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阿容就明白看来小鱼去意已定了,叹了口气,阿容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决定先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哪家人!

114.扬子洲的任务与凤西容家

次日差事房里来了差事书,阿容接了差事书后很奇怪,谢长青明明说这段时间不出外山任务,还说是和差事房里通好了气儿的。结果她不还是接到了。

也来不及多想,阿容就骑马到了差事房里。那管事接待她后。特恭敬地说:“盛药侍,今年又到去选药女进山的时候了。本是不排事儿给您的,可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安排在扬子洲附近。爷就吩咐了差事房,到时间儿了就问问您去还是不去。”

原来差事书接了还能商量吗?阿容一撇嘴心说,特权阶层。果然就是这样的。

想了想在扬子洲,阿容又觉得应该过去一趟。她虽然不纠结于身世。可总觉得心里头没底儿。而且近来在山里。自觉已经到了固步自封的地步,只有走出去多看病患。要不然她最终也无非一药奴而已。永远没有办法触及更高的层面。

丹药一道,天赋为重,但阿容自个儿明白。她这完全就不是天赋。一是记性好,二是多着几干年的知识叠加。她并没有优势。在这上头她反而不如小鱼。

“什么时候走呢,具体是在哪处?”

“时间定的是六月二十七走。八月底开始试训。年前回来。至于具体哪处眼下也不清楚,药师们定了那处。具体在哪儿还得到地方了再抽签来定。”差事房里的管事心说。药师们就到时候抽签说不定就直接定了扬了洲,谁让现在人人都认为那地儿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呢。

一个柳小鱼,一个盛雨容。这两个人不论她们以后的身份。只单论自身的天赋,就已经足够药师们动心了。所以药师们强烈要求。去扬子洲,而且扬子洲是药材集散之处。再往外出海上。也有许多稀罕药材。

“那也好,到时候我安排好,另外柳药令的事,还请差事房里多留意着些,要是有什么变故,还请知会一声。另外请帮我带封书信给公子,待会儿我写好了给管事大人送过来。”写信给谢长青也是小鱼的事,即问了几句,又请谢长青到时候多担待着些。

只是信写到最后,又添了几句阿容自己也想不到的内容,“…你把我从连云山支开,我也就从善如流地去扬子洲。串然不知道连云山最近会有什么动向,但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这世上,利益固可追。然性命不可追。”

“…夜来若多有睡不稳。也别常用夜生香。恐防积药多伤。多舒心少劳神,尤其是朝中风浪,若能观潮岸上。又何必去做那弄潮儿。”

末了,阿容最后写了一句:“我字不好,你将就,看不明白的地方就猜好了,反正你脑子灵光…”

写最后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实在有些波动,所以写来写去字越写越难看,她也不愿意再抄一遍。怕自己写出更多更多罗嗦的来。

当京城里的谢长青次日看到书信时。起初是皱眉。接着就一点点舒展开来,看到最后一句时,仿佛像是看到了阿容在他眼前懊恼着一样,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笑来。

一旁的徐少南看了就环视了正在议事厅里的众位一眼。心说,“咱真是大功大德啊,瞧,只这一封信来,就从爷的怒气下救了许多生灵。”

“各自去办差事吧,另着人去给姚府下帖子。请姚二爷过府一叙。”

姚二爷么,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姚承邺。却说姚承邺接了帖子过府来,一见谢长青就没啥好气。姚承邺心里是这么想的。你趁着你占着点优势,把爷的姑娘抢了。爷不爽。

当然了,也就这点不痛快。姚承邺能和谢长青一路到如今。当然不是那一点半点的交情,虽然没好气。也不至于记恨。在男女之事上。本来就得要一个心甘一个情愿。要不然也不成,“老谢。你能不能别拽酸文儿,找我过来喝酒就喝酒。还特正式的下帖子。你可真把我唬住了。”

“说的是正事,请的是姚家家主。你要是学得多余。以后我不下帖子就是了。”谢长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承邺。直把姚承邺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为止。

一听是正事,姚承邺也自然而然地严肃起来。坐下后跟谢长青说:“不是我说你,老谢,你有必要把京城的水搅捍这么浑吗?”

