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们见阿容站着,就指了位子让她坐下:“别揣着这副小模样,要是黄药师回来见了,非得说我们以大欺小不可。你也坐下,别担心有的没有的,你这脾气真是不好,小心无大错是不错,可太过小心了就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可不是么,非但好欺负,而且欺负起来还特有手感…

“你在九子山待了多久?”

九子山,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阿容有些疑惑:“约是半个月左右,具体多少时日我也不记得了。”

“半个月啊!果然是个有天分的,半个月能学会这些,真不错。”杨药师感慨了,心说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个好徒弟,偏偏就让黄药师这变态抢在了前头。

“你是只见过这一套组方,还是所有的组方都见过?”

学会?见过?阿容再次疑惑,不由得犯傻,回过神来又一笑,心说现在自个儿都不用装傻了,肯定早已经是傻成自然了:“并不是所有的组方都知道。”

多少组方传世,她能背出一半儿来就不错了,不过这些人表现得也太平淡了!

“郭药师果然研究出很多组方来了,看来我们都要登门去讨教了!”坐在上首的某位药师叹了一口气后这么说道,然后所有的药师纷纷点头称是。

瞬间阿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忽然就想泪奔出门,再仰天狂笑三声,原来这黑锅竟然被郭药师背了,太美好了。

阿容忽然发现,这世界上最让人泪奔的事莫过于以为自己被黑了,到最后发现黑的是别人,那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啊!

可是阿容呀,到时候他们一上九子山,不就真相大白了,那殃照样还是得遭的,或许还不如早死早脱生来得好。

43.四月春风里的新衣与新牌

当二十个周期过后,已经是四月开春,连云山上处处桃李融融,春光和暖,药田里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穿着豆青色袄和橙色甲子的药女们也开始了她们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刻,今年秋天新来的药女也要交定额药材了,所以处处都能看到一片橙与豆青色上上下下忙碌。

或是询问在连云山有年头的药女,该种哪些药材,又该种多少合适,又或者跟药农们商量怎么翻地播种。而阿容呢眼下正特泪奔地蹲在总房里和药师、药令们大眼儿瞪小眼,原因无他——阿容把那患湿毒病患给治得活蹦乱跳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她,今天就是二十个周期过后的第一天,那病患在被人当成小白鼠观察了很久后,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而不能欢天喜地回家的阿容则被当成了围观对象,众药师、药令们坐着,阿容独个儿在中间站着,那气场不用说都感觉出来。站在中央的阿容一会儿拧拧袖子,一会儿摸摸耳垂,一会儿又特扭捏地看了看四周,她真是有苦难言,有话难说啊!

“发什么愣啊,难道郭药师光告诉你怎么用药,没告诉你药理、药性和疗效吗?”

“那个,我只知道该这么用药,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阿容又扯了扯头发,特咬牙切齿地想——要是早知道效果这么逆天,她才不会用这个方子。

实在是她没想到啊,现代人的耐药性太强大了,中药西药灌到大,现代的组方药性早就非一般可以比的了。她也忘记了当初看过的资料,六十年代几万单位的青霉素可以横扫无敌,而二十世纪时几万单位的青霉素连感冒都治不好。

所以拿现代的组方治古代的病症,这药效怎么能不逆天,阿容又怎么可能不被围观。

药师们摇了摇头,这姑娘看下去忒傻了点,忒后知后觉了点,忒让人想敲打了点:“行了,你把药方和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然后把炼药的顺序都写下来,我们自行推敲药理和药性。说起来这郭药师走得真是时候,开春就出海采药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于是阿容长出一口气,郭药师啊,真是她的再生父母啊!

