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还不知道这事的咂舌说:“金星啊?千年难得见一位,可幸是咱们遇上了,那这样说来皇上就更不能出事儿了,可得安安平平地治个太平天下才好。”

“可不是嘛,希望连云山的药师们这回也能妙手回春。”说到连云山时大家伙儿又一阵沉默,接着有人说:“说到连云山,听说明年要药馆改医馆,以后连云山就只管药了,你们说这事儿有谱没谱?”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答:“什么谱不谱的,不就是启用医师来坐堂嘛.从前不就这样,只是医师角点名不正言不顺而已。现在更像是给医师正名,药还不是连云山的药师们炼出来的,那有什么没谱的。”

众人一想也是,反正还是连云山的药,那还操什么心,从前也是要医侍及上开具病症书才得取药.而到药师那儿药令及上才能开具病症来来去去的,茶馆里说的尽是关于各地的小道消息.阿容听得腻了就结账下楼来,迎门一看就见着了盏棠花灯,红红艳艳地好不热闹。

往花灯前一站,刚想说买下这盏茶灯,就伸出一只手来率先把茶灯取下了。阿容偏着脑袋一看,顿时愣在原地,取下花灯的不是旁人,正是肖校尉!

差一点阿容就叫出口了,幸好她没叫,还把视线落在了旁边的花。“小稻,是不是这盏?”肖校尉取了花灯回头问道。

小稻?肖校尉?然后阿容就意识到,可能不是来找她的,而且肖校尉也没有认出她来,这可让阿容高兴地想柏掌。

再往后头看,小稻和小麦两人正穿着药侍的衣装走过来,小稻笑眯眯地冲肖校尉说:“肖大哥,我要最上头那盏,那棠花灯……从前阿容倒是最喜欢这样的,热闹又打眼。”

“也不知道阿容到底在哪儿,她跟爷闹什么呢,闹得连人都不见影儿。”小麦这时的模样更见了几分温雅干净,发里点着翡翠头面端是一个标致的姑娘。

而小稻呢,则显得爽朗活泼,纵便是也快十八、九的人了,可依旧还是小姑娘的仪态举止:“折腾嘛,阿容从前就是个折腾的,不折腾得爷这辈子待她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是不会罢休的。”

这话说得一旁的阿容直瞪眼儿,心说:“什么叫我折腾啊,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好不好,你们俩到底是谁的姐妹啊,尽向着他说话。”

倒是肖校尉说得公允:“我看他们是相互折腾,未必也全是容药令起的因由。”

其实肖校尉还有半句话设说出来,那就是:“他们俩折腾着就算了.还插个顶天的要一块搅和,能不折腾嘛!”

“这话我爱听,爷似也二十五、六了,阿容也二十了,他们再折腾也得有个头了。”小稻这时正捱在肖校尉身边儿,两人亲呢的模样让阿容在一边差点儿看得愣了眼。

“是呀,姐姐也十八了,肖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俩折腾到头了没?”小麦笑眼看着那捱在一块儿的,满是调侃地说道。

这话说出来,小稻倒是没什么,反而是肖校尉有些尴尬不自在:“呸,你也就比我小一丁点儿,我倒是有个能折腾的了,你呢?”“懒得理你!”小麦侧过身去不说话了。

惹得小稻和肖校尉相视而笑,两人这就又上前拉着小麦一块往前走过去了。

让摊主拿了棠花灯,阿容看向相携离去的三人.心里有点小小小小的感伤,感伤过后又挺安心:“至少说明我的行踪还是挺严实的,那为什么连云山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这会儿没人打扰她了,她就开始琢磨啊,这老话说得好啊——有异必妖。那她这事儿妖在哪儿了,在京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没人知道吗.怎么一出京城后就…“蒋药令、秦药师?”天下药师出连云山,阿容想的不外乎这两个,那到底是谁把事儿透出去的,而且还透得只有一小撮人知道。要透得这么妙,可不是蒋药令的外山身份能做到的。

然后答案就浮出水面了一一秦安!