“这事儿,你跟我娘说去。她老人家几时是个消停的主。这火已经窝了近十年了,能存到现在才发。已经不容易了。便不提我娘。就是姚太夫人,不照样也动作着吗,我娘和姚太夫人本就是一个目的。姚二,你一直说你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这回的利你看清楚了吗?”谢长青眼下面临着接手谢家和连云山的关口。他得立威,也得清除一些障得。这世上,没有人会把路让出来。就算靠山大过天。障得也得自己去清除。这世上总是永恒的利益比较持久。如果你不能表现出应有的投资潜力,那么你就会被抛弃。不管你是谁谁谁。

或许感情可以维系一时,但朝代总会更迭。人事总有替换。要想在朝代更迭与人事替换里依然稳步安生。那就只有站出来。做一个能够稳住舵的人,要不然就会随着朝代和人事物是人非。

大家族大的不仅是家庭,还有更多的东西。就如同虽然谢长青是嫡子,虽然大公主是皇帝长姐。太后嫡长女。依然无法阻止庶室的出现。也同样无法阻止嫡庶大争。大家族里的嫡庶。自来就没有亲随和乐的,亲兄弟还有争,更何况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

“利,我倒是看得清楚,只是老谢。这回的谋利之路。是要下血本的。说不定还得搭上点啥。我这人总好出少入多。所以这一分的投入可以只收回三分利,如果是要我下血本。拿身家去赌。那得有个好章程,要不然血本无归又看不到啥的事儿。我是不陪的!”姚承邺其实明白。自己早就是那船上的人了。他这不过是想问问谢长青具体要怎么办而已。

看着眼前从小到大仅剩下的朋友。谢长青难得的没有笑。而是露出严肃沉静的表情来,目光如水一般看着妮承邺一宰一句地说道:“重分天下势,这样的利愿往吗?”

“有人嫌你独占着桌子吃大菜。想要挤掉你去吃那桌莱。你就拉上我这不指望你这桌菜的人去对付坐在另外几张桌上的人。老谢。你空手入白刃的手段是愈发的高明了。不过。我倒还真是被你说动了。动心得很呐。”姚承邺现在面临和谢长青一样的问题,他要接手姚家,但有几家看着他年轻,总想分些去。

有句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都不怕了。当然不会把到手的利益让出几分来,更何况一当家就退让。族里也会存有疑义。

一边是不能退,一边是偏要用强。被逼得急了也只好扮狗跳墙、装兔子咬人了!

“苏、陈、容。”

“龚、张、容。”

这是两人在通各自的目标。说完了两人相视一笔,“当年我小姑姑和小姑父死得不明不白,容家家主脱不开干系。帐不怕算晚。正好连本带利。”

“容家眼下占着容妃的便宜,想动起来不易。不过宫里自有母亲稳着。天子后宫,不缺妃子。但我这皇帝舅舅却就这么一位长姐。自小一块儿长大,这块儿还是稳得住的。但做事总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要不然那些个言官可个个都在那儿等着开荤。”谢长青不担心宫里。只担心容家借言官造势,毕竟容家有位是在文官系统颇有声望的。

不过谢长青办事,当然周到得滴水不漏。也早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时候多个人上一条船来商量。总是比较有底一些。谢长青在这情况下之所以和姚承邺拖底,一是因为他和姚承邺是朋友。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现在他们有共同的对手。

这就像是有两个人在山里找到一头被套住了的山猪。但这山猪同时还被一头狼在盯着,山猪反正是不会再跑了。于是先把狼打了。不但是为了狼皮狼肉,更是为了那山猪别葬送在了狼嘴里。

“容家要死,绝对也不是死在咱们俩手上。别忘了还有大公主和奶奶。那两位动起手来,比咱们更狠。更没有顾忌。”

这倒确实,他们担心言官弹劾。但是姚太夫人和大公主不担心这个。借那些言官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弹劾今上的亲姐姐。那位素来善名垂于朝的大公主。至于另一位。姚太夫人。当今太后的亲姐姐。向来也是慈名朝野,弹劾这两位。还真看没人信。

“姚二,当家的倒了,容家还在。”

这话可够狠的,容家算是个野心大的。一边是看着姚家的挣钱门路流口水,一边又羡慕连云山的家底雄厚以及善名远扬。说起来。容家现在就是一个即要当**又要立牌坊的。于是旁人不答应了。自然就要拿容家来开刀!

