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病患这么说,阿容和谢长青相视一笑,而谢长青则是出于对阿容的信任,这种信任从哪里来,连谢长青自个儿都不知道。

或许是当阿容特清楚的告诉他从哪里下刀的时候,也许是在他换准备时,阿容毫不犹豫地下针时,当然更有可能是病患的态度。

两人清洁过后,又备好了刀针,琉璃盏升起来时,整个屋子里一片白花花的光。谢长青拿着站到琉璃盏下头时,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晴,很快又睁开了:“现在开始计算时辰,声声,要是时间过长,记得待会儿行针过血。”

好。

随着这一声好,谢长青便运刀如飞,这有工夫的人就是不一样,没见过一刀就开了胸的,而且创口恰到好处,看来谢长青对人体还是有深刻的了解。

也是谢长青下刀快的缘故,血流得很少,病患甚至来不及反应,还在那儿跟小雨说话儿时,谢长青和阿容就已经凑过去寿那根扎到内脏上的骨头了。

“还好,没有扎伤内脏。”这是阿容最庆幸的地方,要是伤了内脏,就真不是眼下的医疗条件能办成的。

戴着鱼囊手套,谢长青把骨头轻轻地拨出来,然后对阿容说:“取接骨膏来。”

接骨膏也是炼丹药的产物,用于骨折是再合适不过了.接骨膏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吸收,里头的有效成分也正是对骨析愈合有利的。阿容把接骨膏递给谢长青后就在想,要是现代有这东西,哪还用一次骨折受两次苦。

那钢针、钢板总不能接骨膏一样被吸收掉,总是要再手术取出来的。而且这东西可比钢板造价低得多,那钢扳动辄几千甚至几万,很有可能骨折所产生的费用多半都花在这里了。

只见这时谢长青已经抹好了接骨膏,接骨膏有个很奇特的地方就是见血则凝,当然水也一样。只不过片刻就已经紧实了。这时再去看第五根和第九根骨头,第五根的情况稍稍要好一点,只是骨裂,第九根骨头有错位,也需要导正。

“我得去行针过血了,先生,起针边过血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先把这颗丹药服下去。”阿容给病患的是止疼散,药效起得快,不过盏茶时间就可以起针过血了。

起针过血也是盏茶的时间,过了就再下大截十九针,这时谢长青巳经把骨折处理好了:“声声,用生肌膏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谢长青在旁边没有看到生肌膏。

“用甘露膏,等等,你别直接用呀。”玉露膏和生肌膏都有粘合伤口的作用,但是更多的是生肉止疼消炎,所以往往还是达不到效果。

所以阿容的方法当然是一一缝针外加甘露膏,甘露膏止疼消炎收伤口的效果比生肌膏好一点,生肌膏的粘合更好。

见阿容拿了针线来,而且是根弯了的针,谢长青愣神后就往旁边退了退:“这是,缝合?”

呀,亏得谢长青一语中地就把词儿都说对了,可不就是缝合,阿容点头说:“就是缝合,加上甘露膏,伤口七天之内就可以大致愈合,不用再担心微小的动作都会撕裂伤口。”

缝完后,阿容见谢长青还在那儿发愣,就摇头说道:“不要太过依赖任何东西,有时候就需要相辅相承。”

原谅阿容,她是学中成药的,干的就是致力于把中药弄得和西药一样方便简洁的事儿。实习时也是中西医结合医院,所以当然是惯了不偏重其中任何一方。在她看来,中药有长有短,西医也同样有长有短.互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这时我倒想起你从前的话来,医药并重.这天下不能只重药师。我毕竟不是精于刀针之术的,要是专研于刀针的医师来,肯定还能处理得更好。”谢长青这话可就说得阿容不敢苟同了。

在她看来,谢长青的“刀功”,应该可以说刀功吧,用句简单明了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有十成的火候了。这人原来还爱谦虚,谦虚也好,谦受益满话损。不过到他这份上,谦就成了揣着珍珠说是鱼眼子,谁信呐!

