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返身关上,谢长青顿了顿身半晌没动静,旁人也不敢催促,末了谢长青看着齐大先生低声道:“声声的药斟酌着用,一路上让她好好歇着,正好补补觉!”

闻言,齐大先生先是皱眉,他明白谢长青什么意思,但这违背施药之人的本心。不过权衡再三,齐大先生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比较妥当的办法:“是,爷。”

215.求心安与难心安

当谢长青迎看风雪领着连云山的队伍走时,周毅山就在驿店的楼上看着,青色的帘子半垂下,正可见外边儿白雪骄阳分外明媚灿烂。

有时候周毅山也是个心软的人,谢长青的身体才刚好,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一路奔波只怕要亏了身体:“吩咐护送的人多上点心,平郡王不能出差错。”

“是,皇上。”

做为天下之主,一朝君王,周毅山明白谢长青的重要性:“这天下想要安定,衣食住行是最基本的,身体倒和精神上的健康富足才真正能得出一个太平天下来,要想盛世长安,谢长青和连云山都得稳住啊!”

心里这么想,可周毅山做的尽是让谢长青和连云山都不稳的事,由此也可见,知道怎么做对一点用也没有,关键学是得做对来。而眼下的周毅山么,无疑是在错的路上进走越远了。

“趁着天好,去安排,联也该归朝了。”每当用到“联”这个宇来自称时,周毅山就觉得像是在看戏,还是看自己演戏!

这夜里天更寒了,自午后天下了雪籽,一粒一粒敲打在车马和行轻的路上“簌簌”作响。晚上在驿馆里安置好后,周毅山呵着寒气手挥开了口冲肖校尉招手道:“去问问声声醒了没有。怎么老也睡不醒,连云山的药不是效果好得很吗,怎么到声声这就没用了!”

对于周毅山的抱怨,肖校尉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去问,齐大先生会同几名药令在那儿陪同着:“齐大先生,容药令这回患的什么病症,起先不是说感了风寒吗,怎么不见好?”

对于这个问题,齐大先生要是想找个话来搪塞,那是件容易得很的事儿:“确实是风寒,只是近段时间来容药令既没歇好,也没吃好,天天绷得跟弦似的,这一下等同是把人都抽空了,这时候再一病就跟山倒了似的,哪儿那么容易好。”

“那就由着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下去,这样也不好吧,天天昏沉着人哪儿来的精神啊!”肖校尉这下心想的是,姑娘家就是姑娘家,一病倒了都一样儿的娇弱招人,也就怪不得他们家皇上要操心得上火了。

“是啊,再加上这天气寒,地无生气,人的生气也难养。只是带来的药备不齐方子,只能慢慢将养着,等回了山里请药王或黄药师大人诊过再用药,那就应该会好一些。”齐大先生心说。施缓药怎么能快好,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慢养身子骨,对绷久了了阿容来说也是件好事儿。

得了回复后,肖校尉就去回票,把话跟周毅山一说,周毅山就在那儿皱眉不说话:“那就让他们好好照管着,有什么事你多照应。”

这边是周毅山和阿容各对灯烛,阿容睡得昏沉香甜,而周毅山则有些睡不踏实。那一边住开阳产在去的谢长春就更不踏实了,好不容易赶到了开阳关,这会儿正是心里冷是跟这天一样的时候。

“母亲,您别担心,凡事有我,您先去歇着,我去同他们商量怎么安排。”谢长表一边哄着大公主去睡觉,一边还得安排布置。而惯是精明强干的大公主这时双眼垂泪,哭得眼睛都有些红了:“长青,已经好些天了,你得加紧,我怎么找也我不着,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大公主这时也是乱了心,要不然这时候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只会增添谢长青肩上的压力而己,殊无半点益处。

“母亲,父亲多年行走各处,什么险境都遇到过,这回也断然不会出事,您放心。我跟着父亲也四处施药行诊过,再困难的场面父亲都走过来了,这场风雪也难不着父亲。”谢长青心里虽然居心,可半点不露在面上,反而言行里透着十分的信心。

