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神仙。骨子里也还是鳖着些劲,谢长青这一句“不是时侯、不好说”就埋着伏笔,总得有是时候、好说的那天。神仙醋劲儿上来了。其实也是普通人,要么哪来那么多因情入魔的神佛呢!

看着谢长青定定地看着某处,眼皮儿时不时地眨着,那表情看着怎么都像是纠结著,阿容眨着眼看半晌才琢磨出一件事儿来:“酸吧… .” 眼一扫。谢长青就见阿容笑得极暖昧地贴过来,那表情一看就让人明后,她说的酸当然不会是别的。谢长青倒也坦荡,伸手把阿容往怀里一带,张嘴就说:“酸!”

于是阿容的笑容就更灿烂了,伸手揉了揉谢长青的脸,然后特满意地说:“我忽然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可有趣多了,其实从前我就想揉,可是你那张神仙脸我下不去手,这表情好,我下得了手!”

被阿容的手揉是脸有些滚烫,谢长青一琢磨肯定脸皮儿全红了,遂看了阿容一眼说:“你倒是登鼻子上脸了…”

“这话是我从前爱说的…”

阿容话还没说完,谢长奇的脸就凑了上来,在她鼻子尖儿上轻轻地蹭了蹭,正待下一步动作地,外头忽然传来火急火燎的叫喊声: “爷。容药令。快去前厅看看吧,刚才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和云木珠姑娘打起来了。皇上又不让旁人动手,云木珠姑娘的功夫可不一般。正和皇上打得不分上下呐!”

“他们这是做什么。为国仇家恨?”谢长青差点就以为是周毅山的身份暴窍了,所以才打了起来。

园仇家恨?阿容连连摇头,笑说着:“绝对不是。要国仇家恨俩人绝对笑眯眯的你来我往,这世上能让女人和男人打起来的事儿可不这话余味儿可足,谢长青没再应声,他眼下就是想去管这事也没这力气。所以还得阿容去管:“你去看看,这还在离国境内,别闯太大动静了,不管什么事回去后再说。““嗯,你把粥吃了再休息,我去瞧瞧。”阿容说着就整了整盖在谢长青身上的被子,然后让李护卫关照着,这才往前厅去。快到前厅的时候,忽然见佟药令跑了出来,阿容连忙拽住了她问: “佟药令怎么了,你干嘛住外头跑?”

一见阿容。佟药令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皇上受伤了…… 不严重。但是云木珠姑娘眼泪跟倒水似的。我去给皇上备药,容药令您赶紧去看看吧,伤我能管,事儿我可不敢管!”

沉默了会儿,阿容才步上台阶,迈过门槛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麻烦要来了…。

212.风雨欲来与发断情断

在犹豫进与不进,揣着会惹麻烦的时候,阿容就看到云木珠跟一团火焰似地跑过来,抹着泪地要往外头去。见状阿容就下意识地一让,云木珠这姑娘力气大,要是撞上了非得青一块疼几天不可。

但是她没想到,她这一躲反而被云木珠瞪了一眼,阿容寻思自个儿也没做啥事儿招了这位,没道理要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地瞪着她:“云木珠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在你们卫朝,不是最讲究姑娘家要玉洁冰清么,什么贞女不二家,节妇不二嫁。容药令,左手揣一个右手拽一个就不叫贞女了是吗?”云木珠的话说得不可谓不明白,阿容一听就想到了两种可能。

要么这话是应在云木珠自己身上,要么这话就是应在她身上,这么一想阿容不由得皱眉。她心想啊,你们要打打、要闹闹,可别扯上咱,咱奉陪不起。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把你气成这样儿,呀……你手上怎么有血迹,受伤了?”阿容不愿意跟云木珠扯什么贞女节妇的事儿,所以才迅速把话题全绕开了。

不管贞女节女的这一出应在谁身上,她都不稀罕听。古往今来只见让女子贞节以为美的,而男人押女支逛窑子被引为风流雅事,尤其当扯出这事儿来的是周毅山阿容就更是觉得讽刺极了。

