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有几成把握?”谢长青不答反问道。

“六成,这丹药我没炼过。”黄药师说完后有点儿肉疼,这里边有不少稀贵药材,他怎么会不肉疼。

只见谢长青忽然笑道:“如果让声声自己炼,药师对她有几成把握。”

咂着嘴琢磨了一会儿,黄药师才说道:“八成总有的,阿容炼药不管是见过的没见过的,炼过的没炼过的,好像总能成,这姑娘对炼药的感觉很好!”

“药师来了也好,最近连云山各项事都忙和,父亲近来身体不好,我还得趁年节时回一趟京里。即要医药各分,有很多事还得经手过问。”谢长青这段时间在京城时是牵挂着阿容,在阿容身边儿时又牵挂着京城的事。

闻言,黄药师挥了挥手说:“你也不易,要是有事就回京里去,阿容有我关照你且安心着。

倒是连云山里近来事多离不了你,那医药各分的事一理办不好,那就只等着后人戳你的脊梁骨吧!”

说到这个谢长青也是一脸苦笑:“戳脊梁骨倒不怕,就怕到头来阿容说我这事办得不如她计划得好。药师,我总深得阿容这些想法儿很成熟,章程严谨,不像是一时一日能思索出来的。”

“嗯,舅舅也称赞她这章程规矩立得好,还是看怎么做,立得好做不好也是空谈…阿容来了!”俩人一听声音,就赶紧把话题打住了,各自起身等着阿容过来。

这会儿找过来的阿容不知道谢长青也在这儿,嘴里叫着“师父、师父”就过来了。

这几句“师父”叫得黄药师咧嘴直乐,还说要叫她“姚药令”,那她这叫他“师父”的习惯就得先改了。

“在这儿,你小心点坑坑洼洼的你过来做什么?”见到了人黄药师就看了眼谢长青,意思是赶紧上去扶着啊。

可是谢长青没反应,黄药师这才想起来这会儿他是“秦安”呐。于是黄药师嘴角挂着点儿坏笑,上前一步扶着了阿容说:“你看,路不平还过来,脚疼了吧,来。…为师扶你过去。”

被黄药师扶着的阿容侧脸就看到了谢长青,遂说道:“秦药师大人也在啊,师父,这是秦药师大人,多亏了他关照,我的腿比从前好多了。”

在阿容印象里,这天下的药师要是见了黄药师,都愿意多亲近,所以阿容才想着替谢长青引见引见。她哪知道,这眼前两位,一位是在心里乐翻了天,一位是在胸口堵着口血喷不出来。三人一路到了谷口上,黄药师回头说了句:“要是能在这儿造个屋住下就好了,阿容啊,你就得住这儿最好,地气暖和最养你这伤。”

其实黄药师这话,明显是冲谢长青说的,谢长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倒是阿容摇头说道:“好是好,就是太麻烦,造好了都得夏天了,那时候也用不着它。”

说完话,阿容就冲那边各自拿着各自药材的孩子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赶紧过来。

一看这阵仗,黄药师就问道:“阿容,你收徒了?”

连连摆手,阿容道:“不至于,我才多大点年纪就收徒,这就是学生,跟着我认认药学学药理而已,至于他们能学到哪儿,得看他们自己的能耐。”

“想,这就是你爱说的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黄药师完全不记得这话是阿容拿来侃他的了。

“来,见过师公。”阿容自己不做师父,却让孩子们管黄药师叫师公。那意思多明显,叫了就得负责,其实药师对药山里的其他人教导甚严,也就对她跟放羊似的教着。

“师公?是先生的先生吗?”有个眼神特清亮的孩子站出来问道。

黄药师一看这眼神就特喜欢,顶顶像阿容从前不装傻时偶尔露出来的眼神:“对,就是先生的先生,你们管我叫师公就对了于是孩子们参差不齐地行了礼,回去的路上.孩子们在后头呢呢喳喳地讨论着,里里外外多是关于药材的事。

在前头听着,黄药师不由得满脸赞赏地者着阿容:“没想到你还挺有一套,不错。”

回了春怀堂里,阿容还得紧着给孩子们讲今天这几样药材的配伍、宜忌、适应症状等很多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得教孩子们做标本,什么也不如标本更直接,好的标本保存下来,比画片可生动得多了。

而黄药师自然是和谢长青去谈论一些事情,谢长青把病症书递给黄药师,把每一阶段施药、行针、过穴都细细讲了。“你这巳经够俱密了,还是你没能管住阿容,要不然怎么也该好了。”黄药师看完病症书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这话说得谢长青不由汗颜:“也要我能管得住她!”

