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要走了,穿越定律啥的见鬼去吧!豆腐脑才实在,所以她这时候非得把这话问出来不可,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想留下吗?”谢长青也不看向阿容,只是同她一样看向前头的苍茫夜色,说话时带着些暖暖的余音,要不仔细看真像是夜里的一尊白衣菩萨。

可惜谢长青即不着白衣,也不是菩萨,阿容拢了拢身上厚厚的披风,暖暖和和的舒服得很:“留下,谢长青,你是那为了旁人使特权的人吗?如果是,说不得我会鄙视你。”

没想到这话却让谢长青笑了,笑得似乎很开心:“那就鄙视吧,这世间恨我的人且多了去了,不怕再多你一个鄙视的。”

“可别以为我会问你为什么有人恨你,高高在上的人谁能不招恨,说句听起来像是在恭维你的话,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恨你至少说明你离庸才还差得很远。”阿容把披风上的带子打了个结,然后双手拢紧了披风老实地坐着丝毫不敢乱动。

“那要谢谢你恭维了我!”谢长青总是让人感觉特坦荡,至少在阿容来是这样的,这是一个至少在表面上带着仙气的人,至于骨子里她可没有这眼力看出来:“甘心离开吗?”

“不甘心,可规矩就是规矩,就算你要破坏这规矩,也会被置疑吧。”大家族里的事儿最麻烦了,这谢长青看起来是谢家最名正眼顺的执掌人,可阿容经历过在现代的事儿,绝对不会再这么单纯的认定大家族里的关系了。

一夫一妻子女不多且不相亲,何况这一夫多妻、兄弟姐妹多如牛毛的谢家。阿容可担不起这人情,欠了会不安稳,等会儿这事儿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有个朋友,是卫朝第一的剑客,每年他都要接受不少挑战的帖子。从前他有个习惯,就是在和挑战者约好的日子之前,斋戒三天然后沐浴更衣才上挑战台,赢得挑战之后则要焚香颂经。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于是在一回约战时没有这么做,没曾想那挑战之人却羞愤自尽。”听了这番话,阿容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谢长青总是擅长于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这故事我能猜到结局,是不是你那朋友后来继续他斋戒沐浴、焚香颂经的行为,这样代表他没有轻视他的对手,甚至是尊重对手。”武侠小说的典型套路,阿容翻了个白眼,心说金大侠、古大侠什么的最强悍了。

对于阿容的猜测,谢长青点了点头说:“每个人都有想要成为的人,譬如他想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但必需接受这种近乎仪式的形式,虽然他不太喜欢。譬如我或许只想成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善人,因为这世上很多人,骨子里都有圣人癖,我也有,或许你也有。”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剑客的事,说他不喜欢这个形式,又说他不得不接受这种形式。”阿容反问道。

这时谢长青看了她一眼,背着光有些看不清神色,但能感觉得出来是在笑的,而且笑得即真切又开心:“你很聪明,而且也很擅于倾听。或许我是想告诉你,当你向前走的时候,总有些人挡在你想要走的路上,如果你退缩了,那么你就是失败者。弱者值得同情,但失败者只能够得到…鄙视。”

原来谢长青的话也顶好理解的,这娃是想问她接不接受自己从前做人很失败的事实,又愿意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从而让自己不会变成一个被人同情的弱者,又或者被鄙视的失败者:“那应该怎么对待这些挡在路上的人呢?”

“打倒他们,或者逼他们把路让出来,你选择哪种?”

跟这人说话果然要用点心思,阿容又听明白了,这话是问她是需要一个机会,用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还是用…咳,某人的名头逼那些人直接承认她是正确的:“我选择打倒他们,不过我怀疑如果我选择后者,你不会不会逼他们把路让出来。”

“不会,连云山有连云山的规矩。我也不是圣人,只是个有着圣人癖的人,所以不要把我想像得太高尚。”谢长青回答得极为干脆。

撇了撇嘴,又忍不住伸手去挠头,露出标志性的笑脸来:“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帮我,别拿圣人癖来唬弄我,我虽然小也听得出什么是敷衍什么是答案。”

“药师没回来之前,你得留在连云山,我应了药师照顾你。阿容姑娘,以后有事可以通过少南找。”谢长青当然不仅是因为黄药师,也不仅是因为所谓的圣人癖,更多的是从阿容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总是那样钻进一个又一个坑里去,然后被埋在里边还非得挣扎,结果让自己陷得更深也陷得更快。

