姚承邺、谢长青都齐齐看向她,郭药师清了清嗓子问道:“会有什么后症,伏龙草虽然药性极冲,但只要用时不出差池,过后不会有什么后症啊,似乎在所有的药书上都没有记载过。”

这时谢长青也仔细地想了想,凭着他自小读的药书,竟然也没有任何关于伏龙草后症的记载:“阿容姑娘,是那本药书上写过?”

一时间阿容没有注意到谢长青叫她的称呼变了,她现在正纠结着该怎么说呢,三大男人目光有神地看着她,真不知道她说了答案来会是个什么样尴尬的场面。于是阿从很苦恼地挠着头,掩饰着自己微红的脸,然后特小声地说:“在《十庆书》里有伏龙草炼制游风丹的记载,游风丹的主药就是伏龙草,所以十二个时辰内,你必需…咳…”

什么是游风丹呢,就是性质比较温和的催X药,这话一说在场的谁能不明白。只是《十庆书》太偏了,得上追到上一个政权的时代,那是个妙手辈出的时代,像《齐云药书》和《十庆书》都只是那个时代里最不起眼的东西。

而阿容在丁三七一没事时,几乎把这时代的药书看了个遍,一是为了对比,二是为了尽快贯通,医药都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事,关键是万一那天蹦个现代药名出来,那场面她怕不好解释。

当她说完以后,郭药师愣了愣,然后暧昧的一笑,抱着《齐云药书》就走远了。谢长青脸色也极精彩,看着姚承邺良久,然后笑着说:“你现在也是时候回家了,他们没把你整死,就该你回去吓死他们了!”

“这话我爱听,成,那我先回家,回头上连云山找你去。阿容姑娘,大恩不言谢,回头我得想想辙怎么谢你。”

阿容太忽略这些人强悍的神经了,满以为卫朝的人含蓄,没想到她说完自己在那儿尴尬,其他人都特坦荡,至多也只是笑得暧昧了一点而已。

“恰逢其会,姚东家不用放在心上。”被人欠情未必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姚东家身不明之前,能和谢长青称兄道弟的也不是什么寻常人,阿容现在最想躺开的就是这类人,所以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来得好!

姚承邺也不多纠缠在这事上,而是又说了几句话,就收拾东西开始准备回京城了。好在这里离京城极近,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到。

在姚承邺走的第二天,阿容也该离开了,眼看着就快要过春节了,她得在这之前赶回去,虽然路不远,但还是要提前回的。谢长青正好也要回连云山,于是就顺路了,启程的时候徐少南也在,像是刚从外头办完差过来似的。

在这时阿容才记起了小申,于是就和郭药师低声说了几句,郭药师说:“盛药女,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宽心吧!”

离开九子山的时候,阿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在这里才多久,她却觉得恍如隔世一般。小鱼似乎也有些舍不得离开九子山,这时候活泼的小鱼也沉默了些。

谢长青当然不和她们一个马车,于是两姑娘相对无语了好一会儿,最后两人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好在都不是那闷葫芦,说着说着就笑上了。

人生总有那么多沉重的事,所以能笑得出来的时候就不要冷着脸,就如同阴暗害怕阳光一样,笑容也会让遇上的那些事轻一些再轻一些。

前面马车上的谢长青听着两个小姑娘笑,不由得也笑了笑,而徐少南在旁边一看就说:“爷,您这两天好像心情挺不错?”

“怎么,有问题?”谢长青也不敛了笑,就这么笑看着徐少南,可把徐少南那一身汗毛笑得直哆嗦。

徐少南摇了摇头,当然没问题,关键是为什么心情不错!

晚饭前回了连云山,领着小鱼先去师房报个到,因为外山来的药女在没有出师房前是不能独立分田房的,所以小鱼可以暂时选择相熟的药女或药山跟着一块居住。

因而最后,阿容又领着小鱼去了丁三七一,路上还遇着了张菊花,张菊花告诉她,地里的菜得赶紧吃了,再不吃就得老了!

说完了菜的事,张菊花又说了另一件事:“盛药女,二月二就是每年的药女比试,每个药女都要参加,您可得开始准备了。”

药女比试,连云山花样儿真多,但是阿容不大放在心上,毕竟这出风头的事她可不爱干,到时候只要不上不下就成了,跑前头去给人当靶子可划不来!