有了谢长青的话,又有他主持这场面,大公主也才放下心来由着人扶去歇息。等大公主进去了,谢长青才揉着额角往前厅去,前厅这时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人,有药令、药侍,也有当地的一些人。进了屋大家要行礼,谢长青就摆了摆手说:“这时候不讲这些礼数了。都坐下吧。”

“爷,刚才我们把事儿又顺了一遍,附近的地图也画出来了,您要么歇会儿再听。一路走来您也累了,晚饭还没用呐。这晚上天儿的也没法我人,您还是先顾好自己为上。”说话的是连云山总房的管事,安排起事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的。

可这时候谢长青哪里理会得了这一套套的辞儿和事,只摇头说道:“先说事吧,晚上也派功夫好的去找,点了火把四干里喊,父亲若是在附近定然能予以回应。”

见谢长青坚持,管事也不劝,直接把事跟谢长青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画好的地图说:“按理,谢大家要出诊回来,必定走的是这条路,但是我们沿着路找没有找到人。起初以为是被风雪卷到了坡下,但是也没有,到那边村里再问又说谢大家已经往回走了。”

一路商量下来,等马事安排好后已经是天渐亮了,因为厚厚的白雪,天似乎亮得更早一些。开阳关里天才有点儿光,大家伙就陆续出去找谢仪温,而在驿馆里这时大家伙儿也正是起床洗漱的时候。

阿容早上难得的清明过来,没见谢长青在屋里,还以为去处理事儿去了,洗漱过后本来等着吃东西,可一趴到桌上打了个呵欠竟然眯着眼就睡着了。

天初亮起来,周毅山行经阿容的门。要去院里练剑,走到房门。时忽然停了下来,肖校尉在后头喊了声:“皇上,这会儿容药令怕还在睡呢。”

肖校尉的意思多明显,人在睡就别打扰了呗,一姑娘家的闺房外人总不好进去,别说皇上表哥,就是父亲也不能随意进成年的女儿屋里。

可周毅山能管这个吗,当然不会,把剑往肖校尉怀里一送:“捧着剑在外头守着。”

日里夜里有连云山的人看着,好不容易这会儿正是没人的时候,周毅山怎么会不抓住机会。这感觉多新奇啊,还刺激,周毅山莫明的有点儿兴奋,甚至有点儿紧张。

打开门时,一股热浪夹杂着药香气扑面而来,这药香里有一丝甘绵的回味,闻起来让人舒缓安适。只一眼周毅山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的阿容,先是皱眉摇头,再是笑着摇头:“你这儿哪哪都能睡着的毛病还是没改,好在屋里暖和,怪不得你这总不见好起来,这样睡怎么能好。

说着周毅山就要上前去,就像从前一样把犯阿容抱回被窝里头去,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那儿,不为别的,只为阿容嘴里咕嗓一声叫的是:“长青,冷…”

这时的阿容就习惯了冷也一句“长青”,热也一句“长青”,总不可能还叫“周毅山”吧!

所以周毅山手僵在那儿了,脸上原本能滴出温糖水的表情也僵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眼阿容。然后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只这一下抽就得他心里酸疼得很。这是头一回,周毅山感觉到“酸疼”是个什么滋味儿。

最后周毅山收回了手,从架上取了件厚实地披风盖在阿容身上,然后坐在阿容边上的凳子上,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阿容,良久后才在有些幽暗的光线里吐出一句话来:“小楼,从前…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呜,”

这话一说出来,有些尖锐的感觉在心头穿梭,周毅山莫明地紧了紧手掌握作拳:“小楼,你问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样的念头,其实我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是想就这么看着你,静静地…。就像你从前静静地盼着、等着一样。”

“我知道你更愿意忘记小楼的身份,全心全意地做声声…”正是这个认知让周毅山既是不甘,又见悔恨。

人嘛,是得不到与失去了的最美好,而“小楼”在周毅山心里既是得不到的,也是失去了的。

“再给我点儿机会,也不要求像你对谢长青这么慷慨,三成就够了。小楼,在这今时代里,有谁比我们更互相了解的,有谁还能像我们一样可以无话不谈、言无不尽。”周毅山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就他和阿容是相同的,际遇与环境以及回忆等筹…

