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瓶姚承邺就闻出味儿来了:“香油?”

“香水,二哥抹一点在手腕上细细闻闻,这味道比香油不知道好了多少。香油闻到后头是一股子油味儿,夏天更要不得,这要清爽得多。”阿容说着伸出手来,示意姚承邺要抹在手腕的哪个部位。

拱着阿容指的地方,姚承邺抹了上去,初闻没闻出来,闻得久了就觉得奇香冲入肺腑,顿时间感觉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无比舒坦:“是药水?”

“二哥说得真贴切,加了鉴月草、霜苔和金檀木,最后闻到的应该是金檀木的气味儿,中正曲长入经脉和五脏。二哥要说这是药水也可以,不过你要说它是药水就不值钱了。”左右是个药师,阿容玩的东西还是离不开药。

接下来姚承邺又看过了另外两样,看完后姚承邺说:“才多大点事儿,你个傻丫头,行了,这三样我就领受了,省得你天天惦记。”

“二哥,这瓶香水就叫相忘吧!”

扔下这话后阿容就埋首在籍册里头也不给,姚承邺看着阿容良久,忽然憋出点儿坏笑来:“我觉得不如叫阿容…”

姚承邺以为阿容会拒绝,可是没想到阿容抬起头来露出和他一样的笑脸儿来:“好!”

很长一会儿姚承邺都没反应这来,末了一声叹息:“傻姑娘,你还是舍不下他,心底不希望他忘了你吧。放心,哥以后按月给他送,时时提醒他。”

如果姚承邺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阿容会觉得他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想法儿,但是说到底她自己也很难说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儿!

花时节过后,三月十六阿容离京,正大光明地从城门出,她还抽空去看了眼自己在布告栏里的画像,工笔小像,很传神很到位。

对画像下了定论后,阿容特淡定地转身对年玉和、施晓说:“走吧,希望你们俩别后悔跟着我天远地远的去个不毛之地。”

“不后悔,跟着大姑好玩,特刺激!”瞧这姑娘,用词儿是越来越新鲜了。

“我想跟大姑学用药,我娘就是病倒的,只要大姑肯教,别说不毛之地,刀山火海我也去。”能不去嘛,年玉心想就算不想去,姚承邺发了话她们也得去,那就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乐子呗。

正在三个姑娘上马车预备随车队走时,城门里又驶出来一去车队,看马车土的徽记是连云山的车队。阿容看了眼,只觉得眼皮一跳,好在车队很快又走了。

此去绵江要月余的路程,走水路可以缩短行程,只是水路上谢家的眼线太多,姚承邺还是安排了走陆路。

一路上竟半点波浪也没有的到了绵江,金晖这时战事早已经平定,离国元气有损,大概这几年是不会再犯边了。

“大姑,你看船来了。”站在绵江边上吹了许久的风,终于看到有船过来了,施晓高兴得冲阿容喊出声儿来。

上了船后,阿容才刚一坐下就有名身着药师白袍的人走了过来,看着有点儿眼熟,阿容也没细想,毕竟这天下的药师她基本都见过:“不知道这位药师大人贵姓?”

“秦安。”这位秦药师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而且说完名字后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靠着栏杆想了想,阿容说:“先给我说说绵江这一带的山脉怎么样了,试种的药材都长得怎么样?”

那秦安的声音真是跟编钟似的,只不过是破了的编钟,而且材质不怎么好,阿容听完一轮话下来揉了揉耳朵,心想:“以后着来有得受了,还是谢长青的声音…”

这话还没想完,阿容就脸色一顿,然后撇开去望着江水,一滴泪就这么顺着流到了鼻尖儿上。阿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眼泪了,她伸手沾了鼻尖上的泪珠子,看着指尖那点湿意怔怔出神!

正在阿容出神的时候,一方白帕子递到眼前来了,带着些淡淡的香气,阿容仔细一闻可不就是“阿容”的香水味儿么…

“都传到这儿来了…我是指香水。”阿容指了指秦安的袖摆,正宗的她教的喷香水方法,袖摆上一定要喷,她坚定地认为大方袖一挥香气四散开很美。

只见秦安点了点头,两个字从嘴里吐了出来:“阿容!”