一听到血和受伤,云木珠就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掌和手背上果然是有零星的血迹,这时云木珠猛地回头看着周毅山,那副银牙紧咬的模样说不出的愤恨又说不出的担忧:“我没事,你还不如关心关心他有没有事。”

顺着云木珠的视线看了眼周毅山,阿容倒不担心会有什么大事儿,于是又偏着头对冲云木珠说道:“他皮糙肉厚一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儿,要是惹着了你,赏他两掌让他吐吐血也是应当的。

不过,云木珠啊,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出这场面来接下来云木珠回了一句:“他…他认帐,他以为他不认就完了!”

这话可真真是把阿容惊着了,难道他们有了比较“深入”的接触,自己拍了自己脑袋一掌,阿容心说别老住歪处想:“云木珠,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有话总能说清楚,打是打不明白的不是吗?”

“这位姑娘,我确实不认得你,不过也确实觉得姑娘十分眼熟。离国境里自不是来一回二回,要是见过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从前对姑娘有什么不安当的,姑娘只管明言,我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周毅山知道云木珠是王女,态度上自然就更官方一些,至于私下的纠葛,周毅山还真是没印象。

这一番话不说还好,一说云木珠胸口的火就又喷了出来: “周毅山,你好意思说你不认识我吗,当年要不是我救你,你今天怕就剩下一堆白骨了,还能在这话蹦乱跳地指着我鼻子说不认识吗?”

其实周毅山最疑惑地还是云木珠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在这里也只有阿容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毅山才不好反驳。

一时语噎,周毅山摇了摇头也不再接茬儿。

于是屋里就这么沉默下来,三人各自没有言语,好在这时候佟药令适时出现了,背着个药箱蹲到周毅山旁边说:“皇上,请您伸出手来。”

一听这一声“皇上”,阿容就忍不住想拍额头,这佟药令也太嘴快了。

她却不知道这都是谢长青的安排,不只是周毅山暗里在较劲儿,谢长青也总要回应一下。

恰逢这时大军压境,塘驿之外处处都已经被卫朝军队占领,不能不占领啊,谁让周毅山要只身前来呢!在保障了安全无虞之后,谢长青就小小地还击了一回。

这声“皇上”不仅是让阿容想拍脑袋,也让周毅山和云木珠一块闪了神,那俩你着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眼里是暖昧的火花还是愤慨的“眼刀”。

“你…你…”指着周毅山好半晌中,云木珠也没能 “你”出个完整的句子来,显然云木珠的震惊要比周毅山更深刻而这时周毅山整好以暇地坐着,任由佟药令在那处理伤口,他这时在思索,佟药令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在离国王女面前叫“谢长青,我也渐渐碰到你的底限了,是吧!”周毅山心里这么想着又看了阿容一眼,只见阿容端着看戏的模样儿站在那儿,那表情让周毅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那边云木珠终于你”完了,沉着脸说道:“我是个笨蛋,真的。你说你是周毅山我就信了,明明知道你穿着打扮举止仪态都不像籍籍无名之辈,原来…当年我救的却正是杀我无数子民的安亲王,如今的卫帝…”

“云木珠姑娘,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您那些死在卫朝将士手下的子民,不是因为朕领兵侵略离国而死的,而是丧命在我卫朝将士抵抗侵略的刀兵之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难道还要由着人犯?”周毅山说罢冷笑了一声,他当年在离国几进几出,虽然不免有败露的时候,但哪一回都安危一身而退,自然知道离国把他塑造成了什么形象。

在离国百姓眼里,他就是那天生好杀戮的残暴之人,而且狡奸好淫,在离国烧杀无数…而这些归其根源,是离国朝中传出来的,无非是要激起民愤罢了。

周毅山的这一番话让云木珠久久沉默,过了会儿云木珠才大笑出声,直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也没停下来。在笑声中云木珠抽出鞭子,红通通的鞭子直冲周毅山的面门而去。

“皇上…”侍卫们只来得及叫一句,就见云木珠的鞭子巳经收回去了,地上落了一缕发丝,呢…龙发!