当然了,黄药师的徒弟,在黄药师都没回来前就离开了连云山,回头黄药师这疯子要是闹起来,非得把药王喊来折腾不可,连云山不愿意见这样的折腾。

原来是这样,阿容当然明白谢长青说的药师是黄药师,不过为什么黄药师要照顾她,这就让阿容不由得接着挠头皮了。

“好,我知道了。”

谢天谢地,这事儿完了以后努力再不招惹什么是非了,绝对不通过徐少南找谢长青帮什么忙。一想起今天晚上这番谈话,阿容就觉得浑身上下跟穿着针毡做的衣裳一样。

更重要的是,她指名唤姓了,好吧,她会努力忘了今天晚上,忘记松风里听到过的和说过的。

谢长青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踏着清风和“沙沙”的枯枝落叶声,阿容也不去看,当然也看不清楚,夜色森森的,连灯笼都熄了几盏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才意识到谢长青的披风还在这里。

正想叫时才发现人走远了,然后阿容就觉得自己本来悲剧的人生现在更加黯淡了,借衣服通常是要借出事来的,这桥段真的又狗血又套路。

“我不还,不过就是件披风,咱黑黑心贪掉!”

说完这话又在心里感慨了自己没心没肺,然后回屋睡觉,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明天醒来咱再接着。

有大BOSS给放水,就是踏实啊,这不一沾枕头就有睡意了,特权这玩艺儿果然是好东西啊…

40.小药女的快乐与忧伤

(加更奉上)

做为一个有靠山的小药女,阿容倍感踏实,但关键是这靠山其实在阿容来说也不大愿意有太多牵连,所以她一直在痛并且快乐着。

第二天醒来她在屋门口趴了很久,一会儿高兴自己有机会证明她是对的,一会儿又悲着张脸皱眉望天,然后长吁短叹感慨命运咋给她这么安排。

“为啥就阴魂不散上了?”阿容揪着自己的头发,在门槛上看着碧蓝的天,心说这时候要下场雨就应景了,她完全可以唱点哀伤的调子,愁风愁雨的把自己弄得无比悲催。

可是天太好了,她悲催不起来,反而有人来就给张笑脸,弄得来看她这“热闹”的人都老没趣了,时不时的要交头接耳的说一句:“这姑娘不会是吓傻了吧,那可就真可怜了!”

于是阿容蹲在那儿不住地画着圈圈,虽然没谁来通知她可以继续留下,等到最后一关来证明她的药方,但是她相信谢长青这点能量还是有的,毕竟人是连云山的爷。

吃完饭,下午小鱼和陆小寒也相约采药去了,倒是岳红已经采完了药,于是就过来丁三七一这里跟阿容一块蹲着:“阿容,以后要是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要不你别走了,就留在京城,以后我想见你也见得到呀。”

“还有十几天呐,再说吧,到时候再想这事。”阿容可不敢透露自己不用走的事实,要不然她这未卜先知肯定得被看着猫腻来。

这时又来了一拨药女,远远的就指着阿容笑得特开怀:“今年不用担心哪个垫底了,垫底的已经出来了,这回可真是好,睡大觉也能过关了!”

其他药女在那儿直应和着,阿容听了倒没什么,反而是岳红皱眉站了起来:“底是不用垫了,但倒数的还是会被赶到外山去,想来你们是不担心自己倒数了?”

那些药女或是见了岳红的服色,又叽叽喳喳了几句就各自散开了。这时岳红看着阿容正想安慰她几句,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只当是那些奚落人的药女又来了,于是转身吼了一声:“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见不得人好就算了,还好落井下石…”

最后那个石字还在嘴里转悠,身后的人却让岳红不由得伸出手指着,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大…大管事?”