但是很明显的,阿容压根就不这样认为,这才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真正原因。阿容对周毅山所谓的道歉总是持保留方式,以及他的带有补偿意思的种种。周毅山还停留在很表面的地方,他因为某些执念而觉得自己用情至深,但其实更多的只是求心安,求把前世的残缺补成圆… 所以,周毅山如果要求所谓的“三成机会”,那他注定会失望,阿容到现在连半成、半点儿也不会给。

机会,机会…有机缘才能恰逢其会,而属于周毅山的机缘多己结束。结束了的人不甘心,要强留下一些来惦念一番,那就麻烦了,再加上这位身份现在有特权,可不就曲折了么!

216.最后一根稻草与一滴泪

从金晖到京城,约是一月左右的路程,因为临近年关,所以车马队走得更快一些,不论怎么样,年末年初的大祭还是要皇帝亲临才能主持得了。

车队走到一多半路时,阿容清醒的时候就稍稍多了起来,她本来就身体底子好,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可骨肉结实。那风寒本来早就该好了,也是齐大先生的药用着,所以才延援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谢长青去了开阳关,还把她一个人扔下来:“齐大先生,您可不地道。”

前些日子昏沉的时候多,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可这时候再一琢磨,就咂出药味儿不对来了。再一寻思,那几味药的作用不言而喻,阿容这才看着齐大先生说不地道。

再说齐大先生,多会说话办事的人啊,一句话就点明了:“容药今,这一路上与皇上同行,你说到底是昏沉不知好,还是…”

这话在阿容听来有些尖刻,不过却是大实在话,至于觉是后面有些什么没点透的,她也不细究:“那我就继续昏着吧,正好把没着的觉全给补回来…等等,不对,长青为什么扔下我,说好了一块儿去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去往开阳关的道上冰封路,爷说你得好好歇息,不宜再奔波,这路上不安稳,怕您更歇不好这才半道上自个儿去了。”齐大先生可不好说谢仪温出了事儿,他担心阿容会嚷着要去。

也幸是齐大先生没说,这嚷着去的事阿容会干,偷偷溜去的事儿她也不是头回干。

她和齐大先生说话的时候,外头有人来报说:“齐大先生,皇上着人来问容药今醒了没有。”

于是齐大先生看了眼阿容,阿容使劲儿头做昏睡装,齐大先生笑着冲外头说道:“本来醒了,刚施完针服了药又睡下了。”

外边的人得了回话就转身说:“肖侍卫,那劳烦您回复皇上,只说容药令行针服药过后又歇下了。”

前段儿阿容脑袋昏沉的时候,偶尔周毅山能碰上,然后逮着说几句括,现在阿容一醒,干脆就半点儿机会没有了。

但周毅山可不是那你没醒我就不来的,这又不是赏花赏月,非得花开月来才能赏。而且周毅山心底甚至觉得,阿容迷迷糊糊的时候更好亲近些,平时请醒着就跟一武装到牙齿“圣斗士”似的,恨不能拒他于千里之外。

待齐大先生走后不久,再毅山就来了,听得外头的动静,阿容赶紧爬到被窝里装唾。调整呼吸,援了心跳和脉搏,在装睡上阿容可是专家。

心跳平静下来没多会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脚轻微的脚步声和着衣料互相摩挚地声响过后,阿容明显能感觉到床榻边上站了个人。

“你最近怎么像是要把上辈子的觉补回来一样,老也不醒。”说罢,周毅山又坐下了,这动静阿容听得出来。忍不住心里腹诽了一阵,阿容又听得周毅山说道:“小楼,昨天晚上我竞然梦到了从前的事,先是咱们婚礼,再是你一句话儿不说、一眼不看地跑出去,头也不回,人也就不见回来了…”

其实周毅山只是来坐一坐说一说,有些事不吐就压在心里生根发芽,说出来反例更好些,虽然听的人一直没反应没“知觉”。

“你走后,我才发现跟空了一块儿似的,家里似乎哪哪儿都是你的笑你的模样,有一段时间想把房子卖了,到最后还是没舍得。每天回家都觉得像是又把自己的皮肉从头到脚削一遍,那感觉…也不知道记如何形容,当时我觉得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周毅山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能听得出情绪波动来。