115.两地相隔的阿容与公子

且说姚二和谢长青商量罢了事儿,把各自的计划都透了底,然后就开始春花秋月来了。

这时的大公主府里,正是紫薇花初开的时候,及远处满架的月季花开得如同一张张灿灿小小的笑脸一般。看着那满架的月季花,谢长青脸上就染了笑意。

另一头姚承邺看了这笑,又看了看那月季花,此时风一来,正是摇曳生姿得一如摇头点头一般:“想起阿容姑娘来了吧,话说最近京里不太平,你还是让你那姑娘离开连云山一段。不怕人有心,就怕有心人,万一那姑娘从前的身份被整出来,以后你想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就不容易了。啧啧啧…谁让你是一郡王呢,犯官的姑娘娶进门,言官们会死谏正安门前,到时候就是你那皇帝舅舅也压不下这事儿!”

这话说得谢长青脸色一沉,然后凉幽幽地说道:“如果这样,我倒是还另有底牌在,但凡是有谁把这事儿捅出来,那他就得接着这底牌,然后捧回家好好供着!”

“得,我也不问,既然是底牌,我不问省得到时候我嘴不牢靠,摊开了的牌就当不得底牌了。”兄弟情谊是一边,但有些事不知道总归是更好一些。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过,有些许月季花的花瓣被迎风吹来,两人便由着月季花从窗外飘进来再拂过周身,月季花吹过之后,几片纸被吹落了地,那正是阿容写来的信,姚承邺却只及看到最后一句,只这一句就笑了:“我说阿容姑娘的字,可真是该了好练练了。”

见信落到了地上,谢长青随手捡了起来,用纸镇压回了桌上:“这样也好,猜得出来。”“看来你是真用了心思,也好,断了我这心思。腊月里我就摆婚宴了,你的郡主妹妹却不知道是不是个可携手的。”姚承邺说的郡主妹妹和谢长青并不熟捻,这是建安王的嫡次女。一直在建安就没来过京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性情。说是订亲,却只见过一张画得可能不尽不实的画,虽说这时代多是这样的,但有谢长青这样的在面前,姚承邺难免比对一下觉得不大痛快。

“据娘亲说来,茂秋郡主是个不错的姑娘,建安王的嫡长女是袁阁老的嫡长媳,样貌品行你也见过,娘亲说茂秋郡主比她这长姐姐来,少一分算计多三分沉稳,少一分美艳多三分爽朗。”谢长青是自家有了自家不愁,从前阿容不打扮的时候他都能看对眼了,何况眼下的阿容。十六岁的阿容犹如一枝月季吐蕊含露,又披了一身的灿烂霞光,比那几位凤西家姑娘更当得起“倾城容色”四个字。

谢长青一记起她时,总容易想起偶尔露出的一点小女儿模样,却正是一点怯意十分动人。

“懒得跟你说,你现在是万事皆足,什么都不欠缺了。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把家里的人再收拾一遍。话说你家里也得肃清肃清,好好的你那三弟竟然能把药材倒腾着卖给容家,那真是吃里扒外浑不是东西。”姚承邺说完就走了,省得看谢长青有点黑青的脸色。

而站在院里的谢长青脸色一点也不黑青,反而露出一丝玩味,卖药给容家是不错,可他那三弟卖的却是劣药。也许,他应该找他那三弟好好谈谈,当然在这之前先把阿容的事办妥当了:“少南,去陈家下个帖子,就说我过府去拜访陈太爷子。”

京里的谢长青自在安排着各项事宜,阿容也在月底启程了,七月初二时到了琴台,停了半天补给一些东西。阿容不由得想起从前,在这里听姚承邺一曲,再回来看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那把琴也被人取走了。却不知姓名。

到扬子洲时是七月十六,正是起秋风的时候,空气里飘着各种果香气,阿容下马车的时候一看,马车停的正是清辉楼。那小二她还认得,那掌柜她也还认得,那掌柜远远地接上来,冲着打头的药师说:“各位大人里边儿请,东家老早就来了书信,说大人们会宿在楼里,几天前就打扫干净了,就等着大人们来入住。这几日不接外客留宿,大人们也正好得个清静。”