于是这话一出来,黄药师不厚道了:“从前你是没舍得管她,现在是管不得她,长青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默然无语地看着黄药师好一会儿,谢长青道:“那我过几天就走,看着她把丹药炼出来再说。”

“长青,阿容在绵山的事儿不在你的计算之中吧?”黄药师猛地问出这么一句来。

谢长青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不是圣人,声声的所有事儿都不在我算计里,而是我连同声声一块儿被…算计了!”

这顿声里的内容黄药师当然知道应该填个什么,完了拍了拍谢长青的肩说:“你回京处理事儿吧,阿容有我在,我指定得管着她把伤养好。”

“其实…药师是躲懒来了吧。”谢长青终于没忍住把这等方面说出口了。

这时候估计连云山上下都看着黄药师的动向,黄药师这人惯来疲懒,这麻烦事儿他边都不愿意沾,所以他来了把谢长青赶回去担这事儿,他轻闲地管管徒弟就行。

见谢长青一语道破,黄药师没半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反而特坦荡地点头说:“你是爷,这躲不了懒的事当然归你管。”

这时候管事从外头来了,施了礼说道:“秦药师大人,您的随从来了,说是带了家书前来。

家书,道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谢长青近来每每拿到寒书却只觉得能抵万斤!

234.脚伤易好与心病难医

对于谢长青装成的秦安要再次离开绵江去京城,阿容抱以不解,这来回转候的这是做什么呢。末了阿容一想,也不是谁都跟她似的没爹没妈,人说不定还是要回家过年呢。

一想到过年,阿容就开始掐算,不掐算还好,一算自个儿这身子过了年也二十了,二十啊!在她来说当然还算是年轻,但在卫朝真是一老姑娘了。

“阿容,你又在这蹲着发什么愣?”黄药师看着自家徒弟,那纠结的侧脸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顺心。

叹了一口长气,阿容指着在药谷里奔跑的孩子们说:“师父,眨眼之间我都二十了,是不是很老了!”

这话说得黄药师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然后撇开脸去不看阿容,省得自己闹心:“你才二十就说自己很老,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哪有这样跟骨父说话的,长者面前说自己老,也就你嘴里能听得到。”

“要是普通人家,这时候孩子都满地爬了。”

阿容指着下头一六岁多的学生向黄药师说道。

一说到类似的话题,黄药师不免气结:“你要这样说的话,要是普通人家,我曾孙子都得满地爬了!”

“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容往黄药师身边靠了靠,然后说:“师父,钟药师大人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了,您怎么就不动心呢.其实钟药师大人多好一人啊!”

于是黄药师也长叹了一声,摸着稀稀疏疏的几根胡须说:“其实我也明白,但是你更得明白,当年我和钟药师差点就成婚了。也是我自己作的,心里老惦记着你师母,结果一拖就拖成了这样,现在年纪大了更疏懒了。”

“现父,我还有个师母呢?”这倒是新鲜消息。

“是啊,成亲没几个月,你师母就过世了,这事在山里没人敢提,我也老不愿意提起…等会儿,明明是说你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这些陈年旧事上去了。”黄药师要是不瞅阿容那兴味盎然的眼神,说不定还真就把这些事翻出来说下去了。

见八卦没八着,阿容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师父,我能有什么事儿呀,我好好的,有师父在,脚上的伤迟早会好的。”

瞟了阿容一眼,黄药师其实不大想戳破阿容自己给自己塑造的太平无事景象,可一直让她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脚上的伤是容易好.心呢?”

于是这一句话出来,阿容就跟被细针儿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瘪了。蔫着把下巴支在药筐上,阿容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空洞感来,那眼儿一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了。

但是她一抬头,又把泪堵了回去,冲着天空一笑然后才看向黄药师说:“师父…他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真能忍得住,啧…还是问了嘛!”黄药师嘴上这么说着,却心生怜惜,他这徒弟啊真是头牛,疼死了也不肯掉泪。

撇开心里那点儿酸胀感,阿容摇了摇头说:“就算他是连云山的当家,提出这样的章程来,也还是有很多困难。师父,你也知道这是我提出来的,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万一惹了什么事儿,我不是成千古罪人了嘛!”