这两个宇从秦安嘴里出来时,阿容竟然不觉得难听,反而有种微醇的感觉漫过胸口,很短暂也很明显…

她以为是香水的气味所导致的错觉:“以后别喷这么浓烈了,太浓了跟毒药似的。”

“嗯。”秦安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222.秦药师的震惊与阿容的伤

船缓缓地行驶在绵江宽广的水域上,正是夏初来时,两岸全是连天青碧的芦苇,不时地飞出一群水鸟来,或白或灰或一身彩。这份鲜活劲儿让阿容不由得感叹,真是个避世隐居好地方。

“大姑,大姑…看,这大晴天的竟然有彩虹。”施晓指着不远处让阿容看。

抬眼一看,可不正是彩虹嘛,大约是江上湿气重,加上还有些未散开的雾气,太阳一照就出现了彩虹:“东晴西雨,南平北乱,那儿是南边吧!”

“是啊,看来咱们的皇上真是个好皇上呢!”年玉一边递茶给阿容,转身又把递了杯给秦安。

正是这句话让阿容沉默下来,连带着秦安也无言无语,年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立马退到一边去不再开口。

好在也近了村湾的码头,等前头的人打点妥当了,年玉和施晓才扶着阿容下船,秦安就走在三个姑娘后头,没走几步秦安就皱眉道:“你腿脚怎么了?”

听秦安疑惑地问话,阿容就回头笑了笑说:“右脚冻伤了经脉,要慢慢恢复,走平地不显,要是上上下下就见得出来。”

“大姑,你说慢慢恢复都说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是不见恢复过来。”施晓对这话都听起茧来了,姚承邺对这个十分关心,阿容每回都这么回话,能不起茧子嘛。

“所以才说要慢慢恢复,怎么也得年余,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我也没把握。所以啊别学我,再怎么样也别折腾自己的身子骨,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阿容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下船来,心里是真后悔了,当时在风雪里站个什么劲儿,病了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了伤残人士。

她不止一回想,当时应该直接往水里一跳,她就不相信那谁能不捞她去,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腿脚。

在阿容身后,秦安听着阿容的这一段话,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着着阿容的下梯子时不太平的脚…

“秦药师大人,您怎么还不下来?”扶着阿容到了平地,施晓一看那声音难听,长得还不好看的秦药师愣神站在那儿吹谅风。

这让施晓不由得腹诽,要是换个长得好看的吹凉风,那得叫天人之姿,可是眼前这位长得不好,再加上那表情…就跟被拳头搅了心似的,看着都让人觉得难受。

于是施晓就把心里想的跟年玉说了,年玉瞥了一眼说:“嗯,说得没错,跟你拿针扎自己手时一个表情!”

“我那是绣花的时候失手了好不好,什么叫拿针扎自己的手啊!”施晓气鼓鼓地说道。

“嘿,也对,绣一朵米粒大的儿,手上的针眼儿比布上的还多!”年虽一说完,一边听着的阿容都忍不住笑了。

笑完阿容又说:“你们俩也真是,别在背后说人是非,长得好不好看在脸面上,人好不好看在心里。”

“是是是,大姑说得是,所以我喜欢大姑,脸面和心里都好看!”施晓说着就扔出句漂亮话儿来了。

说得阿容直瞪她,这时秦安也下船来了,大家伙儿就在前头各自上了马,从码头到村湾约有两三里的路程。到村湾时已经是午饭时分,好在已经事先有知会过,午饭也备下了。这时村湾里已经有了药馆,只是却不是连云山的药馆,而是阿容极眼熟的“春怀堂”。

“这是…怎么回事?”阿容有点儿不明就里,姚承邺也没跟她说过这出呀。

年玉上前一上不说:“是爷给大姑预备下的,爷说您看了准得高兴。”

高兴,阿容心说高兴什么,她还真不是单为行医施药来的:“看来二哥想岔了事儿,不过也好既然起了,随行来的又有好几名会用药的,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开堂挂馆方便四邻。”

安排去用饭时,阿容和秦安坐在一桌儿,年玉和施晓在边上侍候,阿容也没叫她们坐下,这两姑娘宅门里出来的,虽说不在主宅可规矩大得很,她早已经放弃叫她们坐下一块儿吃饭的念头了。