“行,回头回了京城,我们亲自去谢过姚东家。对了,听说你们清辉楼最有名的是豆腐宴,而且就数扬子洲的做得最好,我们一路上也饿了,正好布置布置先吃了再安置。”说话的是成药师,这回是成药师和钟药师领队来了,这两位药师还肩负着替各位药师们过过眼,找几个好的回连云山的任务。

一说到豆腐宴,掌柜的就口沫横飞了,手一伸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药师大人,说起这豆腐宴啊,还得感谢那位去了连云山的药女,姓是盛来着,以前老听人阿容阿容的叫。要不是那位阿容姑娘把豆腐的廓给了清辉楼,这豆腐宴还真不知道哪儿家吃去。”

姓盛,听人阿容阿容的叫,成药师和钟药师就齐齐地看向在后头的阿容,阿容这时候却正趴在拒台上跟小二聊天:“小二哥,这是你娘子吗?”

一进门阿容就看到从前那小二哥身边多了个小妇人,在那儿抱着孩子帮忙算支应着,阿容是回乡一眼就见到了老熟人。当然有几分高兴。

且说那小二哥见着了阿容,也高兴,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那点情份不就是一块苦过来的嘛:“阿容,你跟着药师大人们回来了。她们也回来了吗?”

“没有,就我一个,小二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可不是,这就是你嫂子,这是我儿子石头,刚满百日不久。我现在是清辉楼的二掌柜,说起来这也得谢你。”那小二哥满脸谢意,嗯,不应该再叫小二哥了!

“不谢不谢,是…”阿容正高高兴兴叙旧呢,钟药师就过来了,提拉了她一下,阿容就回头看着钟药师,有点儿莫明。

见她这样儿,钟药师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心说这姑娘也难得有个可以叙旧的,由她去吧:“我们上楼去了,你叙完旧也跟上来。”

连忙点了头,阿容应了一声:“是,钟药师大人。”

药师大人们和同来的药侍、药令也都上楼上去等着开饭去了,独留下阿容在柜上叙着旧。不过这旧也没叙多会儿,人既然成了二掌柜,自然事儿更忙了。

正当阿容要上楼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口停了一乘小轿,轿上下来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儿,阿容只扫了一眼就如同被定住了一样:“阿叶…”

迎门来的正是把自己卖给了胡家的阿叶,阿叶如今身着光鲜干净,也自是一身的金玉压着。愣在那里的阿容自然被进门来的阿叶一眼瞧着了,但是阿叶却仿如没有看到一般,进门后就找了个桌儿坐下。小二迎上去,阿叶就张嘴说道:“随便做四五样菜,荤素各半,再来样儿小孩子吃的。”

“得例,胡少夫人请稍候,小的这就去灶房里给您催来!”小二抹了抹桌椅一甩巾子,这就转身去后厨了。

见阿叶这般模样,阿容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就上楼了。往日年少的姐妹情谊,如今嚼来真同蜡一般。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喊,是钟药师喊她上楼去用饭:“阿容。赶紧上来吃饭,再不来就凉了,不是说豆腐得趁热乎吃嘛!”

这一声让阿叶抬头看了看,但掠过阿容身上只匆匆地一眼就瞟过了。如今的阿容,模样变化了,衣着打扮也变化了,更重要的是阿容这副身子,总带着几分雅致贵气,当年旧衣破裳掩了去,现在衣装一衬起来自然不是当初阿叶记忆中的小姑娘了。

上了楼后阿容摇了摇头,当初明白的事,现在难道还要再被当头棒喝一回,吃得不怎么高兴,匆匆地吃过了就回后头院子里去安置。

次日就是药女初试,阿容虽然有些奇怪药师们不抽签直接定在了扬子洲,但也没有过多的想法。不过成药师和钟药师亲自去初试,还顺着捎上她,那就让她有想法儿了:“成药师大人,钟药师大人,为什么我也要一块去,我不是负责试训吗?”

“借你的眼神看看,这里你熟。”这叫把样儿放那儿,看着谁差不多就收下!