对于药方,她也没有太多的保护意识,毕竟这在现代就是大路货,谁上网上一查都能查到。所以她痛痛快快的把药方写了下来,前后的组方顺序以及各项注意事项都写得顶顶详细,治病救人的东西当然轻忽不得。

写完药方后,阿容就出了总房,有管事的指点她去师房,今年的春试早就结束了,阿容当然是顺利地通过了。因为这些天一直在总房里炼药和被围观,所以一直没去师房,也没有回丁三七一去。

到了师房后,阿容又被人拽到了差事房里,差事房那胖胖的管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然后说:“七八二一盛药女,恭喜你。”

“啊…为什么要恭喜我?”阿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恭喜的,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是一直担惊受怕过来的。

胖胖的管事眯着成了一条疑的笑眼,特和蔼可亲地说:“你通过了师房的考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连云山正式的药女了,这是连云山的出入牌,和你的药牌、田房牌是相对应的。那边是你的衣裳,前几天刚制好,你先去把衣裳换了,然后再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于是又跟着个小姑娘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她照镜子时才发现,已经换成了浅蓝色的上袄,玫红色的下裙和粉红色的甲子。上头绣的花也比没出师房的药女更多一些,冲镜子里一笑时忽然发现,自己这模样正应了一句词儿“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可不就是粉嫩嫩的一豆蔻少女么,臭美的在镜子前摆弄了一晃,然后“豆蔻少女”阿容姑娘就迈着特得瑟的步子又回了差事房里。

“管事大人!”

“盛药女,出了师房就要选师傅,但是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可以再抽一次田房牌,暂时先独居,一切还是得等黄药师大人回来了再说。毕竟他老人家的安排,我们这些人是猜不透的,这还请你多见谅着些。”胖胖的管事眼下的态度可好得没话说,甚至带着些恭敬。

虽然阿容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抽田房牌,这事她即乐意又不乐意,玉节草毕竟是好东西,而且也够交了。忽然她又想起了小鱼,然后多问了一句:“那柳小鱼呢,她是继续跟着我,还是留在丁三七一?”

“柳药女是不能随便换地方的,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情况特殊,所以她还是得暂时留在丁三七一,暂时领着丁三七一的田房牌吧,等出师房后再行抽取。还请盛药女放心,既然是郭药师大人推荐来的,自然不会委屈了。”胖管事说话间,有人抬了一口箱子上为,于是胖管事就指着箱子说:“这是甲字号的田房牌,盛药女抽吧。”

甲?连升两级啊,阿容莫明地觉得,胖管事的态度是因为自己上面有人,难道是谢长青关照过了,这个瓜娃啊,泪…不是说不会插手吗?

“管事大人,我记得丁三七一以东有甲字号的田房正好是空着的,您看咱们不如打个商量,您直接把那儿划给我算了。那地儿应该不算是太好的,这个要求应该不算太过分吧,您看我也只是想继续陪着自个儿小姐妹,别天远地远的话都说不上。”既然已经被认定上面有人了,那就干脆点,有特权不利用是要过期作废的。

只见那胖管事听了她的话后干笑了两声,然后让人拿来了册子,找到了阿容所说的那块地:“是甲九三三。”

胖管事说着,抬箱子来的小童就把甲九三三的田房牌找了出来,然后递给了阿容。接过甲九三三的田房牌,阿容又拿了药牌给登记,登记过后在胖管事殷切的眼神中从差事房里出来。

出了差事房还得奔师房去,师房里有几名药侍正在等着她,于是阿容有了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药…药侍大人?”

“恭喜盛药女出师,别露这怯模样儿,得让人以为我们欺压了你。你跟着去把程序走一道,以后就不用再来师房学习了,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们,师房的藏书还照样可以来借阅。”

幸好没什么事,出大堂时正好碰上了李药令,那李药令这几天也围观她了,一见她从大堂里出来,连忙笑眯眯地迎上来说:“阿容来了,要恭喜你了,小姑娘穿粉粉红红的果然好看。”

无言以对,阿容特莫明,总觉得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不至于啊,什么扎眼的也没落自个儿头上。她哪里知道,现在全连云山药侍以上,大都知道了她是黄药师的弟子。

黄药师啥人,药王的外甥,连云山有名的变态,到现在还没个弟子,阿容现在等同是药王的徒孙,谁能不拿好好的态度对她啊。可这些东西,谁也没那个劲头去点破,于是她就被蒙在鼓里了。

