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孕在现代就是常说的宫外孕,这在现代也是一麻烦的,更何况这位已经四十龄左右,更是危险至极。所以阿容明白,钟药师虽然说得轻松,但心底一点也不轻松。

这话说完以后,那妇人怔仲了很久,许久之后才懦懦地说一句:“钟药师大人,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我啊。我儿子才刚娶媳妇儿,我还没抱上孙子呢,女儿也还没出嫁,我得看着她出嫁啊…”

“大嫂,你一定要安心,在妇疾一道上,我能说一句,入我手皆能得康健。”钟药师这时候也不谦虚,这时候就是这样才能给病患信心,更何况病患原本就信她的医术。

那位妇人慌乱了会儿后,又朝钟药师点了点头说:“我信钟药师,我听您的。”

“好,阿容,你去安排一下,顺便知会一声这位大嫂的家人。”钟药师在吩咐阿容话的时候满脸严肃,甚至带着几分烦忧,只是她吩咐完再转身看向那名妇人时,又还是满脸的笑:“大嫂,我领你去就院里歇下来过会儿你的儿女就过来了,我再顺便问像一句你好吃些什么,好让灶房里给你准备。”

那妇人答了话,阿容在后头看着莫名地舍些担心,连钟药师都满脸严肃烦忧,她这离了手术就不知道宫外孕怎么人的人更没法可想了。

头一回,阿容感觉到,自己所待仗的优势其实也是一把种劣势,她却总是太过依赖于这些…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把那妇人说的地址写下来,然后到春华馆里请管事的去安排把这妇人的家里人找过来。安排妥当后。就已经快傍晚了,这时已经歇了诊,到了用饭的时间。

她本想着先去用饭,别的事再说,却没想到还没到饭堂里就被钟药师脸色沉沉地截了下来…

118.不好治的病患与病危

话说阿容刚走到饭堂的廊外,正是午时阳光至烈的时候,她看了眼院子里的景致,正想着这天很暖和的时候,一阵凉风就吹了过来,她便紧了紧衣袖这就要转弯到食堂里去。却没想到还没转过弯去就遇着了钟药师,钟药师一见她就把她给拽住了。

“阿容,童大嫂情况很危险,我一个人怕是不行,这回又没带趁手的人来这回你得帮我一个忙。”钟药师细细地问诊过后,脸色愈发地不好了,她没有想到童氏竟然这么严重。胎儿已经在腹中成型,加上童氏过往有心虚气短的毛病,再加上年纪也摆在邢儿,这让钟药师感觉到有些束手无策。

虽然人人称她是妇疾妙手,但是她见这的加起来都没童氏的情况这么复杂,一想到扬子洲条件不如连云山,且一应物什都准备得不齐,钟药师更是倍加担心起来。她不怕自己名声有损,怕的是这妇人自她手下过,却损了性命。

“是,但凭钟药师大人吩咐。”阿容听了钟药师的语气,心下明白,午前接的那名病患怕是十分严重,要不然向来轻快的钟药师不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递了药方给阿容,钟药师说道:“这有几张方子,你现在就去备药,我要出去找一些药材,或许不一定有,但是还是要试试。阿容,你针用得好,如果有什么异常状况,还需要你用针,记得随身备好提到针,阿容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袖袖袋,她惯来随身带着针包,这也是习惯:“钟药师大人,那现在童大婶那边是谁在守着?”

“是成药师,这会儿你不用担心,先去把药炼出来。”

说话间钟药师就往外走,阿容却赶忙把钟药师给拦下了:“钟药师大人,你要找什么药材,我对扬子洲更熟,要不我帮你去找。”

看了眼拦下自己的阿容,钟药师皱眉道:“你还没出山采过药,不知道采药的危险,山上蛇虫鼠蚁且在一边,要是碰了山猫野虎那你怎么办。一没工夫在身,二又没经验,还是我去吧,你炼完药后稳着病患,千万要等我回来,懂吗?”

点了点头,阿容有些迟疑,还是又问了句:“到底是什么药材,难道春华馆没有,整个扬子洲都没有吗?”