于是阿容被拉着去了街面儿上,这回就摆在清辉楼下,这地方大,还舒坦。初试当然还像从前一样,认药、认字。

不过好几个阿容看着不错的姑娘都被测了下去,反而是那几个看起来有些糊涂的得了药牌欢天喜地跑了出去,把其他几个都郁闷得不行。

好在阿容这边正常着,眼下又有一个到了阿容面前,阿容就指了书说:“你把这一段读一下。”

那姑娘读得倒是顺溜,再认药时却出了问题,末了阿容摇头时,那姑娘眼泪汪汪地就走了,让阿容好是一阵不忍心。

钟药师见了连忙让人跟上去给了药牌,钟药师心想:“这姑娘泪洒当场转头就跑的模样,那真是跟阿容一模一样啊!”

要是阿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也转头泪奔,但是眼下阿容担心的是:药师们不会没干过这样的活儿吧,当年初试,这样的可是绝对不成的。

于是阿容心下有了计较,明天一定得说服了成药师和钟药师,还是让专门招新的药侍们过来为好!

116.千里相思的公子与悲催容

初试进行了三天,通过初试的有三十五人,分为四组进行试训,阿容分到的是第四组。第一组钟药师,第二组成药师,第三组则是一位同来的药今。按着惯列,每名试训的药女一名陪同药女,安排好了后就到春华馆去。

依旧还是春华馆,当阿容进春华馆的时候,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在这儿干的那些可乐的事儿,真是人在流光里,一经不见便恍如隔世。

试训正式开始时是八月十一,比预期的提前了些,也是怕回程的路上不好走耽误了,这才什么都加紧办。试训的第一天,阿容特意起得早了些,但是钟药师却接着她不让她这么早去:“除了病患之外,你得习惯让别人等你,这也是你必需要学的,懂吗?”

懂,拿架子,人未至气势先来了,可是阿容不愿意这样,不过被钟药师按住了,她也只好拿这架子了:“钟药师大人,我也和她们年纪差不多,拿这派头不好吧。”

这话说得钟药师忍不住皱眉瞪了她一眼说:“有什么不好的,你倒说说哪儿不好。这事儿得跟你好好说说,就是因为你年纪小,更应该拿点派头出来,要不然你怎么镇住她们。你得知道,你身份不一样,将来总当连云山的家,没点儿镇场面的怎么能成。”

这倒也是,阿容点完头就自个儿惊呆了,她心说:“我什么时候这么从善如流,这么坦然接受了。当连云山的啊,想想都是件复杂又麻烦的事儿!”

“好了,走吧,别吓唬着盛药侍,万一把她吓跑了,回头爷得怨怪我们,我们可担待不起这拐带未来夫人的名头。连云山的家好当,总比谢家的家好当得多了!”成药师,您才是在吓唬阿容,谢家的家不用想都知道难当,这一提可不是把阿容吓个正着嘛。

听了这些,阿容只皱眉想着:“从前周毅山家也没大到这程度,要不还是风紧扯乎吧!”

可是她现在是自个儿都清楚,逃了和尚逃了庙都一样没用,老实待着别吓自己为好。

出了东院的后住试训的院子里去,这会儿药女们已经集齐了,正在那儿一溜溜站好了。当阿容进院子的时候,药女和前来试训的姑娘们齐声称道:“威药侍好。”

“大家好,都先坐着吧,也不必太狗束。先点了名大家互相认识认识,要在一块儿待一段,总要通了姓名才好。”阿容说着就让身边负责四组的药女开始点名,一个一个点到,先报药牌号再报名字。

第四组是人最少的一组,只有八个人,并着药女和负责的药女、管事再加上她自个儿,一共也不过是二十人。当然,之所以把第四组分给阿容,也正是因为少一些好带一些。

点过了名后,阿容还是得说几句场面话,钟药师是左交待了右交待,让她别直接就开始试训,一定要讲几句话才成:“大家都知道,你们如果通过了,将来就成为一名药女,或许眼下你们只觉得药女是一个好的晋身途径。但是如果你们仅仅只是为了过好一点的日子。那么你们以后过得很辛苦,毕竟连云山招你们去做药女,是为了植药炼药,将来好施药救人的。”