其实这会儿的侍卫们就该喊“护驾”,然后冲上去把云木珠逮了,可是侍卫们谁也不傻,但凡是拿人就能看明白,这位离国王女和他们的皇上牵扯不清。

有道是国事天下事都好管好说,独独是家事,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而周毅山呢,也自不动怒,这云木珠能叫出“周毅山”这三个字来,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可是更大的问题是,他压根对这姑娘只熟悉没印象:“云木珠姑娘,你这是何意?”

“断发断情,这话是周毅山说的,卫朝皇帝,我们从前不认识,以后也照样没交情。”说着云木珠就转身走了,只是背景睦起来多少有些萧瑟的意味,惯来火辣辣的人露了萧瑟看起来就更显得凄清。

留下周毅山在那儿彻底愣了,这姑娘也太… 周毅山找不着词来形容:“声声…”

“在。”侍卫们众目睽睽之下,阿容礼数极周到地躬身一副倾听的模样儿。

见阿容这举止,周毅山暗地里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让四周的侍卫退下去。佟药令一看,得勒咱也赶紧走,于是就赶紧包扎好伤口撤了。

“都走了,别端了。”这时的周毅山有疑惑,为什么像是丢了段记忆似的,可是他又明明白白地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

应了一声阿容就坐下了,压根就不等周毅山问什么,她先开口说事儿:“疫症散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您现在可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瞥了阿容一眼,周毅山道:“跟我拽这些,云木珠到底怎么回事?”

“很明显啊,她肯定认得你,你肯定不认得她,而且也认得的还不是安亲王。”阿容心说这多明白,还有必要问怎么回事!

“我是在军帐大营里睁开眼来的,从来不记得自己拿本名见过她。算了,随她去,既然说到了回卫朝,也是时候回去了,先准备着等长青伤势好了再启程。”周毅山其实并没有太在意云木珠的事,最多是有几分疑惑而已。

“行。”阿容应了声就想起身走,但是周毅山叫住了她。这回周毅山叫的就不是“声声”了,而是:“小楼,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好。”应了这声好,阿容就笑着说还有事要忙,然后不待周毅山反应这来就溜到门外边去了。

这说有事要忙的人,却在门口碰上了肖校尉,于是很自然地停了会儿聊了几句,却没想到她这笑说几句在周毅山心里发了什么酵。

“小楼,我该拿你怎么办?”周毅山叹了一声,一想着回京就是婚礼,他胸口就堵得慌。再加上那纸赐婚旨意,他就更堵了。

眼下的情况是,让他放那是肯定放不下的,但是留又留不了,周毅山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契机,而且他觉得机会应该就在眼前了。

这时门口的阿容又是一声笑,笑声明亮得像太阳照在小溪里的浪花上,灿烂的感觉让人眩目。

周毅山听在耳里,心中不由得一动,然后看了眼窗外的大片蓝天,不远处渐渐地起了乌云,看来是要变天了…

213.惹祸的信与接近真相

有些事想不到就这么发生了,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生。

自从云木珠“发断情断”之后,云木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伙儿的视线里,这时候她当然也知道了塘驿的情况。在四面被围的时候,做为一名离国的王女,她所唯一能选择的路就是潜行而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云木珠压根就没有离开塘驿,几天后塘驿城里的士兵们都开始准备启程回金晖了,随着谢长青身体渐好,大家又重新见到了“神仙质、菩萨心”的平郡王。

战事繁重,受伤的士兵总不鲜见,塘驿城里用药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谢长青一见了好就开始坐诊。一来是闲不住,二来是见人病痛总不能不施援手:“比前两天好些了,再服两天药就差不多了,回去后再去金晖的药帐里取一些温舒丹,慢慢地将养着缓缓抽根。”

“谢过平郡王。”

见士兵拿了药离开,谢长青就喊了声“下一个”,等来人坐定了谢长青一看遂喊道:“肖侍卫,你哪里不妥当?”