“是封坟草和寡妇兰,这两样药材别说扬子洲,就算是连云山也只只标不采,这两样草都不吉利,最触霉头,除非必需要用。否则不会有存药。”钟药师说完叹了口气,又看了阿容一眼说道:“记住,在我回来之前,病患不能有事,否则我唯你是问。”

重重地点头,阿容同样凝重地应了一声:“好,那你早去早回,一定要注意安全。”

封坟草和寡妇兰,这两样药草阿容见过描述,大都语蔫不详,而且没有影图,所以阿容压根就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模样。甚至阿容还没把这两样药草和现代的某种药材联系起来,所以她无法确定药性,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替代的药材。

在原地站了站后,阿容拿着方子就去跟春华馆借药炉,一并跟管事要了药材。一共三份丹方,都是实火到头的,只投了药进去,三个时辰之后来**膏就得。

“封坟草、寡妇兰…”阿容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等钟药师来回来再说。

三份丹方炼好了,次日起来一并装了瓶后,阿容就和成药师一块儿轮流守着童氏。童氏这时候还感觉不到太多,连同她的孩子也一样不是太担心,一来是童氏没什么感觉,二是心里想着有连云山的钟药师在。那还能出什么事。

但是事要出,不是没感觉,也不是钟药师就能吓回去的,就在钟药师走后的第二天午饭后,童氏忽然说肚子疼。阿容和成药师心里就一惊,结果一问,竟然是童氏的儿女午饭时送了碗汤来,汤是用大补的龙朱子烧鸡汤,龙朱子恰恰是这时候碰都不能碰的。

到下午时童氏越来越疼,疼得浑身直冒汗,阿容和成药师都没处理过这样的病患,两人都不敢下手。结果还是阿容想起来,钟药师跟她说过可以用针缓解:“成药师大人,要不先用针缓了缓气劲,钟药师大人走前曾经叮嘱过。”

“既然是钟药师叮嘱了,你就去施针吧,赶紧的。”成药师一边着急,一边看着门外,心里念叨着:钟姐姐、钟姑奶奶、钟大祖宗,你可赶紧回来,再不回来这可支应不下去了。

成药师擅长的是内科,对于妇疾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一一窍不通!

施针过后童氏果然是好受了些,也喊得小声了,汗也渐渐收了,到最后不喊了只看着成药师和阿容说:“药师大人,赶紧想想办法吧,我真是一时一刻也受不了了。刚才真是疼死个人,像是有东西重重地把肚子能烂了一样,我受不住了!”

“钟药师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等等,钟药师大人一定会赶回来治好你的。”阿容解释过钟药师的去处,童氏昨天还很理解,甚至很感激,但是眼下看来是很难理解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娘痛成这样,你们负不负责,把我娘丢在这里,你们的药师在不,到底上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那家的孩子也急了,原本说话也温和有礼,这时候说话可冲极了。

“这里不是连云山,不是所有的药都备得齐整,所以钟药师一定要出去来药,否则没有药还是救不下你们的母亲。小兄弟,你安心坐着,钟药师一定会把药来回来的。”成药师这么劝着,心里却直打鼓,都整整两天了,钟药师还是不见回来。

说是问过了春华馆上外头山上来药的人,哪里有封坟草和寡妇兰,但是到现在还没回来,成药师就有些担心了。成药师本来说他去,但眼下扬子洲需要的就是内科大夫,所以成药师是走不开的。见这里情况成这样了,阿容拉着成药师到外头说道:“成药师大人,要不再派人出去找找钟药师大人,这回找得远一点,一定要赶紧把钟药师大人找回来才是。”

“采药本来就是十天半月,三月五月都没定数的时,你现在去找了钟药师可能也不会回来,没药救不得人,她这个脾气拧得很,要不然哪会和黄药师弄成现在这样。”成药师叹了口气,找了也没用,还不如派人去把封坟草,寡妇兰找来,然后再去找钟药师,这样钟药师才会老实回来。

听了这话,阿容焦急地来回走了几圈儿,她真是想不出法子来了,这时候真是该从天上降个神仙下来给她才好!