对周毅山,阿容了解多半,毕竞冷眼旁观了小半辈子。这会儿他声音沙沙的,而且还有浓重的尾音,这充分的说明他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周毅山,原来我觉得自己没出息,现在我才发现你也就这么点儿出息。真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原来也是个肉体凡胎呀!”阿容顿时间平衡,从前受的折腾本来就被谢长青抚平了许多,现在周毅山这字字句句说出来,她就被治愈了。这会儿阿容就想送周毅山一个宇:“该…”

在阿容心里话动最频繁的时候,周毅山一声叹息后说道:“也是我先折磨了你,好好的楞是把咱们俩都折腾成那样儿了,也怪不得你折磨我。”

如果不是在装睡,阿容多想点头呀,她心想:“当初爱上你嫁给你,被你折磨了是我自作孽,现在你受折磨也是自作孽,咱们俩都是自作自受!”

但是接下来的一番话,阿容就没了这略带着些“报复”的快感了,反而涌上一抹酸涩在胸口久久排徊,直到酿出苦和疼来盘踞在心头,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后来有一天,站在你出事儿的那个路口上,忍不住发楞,脑子里想的全是你。等回过神来什么都晚了,那时候我还有点意识,心想你说的果然不错,天理昭昭服应不爽,总会有得报应的时候。”周毅山说这些话是带着笑,但闭着眼睛的阿容听到的却是苦涩和悲切。

这时阿容又忍不住皱眉,压了压胸。那些莫明的感觉,心里叹道:“周毅山,你个混帐,这时候来说这些你想干什么。”

“再后来意识开始模糊了,好像听见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辈子最遗憾的是太自以为是,错待了你、失去了你。”周毅山的声音愈发拉长了尾音儿,在寂静得只有风声的黄昏里,显得分外幽长落寞。

当周毅山把这句话说出来,阿空就彻底没什么想法儿了。是啊,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儿,就有什么想法也都停留在上辈子人都爱说一生一世,既然这是另一个一生一世了,再多的想法也该和上一世无关,更何况上一世不那么太美好。这叫什么,这就叫“伤人亦自伤”。

其实很多时候,语言的表达能力很微小,真正有把人压倒的那根稻草绝对不会是语言,比如现在的阿容!周毅山的话不可讳言地打动了她,但是她不会有任何心软,至多会怅惘或叹息,至于回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这马被草里藏的钢针扎疼过心。

“小楼,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沉默中的寂静让人连呼吸和心跳,甚至是眼晴眨着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寂静之中,阿容感觉到指尖上触碰到一些湿润冰凉的感觉,正在这时又有一滴落了下来,恰滴落剖指尖…。锐利刺骨的冰凉透过指尖地直达心脏,缓缓地心里升出一点点疼痛感,这些疼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周毅山。

是泪,铁石心金刚体的周毅山竟然也有泪,无由得阿容更加怅惘这世上只有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掉过泪,一个是谢长青,一个就在眼下。谢长青的泪让她感同身受,而周毅山的泪则让她有些慌了神。其实很多时候慌了神没事,只要不乱了心…公子啊,您可得赶紧回来才好!

到最后周毅山怎么离开的,还说了些什么阿容完全记不起来了,在她脑子里久久盘旋的只有指尖的那滴泪,以及那些锐利刺骨的冰谅感想着想着猛然坐了起来,阿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犯傻吧你就,觉得他挺可怜,竟然能觉得他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下只显得可怜是吧,从前多可恨,至于以后那谁也说不淮,指不定就有更可恨的时候!”