“倒不是我不妥当,是皇上不妥当,这几天老也吃不下睡不着,就点了安神香也没用。其实吃不下睡不着也没关系,关键是大半夜地把人拉起来陪着练剑,还把人削得精疲力竭,你说这样下去谁能妥当得了。”肖校尉一边抱怨了两句,一边指着自己浮肿的眼睛给谢长青看。

不是近卫的话,还可以轮着换班休息,可带来的近卫就肖校尉一个,皇帝要是折腾着不睡他就得陪着不睡,所以肖校尉幽怨了…

听着肖校尉的话,谢长青却压根不深入问下去,只说道:“等午时休诊我过去看一看,至于肖侍卫的眼睛,待会儿开个药包,回去敷几回就成。”

而谢长青的不搭茬让肖校尉更加曲怨,没完成他们那伟大的皇帝陛下交付的任务,怎么能不幽怨啊!

“平郡王,人人夸您一副通透心肠。您就递根儿杆给我,让我顺着爬下来呗。您要再不递根杆来,我就得吊上头吹好一阵子风了。”肖校尉也是没办法,让他一直脾气的人来做弯弯绕的事儿,哪是那份人才。

其实有时候,越直越好用,周毅山就惯是这么想的。

扫了肖校尉一眼,谢长青脸上浮起些笑意来,谢长青惯少笑得很灿烂,这时却笑得几近灼人,似乎是要把人的眼灼瞎了一样地笑着:“肖侍卫,有些杆递得,有些递不得。”

这时谢长青心想的是,那天当着云木珠的面点破了周毅山的身份,也从云木珠嘴里知道了阿容的从前就是周毅山,但是阿容明显不愿意提及。那他就当做不知道!

但是对阿容他可以装做不知道,对周毅山当然不能,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从前”这两个字在阿容心里的份量。

这下肖校尉苦脸了,心想:“好么,一边是皇上压了事儿来,一边是正着来不接,反着来不理,谁说平郡王好打交道的!”

“平郡王,其实有些事,早递杆是递,晚递也还是递,没区别。”肖校尉也是没话可说了,面对左右俩位,他也实在是没了脾气。

“肖侍卫,你只管回去报说我中午时去请脉,管保皇上到时能见着我就行了。这样你也能交待了,至于你的话说没说,那不重要。”谢长青知道肖校尉的来意,一来就说“吃不下睡不着”,摆明就是想让他问为什么,可他还就偏不问了!

这世上的事总不能桩桩件件都任人安排,谢长青送走肖侍卫后眉一挑,心说:“皇上,您这是想挑明什么,不管什么,您想挑明的我更愿意阿容亲口告诉我。”

得了准信,肖校尉跟猴子一样很快就蹿没影儿了:“那我去回禀皇上。”

肖校尉走后阿容从隔壁诊室出来,挑了帘子把手先洗了,然后坐到谢长青身边的诊台上说:“刚才好像听到肖校尉的声音,他来做什么,这下海能游上天能飞的人还能生病不成?”

“是皇上身体欠安,午时我去看一看就行了,大概是水土不服。”谢长青说完又叫了下一个人到诊台来切脉,当开药方和病症书时谢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声声,要不中午你去,这边的病患多,我不定能走得开。”

按分科来讲,谢长青可以算是大外科的,而阿容是内科,所以谢长青这么一提阿容也没往别处想。但是她可没点头,她主要是不想多接触谢长青,其实她一直不太能找准态度去面对周毅山。

“我不去,还是你去吧,我在这儿和佟药师一块坐诊就可以了。”阿容说着就坐好了开始念号牌接诊伤兵。

见阿容说不去,那谢长青就自一个人去,而阿容如果知道不去的结果是开启了一扇彼此纠葛的大门,那她一定会哭着喊着要去。

只是人生往住不可预知,有时候省得一时之方便,却结了更多的麻烦。

这麻烦的起因只是一张写了二十来字的纸笺,上面写得是——“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请辉。