提着棠花灯找了个地方坐下,阿容开始寻思一些事儿,比如黄药师跟她说:“长青也多有不易,你怨不得,别恨他。他这一辈子,多是艰辛磨难,看着无限风光,可却是站在险峰上。”

再比如黄药师还隐约说过似如:“他也不得已,里应外合布下的局,又是极亲近的人,他开始也没想明白…”

虽然这类的话说得很少,但是阿容记得,这时再想起秦安来,阿容的脚就迈不动步子了。种种从前注意到过,却没深思的涌上来:“谢长青…

这下可是真正的咬牙切齿愤恨到骨子里了,敢情这人就耍着她玩儿。她自以为自己消失得很好,没有踪迹,结果老早就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她还自得其乐地认为没谁找着了她。

“混帐。…”阿容暴躁了,十分暴躁,拎着花灯和领着孩子们逛街的李药侍说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回了春怀堂。

“哟,阿容回来了,怎么满脸的……谁惹你了?”问话的是钟药师。

把棠花灯递钟药师怀里,阿容道:“钟药师大人,我师父呢?”见阿容这满脸愤愤然,钟药师手迅速地朝后头一拈说:“在炼药房里烤吃的!”

这时古药师和金药师正和黄药师一块儿在炼药房里蹲着,炉里是什么丹药他们不关心,就关心炉底下那两只鸡,“熟了没.快能吃了吧。

“哪有那么快,等会儿再说,你看…”

药师们正讨论着的时候,阿容推开门一声怒吼:“师父。…”“这么大声做什么,又怎么了?”黄药师看着炉火,完全顾不上看阿容是啥表情。

“你和谢长青一块儿骗我!”阿容怒视着黄药师。

这下古药师和金药师连炉底下的鸡也顾不上了,连借口都不找地就溜了。留下黄药师在那儿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说“哪里骗你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死不承认,阿容凑近了黄药师,蹲下来继续瞪着:“秦安…师父早就知道了吧,还瞒着我,我要早知道是他我…”

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黄药师说:“要早知道是他,你想怎么样,说啊!”

“我…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她这气鼓鼓的模样黄药师看得直想笑,之所以把阿容圈在身边儿,可不就是为了看她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嘛:“躲什么,该躲的不是你,你个傻到姥姥家去的。他让你难受了,你就紧着也让他不好过呗,省得你在这气得干瞪着我…”

“师父!”阿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啥滋味儿,反正什么样儿的念头想法感觉都有,归拢不出一个统一的来。

反正她就知道自己心里挺不好过的,她更恨自己的是,为什么这会儿想起谢长青来又不是那么怨了,明明…明明…唉!到最后阿容一声叹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句家乡话儿:“生得轻!”

生得轻么,有骨头贱的意思,但没这么狠,阿容现在正琢磨着,谢长青要是以秦安的面目再来她得干点儿什么……

237.百味杂陈的公子与阿容

新春一过,四野花开,这时正是适宜炼药的时候,阿容领着孩子们天天除了药山就是炼药房,这会儿阿容顶着姚药令的身份,享受着容大姑的特权,她很明目张胆。

这地界上,除了姚家的人就是谢家的人,周毅山可能想过她会在这里,但是只怕早地毯式搜过了,这会儿城里太平着。

小稻和小麦节后没几天就回了,肖校尉自然也就跟着一块儿回京里了。

“先生,为什么有些丹药要控制炉火,有些丹药不需要呢?”