“大姑,你多用点儿,老吃这么一点怎么能行。爷说你以前顶能吃的,怎么现在就吃这么点?”施晓劝阿容吃东西,又奇怪这人的胃口还能变的。

“脚底有经脉穴道主肠胃,脚伤了胃当然也有损,这样也好啊,长不了肉怎么睡怎么懒都不会肥。”阿容倒是看得挺过开,也是,这么多事儿都看开了,未必还会在这件事上看不开。

却见年玉撇了撇嘴说:“大姑,你身上前没二两肉,还什么肥啊长肉的。再瘦下去,你的衣裳都得重做了,瘦得都挂不住了!”

“行了,秦药师大人还在吃饭呢,你们俩可是越来越不讲究规矩了。”阿容见秦安扒着碗半天没动弹,就赶紧让年玉和施晓住了嘴,只以为是吵着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不仅仅是为了合规矩,也是养生之道,药师们多讲究这个。阿容说完就领着年玉和施晓向秦安致歉,然后离了桌留下秦安一人对着满桌子菜发愣。

如果阿容仔细看秦安,就会发现秦安的手指在颤抖,不仅仅是手指,眉眼也在颤抖,这些颤抖都显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秦药师大人的内心活动十分激烈。

至于到底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吃罢了饭,午后阿容要行针,本来那蒋药令是随行了的,只不过这位在金晖被一桌子加了许多辣子的菜放倒了,现在估计还拉得上气不接下气呢。

阿容本来想自己行针,可是一看病症书上说还得运功过穴她就傻眼了,想了想阿容把年玉打发去请秦安来:“秦药师大人,这是我的病症书,每天子午行针还要运功过穴,行针我倒是成,就是运功过穴我办不了,还是要麻烦秦药师大人帮忙。”

只见秦安接过病症书,应了一声然后就打开细细看了起来,阿容也不打搅只静静地等他看完病症书再说。

“寒气侵脉,伤五脏…”病症书上这样的字眼让秦安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听语气似乎十分震惊。

末了秦安看完病症书时,声音更加难听地问道:“伤得这么严重?”

“是啊,别说您不相信,我自个儿都不相信,不就是着了风雪怎么能伤成这样。”阿容自己看完病症书都怀疑,这到底是风雪侵了还是搁冰箱里冻完了刚解开。

听着阿容的话,秦安脸色又变了变,但最终归于平静:“你坐下吧,我先给你行针。”

说话间阿容就自顾自地脱了鞋,然后把腿脚伸着架在另一张方凳上。泰安蹲在阿容脚边,然后拈着针一根一根飞速入穴。这一手施针的功夫有漂亮,阿容看了忍不住在心底叫好,这可比蒋药令的手法漂亮多了,这才是药师呐!

行针之后是运功过穴,通常蒋药令过穴后会出汗,而且全身麻麻的。

但是今天秦安运功过穴,阿容不但没出汗,还觉得全身舒服得像是从骨头到血液经脉全被煨暖了似的。

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夜里我睡得不忠实,盖再厚的被子也冷得很。今天这过穴才行到一半儿,阿容就倍觉暖和地睡着 “怎么睡了,难道是太累了?”年玉说着就赶紧去拿毯子,省得阿容又着了寒气。

但是毯子一拿来还没给阿容披上,秦安就阻止了:“还在行功不用盖,你们去铺好床,行功过了才好睡。”

年玉和施晓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去铺床,两人也没对秦安有什么戒心,既然是姚承邺安排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在年玉和施晓走后,秦安的眼神忽地就柔和下来,但是却没说什么,也没多余的动作,只是依旧以手抵着阿容的背行功过收功之后,秦安收回手,阿容就自然而然地往秦安的怀里靠。正在泰安神色柔和,动作轻柔地想要接住人时,外头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秦安迅速地把阿容安置好,自己则站立在一边,年玉和施晓这时正好进来:“药师大人,已经好了吗?”