自言自语完,阿容就躺下去开始想谢长青,一想谢长青她就觉得通体舒泰了,至于周毅山,这寐烦招事儿的人别说想,最好少见:“长青,你在哪儿呢,开阳关的事儿也该了结了吧,你不能把我一人扔狼边上,我悚。”

这时候的谢长青其实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他心里同在除了念着阿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心上,一路急奔谁也没有多说括,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行的药今、药侍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谢长青。也就只剩下李同和非得在谢长青面前晃不可:“爷,您用些,都知道您心里难受,可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嗯。”谢长青接过碗,木然地吃着,原本至挑食的人,这会儿压根管不得碗里的东西多难吃,只是重衷着嚼咽的动作。

“爷,事情多有蹊跷,这些事也许并不是咱们得到的消息地样。”

李同和试着劝一劝,他站在一边看得出诡异来,可谢长青这会儿却是身在其中难免有些跳不出来。

“嗯。”

一听又是句“嗯”,李同和就劝不下去了,自打事儿发生后,谢长青除了“嗯”就没别声儿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昨天同学打电话来,说:小样儿,在女频看着了,就你丫还名家访谈,等着,那天咱们组队去PK你”颤抖~~我要躲起来~找个彻底没人的地方躲。

话说今年想去丽江或腾冲,可是没银陪我,忧伤啊!难道我真要跟他们去西塘,掀桌,俺不爱那地儿啊…

217.环环相扣与别有内情

风雪天最不宜赶路,但是谢长青领着人一路行来,就没有一天不是风夹着雪吹得人面生寒意。

在谢长青身后,李同和颇觉不安稳:“管事大人,您说咱们是不是先给齐大先生去个信儿,爷这样得出大事儿的。”

随行的管事压了压斗篷,把风雪拦在外头,听得李同和说送信儿,就掀开捂在口鼻上的口罩说:“送信儿倒是不难,只是爷现在看着可不好,爷这模样一旦炸开了,那可不得了。”

“管事大人,我总觉得这些实证里别有内情,您怎么看?”李同和始终对得到的讯息持怀疑态度。

管事抬头看了眼前头一言不发的谢长青,叹了口气说:“不管什么内情,谢大家没找见是事实,这都快二十天了,怎么可能找得回。爷打小最亲近谢大家,这事情上爷冷静不了,世上的事都这样,关心则乱啊!”

拉了拉僵绳,李同和行得慢了些,忽然产脸说道:“要是爷真冲皇上动刀子,咱们怎么办?”

这个可能说得大家一怔,这还真不是没可能,谢长青平时看着就是神仙模样菩萨心肠,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惹翻了就越难以控制。

“有容药令在呐,给齐大先生的信儿写得详细一些,让齐大先生和容药令都有个心理准备。”管事说完就回头吩咐人去写书信,这样的送信儿的青鸟飞不了,到头来还是得人送。

人去送倒是不难,关键这样一来给齐大先生和阿容的时间就相对少得多。

吩咐妥当后安排好人送信,正逢着到了一个大一点的驿站,管事把谢长青劝下来去歇一晚。眼见着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谢长青看了眼跟着自己奔了几天的众人那面带疲色的脸,点头应道:“嗯。”

“爷,李护卫也劝过您,这话我也得再劝您一回,这事里怕还有事,您不可一时冲动。”总房的管事老是担心万一这位真跟皇帝起冲突,到时候酿出杯喝不下的苦酒来。

虽说连云山并不见得会畏惧皇权,但也从来没有过站在皇权对立面的念头,毕竟这是一群施药的人,怀的是天下百姓安康,至于国天下那不是他们追求的。

“嗯。”谢长青依旧还是这个字,应完就回了屋里,留下众人你看着我、我着着你,长长地静默无声之后,大家才起身各自去安排。

且说谢长青进了屋里,合上门后缓缓地朝桌边走去,桌上恰有一盒点心,谢长青伸手揭开盖儿,三样小点心摆在盒里正散发着甘甜的花香气。

其中有一样儿正是阿容惯常喜欢的枣花点心,谢长青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尝了尝,这时谢长青才发现,枣花点心竟略带着些微苦的余味。

坐下后不多会儿,李同和就送了晚饭来:“爷,你随意用一点,最迟六天后就能赶上。您别太累着自个儿了。”

吃了饭后,在李同和收拾着的时候,谢长青忽然地张嘴说道:“不要让声声知道这些!”