穿越女的如果有本规范守则,那么第一条就应该是——风头都是别人的,吊车尾的事也是别人的!

35.连云山上的热闹与热血

眼看着过了小年夜,春节就在眼前了,主山给每名药女都备好了过节用的一应物品,甚至还有两身新衣裳,从里到外都是上好的丝棉,绣花也精致得不像话。

小鱼头一回穿上这样的衣服,显得格外兴奋,在阿容面前转了好几圈,总觉得身上这身衣服华贵得不像真的。

在试衣服的当口上,陆小寒敲门进来了,一看小鱼在试新衣服,也拉着看了好一会儿:“我还没去领呢,这衣服可真好看!对了,阿容,我今天来找你是来问药女比试的事,我听姐姐她们说起过最近几年的比试内容,好像都很难的样子。”

“你想拿第一啊!”说这话时她可笑得顶顶的不厚道,毕竟陆小寒的功课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就算这些日子一直和她一块儿,也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小姑娘识字实在不多呐!

这话可说得陆小寒特别郁闷,看着阿容特苦恼的说:“第一,只要不是倒数第一我就满足了,现在姐姐们都取笑我,说今年有人垫底,不用担心会成为最后一名被逐出连云山去。”

被逐出连云山,可没人跟她说过啊!啧,要不要做这垫底的呢,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巧遇”过谢长青,这连绵的云山之中,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偌大一个天下,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何况她近来对种药、炼药颇感兴趣,所以也满足于连云山这样种药草、学药草知识的日子。

“小寒,你不会垫底的,你辩药很好,种植也好,就是要考笔上功夫就弱了些,所以你一定不会垫底的。小鱼,你也要努力了,不过郭药师大人把你荐来了,就说明对你有信心,所以最努力的应该是我,这几个月来全花在种菜上,到时候实地考核的话,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这是阿容的苦恼,被骂得狠了也是件出风头的事啊!

连云山每年的药女春试都是抽几个项目进行比试的,其中一项就是实地考核药女的成绩,用地里的药材来判定先后名次。

好在每年都抽五项,阿容心想,自个儿也就这项拿不出手了,其他的应该都能过吧。

一场雪后,春节就到了,这一天间间药房顶上都披了红,鞭炮声响了整整一天,时不时的就响一串,炸裂声直响彻了整个连云山。三十这天是按例要要去主山会餐的,这时候才知道连云山的队伍是多么的庞大!

会餐在主山的大场里,约有几千平的大场平时是晒库房里的药材用的,这时候当然被当成了会餐的场地被装点得处处红红灿灿。到大场里站在高一些的地方一眼望去,全是豆青色的上袄、各色素甲子以及深蓝色的裙角飞扬着,大场里熙熙攘攘的大约有千余人。

唯一可以区别众人身份的只有身上甲子的颜色,药女着长甲子,药童着短甲子。

没出师房的药女、药童,着浅橙色、深橙色、深橘红色,出师房的则有深浅不一的红色、绿色到纯粹的白色。阿容一看就知道,白色的最少那说明白色是等级最高的,红色的次之,绿色的再逊一些,最低的当然就是她们这些穿橙色系的药女、药童了。

这时候岳红远远见了阿容来了,连忙冲她招手:“阿容快来这里,我给你介绍我们药山的姐妹。”

然后就拽着阿容到人群里,冲着几名穿绿色甲子的药女们一一介绍了,然后又拉着她到处转了转,连带着小鱼和陆小寒也跟着到处转悠:“你看,穿白色甲子的是药令,红甲子的是药侍,绿甲子的是出了师房的药女。对了,待会儿药师大人们也会过来,有两名女药师呐,待会你仔细看看,她们好了不起呢!”

在药女们眼里,能做到药师简直就是登天了,而平时药师们大多是不常见到面的,所以阿容到现在都只见过黄药师和郭药师。听说连云山总共有十九名药师,其中只有两名女药师,这两名女药师可都是宝啊!

因为过了年龄,所以不必入宫去,就留在了连云山里,成为了药女们为之热血沸腾的奋斗目标。

“好了不起,原来也有女药师的!”陆小寒看了看四周,特别感慨,心里大约想,自己连师房都还没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药师的边儿。

岳红见她们一脸向往,不由得又说道:“那当然,待会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她们一位姓杨一位姓钟。唉…我做梦都想去杨药师大人的药山,听说杨药师大人是所有药师大人里脾气最好的。”

见岳红这样,阿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就不怕你师傅听了不高兴!”