“我见过很多药女,几年了没能从师房里出来,被遣送还乡,等还乡的时候年岁也长了,自然会有些方面不太容易。所以进了连云山,希望大家都能奔着一个目标去,那就是成为一名女药师,用你们手里的药去救人疗疾。”阿容得承认这几句话说得干巴,主要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遥想当初,她可就是为了过好一点来参加试训的,当时想着能吃好点过好点,那就行了。这两年多来,她一直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过话,从来就没有认真地想过其他东西。

难道要想想人生的意义?!歇菜,阿容撇了撇嘴自个儿就鄙视了自个儿一番,多愁善感这种技术活儿,果然不大适合她。

说完了话后就开始教试训的姑娘们吐纳,一呼一吸之间阿容缓慢地说着吐纳的重要性,姑娘们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一个上午的吐纳过后,还是有几名姑娘晕了过去,阿容低下头不由得想笑,这景况当初她就乐,现在还是乐,真是人生轮回,一个大大的圆啊!

午后没安排,让药女们带着试训的姑娘熟悉熟悉,阿容就闲在院子里待着,拿本药书打发时间,可是她药书都还没有打开,椅子还没坐热,就有管事在外头喊:“盛药侍,京城来信了,请过来收一下。”

出了院子去拿信,阿容一边走一边想是谁来的信,难道黄药师。来前黄药师叮嘱了她,一定要记得出海采几味药材,在连云山里没有他又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阿容一想就是黄药师的信,她这师傅啊,唠叨得要命哟!

但是接到信一看,上头就写着大字四个,盛雨容启,小字四个,谢长青笔。阿容眨了眨眼,往回走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到底是哪出啊,这就鸿雁传书上了?”

“鸿雁传书?什么意思,书信吗?”钟药师一听,大感兴趣,会来书信的人就那么几个,所以钟药师八卦了。凑上前来,眨着眼看阿容。一脸期待参与的表情。

“钟药师大人!”阿容无奈,这位已经八卦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来的路上就没少说连云山里诸药师之间的八卦,还说在山里不好说,出了山才好私下跟阿容说道说道。

对于阿容的无奈,钟药师彻底无视了去,只是看了眼阿容手里还没来得及开拆的书信说:“唉哟,是爷来的信嘛,啧啧啧,小儿女呀就是好,瞧这书来信往的多动人心啊。没看出来,咱们那位爷还是个心思卿遥来信的。”

这下阿容就不是无奈了,是悲愤,彻底悲愤:“钟药师大人,您能不能让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信。”

她的话倒是得到了钟药师的响应,只是钟药师却拽了她就往她屋里走说:“好啊,走吧,咱们正好一块儿来看看咱们爷写了什么。”

一个八卦党的精神,是不会因为身份高低而泯灭的,要知道钟药师还说宫里帝后的八卦呢,所以钟药师紧着想看谢长青写来的信,那也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

进了屋里,阿容真是拆信也不是,不拆也不是,那位在那儿等着呐。阿容于是采取了个折衷地办法,在拆信之前说:“钟药师,你也知道我向来脸皮儿薄,要不您让我先看看,再给您说说内容,您总得让我缓缓劲儿不是。”

“那也好,那你先看吧,你看完了再说。”钟药师倒也能理解,然后就坐远了示意阿容拆信看。

带着极其复杂的心特,阿容打开了信封,入眼的是干净整齐到令人发指的字迹,那真跟打印出来的一样,甚至更具美感一些。也许保存若干个纪年之后,就这是一份艺术品。

但这会儿哪有时间多想这个,先看信的内容再说,上眼一瞧,信是这么写的:“阿容:一别月余,向来可好!近来天转凉了,扬子洲风大,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湿气重的天别往外头行。”

关切的话说过了后,又夹杂了几句杂事:“京里事初定,已回连云山中,只是还多有风波起伏,怕近来要多往京城去。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也羡人撒手悬崖,皆因为我也是那注定了要跳下崖去的人。即然注定了,那倒也淡定安然,崖底的风景也未必不好。这世上的事多是这样,崖上有崖上的风光,崖底有崖底的风景,总是有得有失的。”