这忽然一句话说出来,李同和还真有没反应这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谢长青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连忙应道:“是,恰好送信的还没走,我这就去传话。”

刚才那块枣花点心让谢长青回过点神来,不管怎么样,有些事不让阿容太早知道为好,一是省得她担心,二是她现在和周毅山同路,别知道后闹出什么来。

当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谢长青就看着那盒点心,安静无言地在烛光摇曳里散发着芬芳甘甜的气味,要是阿容在肯定是欢喜的:“声声,如果真是他做的,怎么办?”

“眼前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虽然有些线索不太可靠,但他的人去过开阳关是事实,而且还是他贴身可信的护卫。”其实谢长青也感觉得出事情不单纯,但是一想到母亲无声地哭时那撕心裂肺的表情,他的心就像是被碾过了一样。

其实让谢长青更加不安的是,有些被他抹去线索让他吸一口气都给到了肺腑里:“那张纸笺、声声的病、父亲出事、开阳关报危…这一环扣一环下来,皇上,您是为了声声吧!”

“若手段正大光明,不伤及旁人也就罢了,可父亲的事若真是安排好的局…”谢长青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只不过家国天下、儿女私情,谢长青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俩样会扯到一起去。

这风雪夜里谢长青脑子里想了很多,思绪飘也得很远。而同样身在风雪夜里的阿容,则半点儿没脾气地装着昏睡。

本来她吃点心吃得好好的,正高兴的时候,周毅山就来了,闹得她只好嘴里舍着半块饼,一个顺溜就趁势趴在了桌上。

好在最近几天周毅山话越来越少,也没再像那天似的这么煽情,要再煽情下去阿容觉得自个儿都有酸死:“这从前连句甜话儿都不说的,现在竟然能酸得人倒牙,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

“都快到京城了,你这病也不该这么严重了,怎么缺药材缺到这地步,一个小病痛愣是折腾了这么久。”周毅山眉头皱紧了又松开,眼前的阿容埋在胳膊里看不清面容,只有满头青丝如水一般披泻在丝缎铺面的桌上。

烛火跳跃之中,眼前的场景倍让人觉得美好温情,周毅山没有再说话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只是久久之后离开时嘴里低低地一声叹息。

叹息声过后,又幽幽地传来一句话儿:“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都没个清醒的时候!”

其实周毅山也没觉出来阿容是在装睡,只是他觉得太巧,哪有每回来都正好趴着睡的,要知道前些时候还有清醒有迷糊,不会每回都会赶上她犯困。

听了他这话,阿容差点蹦起来,不过还是静静地敛着呼吸动也不动,直到周毅山走远了阿容才趴起来抹了把汗:“周毅山你这个混帐,到底想干什么,你当你是在玩无间道,搁我这动摇起军来心来了。”

把嘴里的点心吐掉后漱了口,阿容有颇有些愤愤然地说道:“掉一次坑没事儿,掉两次也没事,甚至掉N次坑都没事,但是掉一个坑掉两次那就有事儿了。”

“谢长青,你在哪儿呢,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安呢。”阿容揉了揉自己麻了的胳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由得出神…

次日雪雾天晴,接下来几日就没再见下雪了,而是一派的好晴光。这日里车队行经过的地亦有一处梅林,红花映白雪,正是那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好景致。

到梅林附近时正逢正午,车队就停在这边支锅做饭,随行的几名药令、药侍趁这工夫欢喜地步入梅林里,一个个笑语靥靥地赏梅赏雪,隔着帘子的阿容禁不住心驰神住。

做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阿容每每容易被这样的景色勾去心魂,忍不住掀开帘了下了马车,侍立一旁的一名药侍连忙伸手来扶:“容药令,您醒了。”

“嗯,这都到哪儿了,怎么感觉好像老远了似的!”阿容特意软软地由着药侍来扶,毕竟她“病”了这么多天…

她的话却让药侍一笑,捂着嘴着:“您这可是睡了好久了,这都已经到琴坝了,您看这百里梅林可不正是琴坝才有的嘛!”