关键还不在于这首诗,在于后头的落款——“小楼”,更关键的是这是阿容的字迹,也千真万确是阿容写的。她那歪歪扭扭的字,比不得闺秀们的簪花小楷,所以往往是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平郡王,您怎么了?”侍奉的小厮见谢知青脸色变得厉害,遂出声问道。

整了思绪,谢长青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就给周毅山开了方子,写好了病症书,从院子里出去时,谢长青忍不住看了眼重重侍卫守着的小院,眉眼间一抹锐利之色。

“同和,母亲眼下是不是在开阳关?”谢长青问着身边的随从,正是阿容嘴里常念起的李护卫,本名正是李同和。

“回爷,谢大家和大公主眼下都在开阳关,正等着您和容药令回程。”李同和侧身一答,有些奇怪谢长青怎么忽然问起了大公主来。

听了肯定的答案,谢长青不再言语,只是回转了去诊堂里。这时阿容还在那儿给伤兵诊治,谢长青就让人去替了阿容下来:“声声,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猛被叫过来的阿容还把心放在病患身上呐,一听说有事商量她就有点儿懵:“啊?什么事儿啊,说吧,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我们启程你看是随皇上回京好,还是去开阳关,开阳关眼下正逢着冰雪灾害。因为战事连云山人手不足,开阳关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正在那儿。”说句实在话,谢长青并不担心阿容,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他明白清楚。

但他也同时明白清楚周毅山,这个人不动则已,要是动了肯定会伤筋动骨。避当然也不是办法,不过在不清楚周毅山有什么目的前,他必需先把阿容安置好。

谢长青擅长拿人的短板,眼下拿的正是阿容有事儿就得管的龟毛脾气,阿容能不管吗?当然不能,所以她自发自动地上钩了:“那就去开阳关,回京的事缓一缓也没关系。”

“京里已经去信让安排明年的婚事了,姚二和海棠帮着安排,礼部那边也有人督管着。声声,你可跑不掉了!”谢长青这话是笑着说的,其实还是多少有些忧心。

一听提到婚事,阿容就忍不住红了脸:“先帝赐婚,我就想跑也不了呀,再说我为什么要跑,你别跑就成了!”

“声声…”

“嗯,你好像有很多话要问,问吧,趁咱心情不错!”其实阿容哪儿来的心情不错,就是见谢长青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必要来答答疑解解惑。

桩桩件件,要说起来谢长青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总有些事情的和听的就是不一样:“你和皇上过往有些什么样的交集。”

过往的交集,这让阿容纠结,说肯定得说,可是某些部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阿容长出了一口气道:“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陈述,既然你问了我就试着说说。”

整了整乱哄哄的脑子,阿容接着说道:“其实也就是咱们常说的‘从前’,那时候他身份还没这么尊贵,或者可以说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恶俗的段子比话本里的还更俗得多…”

听罢了谢长青看着阿容眉眼间一派平和,心也知自己还是多虑了:“声声,皇上这忘人忘事的毛病不是头一回了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阿容心说谢长青也太跳跃思维了,怎么一下就到这儿了。

“不记得云木珠,初时见你也像是从来没见过一样。”现在谢长青回想起来,周毅山有很多举止行为奇怪的地方。

比如眼下周毅山在卫朝推行的票号和农垦制度,票号他不说,但农垦制度完全像是阿容那田间管理的升级版。而且从前的安亲王脾性和现在的周毅山多有不同,谢长青不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只是很多时候,真相是不可碰触的!

214.事世难料与好好歇着

“世事大都违心愿,人情多少假文章。”

这日启程,开阳关和京城的路有一段儿相同的,当然就一块儿收拾妥当了。连云山的药师们对皇帝还是很敬重的,也远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对皇权压根不放在心上。

“皇上,这一路上寒湿之气重,这是祛湿丹及至和丹,皇上服下可保日夜无虞。”这一路上上随侍在周毅山左右的是余药令,惯来是最稳妥谦恭的一个人。

这时周毅山在看书,见余药令递了丹药来就看了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长青和声声呢?”