“声声,都掌灯时分了,你该饿了吧!”

可不是么,动手术的时候大约五点,街上还有太阳呢,这时候再看窗外,已经灯火辉煌了,要按小时算,现在应该21点左右喽。

叫来小月细细地吩咐了好一通,又不放心地把小雨叮嘱了一遍,这才冲谢长青说:“咱们先去吃些东西,还是得回来守过了个夜再说,要不然我不放心。”

“也好,声声,你想吃什么?”谢长青这么问了一句。

就这一句让阿容醒过味儿来了:“你叫我声声猛一听还其别扭…”

阿容这话让谢长青直接无言以对了,让他这么叫的是她,说别扭的还是她,这叫公子难为啊!

好在阿容接着又说:“不过你叫着真好听,长青,你要是唱歌肯定好听极了。”

“想听什么?”既然这姑娘有要求了,那当然要满足她,谢长青就是这么想的。“啊?噢,唱《风起》,这调子雄浑恢宏又不失悠扬温润,你唱着肯定好听。”阿容这就是随口一说了,她可难以想象谢长青唱歌是什么样子。再一想要是谢长青在现代,抱着个话筒往台上一站,怕是不开口都让人疯狂了,再一张嘴不得让人往死里沉沦么。

“《风起》?”谢长青心说,他得先我找调,还真是从没见人想听他唱歌的,他平时都是听人唱,今天要唱给人听,那这调真得好好找我。

于是不久之后,扬子洲灯火至灿烂处传来一阵如春风一般的歌声,把一曲《风起》唱得高时江河奔涌,低时如溪水泉声。

“风起,风起,八百里鼓声响彻,好儿郎铁马冰河…”

这时春怀堂对门的茶馆里,那位守候巳久的陈遇之却面向夜色,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能确定那就是谢当家?”

“爷,绝对错不了。而且…小的还打听到,谢当家和盛药令似乎己经互许终生了。”那随从抹了把汗,心说爷啊,您看上的怎么是这么位呀!

互许终生…这四个字陈遇之听得不痛快了!

139.从病症见内行与外行

次日就是复生果的招投,阿容把分包的想法跟谢长青说了,没想到这在谢长青那儿却是件十分好解决的事儿。

卫朝共分六道,而眼下各道多是只来一家。这样就好办了。干脆不用招投,直接依据各道需要的量分一分。来了两家三家的就再商量着办。这件事要是阿容来办,当然麻烦得很。可要是谢长青来办。凭着他那连云山当家的招牌就群雄侧耳了。

只是今天却没看着那位陈家少东家——陈遇之。陈家来的是名管事儿。阿容只看了一眼,倒是设多想什么。只是那陈遇之可不是她不去想,就不会蹦出来生是非的。

这天的招投有谢长青坐阵。当然是速开速结。不少人有想上来攀攀交情的,也被谢长青巧妙地给推了。末了。谢长青还得和阿容回春怀堂。那位病患虽然看起来目前什么事儿也没有。但还是要多观察,这是阿容来这里的第一例手术,她自然更上心些。

两人并肩走出了春华馆。谢长青回头看了一眼春华馆的牌匾说:“声声,回头让人把春华馆换了春怀堂的匾,这里就是你的了。”

真败家,这百余里的金山银山说送就送。这扬子洲的田土山河多属于姚家。从前的春华馆东家也不过是租用而已。这地契还在姚家手里。来前姚承邺把地契给了谢长青。说是姚家给阿容的嫁妆。

“眼下我还用不上,先让管事忙着吧,我还是在正街上待着好。那儿天天能看到形形色色的病患。春华馆里多宝贵病。而且病患也少。”阿容当然喜欢春华馆的药山。可是她不妻欢春华馆那份贵族药馆的派头。

见阿容接受得坦然,谢长青担心她拒绝的心就放了下来。但是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当你会拒绝,好在应得快。不用多费神跟你辩了。”

“你现在就是把连云山囫囵个地送给栽。我也不个拒绝。长青。再说了,你当我不知道春华馆从前是我娘亲的么,扬子洲以东是当年娘亲的嫁妆。后来爹和娘亲意外过世之后。外婆就把这里收回来了。这是二哥的意思吧!”