点了点头,秦安说道:“已经好了,扶她去睡吧,晚上别在屋里生火,火生躁气。”

两姑娘连忙点头,可是又有些迟疑:“可是不生火大姑睡不着,晚上给大姑盖被子时,通常一摸大姑的手脚都是凉的,生着火才好点儿。”

闻言秦安皱眉沉默了良久,然后才说道:“晚上再看看,如果还是凉的再生火。”

“是,我们听药师大人的。”

等把阿容扶上了床,再回头,两姑娘就发现秦安已经走了。这时施晓正在给阿容盖被子,一触到阿容的手就惊呼出声: “大姑的手是暖的…”

一听这话,年玉也伸手触了触阿容:“我看看,诶,确实是暖的。这位药师可真不一般,比蒋药令可靠谱多了。”

然后俩姑娘相视一眼,然后年玉说道:“药师就是药师,一出手就见效,看来我们得给爷说说,让这位秦药师大人给大姑诊治才好!”

指,我坚定认为,最虐的是喜欢的看得到,碰不到、摸不到、说不得、动不得。

最虐的是用他自己过住的行径来虐他自个儿,别人虐你叫可怜。被自己虐了那叫活该~我是亲妈,正宗的亲妈~ 容容,妈会替你好好抽打这儿子滴~

223.颤抖的心与扎错了穴

说起来也有趣,那位蒋药令大约是水土不服,到村湾后就基本上抱病,那叫一个面无人色。末了阿容给他号了脉,五脏失和,肠胃都闹翻天了。

这可让阿容哭笑不得,本来是给她诊病来的,末了这位倒自己病了:“蒋药令,要么你还是回京里去吧,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您这病就好不了。”

那蒋药令自个儿还哭笑不得呢,最后只能是唉声叹气地由着阿容安排:“那我就回京去,既然有药师大人在这儿我就不用担心了。我看你的脸色可氏前段儿好多了,不能不服啊,药师就是药师!”

送走了蒋药令,阿容就把病症书交给了秦安,正式接手病症书,秦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添了张方子进去:“五行升降汤,和五气养元气,舒脉温径,姚药令看这样置方是否合适。”

“既然病症书在您手里,我自然是听您的,这几天睡觉确实更好一些,身上也没这么冷了。以后我这身子骨可交托给您了,还指望着以后能跑能跳呐,我可不希望下半辈子上下台阶都得人扶。”

阿容说着叹了口气,就因为腿脚不便,这里又多是山路,那俩丫头看她就像着犯人似的,愣是哪儿也不让去。

这时秦安已经收妥了病症书,眼睛如水一般极平静地看着阿容,点头应道:“必如姚药令所愿。”

从秦安的眼神里,阿容总能感觉出一些熟悉的东西,但是陌生多过熟悉。秦安的眼神总能让人感觉出一些情深沉的东西来,尤其是不说话时沉默思索的样子,深沉到悲伤。

就年玉和施晓两个小丫头,在背地里没少管秦安叫“冷药师大人”。可阿容这人是明显自己头上的虱子都正痒着,却要去管管别人脑袋上的:“秦药师大人好像不怎么笑,是…有什么事吗?”

当她把话问出来后,秦安就一点儿也不深沉悲伤了,而是眼神情坦荡地看着阿容说:“你该去煎汤药服用了。”

这叫什么事儿,阿容摸了把自己的耳根子,拿了药方从秦安的屋里出来,正出门时遇上了年玉和施晓:“大姑,你要的药草送过来了,来看对不对。”

“嗯,先不忙这个,在认药材前先给你们另一个差事,去把这个方子煎了…”阿容把方子给了年玉,然后又讲解了煎药的注意事项,然后才领着俩姑娘到院儿里去了。

把煎药的事交给了年玉,施晓就在那蹲着分拣药材,阿容就拿着每一株药材,看、闻、尝,然后抱着本厚厚的册子在那儿记录着什么。

“大姑,你到底写什么呢…呀,大姑在画画,画的就是这个吗?大姑让他们去采药材,而且还要完整的,就是为了画下来啊!”施晓见阿容画得活灵活现,不由得看了看阿容的本子,又看了看药材,然后点头觉得除了没上色儿之外,阿容画得真是像极了。

一边画着阿容一边说:“是,你说给你这样一本书,指着让你去采这味药材,你还会采错吗?”