“毛燥,你就是七八二一?”大管事看着岳红问道。

岳红连忙让开身子,把后头蹲着的阿容拎到大管事面前:“回大管事,我不是,这才是七八二一盛雨容。”

“别多礼了,我正好路过这边,顺道来知会你一声,你把药采齐后直接进行第三关。要是能过你就留下,其他的事另说,要是不过半个月后再随车队回扬子洲。”大管事说完又看了阿容两眼,然后不知道怎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大管事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这时岳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阿容跟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毕竟她早知道答案了嘛。等岳红反应过来了,尖叫着抱着阿容又蹦又跳:“阿容,太好了,你可以留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么,你没听说会有一个病症相同的人来,如果病患用药后没有效果我照样还是得回扬子洲去。你也知道,药能不能炼出来是一回事,效果有没有是另一回事。”阿容不是担心自己的药没效果,主要是担心二十个周期,她能不能做完,那些人又等不等得。

原本的三百余种药是每个周期不进行加减,要每个周期都进行加减的话,六套组方要用到的药材至少是四百余种,随周期加减本来就是一个巨大而费神的工程。

“也是,不过阿容我相信你,你的药不是还没采完吗,走吧,我们俩一起采。说不定可以早些采完,然后你就第一个冲过三关,让那些人看看,不是你错了,而是那些人学艺不精。”岳红去拿了药筐和药锄出来,拽着阿容就去了药山里。

别说,有了岳红一块采药,还真是快得多了。而且岳红对附近的药山比阿容更熟悉,所以一说什么药,岳红就知道什么地方有。照这样下去的话,明天再来采一回,她们就能把药采齐全了,这也让阿容知道,原来采药还可以请人帮忙的!

次日再到药山采完了药后,就要进行各种药材的处理,炒的炒、晒的晒,有些是需要姜制的,有些是需要薰制的。等把各种药材处理完,春试也已经进行到了第十二天,岳红就催着阿容赶紧去报了,然后开炉炼药。

总房的人早就接了上头的指令,自然开放了炼药房给阿容,并且请了一名药师来从旁指导,而且还是岳红说过的那最好相处的杨药师。

那位杨药师身着纯色的真丝绣花上袄和朱砂红裙,笑容可掬地走到了阿容名前,阿容连忙行了礼:“见过杨药师大人。”

“不用多礼,我把病患给你带来了,这些天一直在我的药山调理着,现在就算给药性猛一些的药也没关系。你放力施为吧,有我给你看着。”杨药师果然像岳红说的那样,即温和又好相处,说话间也总是带着笑意,让人感觉顺心舒坦极了。

那病患和病症书上形容的大体相似,关节处肿胀一按下去还有些软绵绵的,像包在液体上一样。阿容但然还得切了脉,好在她切脉的工夫是过关的,四指微沉地按下去,脉相确实和病症书上形容的一样。那么一切都没有错了,再观察了眼色和指甲等,阿容才开始启炉,准备炼第一套组方的药材。

因为她要做全套药材,所以她只需要提供药材的范本,然后由药童去库房里取现成的药材就成。所以眼下阿容所在的炼药房里堆得满满的全是药材,一眼望去全是草根树皮,好在炼药房也大,药童侍立在一旁,随时等候阿容的发话,然后照着去做。

药材当然还得她自己配好,阿容上配药台的时候,那位杨药师站在她面前看着,并不说话。阿容配药时极为认真,所以也没有跟杨药师搭话。

只见阿容瘦小的身子在药堆里忙碌着,渐渐的配药台上的药分了出来,这就不是按配一副药来分,而是每一种药分开,分量为一个周期三天的用药,早中晚三服,每服十丸如黄豆大小的药粒,所以药炉也是用的小的。

配好药后,阿容先把要外敷的药各磨成了粉,然后敷在病患的患处,然后又把要炼药丸的每一种药都编了号。这样就是为了避免药童到时候手忙脚乱拿错了,她明白现在自己出不起一点错。不管是为什么,她都不希望在这时候输掉。

“标号为1的五种药材先下。”炉火不用阿容来说,每种药需要什么样的火候,执火的药童比她更加清楚。

药是一盏茶后,阿容又让下了2号的几种药材,直到药材全部投进炉里,才让封了投药口撤火。对于阿容最后的举动,杨药师也表现出疑惑来,遂问道:“为什么要封投药口及撤火呢?”