这事,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姚承邺的主意。那家伙就致力于塞一堆银钱给她,就他回京的时候。还特地塞了一匣子银票给她。说。“别替哥省,咱家不如谢家那么富可敌国。但好歹也算是富甲一方了。别天天穿成这样寒碜哥,哥脸红!”

正在这时迎面陈遇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的。浑像是压根不知道谢长青是谁似的:“阿容,正好遇着你丫。施过针后果然好些了,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空。”

看着陈遇之这模样,阿容其实心知这位是什么个意恩。带着目的来接近你,且动机不纯的人,那志在必得的模样问题瞒不过当事人的。

至于旁人,那阿容就不知道了。

对付这样的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端看这位流氓到了什么程度而已:“是陈少东家啊,好些了就好。我这会儿正想和长青一道回春怀堂去,要是陈少东家不嫌弃。不妨一道走。”

这样的事,还是交给谢长青处理吧。侧脸看了眼谢长青。递了个眼神儿给他。谢长青倒是像心领神会了一般。冲陈遇之笑道,“是净溪陈家的大公子么,幸会,在下谢长青!”

对于陈遇之的手段,谢长青怎么能不明白。你既然不愿章点明身份。那他就把这摊开了说。

面对谢长青这样,陈遇之当然只能应了声是。然后说道,“见过谢当家。”

“不必客气,陈大公子既然要施针行药。那就别耽搁时间了。”

谢长青拥着阿容就要往前走,这时侧门里出来个小厮。捧着食盒上前来。

那小厮冲谢长青和阿容施了一礼说:“爷。您吩咐的粥点都备好了。”

这小厮可来得真是时候,阿容和谢长青都看了眼那小厮。心说这是个有眼色的,本来是该直接捧到马车上去。交给小雨就成。他却直接拿了来,可不是好眼色嘛!

“行,给我吧。”谢长青伸手接过了。又打开了食盒一看。这才回头冲阿容说:“声声,你来看看。这几样可是你刚才还念叨的。”

刚才她可真是什么也没念叨过。上天可鉴,这谢长青果然是个惯来无赖的,这话儿是张嘴就来,然后她还得应承着。不过看了眼食盒里,倒都是她喜欢吃的,甚至还有糖霜饼。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馅的:“咦…怎么还有肉松?”

这惊讶就十足十是真的了。卫朝没肉松的。从前谢长青吃过一回。倒是问过她做法,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起来。谢长青应该不会承认是他自己吃了觉得味道挺不错。然后让人学着做的…

这俩人初是有意,后来就发自心了。陈遇之在一边看了却是嘴角含笑,又是那阴谋味儿十足的笑。末了阿容看了眼谢长青。心说,“还是咱这春风满面的好,就算有阴谋。那也是绵甲藏针,一般人看不出来。

有些时候,赏心悦目的一笑。就是阴谋也能更唯美一点,这就是区别!

到了春怀堂后施针化药。倒是没再出什么问题。施针化药结束后。小月忽然蹦了出来:“盛药令。江先生又开始喊疼了。这回服止疼的丹药都没用了。”

“我这就去看,长青呢?”阿容心说谢长青应该有法子才对啊。怎么反倒来叫她。

却见小月眼珠子一转扫了陈遇之一眼。然后才说道。“爷在前堂坐诊,说是如果您忙好了就到诊室里去看江先生,如果您没忙完他再过去。”

于是阿容明白了,谢长青是瞅淮了时间让小月来的。这谢长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到底是在帮她解围呢。还是不放心她。

然后阿容决定试试,转身对陈遇之说:“陈少东家也是行家里手。不妨一道去看一看。”

听得阿容相邀,陈遇之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好,我和阿容一道走这一趟。”