“小鱼,我回来了!”阿容没有先去甲九三三,而是先去丁三七一找小鱼,人还没上坡声就传得满山谷都是了。

而柳小鱼一听阿容的声音,也是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出来,一见阿容就眉开眼笑的迎上去:“阿容,阿容…你可回来了。”

抱着冲过来的小鱼,阿容蹦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是啊,我总算逃出生天了,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你看我都熬出黑眼圈儿来了。”

“啊,那回头好好睡觉,非得补回来不可。咦…阿容,你换衣服了,颜色好漂亮,这是今年的新衣服吗?”小鱼这时候才发现阿容的服色变了。

“当然不是,她从师房出来了,只用一年就从师房出来,在连云山虽然不鲜见,可还是很厉害。阿容,恭喜你了!”是岳红来了,她倒是快,前脚阿容才到,后脚她就跟着来了。

“真的吗,阿容你真厉害,将来说不定可以穿上绣大花的衣裳。”于是小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是越往上衣服越好看,我也要努力,将来和阿容一块穿绣大花的衣裳。”

绣大花的衣裳指的是女药师,阿容听了不由得直乐,拍着小鱼的肩说:“小鱼,我信你,将来你一定会成为连云山上的第三位女药师的!”

这话说得岳红直乐,指着她们俩说:“你们俩得了吧,一个一个胡吹大气,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对了,小鱼,我抽了新的田房牌,但是你不能跟我一块去,你要留在丁三七一。不过我抽的就是那边的甲九三三,可近了,咱们以后还是一样可以天天在一块儿吃饭,做功课。”说起这个,阿容就开始期待传说中的甲字号田房究竟是什么样儿了!

甲九三三,我来了…

44.甲九三三的大屋与肥猴

甲字号三大宝,屋大田肥交通好,这是阿容看到甲九三三后的感慨。

可以通四匹马的大道儿,二十来间的宽敞大屋,用的都是上好的料,至于药田那就更不用说了,甲字号的随便一块药田都是连云山的宝。

虽然甲九三三在甲字号里属中下等,但在看惯了丁三七一的阿容眼里,那也是仙土啊!

“甲字的药田,不论有没有药女和药童都会种上药材,所以阿容,你都不用着急今年交不上东西。倒是小鱼啊,你得想想办法啊,要不然你这头一年就交不上,不好说话呀。”岳红看完了甲九三三后替阿容高兴,也替小鱼担心。

还好丁三七一里还有秘密武器,阿容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小鱼发现药田里的“惊喜”。

三人说着话,沿着道儿上坡地上的屋子,屋子上头依旧是青色的小药旗和深蓝色的旗一块并挂着,进到屋里时已经有人在那儿候着了:“见过盛药女,我是甲五百至一千的药农,姓田您唤我春娘就成。”

这田春娘比起张菊花看起来要细致些,看来管甲号田房和管丁号的也不一样,这田春娘打扮和谈吐都要更精细。

“田大嫂,以后就麻烦你了,我这人手脚笨些,又初来乍到,要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得请您多照顾。”和基层打好关系,是新人的功课之一,阿容正在揣着那有点傻气的脸,笑眯眯地跟人打着招呼。

那田春娘一看这样儿,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笑就比刚才真实多了,主要还是阿容这带点傻气的模样让人踏实,要来个挑这挑那儿的谁也受不了:“盛药女客气了,您看,这是今年甲九三三已经种上的药材,入秋定然是够交的,您要不什么不中意的知会一声。”

够交就行,阿容心说又不指着这赚钱,分不在高及格就成嘛。于是接过药材的册子看了眼,然后心里特踏实,跟田春娘又唠了几句,然后就彼此心满意足了。

一个满足来了个好打交道的新人,一个满足于不用再愁秋天交什么,啥叫一拍即合呀,这就是!

送走了田春娘,三个小姑娘进了屋里,猛地又听得身后有人在喊,原来是陆小寒也赶了过来:“阿容,我可找着你了,你跑得可真快,我才慢一点你就不见影儿了。”

笑闹间四人进屋,正在她们打量着这栋在屋子的时候,猛地从旁边蹦出来一个灰色的矮小身影,“吱吱吱”地叫着蹦过来。阿容定睛一看,好大好肥好圆的一只“猴子”,她指着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岳红先喊出声来:“这…这不是药王的药猴吗,怎么会在这里?”