前段时间,因为孩子们对炼药还不熟悉,所炼的丹药还是比较容易掌握的,只需要实火到底就行了。近来天好,黄药师和钟药师他们也在开炉炼药,炼的丹药自然是五花八门,孩子们见了才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其实不是丹药不需要,而是药材不同,你们现在炼的丹药至多七八味药材,而且每样药材所需要的火候都一样,所以才不需要控制炉火。既然今天说到了控制炉火,那我们今天就来炼百炼丹。”

阿容说着上了配药台,还特意把孩子们叫了过来。

上了配药台后,阿容一边配药一边说:“百炼丹共有六十四味药材分十次投炉,共要转换十次火。百炼丹不是最难炼的药,但是炼药需要的所有的火候它都要用到,所以一般看考校炼药的火候用的就是百炼丹。”

“噢,我知道了十十入百,所以叫百炼丹。”

阿容说这些的时候,几位药师就在一边守着药炉,古药师着了眼黄药师问道:“黄药师,你考校容药令火候时用的是百炼丹?”

“扯蛋,我从来没考过她,考火候我也从来不用百炼丹,她自成一派不用从我这儿找根源。”黄药师最近很忧伤,阿容天天神采飞扬.一点儿苦闷的表情都没有。

关键是阿容最近老是斜着眼儿看他.他这师父觉做得很失败,所以他忧伤了。

“不过用百炼丹的法子很实在。”金药师一边撒了几根炭一边说道。

这时钟药师则正在添炭,添好炭后她看了眼阿容说道:“我现在在想,她会教出些什么样的学生来,你们不觉得这群孩子妖精得很吗?”

听着钟药师的话,古药师和金药师都笑了,黄药师继续忧伤着:“妖精先生妖精学生,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黄,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你说比这句更实在的话了,妖精先生妖精学生,大实话啊!”

金药师一高兴,这话就住外顺。

惹得黄药师瞪了他一眼:“滚…”

这时钟药师笑着笑着忽然又顿住了笑,张口说道:“再过几天爷就要到扬子洲来了,你们说这既是妖精先生又是妖精徒弟的会怎么应对。”

瞥了一眼阿容,古药师说道:“事儿都让她问了个明白,爷还蒙在鼓里,你说爷在她手里能不能讨了便宜去,我觉得咱们还是别点透了为好.就让她折腾折腾,这俩儿也该修成正果了。”

“嗯,不说,种因当知果,他当时就算被药迷了神智也不该这么糊涂。他从小在药堆里长大的,这点儿药就倒了,也是他自作的。”黄药师忧伤了,他就认为应该有人陪他一起忧伤,谢长青是个好伴儿!

这时阿容配好了药下来,药师们就各自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各自炼药,不过趁阿容不注意时皆用玩味儿似的眼神看着阿容。

“阿容啊,我最近领着他们坐诊吧,你腿脚得多养养,最近走路多了麻吧,你得天天脚不落地才好。”黄药师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个好师父,知道过段时间阿容就没工夫了,提前把事儿给手揽了。

有黄药师这话,阿容还有什么好说的,药师带着坐诊,这搁谁也是个好体验了:“那我听师父安排…呀,师父你长白头发了。”

这话黄药师又不爱听了,瞪了阿容一眼说:“早就长了!”

这师徒在一块儿的状态,总是惹得钟药师他们忍不住的笑意。

接下来几天阿容都在炼药房里待着,一场雨后再晴转来,黄药师就领着孩子们出去坐诊,因为道上积水还又兼着天寒,阿容就没跟着出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黄药师刻意安排好的一一谢长青要来了!

这时施晓和年玉还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告诉她们也有好处,这俩姑娘才能下平常心嘛:“大姑,刚才听堂外的人来报,说是秦药师大人要来了,他到绵江没找着咱们,听人说咱们在扬子洲,这才又折回来了。”

够曲折的,阿容迎着春日的朝阳露出点儿明灿灿的笑来:“嗯,你们俩上外间待着吧,我在这儿看会儿书。”

施晓和年玉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啊,只当阿容说的就是了,于是俩姑娘到外间待着,而阿容在里头准备着。

墙上原本的《松荫图》早被扯了下来,阿容像个做坏事儿的小孩儿一样坏笑着,然后把画着谢长青的图轴挂了上去:“风雨且独行,莫记当时!”