到诊室的时候,邢江先生果然在一声一声地嘱着疼。其实这位算能忍得了疼的,叫成这样肯定是很疼了。阿容过去先下了针。大截十九针是截血也截经脉穴道的,所以这时候当然不能施用。只能用小截针。九针几乎是同一时间入穴。相应的江先生的叫喊声就小些了。再下一丸丹药就彻底不叫喊了。阿容这时候拆开了江先生伤口上的绷带。一边拆绷带一边说:“江先生,过会儿也该换药了。趁着刚服药给你把伤口洗一洗,免得待会儿还要疼一回。”

等备好了洗伤口的药水。还没见谢长青过来。阿容这就明白了:“原来他是有意解围啊,只要不是不相信我就成。”

这么一想心里免不了有几分甘甜之感。倒像是喝了一碗冲得淡些的温热蜜水一般,感觉还挺不错。

洗伤口时才把伤口上覆盖着的纱布拿开。把深棕色的药膏冲净了,就看到了缝合过的伤口。那陈少东家看到缝合的伤口的表现就远比谢长青更不淡定了。

他惊诧地看伤口上的缝合线,指着说:“这…怎么可以这样,又是动刀又是针线的,当是缝衣服。”

这一话说出来就显得外行了。明显是个不解医的,阿容倒也没表现出鄙视了,只是心里不免腹诽而已:“依少东家看。这伤口约有几日了?”

“三日以上了吧。这愈合得不好。三天了都没见结痂。”陈少东家昨天看到谢长青出现后就隐入了楼里。让陈从去打听事去了。所以没记起来眼前这病患是昨天收治的。

“是昨天收治的病患,到现在不过七个时辰而已。缝合之后用了甘露膏,甘露音结痴不如生肌膏快。不过愈合的效果要比牛肌膏好。”

因为消炎作用更好,而且止疼。这才是阿容选用甘露膏的重要原因。

只不过这消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阶容选择放在肚子里。

要知道谢长青那几都有点不好解释的话。到陈遇之这里只会更不好解释,毕竟谢长青没说“缝衣服”。而陈遇之张嘴就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态度。

“七个时辰?”这下陈遇之记起昨天那牛车上送过来的病患了。而且是谢长青拦下来的,所以他还有些印象。只是惊讶之下。陈遇之极不淡定地问了一句:“是昨天牛车上那病患?”

牛车…阿容这时顶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大约这位昨天在那里看见了:“是。就是那位病患。”

于是陈遇之说不出话来了。看了看病患。又看了清阿容,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惊吓…

末了,处置妥当了,又给江先生用了安神香。这才陪同陈遇之出去。到大堂里时,谢长青正在诊着病患。是个漂亮姑娘。那小眼神儿真荡漾,阿容着了眼不说话。送了陈遇之出门。

再回转身来时,谢长青就起身拥着她坐在了诊台前说,“声声。这位姑娘多有不便,交给你来诊治。”

嗯,阿容这下明白一个词儿了。这叫什么,这就叫避之唯恐不及啊!原来谢神仙也有狼狈的时候、这得是多彪悍一姑娘呀…

晤。今天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下个月要动考核。所以咱下个月可能会单更。我尽量双更。至于啥手术,记得在写《妻定神闲》的时候。有写过关于骨折手术的事情,那时候俺是动手术放钢板。下个月是去取钢扳…冏哩个冏一次骨折两次受苦,所以这两章里关干骨折的论述,真是俺切身滴体会啊,我也要接骨膏…

140.吃不成的鲜与特别的位置

眨巴眼就快到二月初一了,逢双月的初一就是药师们聚会的时候,阿容这时候在扬子洲当然也赶不回去。所以她想自己大概要缺席了,只是不知道这回药师们会说些什么。

不过阿容正月二十三刚想到这些事的时候,就听来就诊的病患说: “盛药令大人,听说有个叫什么药师论坛的要在扬子洲办.您熟悉吗,这到底是什么?”