杂事说完,继续关切:“阿容,升成药令以后就可以出连云山,可以自行开设药馆。扬子洲那儿挺不错,有没有想过将来回扬子洲开药馆呢,我看春华馆不错,盘下来送你可好?若将来真有一天,我和你一块在扬子洲经营药馆,我诊病你炼药,岂不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写这封信的时候,谢长青正被事儿缠得极烦了,这才提笔写了信,感慨着这些事儿。也所以才起了那远避扬子洲的念头,谢长青一直是个不愿意麻烦,甚至懒得去管这些事的人,但是谢家这一辈就他一个嫡子,他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招他。

当谢长青处理罢事,一个人看着昏昏的灯火时,见一株花开在窗口,于是不由自主池就提笔写了这封信,即有关切也有倾诉。他总觉得阿容是这个可叹倾诉的人,所以这封信写得十分诚恳而真切,甚至真切得让阿容读到最后感同身受,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意。

“阿容,京里起风了,昨夜还下了雨,倒正是就应了眼下京城里的状况,风风雨雨落飘摇,不知道扬子洲是不是无风无雨天正好!”这一句就是整封信结束了,阿容莫明地能想象得出,谢长青写这句时,其实是有些迷惘的、惆怅的。

其实,谢长青如果生在现代,就应该是个文青兼愤青吧!阿容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她觉得谢长青有这样的特质!

看完信抬起头来还没感慨完,就看到了钟药师希冀的神色,阿容不由得想抹泪,这位怎么还在这等着…

117.阿容的优势与劣势

好说歹说把钟药师哄走了,阿容想了想,决定提笔给谢长青回封信。这回阿容决定不能再文青了,上回她就文青了一回,结果收到的回信也无比文青,文青得她嘴里一阵阵泛酸劲儿。

“谢长青:我这里一切都好,天天大太阳很暖和,前几天做了桂花糖,随书信附上一罐给你。京城里的事别跟我说,说了我也不懂,以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就当我没说过。时事朝野什么的,不懂是福。”想了想阿容决定这件事就打住,不能再往京城的事上写隔了会儿后,阿容又提笔开始写:“至于升成药令后来扬子洲开药馆的提议,倒真是不错,不过你跟来就不美了,你一大公子跟着我四处跑,我怕照顾不了你,要知道我连自己都照顾不来!说到盘春华馆送给我,这主意也很好,春华馆后山上的药很丰富,不过君子不夺人好,女子也一样。我将来自己开药馆,一定要比春华馆还好。”

“嗯,对了,我想吃京城文王庙的糖霜饼,能不能给我送一盒来。”阿容提这句纯粹是为了调节调节气氛,以后写信千万别这么暖昧文青了,万一钟药师下回还逮着她,她就真是没法遮过去了。

写完信给了管事,阿容就把糖霜饼的事儿扔到脑门后面去了,药女试训的第二天开始上山来药,当然没人跟她当年一样这么无聊,尽着赶的想采杂草,结果让自己无比杯具。

第二天就刷了两名药女下去,倒不是阿容想刷,而是人自己泪奔了,一个二十二样草药,负了十九分,一个是三十样草药,负了二十六分,这俩位一对比差距,自己就要求出春华馆。

当然,也有可能是中午吃的是干粮,有姑娘说了句:“怎么吃这个?”

然后有名药女来了一句:“吃这个怎么了,有时候去深山野林里采药,就吃野菜野果。听说有位师姐还吃过老幺子肉。采药就得不怕苦,连干粮都觉得不好吃了,那你怎么咽得下去老幺子肉。”

老幺子类似山猫,反正在卫朝是不能吃的野物之一,所以当场就有几名姑娘吐了,阿容坐得远,说的那会儿她又早吃完了,所以没啥感觉。更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老幺子是什么,所以更没感觉。

第二天连后就只剩下了六名姑娘,钟药师还跟她说让她别太严厉,阿容摊手,心说:咱一点也不严厉,实在是她们自己要跑,咱留了留人还非走不可,连云山不强人所难,要走就只好让她们走了!