药王的药猴,这猴子来头还真是不小啊,于是阿容瞅着那猴子问岳红:“岳姐姐,那它怎么办,待会儿会有人把它找回去吗?”

“它叫野毛子,药王常年不在连云山里,野毛子满山乱跑,吃果子吃药材也没人管它,我们都很久没见着它了。也只有药王回连云山的时候它才会蹦出来,谁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位可是请不来、赶不走的祖宗啊!”岳红看着阿容满脸同情,这说是只药猴,可它是药王的猴,这从意义上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连云山上下,野毛子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上上下下谁不把这野毛子当爷看,就连谢长青碰上了还得好声好色的。都说猴精猴精,这猴可会告状哩,万一谁欺负了它,回头药王回连云山就等着被药王叫过去训话吧。

“啊,那它要是赖这儿不走了,那阿容还不得供着它。”陆小寒这下也开始同情阿容了,药猴不好养,而且极认人,要是赖上你了,那你就甩不掉它。普通的药猴还好一点,可谁让眼前这只是药王的呢,赶又赶不得,打也打不得,真的是只能供着了。

忽然那野毛子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蹦到几个小姑娘面前来,好在药女们平时和药猴还是接触得多的,大家也都不怕。别说,这圆滚滚的药猴动作还无比敏捷,一蹦一跳时就跟只皮球在滚似的:“吱吱吱…”

在几个小姑娘面前各叫唤了几声,野毛子忽然又伸出脑袋来闻了闻她们身上的味道,然后那灵活极了的眼睛就看着阿容,双叫唤了几声后撩了撩阿容的甲子,然后就蹭了蹭。

就这几个动作,让岳红差点没蹦起来:“这…阿容,它真赖上你了,从前它只跟药王和黄药师大人亲近,没想到现在也赖上你了,你可真是太不走运了!”

“啊…为什么…”这就是穿越女吗,不但招人还招猴,还是好圆一只大肥猴儿。阿容无语望天,直想泪洒当场。

最后当夕阳渐渐下山时,甲九三三的大屋前一人一猴并排挥着手或爪,遥遥地送那几个频频回头的小姑娘。末了,一人一猴对视,大眼瞪着小眼,然后阿容叹了口气摇头,那野毛子就跟着摇头嘴里也“嗤嗤”了几声。

阿容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野毛子的脑袋说:“跟着我没香蕉吃,你准备喝西北风吧你。”

但是她这想法在总房把一大堆吃的给野毛子送来时,完全彻底的被摔成了碎片,那送来的水果点心简直比她吃得还好,她赤果果地妒忌了。

于是阿容决定,彻底忽视野毛子这招人怨的胖猴子,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上哪里,野毛子就跟着到哪里,就连睡觉它也要挂在旁边睡,半步都不肯离开。

阿容不止一回泪流满面地说:“您老人家瞧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成吗。”

但是野毛子也不会说话,就一个劲的跟着阿容,直到最后阿容没办法了,只好由着野毛子去。不过野毛子倒也乖实,从来不吵闹也不用她管,就是跟背后灵一样的老跟着她而已。

这天去药田里看种上的各类药材时,她负手走在前面,野毛子就负手跟在后面,这情形人见人乐,能不乐嘛,阿容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这画面肯定好笑死了。

“盛药女,最近的几茬苗长势都很好,这些菜也长得好,管保半个月后能吃上。对了,盛药女让做的那小灶我们也弄好了,下午就给你送来,回头你看看要不要得。”

“谢谢你了,也是我嘴馋,就好吃个新鲜的,主山食堂里什么都不缺,就是路远青菜拿过来再上灶就得变味儿。”阿容心说,主要还是没排骨没鸡腿,要不然再远咱也吃。

关于排骨和鸡腿,阿容一直怨念着,并且或许一直会怨念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道揭晓“真相”之后,她会不会炸毛。

和药农拉完了家常,那野毛子就拽着她的甲子一角,拽着她往前头走,阿容也习惯了,肯定是前头有什么好吃的野果,野毛子经常拽着她去干这事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怪不得这么肥。”阿容嘴上这么说,脚步可一点也没慢下来,连云山的野果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原生态无污染,多么美好啊!