... 要到扬子洲来,阿容听了不由得露出笑脸来,也好,好久没看到药师们了,而且她又累积了一大堆问题。要是再不让她参加药师论坛.只怕她就得憋着了。

“是药师们来论证辩方的,把平时见到的丹药及疾症上的疑问相互讨论,所以才叫药师论坛。”阿容笑眯眯地解释着,心情舒畅得很。 “我们有问题也可以问吗?”那病患似乎对很多药师的到来存有非常大的兴趣,竟然表示出很大的劲头来,这让阿容可有些不大理解了。不过她这是点了点头说:“倒也可行,到时日了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安排。”

这应该叫什么,叫医药健康知识讲座么,阿容想到这个不由得一阵无语。这让她想起了某电视台里的一档关于健康养生的节目,就是请一些大医院里的知名医生来主讲,把每一个疾病从发病原因,到用药、到食疗、日常生活等等每一项的宜忌都讲讲。

咦. …这倒是个不错的点子,到时候可以试一试,不过请药师们来干就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只需药令就成。药师论坛总要给人送来点实惠,要不然这就是个高瞻远瞩地说空话,还不是抓瞎。

“对了,盛药令,您不在的时候,那位坐诊的大人是哪位呀,那仪态可真是清和得很。”说话的是某位来了若干回的病患,在扬子洲还小算一号人物,所以对于谢长青有着很敏感的观感。

亲和?阿容听岔了字,还真是想不出谢长青哪里亲和来:“是么,既然他不说您叫他药师就成了。”

地人沉吟了会儿,药师处方都会在病症书上落印,而谢长青落的是一个谢字,这姓谢的药师天下就俩,一个是谢大家,一个是谢当家。:眼前的人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自这天以后,阿容就明显感觉到来春怀堂的人更多了,而且态度更恭敬了,甚至比从都好产话得多了。她怎么处方人也不问,拿了药方就速速地走人,只不过多少会有人问及:“不知道那位药师大人什么时候会来坐诊,听闻那位药师大人治外伤很有一手。家父早年摔伤了腿一直没怎么好,还想请那位药师大人施治一番。”

要是一个人问阿容肯定不会琢磨,可要是问得人多起来,她就当然该细想想了。这一细想就知道,大概是谢长青的身份有人知道了。 “小月,长青呢?”

整日介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不过扬子洲本来就事多,她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大家都有自个儿的事要忙,她也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谢长青光只为她来杨子洲的,虽然多半原因是她,但也肯定存着顺便看看这边各项事务的心思。

“回盛药令,爷到码头去了,说是您要是问起他,就请您早些放堂,说是领您出海尝鲜去。这时节正好海那边的青乌鱼回水了,正是吃青乌鱼的时候,爷肯定是想带您去岛那边吃现钓的青乌鱼。”小月心里羡慕这二人,分开了也各得其所,在一起又默契俨然。

这天底下哪有比这俩人更圆的一对儿,偶尔为病症,为丹药方子斗嘴的时候也极有趣,小丹想着这些都忍不住捂嘴。

果然是吃鱼,放堂的时候谢长青没过来,而是派了人来按她。等到码头时一艘大船停在那儿,往上头一抬眼,谢长青就在好儿冲她暖融地笑着。

这不打紧,打紧的是旁边还站着陈遇之:“他这是想干什么?” “声声,正好遇着陈少东家要出海,正好捎上他一段儿。”这话骗谁玩呢,谢长青的心思不知道怎么用的。

反正她也不管谢长青要怎么办,谢长青这明着来的倒让她觉得挺好玩,谢长青这模样真像是个吃了味儿的,就就跟眼下海里刚回水的青乌鱼一样新鲜得很:“陈少东家这是去哪里,您最近可不能吃鱼虾一类,海鲜更是不能吃。”

“陈家另有一摊子事,专进出澄海珍珠贝类。”陈少东家说起这还颇角些豪气,似乎不经意地瞟了谢长青一眼似的。

珍珠贝类也是多指可以入药的,陈家能在连云山的垄断下挣下 X.这摊子事,在外人看来当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阿容可知道为什么,当下也不理会这陈遇之,这个人越来越让人觉得像个混子,别人全他几分颜色,他便要正正经经地开染房。 ”声声,你看那边是谁来了。”扬子洲的水面上正驶来艘大船,船头站着的人正是黄药师,那当风浪而立的风采,真是任谁看着都折服。

阿容一看,连忙挥手喊了声:“师父。”

等船近了再横药师,脸上神色凝重着呐,阿容就问了一句:“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么?”