这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一时间天就冷了下来,有几名姑娘因为晚上没来得及换被褥,就这么染了风寒。也因此只能暂时停两天,等这俩姑娘好了再说。

也是变天的缘故,扬子洲里到药馆里看诊的人多了起来。就连平时因为药资、诊资贵一点而不怎么热闹的春华馆也都人来人往拥挤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春华馆的药侍、药令们大都出海采药去了,本是想趁着天暖和储些药材,所以春华馆眼下,人手实在转不过来。

住了人家的,吃着人家的,当然还是要帮忙的。药师们当然不会去坐堂诊风寒小病,于是阿容和另外几名药侍、药令就坐到了春华馆的大堂里。

诊脉后直接给丹药名,再去柜上取药就成,只除了有些特殊的病患才需要另外开方炼制丹药。阿容处理完了一例热伤风的病患后,擦了擦手,然后诊刚坐下来的病患。这次诊的是一名中年妇人,约模四十岁的样子,肌色有些红,却红得不正常,呼吸也有些不顺,听着有痰音。

有痰音就肯定有咳嗽,积毒在肺,这中年妇人的脉相诊出来,是肺气炽热导致的咳嗽。阿容正要撒手的时候,却忽然又猛地按了下去,因为她的四指摸到的是一个奇特的脉相,是她到目前并止还没有见过的。

“这位大婶儿,你最近有不有哪里不舒服,肚子或者腰背?”阿容一边切着脉,一边探寻着这脉相代表了什么症状,还得一边和问问妇人。

这世上的脉,阿容还真以为自己尽能诊得了来,没想到还有她不曾见过的脉相。

听见阿容问话,那妇人就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觉得最近壮了不少,吃得也好睡得也好,还有人说我气色比从前好了,这倒真是奇怪了,我可没这么好过。”

好?太好了就有异,但是这异她又诊不出来,阿容想了想,她即得得去找钟药师来把脉诊出来,又得不惊吓着病患,万一没什么事的话吓着了病患那可就真是罪过了:“这位大婶儿。你这几个月来是不是月信不好,老也没来了。”那中年妇人连连点头,一脸跟见了知音似的表情:“是啊是啊,听人说再过些时候也该没了,不过是提早了点,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去别的药馆看诊,大人们又说不得事,也没什么症状。”

一听妇人这么说,阿容就知道有门儿,连忙接着道:“大婶,要不我请药师大人帮你看看,钟药师大人最擅治妇疾,请她过过眼总是好的。”

“钟药师大人?可是连云山上的女药师,唉呀,那敢情好,那我得谢谢药侍大人了。”那妇人听了喜不自禁,药师大人亲自问诊,这多稳妥啊!

有了妇人的配合,阿容就跟旁边的药侍说了一声,然后领着这妇人去了后头。见到钟药师时,钟药师正在跟成药师争执着骨寒症的方子,那真叫一个寸步不让、寸土必争,你也不肯同意我的意见,我也不肯认同你的说法,正吵到白热化的时候。

阿容领着人进来,可不正是撞在了口上,钟药师指着阿容说:“阿容,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可让阿容不由得白了一眼,这俩位真是一样的脾性:“钟药师大人,先不说骨寒症的方子了,您来替这位病患诊诊脉相,我总有点拿不准的。”

好在她这一句话,钟药师也不纠缠了,成药师也不争了,因为他们都明白,能让阿容事带得来的病患,总不是什么常见病症,怕这顺是真有棘手的病症出现了。

“这位大嫂,来这边坐。”钟药师指了座儿。示意那妇人坐下。那妇人满面激动,一口一声谢谢,一口一声药师大人,那真叫一个恭敬殷勤。阿容在一旁取亲了脉枕,放在了石桌上。钟药师就搭上脉。开始钟药师还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她想撤手前和阿容一样发现了问题,于是又四指一沉加大了力道,同时看向阿容。

见钟药师看过来,阿容就在那妇人身后点了点头。示意她也摸到了和钟药师一样的脉相。

“这位大嫂,你信我吗?”钟药师开始就问这么一句。

那妇人当然点头了,立马就答道:“您可是妇疾妙手,我怎么能不信您呢!”

“那我一定治好你,所以你不要担心,你的脉相是外孕。当然外孕也许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我以前治好过好几例,所以你请放安,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钟药师之所以打这埋伏,就是为了把病症说出来,病患的心理在治疗上起的作用很微妙,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