于是阿容又把当初跟郭药师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而且还把郭药师抬了出来,那杨药师似有所悟一般,然后点了点头:“那等炉温热时再来取药给病患用吧。”

每一炉药,按规矩都要取一颗出来先给试药的药猴用,药猴用过后的半个时辰才可以入库或给病患服用。药猴试过药后,在杨药师的许可下,阿容才把药递给了病患。

药当然不能直接给病患带来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在服药结束后,杨药师又把病患给领走了:“你放心,他在我这里是安全的,还没有谁的手能伸到我的药山里来。这个人我也会亲自照管,你安心着些,三天后我再来炼药房,希望到时候他已经有起色了。”

“是,谢谢杨药师大人。”谢长青办事她还是放心的,毕竟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妥当的。

那杨药师领着病患走,脸上带着些莫名灿烂的笑意,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长青说的没错,这姑娘果然是傻得招人,只希望你的药有用了,要不然白费了长青关照你一回。黄药师那老东西也真是的,自个儿的徒弟不回来照看,反而闹了这事儿。”

得,原来谢长青把黄药师认阿容当徒弟的事跟药师们说了,药师们虽然提起黄药师都有些牙痒痒,但对黄药师却是敬服的。即是黄药师的徒弟,难道还能让那些药侍欺负了去,当然不成,所以才有了杨药师亲自照顾病患的这么一出。

“这三天先观察着,药有效的话就任这姑娘折腾,没有效那还是我来吧。”杨药师看着身边的病患,她本身就是以治疗湿毒见长的,但她见了这样的病患也照样得头疼,何况在她看来阿容只是个有些天赋的小药女呐。

阿容才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变化,炼完了药,至少这三天她就清闲了,总房也接受了她二十个周期的施药时间。机会有了,时间有了,药有了,那她还怕什么呢。

这天下最怕的是不公正,只要有了相对的公正,那怕是在某些人的示意下才得来的公正也没关系,因为她能担保自己不出问题,自己的药方更不会出什么问题。

41.那些药丸的药效与反应

(挠墙泪奔,不加更啊不加更,催更一万二的,太不厚道了~哭~六千我还想办法挤出来,但是一万二,任务太过艰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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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杨药师领了病患回药山,其实也并没有多上心,虽然让人好生照看,可对阿容炼出来的药的药效并没有太多的期待,毕竟那些药是她看着配的,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她也清楚。

虽然和成方多少有些差别,但那些差别被杨药师忽略了去,要是换成是哪名在连云山待了多年的药女,或许杨药师还会重视一下。阿容实在是个太新的新人,她再有天分也只是个初入此行的新人,所以当然引不起太多的重视。

所谓药师,其实骨子里多少都是存着些傲气的,杨药师也一样,虽然不显,但也还是有的。

“记录要详实一些,像这些地方都是重要的,更要用心。”杨药师待人温和亲切,对自己药山的药女和弟子们都是这样。每每说授起药学相关的东西来,总是耐心而又特别宽容,所以很得人喜欢。

“是,弟子明白了。”

看完一个弟子的功课后,杨药师又看下一名的,等十余名弟子全部都看了以后,杨药师才让人去招来照顾那名病患的药女来问话:“药可按时服了,饮食如何,现下身上有什么感觉?”

“回杨药师大人,晚上已经吃过饭了,用得比平时好一些,药是饭后一盏茶后服的。刚才过来的时候,我问过那名病患了,说是感觉比平时松便一些,过来的时候已经说是想睡了。他说是好像更暖和一些,所以减了床被子。”照管的药女照着一一答了,然后就侍立一旁不再说话。

而杨药师听了点了点头,至少说明药还有些效果,虽然不够迅速,但是有用的,那么他们这些药师碰头在一起要保她,多少也说得过去:“继续好好照管着,万万不能出事儿,总房来的监督管事问什么,你就照实答了。”

“是,杨药师大人。”

这第一天服了两回药,早上没来得及服,中晚各一服,第二天起来时,病患连连喊睡得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凉,但觉得像平时一样阴冷。

吃了早饭后,阿容很早就过来给病患换外敷药,并且观察病患的病情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如果有变化是要根据病情的变化来配下一个周期的药的。问得很仔细了以后,阿容才回去继续琢磨药方,好在药都齐全,这时候也不用担心什么。