“在前头的海上遇到一艘被浪冲垮了的船,船上的人多巳咽气了,只剩下一个倒是救到了船上,只是…为师救不了他啊!”黄药师行医一世,救不了的人很多,可眼前这个救不了的却让他真想扇自己一下。

“什么样的病患,连师父束手无策了。”阿容有些惊异地问道。只见黄药师摇了摇头说:“待会儿你和长青都去看看,你的大截十九针用得好,去给病患缓缓疼,长青去动功化药,至于用什么方子,你们俩看着办吧。我先去洗漱一番,待会儿就过来。”

看得出来黄药师对自己治不了这病患很难受,连背影都透着些无力,阿容看了谢长青一眼说:“咱们过去吧。

点头应了阿容,谢长青迈步时又看到了陈遇之,就开口道:“陈少东家一道去看看?”

“也好。”陈家擅长小儿疾,外伤也上佳,所以陈遇之当然也想去看看,那黄药师都救不了的病患究竟是什么样。

施药制药之人,当有仁心妙手,陈遇之当然也不缺乏,只是在为人上多少带了几分骄躁,例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只是处世相较于施药制药要逊色上很多而已。

正在他们要上黄药师来的那条船上去时,就见有人抬了担架走过来:“钟药师大人、梁药师大人、方药师大人…” 抬担架来的是几名着药令袍子的,而药师们多跟在担架后头,病患盖着被子,脸色有些苍白,阿容一看就知道是失血过多,加上海水泡了才成了这模样。

药师们和阿容互致了问候过后,药师们就开始问东问西了,一会儿问:“阿容,在扬子洲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也有的说:“阿容,在这里习惯吗,反正我们在连云山不习惯,没有你这愣头愣脑的在,有些事儿还真是个事儿了。”

总之恨不能把阿容离开连云山后的种种问得清清楚楚,谢长青含笑看着阿容和药师们打成一片,心知阿容将来要是做了连云山的当家奶奶,肯定是没人会欺上的。只怕是他要慢待了阿容,药师们都有跟他翻脸。

而一旁的陈遇之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不是没见过药师,也不是没见过态度随和的药师,可是没见过这么多药师.也没见过这么多药师冲一个人随和极了地问起居生活,还问得细致极了。

这更坚定了陈遇之的一个念头,那就是阿容适合做当家奶奶,虽然有谢长青这么强劲的对手,可陈遇之也是打小捧大的,当然也不会太过在意。

前头有说过陈家在当朝也是世家大族,这陈遇之就是近支里最显赫的一支,所以也算是当朝上下有头有脸的了。所以他对阿容的那些个想法,倒也不算天马行空,没半点依凭根据。

在陈遇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阿容已经开始问药师们,关于病患的事情了:“药师大人,不知道这位病患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只是失血过多,还不知道详细的状况呢。”

这时钟药师开口道:“锐器穿胸而过,扎破了脏腑,且压着血脉,要是抽出来怕大出血。病患本身已经失血过多了,再大出血,只怕来不及救就... …”

穿胸而过,这听着就是很吓人的字眼,穿胸伤及内脏,就放在现代也是件吓唬人的事,何况在这样的时代,简直就是一回天乏术的重伤。不过总要努力一番,总不能看着病患不这么过去。

待搬到平稳处时,阿容掀开盖着的被子,看了眼病患的伤,果然当胸而过,却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约有小儿手臂那么粗,两端应该已经被处理掉了,所以病患才能平躺着。