但是这天底下少得是及时雨、雪里炭,所以阿容最后还是只能自己和成药师一块想办法。

好在春华馆一看这情况,发了函去各处,问有没有擅长妇疾这一块的药师在附近。

倒还真有一名擅长妇疾的梁药师在扬子洲边上的红郡来药,当时正宿在红郡城中,所以春华馆的人一过去就找着了那名药师。只是那名药师来后一见情况也是束手无策,于是这干瞪眼的人又多了一个。“我倒是会推宫术,只是现在也用不上,怀在宫外也不是知道是有用还是无用。这样的情况我虽然见过,可还真没施治过。”梁药师看着那妇人摇头叹气,这时候只恨自已没多生几个脑子出来,好想想怎么个对策。

推宫术?阿容想了想,似乎在某本妇科的药书上者过类似的治疗手段:“梁药师大人,推宫术似乎要辅以刀针,赤华馆里也可以施行吗?”

刀针,算是手术吧,只是开创口较小,在愈合上面有优势,这个时代到底还是不像历史书里记载过的那些朝代,对于动刀子并不特别畏惧。只是少部分贵族还是坚持不肯在身上动刀子,贵族嘛总是可以理解的,怕死怕谋害…

听阿容问及春华馆里具不具备条件,春华馆的管事连忙上前一步说:“药师大人、盛药侍,春华馆里有亮房,这个倒是无得。”“刀针,这个倒是我拿手的,只不过封血丹和净灵丹都没在身边,这个还得准备,只是不知道药备不备得齐全,有几样儿药也不是常备的。”

见梁药师说她能办到,阿容心里就不由得奇怪,既然这样可行,为什么钟药师还要去采封坟草和寡妇兰。当她把这个问题问题出来的时候,梁药师说:“因为封坟草和寡妇兰可以入宫化胎成血,比刀针更安全,刀针处理外孕多有损伤,加之童大嫂年岁在那儿更是不易动刀正在几人商量着的时候,外头一名药女跑了进来,挂着门边气喘吁吁地说道:“药师大人,童大婶…童大婶不好了,赶紧去看看以。”“什么…”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人都坐不住了,大家伙来不及多收拾什么,连忙赶到了收治病患的侧院里。

一进院里那一声凄厉过一声的呼喊,让进院的几人都是一阵皱眉,这事很难处理啊…

——————废话免费———————————

(新年快乐,事事如意,喜上眉梢,福运连连。这是迟到的新年祝福,希望大家都开心快乐,幸福健康。另,其实不大想更新,因为最近几章写得不是太满意,感觉很低谷,不过已经绕回来了,接下来几章就好了。过渡得很辛苦,好悲催哟,过年彻底没睡好,天天欠宇,天天想着怎么码字,结果到了码不出来还拖到三四点睡,人生啊!!!写手果然没有节假日的…)

119.累趴下的阿容与糖霜饼

进了院儿,成药师因为是男子,又不是妇疾方面的药师,被挡在了外头。梁药师领着阿容进了屋后,决定把人先送到亮房去,到了亮房后,阿容就惯性地把妇人的孩子请了出去,虽然那一男一女并不愿意离开,但阿容还是坚定地把他们请了出去。

“你去给病患净身体,我来准备刀针,盛药侍,一定要处理干净一些,另外叫人去升琉璃灯。”梁药师不仅要准备刀针,还要给自己净手换衣裳。

对于在这时代看到手术,阿容倍感新奇,但这时候也顾不上新奇,她从前的专业是针中成药研究的,所以对于手术,她可以说并不知道得比这时代的人多多少。不过多少也是看过的,怎么也会多几分认知,不过这时候也用不上。

她只能好好地帮梁药师把童氏先处置好,至于止痛止血,她在黄药师那里学得了收神抑血十九针,正是针对大创面病患受不了的时候,现在拿来用可谓是正好。

“童大婶,我现在给你净身,身能会有点凉,你忍一忍。”阿容说着就开始用药液给童氏擦拭待会儿会动刀针的腹部,一边擦着她一边有些担心,这位梁药师毕竟从前没接触过这样的病患,而钟药师开始又是选的稳妥的方法。

要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办,她答应过钟药师要让病患安安全全地等到她回来的。只是就算她愿意等,眼下病患也等不起了。

净好了身后,梁药师也已经准备好了,琉璃盏也有药女过来升了起来,这琉璃盏还颇有几分现代无影灯的意思,光照之下竟然没有任何阴影产生。

“梁药师大人,现在封脉截血吗?”阿容见梁药师来了遂问道。

“嗯,你下针吧,我听他们说你的针用得很好,我恰是这方面不擅长,幸好有你在这里。”梁药师不由得赞叹,眼下阿容不慌不乱,沉稳有序得让梁药师差点以为,她以前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