第一个周期的用药结束后,积液的地方并没有太明显的消褪,但病患却觉得身体更轻便了些,甚至有时候嚷着要起来走走,但是他这个样子谁敢让他起来。

“盛药女,你的药很不错,这几天病患的气色好多了。”这是杨药师对阿容的肯定,能炼成这样的药,她基本上认为阿容算是通过第三关了。

其实一般只要到这样就可以了,但是阿容要求了二十个周期,虽然杨药师不理解,但还是要继续下去。

说起来还是阿容的理解有误,认为一定要把病患治好了才算是过关,毕竟风寒那样的病症在她看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小症状。但是她却忘了,在卫朝风寒也是会死人的,可不是常见病一上药房随便买点药片就没事儿的现代。

“第二个周期的治疗需要病患的配合,或许会有些疼痛,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忍受得起。”第二个周期要外敷的药有些特殊,会直接刺激患处的感官,微小的疼痛都会被放大,所以肯定会疼,而且不是针和药能止住的疼痛,是那种从骨子里涌上来的疼。

不会疼得让人受不住,而是像头疼和牙疼一样,不要命但难受起来比皮开从绽还不好受。

“盛药女,你就放心吧,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这点疼还能忍。”或许是感觉好多了,病患对阿容也有了信心。

正是这信心让阿容高兴了起来,当病患对诊治他的人有了信心时,对病人和病情以及诊疗都是极有增益的。所以阿容一高兴,用药就更放开了几分:“老人家,这回的药会刺激些,疼是免不了的,但药丸里有止疼的药材在,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消炎去肿镇痛之类的药材本来就相辅相成,不用刻意添加,而她的话其实纯粹是心理安慰,那些止疼的药压根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天晚上回去,杨药师特地派得力的弟子去守着,生怕以时候出什么意外,但是那病患竟然极能忍受,开始倒是喊了几句疼,到后来竟然渐渐的也睡着了。等次日阿容在去换药时,病患还是挺有精神的,只是免不了要唠叨两声说药有些狠。

这副外敷药一直用了三个周期,等到第五个周期时,丹药和外敷药都换成了第二套组方,就是这换方子的举动引起了杨药师的注意:“为什么要换药方,你的那个药方明显是有效的,你不怕换了药方会不起效果了吗?”

阿容沉默了,卫朝明明是有组方的记录,而且用药也分周期,为什么杨药师好像很新奇一样,就像封投药口和撤火放后下药材一样,明明是有记录的,为什么要表现得好像是她首创的一样呢?

这下阿容又傻了,挠着头特傻模傻样地看着杨药师说:“杨药师大人,我准备了六套组方,前两套四个周期,后四套各三个周期,共二十个周期,每个周期药材都有加减的。我看过组方加减的记录,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现在可轮到杨药师沉默了,她看着阿容像看怪物一样:“依周期组方只有一个人这么干过,你怎么看过他的记录,不是全部销毁了吗?不行,这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你千万别这么做,那位大胆到可以不顾生死,你可别像他一样。”

于是阿容明白了,莫不是她在扬子洲看过的药书里,有那么本是某位了不得的人才写的,而这位在卫朝是被敬重又被鄙视着的?

“杨药师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病患选择了相信我,那么我也要相信自己,所以也请您相信我。”这话似乎是大义凛然似的,但配上阿容那副小姑娘的脸,和那时不时挠头的手,就显得特傻了。

就是这副样子让杨药师不住地叹气,经过这几个周期下来,她已经彻底明白了,阿容就是一犟到骨子里去了的,说不服:“既然你执意这样,今天晚上我会亲自守着病患,如果有任何差池,我会立即结束你的春试。”

“我明白了,谢谢杨药师大人许可我这么做。”

其实杨药师也是看在有药猴先试过了药,而且没有出任何问题的份上,要不然再怎么杨药师也不会允许换药方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药方——杨药师没见过。

杨药师擅长的湿毒方面,杨药师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她认为,这药方是没见过没试用过的,这样的药用在病患身上在她或者说连云山所有人的眼里,无疑就是草菅人命。

因而这天晚上杨药师亲自守着病患,病患倒是没半点压力,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现在身体的感觉。第五个周期的外敷药非常舒服,一点疼也没有,比起前四个周期让病患感觉到轻松得多了,哪能不舒坦呐!

待次日起身时,病患忽然掀开被子叫了一声,然后说:“杨药师大人,您快来看看!”

这一声让隔壁的杨药师立马起身,以为是真像她想的那样出事了,但是进屋里一看,那病患却是满脸笑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儿不好?”