准备什么,当然是备点愁容,她不是“生得轻”嘛,最近什么都知道了个全,就不怨了,所以她得把那要死不活的状态给弄出来。

可是当外间响起施晓和年玉的声音时,阿容那点儿准备就分崩离析了:“秦药师大人,您回了…大姑在里间看书呢。”

说话间年玉就挑了帘子把谢长青让了进来,阿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心里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埋怨,酸得她直想掉眼泪。

可是这时候不能抹泪,她把泪咽了回去,却不知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最揪人:“姚药令怎么了,是疼吗?”

“是,好疼。”阿容揉着自己的胸口,试图把那点酸胀感揉散了,却没想到越揉越酸胀。

一见她这模样,谢长青皱眉走上前来,四指一落按在阿容摊在书案上的手腕上:“药服了吗,应该有起色才是,看脉相确实是好些了,怎么反倒疼了呢?”

“不知道。”这时候阿容觉得自己应该说的不是这三个字,而是声泪俱下地痛斥点儿什么,可是到嘴边儿的却就是这三个有气没力的字。

她这会儿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没出息的!

听她说不知道,谢长青也没法儿,正待要抬头跟阿容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一抬眼就看到了挂在书案一侧的画轴。

只这一眼谢长青就愣了,整个人都僵硬着,连带着到嘴边的话也停顿住了。就这来说,阿容也不用说自己没出息,真到了他们俩这纠葛的地步,没出息是正常的。

“风雨且独行…”谢长青念着暗自在心里渭叹了一声,嘴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这是谢长青身头回在阿容周身找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有怨、有念。那画是阿容画的,不说那一行宇,只说画里的画意就足令谢长青心底发紧了。

看着谢长青眉头紧锁,又想着在绵江那些日子,阿容差点一句“长青”就叫出嘴了,可是想到那漫天风雪夜的彻骨寒意,她又把这声咽了回来。

终究,她还是怕了,他的不信任让她心底的不安像无底洞一样延伸出去,本来就多有不稳,现在只是更加不安稳了。

她自以为自己能调节好,可是其实当她笑脸相向时,心里却有个大窟窿,任她自个儿怎么补那是补不全的。

谁的烂摊子谁收拾,谁捅的窟窿也该由谁来补,阿容哪能补得好呢。

“秦药师大人,你说一个人不能彻底的相信另一个人,究竟会有些什么原因呢?明明说要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到最后却连句透亮的话都不能说明白。”阿容也看着墙上的画,画这画时自己的感觉。

她还记得清楚,一边画一边百味杂陈,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体会过这滋味儿。

听着阿容问话,谢长青的手指微微地抖了抖,然后说道:“是他错待了你。”

“其实还是没有彼此全心相信对不对,都丢掉过一些东西,所以总是会用丢掉过的东西来警醒自己,丢一次没关系,不要再丢一次。”阿容出神地喃喃着这句话,胸口有些发堵。

“不要思虑过甚,想得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这一番话下来,谢长青总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当阿容看着墙上的画轴出神时,谢长青便也如同阿容一样百味杂陈。

“我应该埋怨一辈子的,可是时间一长,竟然埋怨都懒了。我想,也非不是非要相信、依靠一个人才能过一辈子对不对,风雨且独行,何必寻个人同去!”阿容终于回过点儿味来了,她不是惹自个儿悲伤来的,得让谢长青吃一堑长一智,当然,她自己也一样!

这两句话在谢长青耳里听来如同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了似的,也恰逢着这大晴天的忽然就响起一声春雷,谢长青这感觉就更明显了…春雷声中,春天来了,这两儿也总该透句亮话儿了!