但是拐个弯后,阿容就捂脸想跑了,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让她跑掉。野毛子比她还重,而且那力气一般二般的还真不是它的对手,所以阿容被拽死了,只能皱着张苦哈哈的脸迎上对面来的人:“公…公…公子!”

泪,世上的真理果然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有效,比如——贪吃是不对的,这就是那来得快的现世报。

“回回见你,都是一副拔腿想跑的样儿,我细想想也没哪儿能让人生畏惧的。”谢长青眉心轻挑,那和着春风的声音跟浸透了桃花的水一样,如云着粉,似水染霞,说不出的动人和美好。

但这声音在阿容听来一点儿也不春风,反而有点惊悚,揪了揪在颊边的头发,特苦恼无奈地说:“不想被人误会,我被人闲言碎语没事儿,可要是让公子招了闲话,那就是罪过了。”

“你这话听着就不真,行了,别苦着脸了,你今天跑也跑不到哪儿去,今儿是专程来找你的。”谢长青说完就见阿容更加苦恼了,这让他不由得失笑,愈发觉得这姑娘逗弄起来有意思。

一听谢长青是专程来找她的,阿容就想起一句话来——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阿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但其实她还有一句话外音更重要,那就是——没什么事儿,您就别来找我了,我伺候不起。

谢长青倒也没再逗下去,而是递了个琉璃小匣子给她说:“打开看看。”

看着琉璃匣了,阿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碎碎念啊碎碎念:“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公子啊,您哪只眼睛看上我了,话说我现在还是一小青葱啊,您口味也太重了点!”

阿容姑娘啊,有时候反应不要太过敏,穿越定律也不一定会这么快起效。再说了,要起效也得是在姑娘您不防备的时候,这穿越定律也是讲究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

———————于是,猜猜这肥猴会有什么样的特长,囧,我恶趣味得很呀——————————

45.春风里的黄毛丫头与豆蔻少女

打开琉璃匣子,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株在阳光下呈暗紫色,顶头有一朵灿白花朵的植物。阿容上上下下观察了好一会儿,猛地睁大眼睛,这竟然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药材,或许有些药材她叫不上名字,需要提醒。

但眼前的药材,绝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于是阿容那点属于学者的好奇心跑了出来,捧着琉璃匣子满脸希冀地问谢长青:“这是什么药材,很贵重吗,药性如何,用在什么方面的,可以起到什么作用?”

“你该好好去翻翻书了,这是灵乌。”对于阿容问的这些谢长青并不多答,实在是药书上有记载,谢长青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而是跟阿容说起了灵乌的生长习性:“灵乌怕干怕湿,喜肥又容易烧根,而且每到可以收时都会出现大面积枯死的情况。”

这下阿容捧着琉璃匣子感慨了,原来又是一难伺候的主儿,药材里不乏这样难伺候又娇贵的,所以阿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味十分名贵的药材:“该不会是希望我试试吧,我可不定有这能耐。”

“每届第一个从师房出来的药女都会得到这个任务,你不必急着推辞,且试试看。匣子里有植株和种子,这是从前种植的记录,你翻着看看。”谢长青说着又递了本册子给阿容,见她傻愣愣地接过手去,不由得又笑开了。

揣着琉璃匣子,又接过了册子,阿容心想这回莫不是又接了个烫手山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她可能会因为这东西招惹上不少事儿:“那好吧,我试试看。”

见她接了谢长青又是一笑,那和暖的笑意在春风里如潋滟的涟漪,被风吹皱时带着明灿的光泽,尤其是当他站在青碧群山与清澈天空之间时,那份从容如云的仪态让人不禁心生艳羡与倾慕。