…岳红连忙看了看四周,没熟人,然后拍了拍胸口说:“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其实我师傅人也很好的,就是老爱吼人吧,声音比主山的铜钟都响,猛一听可吓人了。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要是说话,大家伙就都别睡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铜钟响起:“药师大人到…施礼…”

这时场中的所有人都朝着南面药师们行来的方向深深地施了一礼,又各自退散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让药师们通过。十九名药师都着白色衣袍,身上自是没有甲子的,女药师是白袄加朱砂红裙,襟上都点了金线,衣服上前后片也都绣了花,花的面积也比药女们袖边、裙边那点缀似的小花大得多,显得华贵而且美丽。

其他药师则身着直身道袍,说是道袍其实只是衣服形制的一种,宽袍大袖有点类似道袍,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白色的道袍上绣的各色花纹也极繁复而大气,每一件衣服上的绣花纹样都是不同的,这也和药女、药童们区别开来,每一名药师在衣装的衬托下都那样的出尘绝俗,大场上千余人竟然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看着药师们从中间通过,缓缓走上高台然后各自坐下。这时候连云山的大管事也出现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说了几句什么话,不一定大家都能听得到,但估计也只是吉祥话之类的。

大管家说了几句话后,铜钟又响起,然后大场里千余人分做一百来桌各自坐下。菜也上极快,一碗接一碗的就被摆了上来,然后迅速开吃,这倒后现代的聚餐不太一样,至少不用听领导训话,这个好。

阿容一边欢快地吃着东西,一边惊叹于连云山的腐败,这桌上的每一样食材拿到外头去都是极贵重的,但这时候却跟不要钱一样摆了满桌。

吃过饭后,几十人被分作一组,据说是去听药师大人们的垂训,然后每一组听完垂训后还要去大管事那里领红包。一听还有红包领,阿容就对连云山的财力越加好奇了,想她们平时吃好穿好,一年就交那么点药材,够什么呀!

她可不知道,每一位药师、药令炼出来的药丸,每年能为连云山带来怎样惊人的财富。而且连云山按现代话来说,那是有中央财政支持的,每年户部都要拨下不少银钱来,而且内宫还要年年补贴一次。

皇商谢家,那能有亏本的生意吗?当然没有了!

听完垂训领红包,然后所有的药女、药童都被许可,在十六之前可以自由出入连云山,也就是说,她们可以出去玩儿了。又给红包,又让出山,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们出去花钱嘛。这就好比发了工资就遇上周末,太是时候了!

“阿容,明天一块去京城吧!”

京城,谢家据说在京城,她不去,怕偶遇,穿越定律太可怕,自动送上门被偶遇什么的太不好了,所以阿容拒绝去京城的提议。陆小寒没心思去,小鱼是初来乍到,想在山里熟悉熟悉所以也没去。

于是三个小姑娘在丁三七一里抱着零嘴儿围着火炉,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话场面倒也温馨得很。

“阿容,直到十六主山的食堂里才会开伙,这半个月咱们得自己做饭,我就在你这吃吧,省得我还得自己开伙。”

这个提议阿容倒不反对,关键是谁做,要让她做的话,那就有一个算一个的准备饿死吧。

“我倒是没关系,关键是我不会做饭。”这柴火她不会烧,大锅大铲的她也用不来,炒菜这种事她不是不会,只是味道差点,所以她早准备了很多小点心和水果,预备就当减半个月肥。

“你竟然不会做饭,我娘说不会做饭的姑娘将来嫁不出去,阿容,你得学做饭!”陆小寒鄙视着阿容,这时代不会做饭的贫家姑娘非常之稀奇。

“那就嫁不出去吧!”那也比四出招惹强,阿容是这么想的。

琴棋书画不会、柴米油盐不分,看能招惹谁。

嗯,您不招惹谁,但是会有“谁”来招惹您的!

36.二月二的春试和春风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万物复苏,天地回暖的时候。

今年的二月二是个大晴天,碧空无云一如洗过般,四处的青山也分外精神,连着半个月的雨把连云山处处都冲洗得纤尘不染。

每年的春试也就在这大晴天里来临,春试分为药女试和药童试,按单双年轮,今年就轮到了药女。连云山上共有药女五百余人,另有药令、药侍约一百余人是不用参加春试的,但每一年的春试仍然是一个极热闹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