而那根木棍则当胸扎在了…咦,这位置可有点特别!呃,我后知后觉,大家情人节快乐…”

141.大卫朝的手术与缝衣服

病患当然不能放在船上施治,这时也顾不得什么,陈遇之去套马车,谢长青来驾车,至于为什么谢长青驾车,因为谢长青驾车够牢稳,要换了别人肯定没这么稳。

这也是当初阿容说坐马车颠得很,谢长青就露了这一手,以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阿容就只肯坐谢长青驾的马车了。

一路奔回春怀堂,阿容和谢长青、陈遇之一块儿把昏迷中的病患送进了诊室里。诊室里的琉璃盏已经被升了起来,满室灯火灿烂之中,三个年轻人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

最后还是阿容先动,她趴在病患的胸口左比划右比划,不时地摸模肋骨,猛地又抬头说:“小月,拿尺来。”

“尺?盛药令要这个做什么,春怀堂里没有,我得上后院取平时裁衣做衣用的软尺,这成吗?”小月心说盛药令用的东西总是五花八门,前几天是针线,现在又用上尺子了。

当小月把尺子拿来,阿容就在那儿量了身高、胸等各项数据,然后登在了纸上,又细细地摸着肋骨,计算间距。一通演算下来,阿容拿着尺子比了比那伤口的范围,又一通量啊比的,最后她再看着谢长青时,脸上就带了笑意。

“有好消息。”不用问了,谢长青笃定阿容肯定有了有利的发现.要不然她不会满脸带笑。

“要先等问过了药师大人们再说,我不能确定,药师们都沐浴更衣去了。倒是师父应该快好了才是,如果真像我预计算的这样.那么这病患很有可能不成大碍。”阿容说得胸有成竹,毕竟她曾经被解剖学的叔叔拽去当过助教,对人体的内脏及构造她很熟悉。

甚至可以经过精确的计算得出每一个脏器的位置,而她刚才计算的就是木头到底扎在了病患体内的那个脏器上。

她当时只想着千万不要扎伤了心脏,要不然真是不好想办法,看那位置真是心肝肺都有可能。要是再糟糕点,食道和下腔静脉以及主动脉也可能受损,那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不过要真这以糟糕,病患也坚持不到现在。

见她似有所得,陈遇之也多看了几眼:“似乎伤了心脉?”

“这个只有打开了才知道,具体现在伤在哪儿谁也不知道。长青,我去备些生气血的心药,你备着刀针吧,这病患非刀针无治。”

要按保守的方法,这病患就真只有等死了,这点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楚。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努力去救治病患,这是医者的责任。

唤了小雨去请黄药师,黄药师不消片刻就来了,其实众药师们早已束手无策,倒也不是没有人擅长刀针且精于此道,只是很少有人对脏腑有这么深的了解,更少有人在这时候还能想到把胸开了。

卫朝的医药,到底还是保守了些,不过阿容也不觉得自己有优势,毕竟她也知道,现代医药就未必尽是好的。

“有什么发现?”黄药师见诊室里气氛不一般,似乎状况有改善,当即也顾不上观察诊室里有什么不同,而是一进来就扑到了病患边。

“师父,病患是不是还有其他外伤?”阿容问道。

听了这话,黄药师就掀开病患的腿脚,说:“在这里.已经处理好看了看伤口,阿容又问道:“师父,那你们去的时候病患是不是已经昏迷了,还有这木棍的另一端是不是较圆滑?”

这几句话问得黄药师和谢长青、陈遇之前有些愣神,恍然间觉得阿容的问题似乎引寻着他们往一个答案去猜,不过他们都不大能抓住阿容的念头而已。

还是黄药师沉不住气,说道:“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了,那时候伤口流血还很多,包扎过后不久就明显减少了。至于木棍,尖端约二指,确实很圆滑。阿容,你赶紧别打哑谜了,到底怎么个事儿,赶紧说。”

黄药师心说自家徒弟去说戏真是浪费了,这包袱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