“是。”阿容应声后开始下针,十九针需在很短的时间内各入其穴。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但是见阿容下针如飞,梁药师发出了低声地惊呼:“大截十九针,你竟然学了黄药师这一手。”

其实让梁药师惊呼的不是这个,而是阿容施起这十九针来,下手快、力度稳、认穴准,甚至比起当年看到黄药师施十九针时只优不逊。

不过梁药师没多少时间惊呼这个,阿容的针一下完,他就上前来开始比划着下刀针,正在梁药师要下刀的时候,阿容却叫了一声:“梁药师,这里下去正好伤及内脏,再偏移半寸为好。”

“你能确定吗?”

“我确定。”

没有任何时代像现代这样了解人体,阿容坚信这一点,就算她学的不是这个方向,但她也没少看人体解构。在刚才那个位置,只要力度、方向没拿准,刀就有可能做内脏,没有剪只有刀,当然还是稳妥一些,偏离为好。

梁药师犹豫地向阿容指的地方偏移了一些,然后又看了阿容一眼,见她满脸肯定就要下刀。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叫喊声:“钟药师大人。钟药师大人回来了…”

犹豫中的梁药师很快把刀一扔,能不动刀就不动刀,在卫朝动刀是下下策,是不得已时才会用的:“把封血的针起出来,其他的针不要取,化胎一样会疼,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应一下钟药师。”

有了封坟草和寡妇兰,童氏服下后不久,再辅以丹药和施针,血在一个多时辰后流了出来,看到了流出来的血,梁药师和阿容齐齐长出了口气。观察了几个时辰后,这才确定已经稳妥了,于是阿容给童氏再次净了身,又喂了些丹药,行针化丹之后才把童氏推出了亮房。

一出亮房的门,童氏的儿女就扑了土来:“药师大人,母亲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现在回侧院里去,不要惊动了,令堂现在需要多歇着。这几天多服些好进口的吃食,补气血一类的等七天后再服用…”梁药师叮嘱过后,和阿容一块把人安置好了。

这时已经不需要亲自看着了,只要着药女侍候着就成,这时已经子时已过,阿容和梁药师都已经疲惫得眼前不愿意眨了,恨不得立马睡觉才好。

“梁药师大人,钟药师大人呢?”刚才阿容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逮着机会,现在总算得空闲问了。

“赶路累倒了,可能已经安置了,盛药侍也吃些点心,早些歇着去吧,要是累着了你,回头我可没法跟山里交待。”梁药师看着阿容那呵欠连天又强撑着睁圆眼睛的模样不由得头大,这姑娘眼睛不大,撑圆了只显得分外有趣。

阿容也实在是累了,扶着栏杆向梁药师道了声:“梁药师大人也早些歇息。”

说完后就扶着墙慢慢地回自个院子里去,一进了院子,她就有些迷糊了,这几天一直高强度地思考,昨天没怎么睡。加之今天又磨到这时候,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那里还有力气,只恨不得立马倒在被窝里睡觉才好。

院子里没墙可扶,她抬眼看了看有些远的房门,心里长叹一声:“为什么这么远啊…”

说完,阿容心里琢磨着反正今天也不冷,不如先在门槛上靠会儿,有力气了再说。

这么一想,阿容就坐了下来,靠在门框上闭着眼睛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啊…累死人了,也饿死人了!”

正在她这么嚷着的时候,一阵淡淡的甜香飘了过来,让她猛地又瞪圆了眼睛:“糖霜饼…”

糖霜饼带着花香气,是京城文王庙的特色小点心,别的地方用的都是是糖桂花,因为这个好见易得,但只有文王庙用的是枣花糖,香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闻着糖霜饼的味道,阿容就想起自己写的信上说要糖霜饼,然后她就喃喃自语了一句:“难道谢长青来信了,还给我送了糖霜饼。”

“信是没来,饼倒是送来了,要是你有什么想听的,你告诉我我给你说就是了。”谢长青蹲下来看着浑身疲惫的阿容,有些微柔润而和援的酸涩感漫过胸口,淡淡的柔柔的如同一只绵软地手在揉着胸口一样,揉得久了自然酸软了。看着阿容的模样,谢长青摇了摇头,一伸手就抱起了她。