嘴硬心软的,黄药师在心里想着,然后也不点破她,这个受了伤那个心疼,多好。阿容自己说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嘛!

“你想太多了,在这事儿上困难确实有,但是连云山数百年积存下来的威信也不是白给的。谢大家这次倒硬气了一回,愣是和长青站一块儿,加上你师公,什么困难也总会找着办法解决。你啊,少操心天远地远的事,多担心担心自己这伤,要是好不了,将来老了走步路都难!”黄药师看着阿容的脚直摇头如此说道。

听黄药师说得这么可怕,阿容瞪了一眼说:“那我就赖师父,您还是天下药师之首呢,您都治不好我,不赖您赖谁啊!”

这话让黄药师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笑着吐出一句让阿容笑不出的话来:“赖谢长青!”

“先生,你看我炼的丹药难不难?”捧着丹药来的是一个叫叶梅的孩子,小姑娘灵气十足,就是黄药师说像阿容的那个。

一看着丹药,黄药师就愣了,然后看着阿容瞪圆了眼道:“才几岁的孩子就让他们炼丹药,你这师父做得比我还糊涂!”

“实践出真知,说一百遍不如做一遍,而且用易生易长的药材来炼药,炼熟了感觉以后才能减少出错的机会。”阿容说着接过丹药,然后细细地端详过后,挑了点儿放在嘴里尝了尝。

见阿容尝完后神色自如,黄药师也拈了一颗放嘴里,然后黄药师冲叶梅说:“拿回家当糖豆吃吧!”

冲叶梅笑了笑,阿容说:“甜叶桑放多了,菊苦苔放少了,记得它们各自的份量是多少吗,再去炼一炉。这炉…听师公的,拿回家当糖豆吃吧。”

“知道,甜叶桑一份二十五克,菊苦苔一份三十五克,先生,我这就去。”叶梅说完就把丹药一揣跑远了。

把嘴里的丹药咽下去后,黄药师说:“别说,这孩子倒真有几分天份,至少没炼败喽,还能当糖豆吃。”

“下午我带他们去绵江采水生药材,师父一起去吗?”自从黄药师来后,阿容就轻闲了,黄药师带了几个徒弟来,春怀堂里的事就不怎么用管了。

“也好,不过你不能只让他们学药,医也得教,要知道我门下出来都得医药双绝,少一样儿都不能出师。”黄药师对此颇为得意,自家门下不出庸材,当然前提是庸材也不能进,哪有像阿容这样来者不拒的。

对于这个阿容当然也有计较:“师父,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时还不忙。不过再等段时间教了望闻问切后,我预备带他们去这一带的村里给乡邻们看诊。”

点了点头,黄药师说道:“实诊授徒,想法倒是不错。那你应该回扬子洲去,这里到底湿气重了些,而且又太偏了,病患少药少,什么都不方便。等春暖了再回绵江,这里春夏秋都适合你养身子,冬里湿气寒气相交,不宜。”

“那师父安排吧,我听师父的。”经过这几天阿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拗不过黄药师的,所以她老实了!

午后起时,太阳正暖和着,阿容领着她那群学生们到锦江上去。绵江这时候正是冒黄芦芽和紫叶白的时候,黄芦芽和紫叶白可以做菜,也能入药,这时候采的最是鲜嫩。

生长在绵江上,孩子们对这些自然再熟悉不过了,以叶梅、姚芳儿、刘树山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为首,扫荡了约一公里的水域,熟门熟路地采了好几大筐子黄芦芽和紫叶白。

“采这么多,晚上就给你们炒着吃好了。不过黄芦芽要入药呢,不是这么采的,一定要连根连株一块儿采。再说这紫叶白,紫叶白入药的是根,所以…每人一每样儿一百克,记住不能多也不能少!”阿容看着那几大筐“野菜”,口水就流出来了。

也是最近在黄药师调理下的缘故,加上换了方,她自己炼出丹来服用了后效果自是不同凡响:“师父,我最近感觉好多了,秦药师大人换了新方后,好像药效更明显一些。”

瞥了阿容一眼,黄药师说:“能不好嘛,什么贵药稀药都舍得,要再不好就没天理了。”

“先生,先生…河里有人,好像没气儿了。”忽然有个孩子赤着上身就从水里出来了,起初阿容还有些不适应,绵江的水冬天比较暖和,孩子们打小就这样在水里玩过来的。

“有人,没气,在哪儿引我们过去。”阿容想了想,莫是不有人不小心被水淹着了!