这是一个惯于用温暖的表象装点自己的人,而且已经装到了骨子里,成为他脾性的一部分了。这是阿容对谢长青的定义,这是个自己都迷失了的人,迷失了自己的人也容易迷失别人。得,她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为妙。

“毛子,过来。”谢长青忽然冲野毛子招呼了一声。

那野毛子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容身边就是蹦跳乱蹿的,也从来不大听阿容的话,倒是经常拽着她满山乱跑,还非让她听它的不可。可是对谢长青,野毛子特乖顺,一听他叫就乖乖地趴到他面前去了,而且手手脚脚也不敢乱搭,好像是生怕弄脏了谢长青似的。

“吱吱吱…”

“不要给盛药女添乱,跟我回药王山去。”谢长青朝野毛子伸了手,野毛子这时才特高兴的手宽到了他身上。

这情景在阿容看来特崩溃,一贼圆贼肥的胖猴子,和一贼清雅贼高洁的少年公子,嗯…抱成一团儿,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兽么!

咳,这想法差点呛死她自己,然后再一看谢长青,身上已经被野毛子印了几个黄黄黑黑的爪印,他倒也不在乎,而且也没给他老人家光辉的形象留下什么污点,还是那么洁净高旷。

可见干净这东西,有时候和外表没多大关系,只是种感觉,感觉而已。

“它有些认人,或许是你近来常炼丹,身上药气浓,它闻着熟悉所以才跟着你。我带它回药王山,也省得给你添乱。”说着谢长青又拍了拍那肥猴,肥猴似乎特享受,那圆滚滚的身子全挂在了谢长青身上。看来这两位的JQ是由来已久的,要不然这肥猴不会这么乖。

要知道这肥猴向来不让人抱,当然也没几个人能抱得动它,于是阿容上上下下看了眼谢长青的小身板儿,心说:“公子,看不出来您这小身板还不错啊!”

至此,阿容以为自己摆脱了野毛子,没想到她晚上吃完饭洗漱完,准备上榻睡觉时,又准时准点儿的在坑边上的棉褥子造成的窝里找到了野毛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跟着那带仙气儿的回药王山了吗,说,你小子看上我哪点了,竟然死赖着不走。乖,你看谢公子多好,比我好多了吧,你还是跟着他去吧。”她蹲在窝边上拿话诱着,试图说服野毛子赶紧“闪猴”。

可是野毛子就只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她,也不吱也不动,就这么看着,时不时地还动动眼珠子,显得分外狡黠。

这狡黠在阿容眼里就成了可恨了,她不由得伸手戳了戳野毛子,悲愤地说:“跟着我,饿死你!”

第二天在野毛子的“吱吱”声中,阿容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先去药田里看看所有药材的生长状况,施肥、浇水一类的活都不用她管,她只要挂上牌子告知什么时候做这些事就成。

这几天碧须草有些水浇过了,这里的田不但肥厚,而且地气也湿润,所以水可以再浇少些,免得把不需要太多水的药草浇烂了根。仔细地把几十亩药田里各类的草药都看了一遍,然后把需要改善的地方写下来挂到牌子上,然后她决定开始去解决灵乌这个大山芋。

也就是这时她才知道,连云山上的甲字号房里还有恒定温度的育苗房,炭火在外头烧,烧得再猛里头也是刚好适合育苗的温度。于是阿容进了育苗房,选了苗床开始把那少得可怜的灵乌种子先用她自制的育苗液泡上。

灵乌的种子很小,大约泡上一天一夜就够了,泡好的灵乌种子已经涨开了外面的种子皮,加上育苗液的浸泡,这时候再去育苗肯定是百分百能发芽长出初叶来的。

种子在育苗房里待大概十五至二十天,基本上就可以出育苗房,阿容选了个暖和的天气,把灵乌种到了离自个儿最近的一块药田里。还特地标明了这块地她亲自照看,浇水、施肥她都得自己来,毕竟这小苗小芽的看着都娇贵得很。

“盛药女,这是什么啊?”负责阿容这几十亩药田的药农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凑过来问,也是阿容表现得特好亲近,要不然搁别的药女身上,药农是压根不会过来问的。