“真好看,咱们也去吧!”阿容说着就要走。

但是扶着她的药侍却一把拽着她,特认真地说:“容药令,那可不成,这冰天雪地寒风吹面的,您病还没好净呢,再着了寒气就更不成了,回头爷还不得怪我们呀。”

“都穿这么厚了,没事的,你看我睡了这么久了,也该走动走动,整日里躺着也不是个养生之道啊!”阿容看着那景象,再听着那一阵阵的笑声,怎么也坐不住,她确实坐得够久了。

但是扶着阿容的药侍哪敢让她过去啊,还好齐大先生这会儿出现了,说:“扶着容药令去那边走走,别走太远了。”

有齐大先生发话,阿容当然就得了自由,迈着小步子特欢快地向梅林里奔去。这一路睡下来,她早就觉得自个儿发霉了,但是风大雪大她也不愿出来一一怕冷!

而齐大先生则在原地看着阿容欢快的模样摇头,回转身问道:“爷是不是快到了?”

“是,估算着是上午到,可能路上还是耽搁一些时间。”

于是齐大先生又转身看着阿容所在的梅林,不由得叹息一声,心说:“趁现在能撒欢就撒欢吧,待会儿爷来了还不定得出什么事。”

这几天齐大先生一直紧着办的就是上下打点,别到时候真出什么大事儿,谢长青不能出问题,皇帝当然也不能出问题。

“待会儿爷来了,先稳住他,别让爷一来就去见皇上。”这会儿连云山的队伍是他在负责,那他就得保证谁也不出事儿。

这会儿齐大先生特庆幸,得亏是自己得回连云一趟,要不然这事儿就没人管了。

就在齐大先生吩咐完不久,应话的人都还没去安排的时候,就有人跑过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地说:“齐大先生,爷到了,现在…现在…”

218.刀剑相对与这话很暧昧

一听来人上气儿不按下气的帮,齐大先生差点没噎死:“到底怎么回事,先把气儿喘平了再说,爷现在在哪儿呢?”

报信儿的人这才先咽了几口气,然后才石破天惊地吐出一句来:“爷,爷现在在皇上帐里,所有的侍卫都布在外围守着,就爷和皇上也不知道现在帐里什么个光景。”

闻言,齐大先生脸色一变,冲旁边的药侍吩咐道:“赶紧去把容药今请回来,皇上和爷的事儿咱们连听都不能听,这会儿也就容药令能沾“是。”药侍领了命赶紧转身入梅林里寻。

好在这会儿阿容和姑娘们走得不远,就在梅林百十来米的地方赏梅玩雪,倒是笑声如铃,在雪霁天晴风光正好之时遥遥看来真叫一个美。

可这时候谁也没工夫去欣赏了,药侍找到阿容时,阿容折了一捧梅花,本来是想学学人煮个梅花茶:“容药令,爷…爷来了,现在正和皇上独在帐中,齐大先生请您过去呐。”

“噢。知道了。”因为谢长青不让告诉阿容,现在阿容什么也不知道,一听谢长青来了自然高兴地很,捧着怀里的梅花就往回走。

远远齐大先生一看,哟,这位还得闲心捧着梅花回来:“容药今。借一步说话。”

捧着梅花的阿容半点儿防备也没有,就随着齐大先生往另一头靠了靠,余人便自行让出一段儿距离来,阿容一看这阵仗就皱眉了:“齐大先生,怎么了?”

“容药令。事情是这样的…”齐大先生把事儿从头到尾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说完就只见阿容在那儿发愣。

怎么能不愣,阿容心里第一念头就是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半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齐大先生,我该怎么办?”

就在阿容愣神的那会儿,齐大先生就在跟她说该怎么处理。听了这话,齐大先生不由得摇头,看来这姑娘是没听他刚才的话:“拦着爷,稳着皇上,两边都不能出事。容药令,这里不远就有五万大军,离京城也不过几日来回,皇上毕竟是天下之主,该退的时候就退。”

前头的话可能听不懂,可最后那句“该退的时候就退”,她是彻底听明白了:“齐大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这就过去。”

说话间阿容就转身往那头的御帐里走,齐大先生伸手在后头想拦,本想告诉阿容外围有侍卫守着,但末了又摇头去安置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