“杨药师大人,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您看这里,已经开始消肿了,我刚才试着下床,虽然站得还是不稳,可我感觉能有劲儿站起来了。我摸了一下膝盖,那肿的地方不像从前那样软绵,好像是好得多了。”那病患其实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毕竟前四个周期的药下来,只是感觉好受些,症状依旧还在。

这第五个周期的第一天就有这样的惊喜,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啊。

而杨药师一看直接石化在当场,然后迅速地走过去查看患处,果然是消了肿,虽然还是很肿,可比昨天要好一些,虽然消得不多,但杨药师一眼就看出不同来了。原本有些苍白的关节处有了点血色,看起来显得和正常人一样。

“她用的究竟是什么药方,竟然有这样的效果。看来还是外敷药生了效,内服的药改的并不多,和第前四个周期相比,只换了约十几味药材。”杨药师看完后这么喃了一句。

她还是有些没看到的,毕如前四个周期的加减,而她也忽略了阿容说的同一周期加减的话,因为当时实在太过震惊,而现在同样震惊,所以一直没有记起这句话来。

“快,去各山把药师大人们都请过来,再去把从盛药女那里复制来的药方拿来,然后把药丸也各取一份来。”

每回炼药都要给药猴试,所以每回都要多炼一服药,所以每分药都有余量,这一是为了以后好追究责任,二是万一遇上像这样的时候,样药就有用武之地了。

身为一名药师,对药方总是很敏感的,杨药师开始麻木着,但现在终于敏感起来了!

阿容呀,又干了招风的事儿了,等着药师们炸锅吧…

42.药师大人们的震惊与疑惑

(泪奔,加更神马的…要留着月初暴发的~催更的孩子摸摸,下月月初我会加油的—)

在连云山有一种用于各药师之间联络所用的药师帖,只不过药师帖很少用,只有到了紧要关头或意外状况出现的时候才会使用。

发出药师帖意味着某位药师有了重大的发现,或不能解决的问题,需要请所有在连云山的药师前来相商。

今天许久没有出现在连云山的药师帖发到了各位药师的山头,每名接到药师帖的药师都有些震惊,但接下来在他们知道了杨药师请他们来的原因后,他们就更加震惊了。

“同一周期里的药也有加减,每一个周期用药都有细微的不同?这…怎么跟那个人的用药方式一样?”看过药方后,大部分药师的反应都一样,他们提到了“那个人”,但他们却从不说那个人是谁。

“不,有很多地方是不一样的,药性都很温和,每一种药都用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则不足。那位用药不思后果,总是往至刚至阳的路子上走,而盛药女用的药,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杨药师到底看得更多些,所以比其他药师有更多的发现。

在场的六名药师又拿着药方推敲了起来,有一名药师则拈了一颗药丸生嘴里放,细细地嚼碎了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来:“这…不是袪湿丹的方子进行了加减吗,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药味儿?”

这话让杨药师不由得看着盘里呈上来的药丸,忽然就记起了阿容封投药口和撤火后下药的举动,于是不由得震惊道:“难道是封投药口的缘故,盛药女每回炼药丸,总是要撤火后下最后几味药,并且要封投药口,等炉降至温热时才取药丸。”

“咦,她也是这么干的吗,这倒和老郭最近炼药的手段相似,上回我去老郭那儿,老郭就是这么干的。难道她几时去过老郭那儿,跟老郭学了这一手?”一位药师把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好在郭药师不在场,要不然肯定得反驳他们,明明是他从阿容那里学来的,结果成了阿容跟他学的了。不过阿容知道了肯定得高兴,因为这孩子一直以为卫朝炼药就是这么干的,只是郭药师稍有不同而已。

“好像去年的外山任务,盛药女就是去的郭药师那里,想来是那时候学来的。等会儿,以前郭药师就赞同那个人的用药方法,难道这也是从郭药师那里学来的,而且郭药师还对药方进行了改良,所以盛药女的组方就是那时候学到的?”杨药师,您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丰富,如果阿容在一定会冲您竖起大拇指,称赞您一声伟大的!