等到了那儿一看,那人趴在一根浮木上,倒不是没气了,只是呼吸很微弱,阿容让孩子们赶紧把人弄到船上。

正在阿容要上前查看时,黄药师忽然皱眉道:“这人好像是宫里的侍卫。”

一听是宫里的,阿容就不伸手了:“师父,为什么我的行踪好像很多人知道似的。”

“不应该,不过皇帝确实正四处在找你。”黄药师这时知道,谢长青和姚承邺一块儿封消息,姚承邺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而谢长青则是揣着消息只透给了他。

这两要锁什么消息,除非他们自己说之外,谁还能打听得出来。

“那这人怎么办?”见死不救当然不能,这不是施药之人干得出的事儿,所以阿容纠结了。

“随便扔给谁治就行了,反正就剩下一口气了,先稳着伤势把人送到金晖去,跟金晖药馆的人透好话就成。”黄药师说着就招了招手,让人去乘小船去准备车马送人去金晖药馆。

由着黄药师去安排,阿容则坐在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她纠结…就这样还是不安全,那要怎么样才不会被认出来呢?

她非得到黄药都都认不出的地步不可,这就叫穷则思变…变了.自然就会通嘛!

这时阿容才想到,如果黄药师都能找到她,看得出来是她,那谢长青岂不是更…她哪儿知道人谢长青都来回好几趟了,迟钝有罪啊!

有孩子问什么时候相认~~嘻嘻,我只能答.很快了~就这几章

235.纠结的阿容与存在的价值

从绵江到扬子洲约是七八天的路程,阿容想带着她的那拨学生去扬子洲,起先还担心学生家长会有意见。可她一把话发下去,只见有家长来问需不需要带什么,从没见谁说不去或质疑该不该去。

从这上面,阿容看到的是这个时代“尊师重道”的一面,这要是赶上她们读书那会儿,老师想带着孩子上几百里外去,哪个家长都得炸锅。

到扬子洲时,已经是冬末了,眼看着再过些时候就到了年节上。扬子洲比起绵江来,当然是繁华似锦,从绵江来的孩子很快就适应了扬子洲。但是阿容不适应:“师父,不去春怀堂。”

“那去清辉楼,都一样,你喜欢哪儿就去哪。”黄药师一摊手,反正就这俩地方。

“那还是去春怀堂吧。”阿容可不想领着一大帮孩子搅了清辉楼日常的营生。

春怀堂眼下并没有开馆挂诊,要有病患也都到春华馆那边求医问药。黄药师差人去知会一声,说要春怀堂的钥匙,那边管事就过来了:“见过黄药师大人,您这是…”

见管事看着身后的一群小孩儿,黄药师就说:“我徒孙,领得来见见世面,一步步来,将来才好去京城或更大的天地里闯嘛,管事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管事还有什么可答的,连连掏了钥匙去开门:“容药令走的这段日子,春怀堂里外都有人打扫,待会着人安置了起居就成。这是备用的钥匙,黄药师大人拿着。”

管事前前后后安排了许些事后就回春华馆去了,孩子们自行整理着行装,由管事派来的人安置了住所。

“阿容,过来坐,有事跟你说。”黄药师忽然又慎重起来,这让阿容有点不太安稳。

要知道,黄药师难得这模样,阿容略略不安地问道:“师父,有什么事您说,我听着呐。”

先叹了口气,黄药师这回学了阿容,苦着张脸眉头紧皱着说道:“其实…好几位药师都在扬子洲等你,其实,我去绵江的目的就是把你领回扬子洲来,就是想让你有个准备。可能他们以后就不是了,明年开春就一道去绵江,当然得问问你收不收再说。”

这消息一时间让阿容有点儿犯糊涂,怔怔地道:“师父,如果药师们都和我一块儿去绵江,那以后连云山怎么办。”