“灵乌,罗大嫂见过吗,以前有没有种过?”阿容想着能不能从药农身上讨点经验,于是就和药农蹲在田埂上唠了起来。

那被称为罗大嫂的药农推了推帽子,然后看着灵乌细细地打量了起来,打量了好半晌后才摇头说:“没见过,也没种过,在连云山,贵重的草药都是大人们自己照看的。让我们种种菜,种普通药材都成,可贵重的药材我们可不敢碰。”

好吧,这点念头都要打消掉她的,那就只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罗大嫂,这块地你也替我关照关照,没事时勤看看,要有什么变故就告诉我一声。”毕竟她不能一天到晚趴在田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办。

要知道药材这东西,不是晒干了就算药材的,有很多药需要再制,田里的事大部分是药农就能办完的,但药材出了田择洗干净后,药农就插不上手了。

有些春长春熟的药材,现在就需要去处理了,比如婆婆花、苦芦草等等。那一样百十来斤,光是婆婆花,根茎叶花就各自有在药效上有细微的区别,所以必需处理好。

婆婆花根有小毒需要姜制,花要先蒸掉头汤,但头汤又不能扔,得蒸出蒸气水来后储存起来,用来揉制生药丸是再合适不过的。好在陆小寒和小鱼没事儿时来帮帮忙,要不然阿容还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说起小鱼来,这几个月来小鱼也特厉害,在师房里已经是倍受关注了,加上又是郭药师推荐来的,现在的小鱼可谓是炙手可热,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婆婆花好麻烦啊,以后我可不要种这种药材。”这是俩姑娘处理完婆婆花后唯一的念头。

但是阿容却笑了,看着那俩说:“她也不种你也不种,到头来要用起来上哪儿找去,总得有人种吧。而且婆婆花的甘露水用来擦脸,会又白又嫩,外头可是三钱银子一瓶呐。”

“啊…是这样啊,阿容那你送我两瓶吧。”于是俩姑娘一人抱了两瓶,打算回去天天擦脸。

这时候小姑娘们也渐渐开始懂得爱漂亮了,尤其是陆小寒还大着阿容和小鱼一些,更是开始像小花骨朵一样萌发了。

而阿容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在连云山吃得好养得好的原因,身体越来越有了属于少女的曲线,浑身上下也像是充满了生长的力量一样,胸口开始一点点鼓了起来。算算年龄,这时候大约该来月信了,阿容一想到这事儿就烦躁得很。

没有“面包”的时代,做女人真痛苦。

有些事儿,真是不经念的,阿容才这么想,就在五月底来了月信。来的晚上,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没一处不冷,没一处不疼,这也是她头回知道,原来月信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

于是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在医院里看到过的一幕,一对双胞胎出生,男孩先出来哭两声就停了,而女孩儿哭了很久。然后年老的护士就抱着那女孩叹了一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女人活在这世上要受很多苦,所以才哭个不停。”

在野毛子的“吱吱”声中,阿容忍着疼收拾好了躺回床上,然后两眼痴痴地望着洒在床榻上的月光,莫明地流下了两行泪,在这时候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所以只好任它流下来…

(黄毛小丫头时代的结束,少女时代的开始,于是会更美好的,别哭阿容…另,如果这时候有人要来关照,乃们希望是贵公子还是胖东家呢?)

46.那些莫明的乌云与晴天

第二天天大亮后,罗大嫂久等不见阿容出来,于是有些奇怪地进了九三三的院儿里,敲门时阿容正疼着,于是就应了声说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想多歇会儿,午饭不用喊她了,她饿了会自己起来。

“盛药女,您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我去帮您叫位相好的药女来,您这样下去可不成啊。”罗大嫂也是见阿容顶好相处,要不然也不会多这事,毕竟药女们个个都是有本事在身的,小病小痛的自个儿就成。

“罗大嫂,不用了,我多躺会儿就好。”来月信的时候,暖暖的躺在床上比什么都踏实,主要还是没“面包”啊,要不然她早起身给自己弄点汤药消消这又寒又疼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