“回皇上,都在您后头的马车上,昨日容药令似感了风寒,今天咳嗽得厉害,当家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呐。”余药令自是有话答话,也只当是这位随口一问,他也就随口一答。

然而周毅山原本舒展的眉和平缓的神色,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迅速沉了下来,这样瞬间的变脸余药令低眉顺目没瞧着,一边正挑帘子要请事的肖校尉却看了个正着:“皇上,属下有事禀报,这位药令大人,车内拥挤,要么您先回避回避。

等余药令拎着药箱出去,周毅山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容药令似乎病得有些严重,咳嗽声一直没停过,皇上,您不去看看?”肖校尉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鸡毛蒜皮,自打做了三品御前侍卫后,他的人生就剩下这么点微小的乐趣了。

瞥一眼肖校尉,周毅山真想拿手边的狼毫笔戳死肖校尉,但是末了忍了下来,瞪道:“多大点马车,你让朕去和长青、声声挤着,你在这坐宽敞?”

行啊,还能开玩笑,肖校尉这才连忙说正经事:“此去开阳关那边,路上最近不太安全,路上全冻了,加上路不好。派去的人往里探了样就没再进去,一路上全封了路。”

“嗯,下去吧。”周毅山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书,虽然一个字没看进去,但这样能让人平静下来。

连云山赶往开阳关的药师队伍和回京的御驾本应当在次日各奔其路,但是因为天冷路不好,延到第二天才到了晏谷口。

“声声,好些了吗?你先别忙睡,该吃午饭了。”谢长青看着阿容那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不由得心疼,惯是他伤病她来照顾,却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没顾好,这一病起来就真叫一个“如山倒”。

“嗯…又吃饭了,不吃好不好,吃了也不下去,老是堵在胸口难受得很。”阿容难得清醒会儿,那也是刚行了针感觉好受些。

这时晏谷口驿馆里的驿承来了,端着药说道:“平郡王,您吩咐备的粥点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端进来还是?”

“进来。”驿承把粥点端来后,谢长青就试了试温度,见正好合适就把阿容扶起来:“不论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你这症状也是来得奇怪,丹药施针不见效,你自己给开的汤药也不见好,反倒今天似是越见严重。”

捱不过谢长劝,阿容喝了点粥,但是对平时极喜欢的点心却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没胃口:“或许是前些日子绷得太紧了,现在一懈怠下来就浑身上下的不对劲儿。人不说是嘛,饿不死累不坏,闲得死歇得坏嘛!”

听着她这又一套一套的,谢长青既是止不住想笑,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还是累着了,回京后歇一段时间,你别把自己弄得跟风车似的没个消停。”

“那咱回京,不去开阳关了,省得你说我跟风车似的不消停。”阿容一边打呵欠,一边还没忘回一句。

见她困成这模样,谢长青也不忍心扰了她:“回京也好,舟车劳顿上来还要去施诊布药只会更累着。”

躺下后听着谢长青说了这句,阿容差点又坐了起来:“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吗,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让我去,你这不是紧着让我挠心嘛!”

等阿容睡下后,谢长青就皱眉坐在窗台前,窗外正是明光照雪分外妖娆的西北风光,这一路上不好走。开阳关上的路封了,他自然也知道,不过走河道还是安全的。

就在谢长青沉思着的时候,李同和在门外轻声问道:“爷,您在吗?”