仔细地着了几眼,施晓摇头说:“应该不会吧,都画得这么像了。”

“如果再写明白花期果期、生长习性、香气味道呢?”阿容这时笔下写的正是手里这株药材的香气味道,以及归经宜忌。

“那就肯定不会认错了,这世上没有一点不差的药材吧。”施晓说完一想,这世上的药材多得吓人,如果阿容要画写完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阿容也知道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好在她也不用穷尽一生,再多的药材,她也不过是再复述出来而已,不用再经过复杂的性、状、味辩证过程。

而且,只有够浩大的工程才能让她没有时间去顾及其他,这才是主要的原因。

在忙这个的间歇,她还抽空给四邻诊病脉,诊脉时她还着到了陈绵的母亲,七弯八绕地问明了陈绵的去向:“这孩子现在在宣国呢,这孩子脑子好使,说是给谁家当小帐房先生呢。”

其他的药令、药侍都较忙,毕竟要领着人种药,末了留在春怀堂就只有阿容和秦安。大家还都不愿意去秦安那儿诊脉,就算知道泰安是药师也一样,因为他脸色通常是不好着的…

“姚药令,那位秦药师是不是家里故去了什么人,怎么天天都是同样一副难过得不行的表情。其实这位秦药师的药真不错,虽然人长得不好看,声音也不好听,可我真想给他说房媳妇儿。”某位大婶的话极其跳跃,跳跃到阿容都有些张不开嘴了。

默默地看了眼秦安那边稀稀落落的人,阿容觉得秦安肯定听见了,干咳了两声,阿容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婶儿,您打算给秦药师大人说那家姑娘?”

这时那大婶儿特神秘地凑到阿容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们这儿能配得上秦药师大人的可不就那几个,其实是方家托我来问的,他们家三妮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非说看上这位秦药师了。”

方家三妮儿?阿容闻言满脑袋都是冷汗,然后又偷偷着了眼秦安,摇了摇头说:“大婶儿,这可不靠谱。”

那大婶儿继续跟阿容咬耳朵说:“要单说人,我也觉得不靠谱,三妮儿确实…那啥,可是方家还是京城方家里的近去,方家知道吧,听说出过一位贵妃娘娘,还出过相爷呐。这么一比,没弱了身份吧,再说那位秦药师也就这副模样,他和三妮儿啊,我看正好!”

方家,卫朝八大家之一,呢,应该说前八大家了,现在京里各大家被周毅山和谢长青祸害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姚、谢、容三家了。姚家明里是姚家的,暗里是皇家的,谢家也是个半官方组织,容家…

“大婶,您在这一直撺掇我,该不会是想让我跟秦药师大人说吧!那可不行,不单您看那张脸憋不出话来,我也一样。”

大婶接下来一句,让阿容差点直接脑门冲下撞桌上:“那倒不用姚药令去说,只要您和秦药师大人没什么就行,我就说姚药令得如花似玉,肯定瞧不上,更何况您还姓姚呢!不过,您要是愿意帮我探探口风…”

这叫什么事儿,阿容摇了摇头:“大婶,您还是先去拿药吧,下一位!”

这天行针过穴时,阿容许是一时兴起,还真探上口风了,其实她原本就是个好招事儿的,有这样的她怎么肯错过。

就这事来说,周毅山看得明白,不管怎么历事怎么变,阿容都是个八卦的。

其实也是场面太过沉默尴尬,阿容嘴一溜就溜到那儿去了,她发她绝对不是刻意要说的:“秦药师大人可曾婚配?”

她这话一说就见秦安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眼里一阵寒光闪过,又很快没影儿了:“不曾。”

这一闪而过的寒光阿容就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又接着说道:“可有心上人!”

她问这话的时候,秦安正在抽出一根针来要扎下去,这一下可能问得秦安内心激荡了,一针下去就扎偏了,疼得阿容一声尖叫喊出来:“疼…”

这一声痛呼让秦安的手指颤抖不已,连忙飞速启出针来,又以指揉了揉刚才扎错了的地方:“有。”

阿容没意识到这个“有”字是在回她刚才说的话,愣愣地问了句:“什么?”

“有心上人。”说这四个字时,阿容竟发现秦安神色间显得有些尴尬。

有心上人,不曾婚配,看起来很受伤,阿容迅速把这几个关键词串起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一来这位也有一个悲情的故事啊!