阿容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个,不过她也没力气惊呼了,有这力气还不如省着待会儿吃点东西。谢长青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气,阿容闻着也舒坦:“谢长青…”

“嗯。阿容。”

“你怎么跑来了。”也太快了,这信才送出去多久,他就过来了。

“本来就在路上,信到澄河那边我就收到了,糖霜饼本来就给你带着,我记得你从前就常让人帮你从京城里带,所以想着你肯定惦记这口,没想到你还写在信上了。”谢长青想着那信上写的那些话儿就想笑,一想到她在末尾加的那句,他就觉得自己还真是了解这姑娘,这样好她心思通透,不用费神猜,多好满足的一姑娘呀!

“墨馅儿的?”阿容心说,你要是带对了。那就奖励你。

“我倒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的,所以每样都带了。”谢长青收到阿容的回信时,忍不住尝了一个,是绵沙馅的,微甜中带着点淡淡的苦味,这让谢长青觉得文王庙的点心就没这么好吃过。甚至宫里的点心也不过尔尔了。

…这样不算吧,阿容在谢长青怀里摇了摇头,坚定地想:这样不算。这简直是作弊!

“谢长青,你属于溜鱼儿的对不对!”这滑溜圆润得可不就和泥鳅一个样儿嘛,阿容纠结了。

见她一脸的懊恼,谢长青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了,瞧这脸苦得,又怎么让你为难了?”

谢长青笑的时候,脸上溢满了温暖柔和的神色,阿容看着只觉得胸口也被偎得暖和了。这时她忽然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戳了戳谢长青的胸口,然后说道:“对啊,我很为难,所以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里好了吗?”

话问出口,阿容愣了,谢长青也有很久地愣神,甚至脚步也没有移动,末了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呢?”

“吃饱喝足睡好了,人生就会很美好的,那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光会抹平伤痕。就此下去一生安平,未尝不是很好,至少眼前这个人是能保她一世安平的吧!

这时跨进了屋里,谢长青把她安置在桌前。桌上有一壶温热的安神茶,正好是适合入口的时候,糖霜饼也在桌上。阿容眯着眼睛糊里糊涂地吃了两个,然后喝了口茶,人就睡了过去。累久了一放松神经,就是站着也能睡趴下,何况她本来就趴在桌上吃东西,这睡过去了不是太正常了么。

看着烛光中趴在桌上的阿容,轻微的呼吸声一如烛火偶尔爆出的“僻叭”声一样响亮,谢长青出神地看着她。许久之后,谢长青心里涌上来一句:这姑娘是愈发地好看了,人说灯下观美人。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其实有时候美不过是看着顺眼顺心而已,并不见得非得是倾国倾城的容色不可。

120.正式见面的和谐与不和谐

试训进行到一个月时,第四组只剩下了四个人,每组取前二,阿容心里直想可能会出现不足三个的情况,实在是这回的初试有些一一儿戏。

不过到第二个月时,上头就发下话来让阿容歇着,说话说得极客气,阿容听得出来是谢长青的意思。那天过后她睡了足足两天才醒过来,而且最近一直瞌睡,老觉着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这天谢长青老早就领着她去找春华馆的东家,那东家姓向,约是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极削瘦:“谢当家,盛药侍,两位要盘这春华馆,也当知道这是我向家百余年来的经营,殊为不易。虽然比不过连云山数百年的庞大基业,却也是祖业难舍,还请两位千万别于提起。”

原来谢长青还真是为盘春华馆的,这让阿容连连侧目,心说:你动作也太快了,才写信说要买,这开始商量起来了。

“自是知道向东家经营不易,谢家也从不做为难人的事,红郡就有连云山的药山,想必向东家也知道那里的光景。就以红郡的山为交换,以山易山,向东家看怎么样?”红郡的药山比起春华馆来只大不小,药材只多不少,谢长青也打听过了,这位向东家祖上就是红郡人,所以才以红郡的药山来做交换。

既然是提前做了打探,当然就会说到人动心的地方,这位向东家,那真是心动不已。红郡是祖根儿所在,这些年也一直是两地跑着,所以春华馆这祖业倒也不是舍不得。

思索了片刻后,向东家就下了决定:“既然谢当家是爽快人,我也不是那好纠结的,就这么定了。”