雷声过后,雨就来了,怪不得说是三月的天孩儿的脸呐,就看屋里俩儿怎么变脸了…

238.暧昧的话与咱们成亲吧

雨从小到大,敲击着屋檐上的瓦片,一片如鼓点一般的声音次第响起,阿容忽然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一树香棠花正是将开未开的时候。

从廊下投照去一片蒙蒙胧胧的幽光.正照几枝吐露着浅红浅碧的香棠花枝上,遂晕染开一片暖暖的色调。这样春初的雨夜里,本应该是风过一身寒凉的,却是忽然之间发现——她不觉得冷了。

“有人说,如果感觉到冷,不是天儿冷是心寒,长青…如果不冷了,是不是意味着伤也好了。”借着窗外有些微暗的光线,阿容抬起头来看着谢长青,终于还是软下心肠来了。

当谢长青的眉眼音一片湿润时,她的心不自觉地颤抖,当谢长青的指尖在她的腕上凝滞时,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乃至心跳都跟着凝滞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谢长青明显的没有反应过来,指尖依旧微微施力按在她的手腕上,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眼底满是震惊…不待谢长青开口说话,在他震惊的眼神里,阿容接着说道:“其实说来心底里,我对你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所以那时我是真的怨恨你,恨到想这辈子都不再见你才好。”

“声声…”谢长青终于把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了,只深胸臆间那些如同冬风冷雨的寒意只一瞬间就尽皆消散了去。

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终究还心疼着。

“嗯,当我知道你就是秦安的时候,我跟自己说,欠了我的我要收回来,伤了我的我要还回去。可是,我得算是个没出息的,想得再好,预备得再充足,一看到你就什么也不管用了,所以我不收了也不还了…”阿容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谢长青伸手一带就这么扑进了他怀里。

他的身上有雨的气息,还带着些暖融融的春意,这暖气一薰,阿容终于哭出声来。她一直不敢掉眼泪,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会让自己软弱。

有依靠的人才有资格哭,因为有人包容你的软弱,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声声,我的傻姑娘!”谢长青叹息一声,下巴支在阿容的头顶上,视线落下时,一根半白未白的发丝正对双眼,一滴泪随之隐入阿容的发丝里。

“朝如青线暮成雪…”阿容曾经念过这句诗,现在谢长青一经想起,便心疼得无可抑止。

两个同样心里泛着酸疼感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阿容说:“长青,我们会不会有一辈子,如果有你得慢慢还,我也慢慢收…”

“当然会有,声声,我们成婚吧,就在这里。”看着阿容的那根白发,谢长青才惊觉他们蹉跎了多少时光,再不成婚说不定就一夜白头,就此老去了。

靠在谢长青胸口点了点头,阿容应道:“好。”

他们有先皇遗旨赐婚,各项礼仪也早就已经行过了,现在只合着他们俩的意愿就成。远在京城的周毅山也挡不住他们,至于大公主…姐妹、夫妻、母子的情分终究还是比权势地位更让她看重一些,其实阿容的事儿要解释又如何解释不通,皇帝如果要打扫干净一些事,怎么有打扫不干净的。

就像当年姚未然和容当家的事一样,干净得就像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样!

当谢长青拉着阿容的手出现在施晓和年玉面前时,两丫头眨了半天眼,愣是没法相信。

再看他们俩亲妮的模样,哪里是一天两天能契合得成的,于是两丫头就更糊涂了。

走过廊下时,谢长青在“滴嗒”的雨声里说道:“声声,那时的事错多在我身上,我…”

阿容打断了他,其实事情前因后果,阿容都从黄药师那里问出来了:“不用再说了,从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不要说对不起。”

眼神动了动,谢长青终于露出点笑来,那春风一般暖融融的笑意又重点染透了眉眼:“好。”

等得黄药师领着孩子们一回来,阿容和谢长青都各自揭了贴面,黄药师再一听他们的话就看着他们俩半天没眨眼儿。

“你们要成亲?在扬子洲,这不合规矩吧!”