于是所有的药师们恍然大悟,刚才那位说去过郭药师那里的药师又说道:“你说到这件事,我又起一茬儿来,好像郭药师送过袪湿丹去药王那儿,似乎那袪湿丹效果不一般呐,连药王见了都频频称赞。说起来今年开春,郭药师药山出的袪湿丹大受追捧,看来也是这个原因。”

众药师们圆了圆去,把阿容给择出去了,反而把这些全赖在了郭药师身上:“那我们可得好好瞧瞧,看看老郭把我们甩开了多少,杨药师如果盛药女炼下个周期的药别忘了知会我们一声,这老郭不声不响的竟然来这么一手,不厚道!”

“不成,我得赶紧回去开炉丹药,试试这效果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要真有用,回头我也上老郭那儿讨教讨教去。”这话一出,众药师们都十分赞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立马回自个儿药山去了。

而杨药师一想也是,于是也进了药房里,就照着炼了袪湿丹,虽然没有加减,但效果确实比不封投药口更好一些,但是还没好到阿容炼出来的那种逆天级别。

于是两天后第六个周期炼药时,阿容小心肝儿直抖的在炼丹房里看到了七名药师外加十数名药令,她一进屋就傻了眼,然后直想夺门而逃,这叫什么样一个场面啊!几十双眼睛跟跟饿得狠了一样盯着她,好让她挠了一通头,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对不起,药师大人们,我马上离开!”

就这一句让所有的药师、药令盯得更凶狠了,杨药师侧着脸摇了摇头,心说:真是一傻妞,傻到姥姥家去了。

“你还想去哪儿啊,赶紧进来炼药,病患还等你的药服用呢!”杨药师一伸手就把阿容捞了回来。

这下阿容可更颤抖了,觉得自己特像一被狮群围观的小绵羊,紧张地挠完头,又苦着脸傻笑了两声:“这么热闹啊!”

“第五个周期的药效果不错,所以我们都想看看,你这个周期的药有什么变化。”杨药师提拉着阿容,把她推到了配药台上。看得出来,杨药师对这事儿已经极熟练了,毕竟阿容看起来真有些傻,非得推着她动不可,所以杨药师经常干这事儿。

抱着小绵羊上蒸锅一样的心情,阿容上了配药台,好在阿容是个一摸到药材就能把什么都忘了的人,毕竟她从小就接触药材,又学的是这个专业,专业人干专业事儿,当然要有专业精神了。

熟练的配药,行云流水一样的手法,这时众药师们才肯定了阿容的能力,就算是郭药师再厉害、再能教,但有些东西还是一时之间学不来的。就好比配药时的这份自信与从容,等闲的人学个四五年估摸着能到,但阿容一出手就这么干脆利落,当然不由得让众人另眼相看了。

配好药后阿容终于从专业精神中回过神来,再一看配药台下的眼睛,一阵凉嗖嗖的感觉就从后脑勺直冲到了头顶,于是又是一特无辜的笑,带着些惨兮兮的味道:“我配好了!”

“嗯,不愧是黄药师看中的人,果然是有几分天赋的。”这是某位药师的理解,于是所有人就跟着这么一块理解了。

药方和炼药方法是郭药师教的,而配药手法…可不就和那又变态又招人的黄药师如出一辙嘛。于是阿容所有的奇特之处都被解答了,而阿容那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傻气的模样又直让人摇头,不由得感慨一声——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黄…黄药师,于是又提到黄药师了,阿容心说为嘛老要把自个儿往黄药师那儿牵连上,她可不知道黄药师已经把自己当做弟子了。只是临时去了顾周山,一直没得工夫回连云山,所以也没对阿容说过。

当阿容把药标好号,开始炼药时,众药师们又长了眼了,这方法好,免得拿错药,虽然拿错的机率不高,但总有那脑子不利落的药童。于是药师们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观察阿容炼药。

阿容一边发着话,一边看着众药师的脸色,似乎没什么惊讶、震惊之类的表情出现,这样一来她可就放心得多了。至少这说明自己不妖孽,没被围观得太过分。

封炉撤火后,阿容回头向众药师和药令施了一礼说:“药师大人,药令大人,药已经炼好了。”

“不错,过一个时辰再来看成药吧,盛药女你跟我们过来,有些话我们要问问你。”

于是阿容的小心肝儿又乱蹦了,恨不得找个角落把自己的头皮全挠破了,但却只能低头皱着张苦情的脸特希望自己没啥存在感的猫在后头,跟着众药师出了丹药房,到总房外间的小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