跟谢家做生意,不用担心被阴损了,所以向东家很放心地订下了契约,又把春华馆的文书当即就给了谢长青,只等着收红郡药山的文书就成。

送走了那向东家之后,阿容久久地看着谢长青不说话,末了说了一句:“谢长青,你有阴谋。”

这话说得谢长青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怎么长的:“才看出来?””早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在谋什么而已。”阿容觉得这肯定得是一盘大棋,大到她还是不问比较好,所以说完了她就开始转移话题:“要不回山吧,我还等着把解药配出来,然后好好种药材。只有种过了药、制过了药,才能真正了解这味药,要不然都只是纸上谈兵。”

“还是一块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去海上来药吗,正好我带你去看看海上药山的景致,差人去总不如自己去一回。”谢长青谋划着总要好好相处一段儿,总要安安这姑娘的心不是,他就一直瞧得出来,这姑娘不安心。

一个不安过的人看到另一个更加不安的人,就想让她安稳下来,好适应这世间繁复易变的世事。

“那也好,正好那几座药山都有点远,采完就差不多可以回京里了”

于是次日阿容就和谢长青出海去采药,两人归来时已是十一月底,天冷水冷风冷,扬子洲头归航时放眼望去,整个扬子洲上一片蒙蒙雾气。红日渐下时起的雾气被夕阳一照,尽绚烂多彩的橙与金、红,人从雾中来,便如同从金色的雾气中走来一般如神似仙。

药采得了,试训也进行完了,到最后加起来也只有八名药女通过了试训,阿容心说她就知道会这样,幸好还才八个。

十一月二十六启程回京,到京里时就已经是十二月初十了,这还是路上赶得稍微快了点,要不然二十前后才能回京里。

谢长青领着阿容没有回连云山,而是先去了京城,这让阿容有些不安:“为什么要去京城?”

“你还没正式拜访过父亲和母亲,眼下药王和药师都在大公主府,就等着你去了。”谢长青说完后看了看阿容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显出几分不慌不乱的淡定从容来。

越是这样谢长青反而越没底,于是不待阿容说话又说道:“我说过,你有时间慢慢来,眼下只是拜会,定个事而已。真要到三媒六聘那一步,你也知道这些规矩,光礼都得半年,何况是各种章程及杂事办下来,没个年余也办不下来。”

静静地听完了谢长青的话,阿容最后只轻声地问了一句:“其实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谢长青,你会忽然有一天背离吗?”

背离,原来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思索了片刻,谢长青说:“还是那句话,阿容,你相信我吗?”

其实这仍旧是两个受伤已深的人再观察了自己的伤口以后问出来的话,只是阿容的伤口还有些新,而谢长青已经能从容地看着伤口,然后继续静行。

“目前,只能信一半。”阿容说得真切。能信一半就不错了,爱得深了受伤,这伤痕很可能是一辈子。她近来渐渐放下,可始终还是受过伤的,一朝被蛇咬且能十年怕井绳,何况是十年爱相负,蔫能不百年怕说爱谈情呢。

“谢长青,其实我们就是凑合着过对吧,你为了避免政治利益结合的婚姻,为了避免和凤西家的婚约,以及为了安谢大家和大公主的心。我刚好合适,你就选择了我对不对?”阿容至今这样认为,坚定地认为。

这话让谢长青挑眉看着她,这姑娘一下子就猜对了:“阿容。我说过情浅只一分足够了,过则易伤。其实我们都伤过了,我们都希望背后没人桶刀子,所以这是很好的选择不是吗?同时,你也得承认,我也是你疗伤的一种选择!”

两个受伤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的伤口,然后得意,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样,你也是这样的,咱们凑合着过吧,别讲究了。两个讲究过的人,现在互相要求对方不讲究,多难啊!