黄药师有些失神,他心说本来预备回来看戏,没想到一回来,两人竟然说起成亲的事儿来了。他就知道,自家这徒弟就是个没心气儿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弄明白,发现不能完全怪在谢长青身上,她就彻底软了。

“规矩早就立过了,该打点的打点好了,只要去礼部、宗府递个书就成。”谢长青这时知道了,他和阿容算是内忧外患,所以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黄药师也明白一点儿,所以也没有再说规矩的事,而是仔细琢磨了琢磨:“递书给礼部和宗府的同时广发请帖,请天下施药之人都来观礼。”

礼部和宗府会相应地发帖给百官和皇子王孙们,所以谢长青这边只需要发请帖给连云山和外山诸药师、药令们便可。

“也好,那我去安排请帖的事儿。”钟药师把这事揽下来。

一边的古药师一想:“那我去写递到礼部和宗府的文书。”

古药师曾行过科举,还是两榜进士,所以他来写文书当然再合适不过。

一看这情况,金药师琢磨着说:“那我去给你们备各项事宜,咱们爷和容药令大婚,当然得办得风风光光。”

“那我…等着当主婚人!”黄药师一想,得,他这做师父的好歹得得点便宜,捞了个轻便的活儿。

药师们各自有了安排,施晓和年玉这会儿则在一边儿小声说着话:“那位是平郡王?”

“你说我们俩看着大姑,结果大姑老早就没看好,回头见了爷我们怎么交待。”施晓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叹了口气,年函说:“那可不怪我们,不是我们没看牢,是平郡王太难缠了。你看这场面,咱们能看得牢嘛!”

“也是。”施晓“唉”了一声,愣是觉得眼前跟做梦似的。

这夜里安置了后,轮到施晓守夜,施晓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姑,您真要和平郡王在扬子洲成婚啊?”

“嗯,对。”阿容躺在被窝里应了一句.脚下正压着拿暖水袋,正是舒服得不行的时候。

给阿容压了压被子,施晓接着说道:“大姑以后是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呢?”

京城,阿容一想到这俩字就摇头,这辈子她是不想见周毅山了:“不回京城,以后叫我容半城吧,扬子洲大半都是我的哩,待在这里做土霸王还不好,为什么要回京里淌浑水。”

被阿容这句“容半城”逗乐了.施晓说:“行,那我跟着大姑。”

“放心吧,二哥不会责备你们,责备也没事,有我呐!”阿容笑着动了动身子,入夜时雨停了,湿气有些重,她老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酸胀的。

正在她动弹的时候,门外有敲门声响起了,施晓开门一看连忙行了礼:“见过平郡王。”

见是施晓,谢长青叫了声起,入得室内来时,递给阿容一丸丹药:“今天跟你一说话,差点把这给忘了,是药王看过你的病症书后炼的丹药。”

“师公最近在做什么?”阿容顺嘴问道。

“坐镇连云山,有他在各处的人也更安稳一些。”谢长青扶着阿容服下了药,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针。当谢长青的针落在相应的穴位上时,阿容顿时觉得酸胀平复了许多:“长青,其实按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怎么遇上季节还是这么反复。”

施针过后,谢长青道:“你走得多了,又总是爱站着,怎么会不反复。”

“对了,我做的药膏在京里的反应还好吗?”

阿容说的当然是批把膏,送到京里才月余,不知道百姓们的反应怎么样。

说到药膏,谢长青笑道:“效果自然不错,对于小儿来说比别的药更适口,这段时间反应还不错。只是你用琉璃瓶装着,成本就高了,以后改用瓷瓶。”

瓷瓶,阿容那会儿就看到了琉璃瓶.而且枇杷膏在现代就是一玻璃瓶嘛,所以也没往瓷瓶上去想,这叫惯性思维:“我想岔了,那就改用瓷瓶吧。”

“好了,歇着吧。”谢长青收了针给阿容盖好了被子,这就转身要走。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阿容拽住了,谢长青遂回转身来看着她,便见她脸颊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在灯烛之下自是说不出的动人。

“别走,我…”其实阿容就想跟谢长青说说话,话一出口她就自个儿先脸红了,这情景这话多暖昧,多带有暗示性啊!

但是谢长青却明了她的意思:“好,我留这陪你说会儿话,想吃什么吗,我把做点心的厨子带来了,你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去。”

“槐香饼,松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