“山里的药师没跟过来,跟得来的都是自立药山在外的,比如郭药师,还有金药师和古药师。咳,其实…连云山的药师也来了一个!”说到这儿黄药师忽然露出些尴尬来。

不用想了,来的这个肯定是钟药师了,阿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是钟药师吧,多少人来都不同事,关键是师父,你不能泄露我的行踪。如果我被谁找着了,你得防着以后谁也找不着我”

还用泄露,黄药师心想谢长青都几进几出了,你还在这说泄露,真是个脑筋白长的了:“放心,从我这儿他们是找不着你的。”

没听出黄药师话里的埋伏来,阿容挑眉道:“药师们现在在哪儿呢,我去请药师大人们过来。”

闻言,黄药师挥手说:“甭跟他们客气,待会儿他们自己会过来。”

“也好,那我先四处看看,晚饭前回来。”又回到扬子洲,阿容每回一回扬子洲,第一想法儿就是四处看着。从前还没这感觉,现在扬子洲的大半土地都是她的,更加有了归属感。这几年扬子洲是愈见繁华了,虽然远比不上京城,但也能算是西北重镇了。

几年不回,扬子洲添了不少繁华的街道,当然也就更多了小巷子。走到直街的某条小巷子口上时,阿容闻到了蔓草的香气,裹着肉香似是过了油锅似的,闻起来真是捉神醒胃口“嗯,蔓草性温味甘,归胃经,最宜冬天吃。”于是阿容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往巷子里去,胃口渐好了,馋虫自然就跑出来了。

闻香找着了铺子,一看那蔓草裹在肉里,还夹了一些其他蔬菜,最外头又裹上一层春卷皮儿,在鸡蛋液里一滚,然后扔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出锅了还要在麻子里滚一滚。

等了几个人阿容才买到,又想着自己不能吃独食:“大叔,再给我炸三十个吧,我带回去。”

“那你可得等等,三十个且得费些工夫呢。”为了吃,值得等,阿容点头后就在巷子里瞎转悠,这里除了有卖各类吃食、物件的铺子外,竟然还有木匠房、画坊和琉璃苏…走到巷子最后头她还见着了一做各类金属小器的作坊,这里的金属器皿做得精致干净,一个个程光瓦亮然后阿容就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样东西:“各类手术器具.眼下的刀针并不算正经的手术器具。如果要医药分家改进医疗用具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想过了手术刀,就想注意用的空心针,不过又一想:“这个大概很难实现,针涉及到抗生素类药。在卫朝现在的条件下做抗生素,这无疑难如登天。”

更关键的是,阿容接下来想到:“抗生素最开始带给人类的是犹如奇迹一般的疗效,但随着耐药性这三个字的产生,以及滥用抗生素,抗生素就不是奇迹而是毒药。”

“还是做中成药口服液吧,中国人千百年来也照样代代传承下来了,没西药几千年不照样能行,西医在外科手术上有优势,但还是不能依靠这个。”阿容说完往回走,又转到了那家琉璃作坊前。

做中成药口服液需要大量的玻璃瓶儿,晤…先从简单的口服液开始做,最简单的?想着想着阿容就露出笑脸儿来了,她想到的当然是孩子,成年人服丹药会有效得多:“枇杷“姑娘,你的炸合子好了。”

拎着炸合子往回走,阿容开始想川贝枇杷膏应该怎么制怎么配药更合宜。走着走着不知觉间就到了春怀堂门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钟药师拽紧了:“找你可真不容易,小姑娘家家架子还挺大!”

一看是钟药师,阿容就下意识地拉开纸袋说:“钟药师,刚买的,要不要尝尝?”

于是阿容跟在几名药师后头,一个个嘴里都脆响脆响地吃着炸合子。

“对了,钟药师,一般小儿咳嗽不止吃什么药?”阿容还真是很少接触儿科,所以对这当然没什么太多概念。

“镇风丹,服三分之一颗,或者正清丹。”钟药师想也不想就答了这句话,回过头时又多问了一句:“你问这做什么?”这是典型的小儿服大人药,阿容凑上脸去说:“有没有专给小儿用的咳嗽药?”

这话算是把钟药师问着了:“那些不就是吗,还要什么咳嗽药?”