听着声音谢长青就推门而出:“去那头说,声声刚睡下。”

到廊尽头,风雪吹来正是寒风刺骨的时候,而李同和的消息则比这寒风还更加刺骨几分:“爷,谢大家和大公主被挡在开阳关了,关里眼下米粮不济,去探消息人回报,说是谢大家领着几名药令出诊被暴风雪困在开阳关外的林子里,至今找不到人,已经过去四天了。”

“父亲被困了?派人出去找了吗,母亲怎么样,城里还安稳吗?”谢长青一听这消息,脸上就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急躁。

“爷,城里还安好,大公主也安好。开阳关那边,当年我随军打仗去法山深林密,天晴好时弯弯绕绕的还能出来,要是一碰上风雪天,当地人都得迷路。谢大家是六天前去出诊的,那时候天儿还好得很,这回程地就起了暴风雪。”李同和得了信儿后看了良久,这会儿尽量把事情描述得清楚一些,也是为了安谢长青的心。

其实开阳关谢长青也去过,打小随谢大家行医四方,卫朝少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准备启程,你立马整一队药令、药侍出来,跟他们把困难说清楚,愿意去的就安排同行,不愿去的就护送声声回京。同和,你就不要去了,在声声身边护着她。”

对于谢长青的安排,李同和并不同意:“爷,我知道您也去过开阳关,但是当年我们在那儿驻扎过大半年,我去了能更方便些。至于容药令,有药令们关照也是一样的。”

一想也是,毕竟阿容现在在病中,其实谢长青想带着阿容一块,这样才能放心。可是眼下阿容病成这样,他怎么也不能再让阿容一路风雪相随。

开阳关不能不去,阿容又去不得,当然只能交托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关照:“你现在立刻去请齐大先生来,只有交托给齐大先生我才能安得下心。”

“是,爷,我这就去请。”李同和说罢立刻转身。

而谢长青则缓缓地步回了屋里,门一关上,门雪就被挡在了外头。

屋里这时正烧着火墙,自然显得得暖融融的,阿容也睡得极踏实。

看着阿容静静稳稳地睡容,谢长青禁不叹了口气,行了几步坐到床榻边上,眼神柔柔地看着阿容。许久后伸出手轻触了触阿容的脸颊,又是一声叹息过后,谢长青轻声道:“声声,你从前好说好事多磨,如今我们也要好事多磨了。”

或许是谢长青的叹息声惊醒了阿容,她模模糊糊的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长青,热…别压…被子!”

因为阿容唾觉实在不怎么老实,这些天病着更不能受半点凉,所以谢长青总是压着她的被角不让她伸手伸腿出来。

没想到她睡梦中都念叨着这个,谢长青松了松压得过紧的被子,笑得一脸温切,就像是四十度的温水似的,暖暖地沁人心脾:“没你这么不老实,这一手一脚力气,将来半夜里岂不是要被我踹床底下去。”

这个畅想让谢长青觉得挺愉悦,心头的郁郁又去了几分,这时齐大先生也到了门外。

领着齐大先生一块儿到了偏厅里坐下,谢长青特慎重地把阿容的安全托付给齐大先生。齐大先生见谢长青这般慎重,自然也肃然起来:“爷,您且安心,容药令托付到我这儿,必当安全无虞地在连云山等您回来,谁来也伤不了容药令半分。”

“劳烦齐大先生了,在我回来前,干万不要让阿空去京城,好好在连云山养着,京里难得太平,别受了牵连。”谢长青担心的还是阿容太过于莽撞,京城里的事沾上边就得出问题,何况阿容这脾性,就是个招事儿的。

也因为京里有周毅山,阿容绝对不是周毅山的对手,好在有齐大先生一路周护,否则谢长青怎么能舍得了。

“爷,您说的我记住了,也明白因由,爷请放心,京城风浪再大也沾不到连云山,更沾不到容药令身上。”齐大先生自然不是一般人,在军中待这么多年,处处要和军中大将打交道,那一个个火爆性子的将军们在他面前,还不照样得服帖。

安排启程的时候是下午,谢长青这时已经在阿容的床榻边坐了良久,或说几句话,或只是看着,最后等李同和来请时。谢长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紧紧握了握阿容的手道:“声声,不必等你回连云山,半道儿上我定追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