“左移半分,别再扎错了,很疼的。”阿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秦安连着两次认错了穴。

这几天下来阿容也知道泰安的深浅了,认穴施药精准无比,连着错两回,那只能说明这个话题很让秦安牵肠桂肚。

“抱歉。”秦安眼里抹过一点点不舍,却低垂着眼没让阿容瞧见。

久久地阿容叹了口气说:“秦药师大人,人要学会抛弃,不是忘记是抛弃。”

“抛弃?”

“对,有个人说过一句话,值得你落泪的人不会让你落泪,不值得你落泪的人不必为他们落泪。所以抛弃他们就好了,通通丢掉,一个也不要。”阿容抿着嘴,明显情绪也不怎么好。

因为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其实她真正做到的只是逃避,她能有抛弃那么洒脱的行径。

“对不起…”

“又扎错了!”阿容苦着张脸,虽然说不上太疼,但连着被扎错好揪心。她心说事不过三,再扎错以后就不让你扎了!

好在秦安没有再扎错,一心一意专注地施针,当然那也是阿容没再说话的缘故。

行针运功过后,阿容又睡着了,秦安拿了备好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盖好后就这样站在榻前看着,眉头紧锁。接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从十指到手腕都在颤抖,慢慢的由眉心至全身,最后到心…

有时候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从心到身的疼!

224.迎刃而解与一个人挺好

有些人是一天不折腾就心里被猫挠了似的,有些人迟钝点,这猫挠一样的感觉要若干天以后才能显出来——阿容就是这种人。到村湾已经十好几天了,起初还没什么,近来她才觉出闷来,天天守着春怀堂这方小小的院子,她愣觉得自个儿像一个寓言——《 坐井观天》。

谁也不让她出门,就真是走三步要有坡都恨不能扛着她才好,其实她自个儿也觉得上下坡费劲,脚底感觉是硬梆梆的。

这天恰是五月五,在卫朝逢着如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四这样的日子都是节日,这五月五叫夏节、这一天之后就意味着夏天正式来了。借着这节气,阿容终于溜出了门,年玉和施晓扶着她到了山间一处平坦的空地上,那儿正在摆着集,有小商小贩们从四面八方来。卖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当然晃不花阿容的眼,可有个人晃花她眼了——淮国国主张暮城。多年不见。这张暮城倒是愈发见气度了。要说从前是个小孩子儿,现在怎么也像是个有为青年了。

“别躲了,我既然来了能不知道你是谁吗,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不远千里来了。你也不能不见吧。”张暮城见阿容要躲,一眼就把人给盯住了。

“是我二哥说的吧…”见张暮城点头,阿容憋着气很狠地道:“就知道二哥靠不住。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上前两步,张暮城或许是见她承认了,脸上的笑倍亮堂,几近明晃晃地照着阿容:“我是来求诊的。你也知道就我这身份要去卫朝求诊有多麻烦。所以前些时候逮着姚二就问了问。他也没说是你在这儿。可是我老远一看就是你,到底我们还是易容相见的时候多啊!”

说得更多亲切似的,阿容瞥了他一眼说:“既然是来求诊的,好好的你不上春怀堂跑这里来了。”

“听说卫朝上下正盛行一个名叫。阿容,的香水,我这不是好奇嘛,就顺便来看为这里有没有。”张暮城说番话时,那眼睛不时瞟向阿容,说有多促狭就有多促狭。

这话说得阿容脸一红,忍心不住眉梢一动瞪了张暮城一眼:“你一大男人抹什么香水啊!”

别说,阿容这脸红眉梢动的模样还真入了张暮城的眼了,尤其是那细勾勾的眼睛一挑,一个小眼风送来。可真真是让张暮城有点着眼了。

这位对阿容一直存着那么点点细微的心思,可从前不是天远地远,又着个谢长青么。现在不远了。也不隔着谢长青了,张暮城可没什么“君子不趁人之危“的念头。

“这金楦木是君子之香、英雄之气,男人抹着不是正合适,只是起头那点花香气带点脂粉气,好在过得快。”张暮城是瞧着眉梢有眼风送来了。

可是阿容呢,邢压根就是被山风和晨光刺了眼,现在眼里还有点泪盈盈的呢:“不跟你说这些,既然是来诊症的。病症书呢,到底什么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