“这些哪能算啊,就拿镇风丹来说,百节草小儿就不宜服食,会影响…”智力发育,阿容心说这可不好解释,于是赶紧换了:“比如正清丹里有一味方天子,小儿服食多会引起腹泻呕吐,严重的还会引起昏迷。”

听阿容说得在理,钟药师便道:“服食少也不会有得吧,不过你说得也是,有些患儿的父母,总认为多吃点好得快。阿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儿了?”

其实今天我更想改革,比如做青霉素什么的…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然后阿容才说道:“想,山黄丹叶和花、果浸膏对小儿咳嗽风寒最有效。也是最近带着一群孩子.所以才想起这个来。”

“山黄丹?这不是野果子吗,还对咳嗽风寒有效?”这时问话的就不是钟药师了,而是古药师,刚才在前头吃炸合子,满嘴脆响没听太请,这回听清楚了就不由得停下来转身细问了。点了点头,阿容道:“这是民间验方,我自己且试过好些回了.确实有效。”

“想,这段正是小儿易感染风寒咳嗽的时候,既然你试过有效了,回头药猴试过药后再另说。”金药师应了一声,在他们眼里这毕竟还是小事,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其实枇杷膏一点儿也缓解不了阿容对抗生素的执念,虽然她知道这不好,可她现在满脑子就是青霉素的纯天然制作、提炼方法。

于是阿容决定先找黄药师解解惑去,正所谓——师者,授道解惑也嘛!

找到黄药师时,黄药师正在收拾一些药材,阿容把炸合子放桌上,黄药师瞥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指了一个尝:“愁眉苦脸.又怎么了。”

“师父,有一样东西,它能治好很多病症,甚至那些判定只能等死的病也能治得回来。但是很有可能,这药的作用只有一时,能显效的时间不过一二十年,以后就连上感都要加药量才能治好,那还要不要用它!”阿容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儿绕,不过她觉得黄药师能听明白。

琢磨了一会儿,黄药师说:“就像你以前说过的那样,同样的病症,今年这药一下去就好,过两年就不行了,是吗?只不过你这回说的药更奇特一点,有效的时间更长一点,作用更宽泛点了点头,阿容应道:“对,师父说得比我明白。”

“用,为什么不用。存在就有存在的价值,这话是你说的。”

可关键是这东西现在还不存在!

236.路见故人与真相大白

到扬子洲后没多久就是年节里了,阿容没工夫考虑医啊药啊的事儿,她现在是十几个孩子的先生,既然带了孩子们出来,就得照顾饮食起居,保障孩子们健康成长,当然还得兼硕照顾照顾孩子们的情绪。

记得连云山每年到年节里都能领得到新衣,阿容一琢磨,孩子们每个人给点银钱,说是吃穿不愁,但总有点想买的东西。还得再置办几身衣裳,穿新衣过新年嘛,这就是阿容固有的想法儿了。

药师们见她忙,也知道时间长着,也不急着问这问那儿,反而指派着自家随行的弟子帮着阿容做了不少事儿。

这天逢着三十儿,扬子洲这边儿三十有灯会,阿容就领着孩子们去逛灯会:“姚药令,你还是别走动了,在这里坐着,我们领他们去逛灯会就行了。”

“那也成,李药侍,那我就上这儿坐着。”她现在脚还是有些不灵便,尤其是一到冬天就感觉自己的脚跟木头做的一样,走几步就疲累得很。

看着李药侍领着人离去后,阿容就到街边的茶馆里坐着,时值隆冬又连着几日的雪,茶馆里人少得很。三三两两地围在炉边,说的自然是来来往往的闲话儿。

“诶,听说京里皇上一病不起,连着好些日子都没上朝了。”说话的是一名着棉衣的客商,看他的模样,似乎对于皇帝病了有些惋惜。

“谁知道啊,别说,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个好皇上啊,可不能就这么倒下去了。就说今年把海寇平了,又减了税免了役,谁不是交口称赞。”似乎大家伙儿对这话题还都挺感兴趣。

可阿容不感兴趣,周毅山是死是活京里成堆儿的药师、药令,那不归她感兴趣的范围:“小二哥,来壶天冬茶,加点草钱子,备些时令点心。”

“得勒,客官您稍等。”小二应声离去。

这时旁边围着说京里八卦的人又说道:“先皇驾崩时,帝宫起的是一颗金星,如今还在天边儿挂着呐。我看着这星子还亮堂着,皇上应该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