可他们偏偏要这么折腾自己,其实心底未尝没有情意,只是多已自我保护式地藏了起来。

说过这些话后,车上陷入沉默,直到了大公主府两人还是歇默无言地对望了一眼,然后下车。谢长青扶着阿容下车时,阿容的手缩了缩终还是伸了出去。谢长青的手出奇的暖和,暖和得让人几乎要就此沉沦下去,但风一吹来手一松开依旧是凉的。

只是很快,谢长青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时他的眉梢眼角抹过一些暖融之色:“走吧,头回正式来,总要先收拾停当了。这会儿还在说话。我住的是瑞园往这边走,园子里应该备好了你的衣裳,先沐浴更衣吧。”

一进了瑞园,就有丫头小厮分别涌上来,先是一番问安,这才又分别簇拥着谢长青和阿容去沐浴更衣。完了一出来和谢长青一块去大厅里,一看这场面阿容就想找个地方先避避再说。

那位堂中间坐着的应该是当今太后吧,看大公主那态度就知道了,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谢长青已经拉着她拜倒了:“儿臣拜见太后娘娘,见过父亲、母亲…”

一通问候下来,阿容彻底晕菜了,只见太后这时候还冲她招手:“果然是和未然相似的。”

这太后是姚太夫人的亲姐姐,自然就是姚未然的姨了,姚未然讨喜,自然也讨宫里的欢心,太后当年不比姚太夫人少疼姚未然。

这要真说起来,当年太后还动过念头要让姚未然做皇后,只是姚未然和皇帝那是谁看谁也不顺眼,只好作罢。

不仅是太后来了,还有某某公主,某某王妃,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谢长青一直是京里闺阁姑娘们的重头戏,所以一听这位有属了,公主王妃们谁不想着来看看热闹。

好在阿容一打扮出来还是压得住场面的,当然压不住场面她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姑娘是药正的徒孙,以后说不得还要和这姑娘多亲近亲近。女人家的话女人间总好说些,而且将来又得成自家弟媳妇儿,当然更会用心些。

这头回的见面还算不错,很好很和谐,不和谐的只有从风西家嫁做和王妃的,就这位说了一句:“好是好,就是父母不全,福薄了些。”

“薄什么,我看不薄,多有福气的姑娘,这面相看着就是个有福的。额宽眼亮耳垂厚实,那鼻子尖儿上全是肉,看着就是个命途厚的。再说就算福薄也没事儿,咱们长青的福气随意分些也是足足的厚实了。”说话的是某位公主,谢长青的表姐。

别说,谢长青小时候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正太,虽然长大了不正太了,可他的那些表姐们可没忘她讨人喜欢的时候。再说势高千人捧,谢家眼下就势高着的时候,谁不乐意随手捧捧。

阿容继续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她觉得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和谐平衡,因为刚才还一片和融,她一来就有点儿变调了。

“公主过奖了。”叹气,她果然不能适应这样的场面了,看了眼谢长青,阿容觉得还是努力适应吧。得到一些,总要再失去或者付出一些,能量守衡嘛!

121.阿容的玉牌与身世大白

入夜时,阿容被安排宿在大公主府的客园里,客园里的姑娘现在也明白了,这位将来是要做当家奶奶的,自然是小心应对着。晚上洗漱过了,阿容刚要解衣上榻睡觉,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丫头们问礼的声音。

“爷。”

“都起身吧,姑娘可在里头?”

“回爷,在。”

“去请姑娘出来吧。”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这时候当然还是得守着的,他得顾及这姑娘的的清誉,不能让她在这时候有任何损伤,至少不至将来当家时为府里人所诟病。

就说阿容吧,虽然有些奇怪谢长青没有问罢直接进来,但没多会儿就想透了,大概在这府里规矩还是更紧一些的。

在门口见了谢长青,阿容发现这人规矩起来也有规矩起来的趣味,这时见了她竟然还施了礼,虽是随礼但也是有板有眼的。头回有个男子冲自己浅浅一弯背,便只见头发披泻而下,说不出得美好,阿容觉得这很新鲜,而且也很有趣:“谢长青,我要不要回个礼呢?”

听阿容这么问话,谢长青有片刻张望着阿容久久无语:“阿容,回头你还是去跟嬷嬷们学几天礼,连云山里没这些规矩,可偶尔回京里还是得用。”

“那就是说该回礼了…”阿容这下又忍不住叹气了.这搁现代再大的蒙门也没见面都请安问礼的,这即麻烦又好玩。

对了,好玩,阿容现在就这想法,于是阿容特不纯洁地想起一个词儿来,叫“行周公之礼”,于是那也得先这样施礼么。想完立马把这念头扔掉,太不纯洁了。

看着她叹气的模样,谢长青又想笑,这姑娘的脸色是愈发地多变了,从前只露憨傻,现在看起来却是灵动极了:“是,该回礼,礼尚往来,有去才能有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