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不知道,立马有不下十个人跑过来,跟你说安大厨的丰功伟绩,做过什么菜?厨艺如何如何高明?怎么赢的总督府家厨,顺道为民除害,把那恶贯满盈的家伙送到了知府衙门里,如今,案子已经审明白了,压入死囚牢就等着秋后砍脑袋呢,雅舍几乎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管外头人怎么看雅舍,岳锦堂却着实尝到了蔫不出溜就发财的滋味,以前瞧人家做买卖,不管是开馆子还是卖东西,那都费劲着呢,可没想到赚钱如此容易。

安然这丫头简直就是财神啊,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些主意,不费事,还能赚大钱,如今雅舍赚的比之前翠园还多,这么下去自己岂不成了大燕最富裕的郡王,这腰里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啊。

岳锦堂手里拿着账本子,兴奋的手都哆嗦,却一抬眼瞧见狗子手里拿着粽子进来,不免有些馋:“谁包的粽子?不还不到端午吗。”

狗子:“我师傅包的,说师爹想吃,就包了…”

狗子话还说完眼前已经没人了,狗子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一串粽子,自己貌似忘了告诉郡王殿下,自己之所以来雅舍,就是送粽子的,两位师伯,跟郡王殿下,乃至雅舍上上下下的伙计,厨子都有份,倒是翠园这会儿可没了。

岳锦堂风风火火的赶到翠园的时候,梅大正把最后一口粽子吃进去,其实,梅大也不是喜欢吃粽子,就是这一到端午,不免勾起了些许旧事。

想起当日跟小媳妇儿在水边遇上的时候,小媳妇儿貌似正是要掰苇叶回去包粽子,然后,两人就有了误会,以至于后来自己差点儿没淹死在那个水坑里。

不过,如今想起那天夜里小媳妇儿脱了衣裳,纵身一跃便跳入水中的样子,还有些后怕呢,当时把自己吓的魂儿都没了,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然后被小媳妇儿救了上来…

这些事,说起来都是因端午节掰粽子叶开始的,故此,这眼看到了端午,就忍不住怀念起来,以至于安然发现梅大不大对劲,便问了一句。

梅大自然不敢明说,便推说想吃粽子,于是安然就叫人去买了粽子叶回来,包了一上午粽子,留下几个梅大喜欢的馅儿,其余都然狗子送去了雅舍。

两口子这会儿正在东园临水的小亭子里乘凉吃粽子呢,不想,岳锦堂却跑了来,一进来二话没说就奔着桌上的小篮去了。

看见只剩下了半篮子吃过的粽子叶,不禁颇为失望:“我说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吃粽子也不想着本王。”

安然眨了眨眼:“不是让狗子给你拿过去了吗?”

岳锦堂愕然:“你说狗子把粽子送雅舍去了?”

安然见他一脑门子热汗,显然是马不停蹄跑回来的,眼珠转了转,想明白事情因果,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梅大也跟着笑了一声,岳锦堂郁闷的道:“你两口子真不厚道,这大热的天,本王从西郊跑回来容易吗一口粽子可都没吃着。”

梅大:“你再回去不就得了。”

岳锦堂:“你当我傻啊,就雅舍那帮馋鬼,这会儿估摸连粽子毛都没了,本王回去吃粽子叶不成。”却眼巴巴盯着安然手边儿的一个白瓷冰纹小碗:“这是什么?瞅着就凉快。”

安然知道以岳锦堂的性子,只让他看见了,就必然会进他的嘴,索性直接递给他:“红豆沙冰,消暑的。”

岳锦堂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接,不想半截让斜刺啦伸出的一只手截走了:“梅兄,你至于吗,不就一碗红豆沙冰吗。”

梅大懒得跟他废话,把自己跟前塞到他手里,岳锦堂顿时眉开眼笑的吃了起来。

梅大把自己手里的递还给安然,安然忍不住抿嘴笑了一声,这男人有时真幼稚的可爱,自己跟前的这碗红豆沙冰,可还没动呢,这家伙就吃上味儿了。

一碗沙冰刚吃了半碗,仆妇过来道:“明月先生到访。”

安然愣了愣,忙跟梅大迎了出去。

这一到前头见除了明月先生还有个十一二的小子,忽想起上回梅先生提起让自己收徒弟的事儿,莫非是这小子?

低着头不言声,也就安然进来的时候,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上去颇有些内向,身上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却洗的极干净。

让着明月先生坐下,上了茶,安然方道:“先生此来,莫非是上回您说的收徒之事?”

明月先生一指那小子:“他叫沈越,说他你们大约不知道,他爹在苏州却有些名气,城西的筷子沈,就是他爹。”

筷子沈?安然不禁看了这小子一眼,筷子沈她是听过,不是在苏州,而是在齐州,梅先生的梅园里收着不少好东西,有古董,有瓷器,这些都不新鲜,安然却还发现了一套筷子。

光滑的乌木,筷子头有烫银的纹路,仔细瞧,会发现是仕女图,且十二根筷子,没一根的仕女图都不同,细致到衣裳的纹路,以及耳坠的形状,当日安然便颇为震惊。

梅先生说这是出自苏州筷子沈之手,乃是明月先生赠与他的礼物,这颠来倒去的,筷子沈的儿子怎跑来跟自己学厨艺了?

明月先生知道她的疑惑,叹了口气:“筷子沈的手艺,不用说,只要江南没有不知道的,可这名声大也没用,这做筷子是个受累不讨好的活儿,虽说家家都使,却不是个能养家的营生,偏生这小子的爹是个万事不求人的性子。

本来指望这个营生,日子就不好过,年前偏又病了一场,借了人家的银子换不上,生让人赶到了大街上,若不是碰巧老夫正好遇上,还不知他们一家子如此艰难呢,可惜了这份好手艺。

如今安置在了城外的崇元寺里,这孩子的娘听见说老夫识得你这丫头,便托付老夫,想让这孩子跟着你学厨子,将来也不至于挨饿,人老夫今儿带来了,你瞧着收不收吧…”

第 68 章 水晶虾饺

岳锦堂在一边儿都瞧不下眼了,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我说明月先生,这收徒弟还有强买强卖的啊,您这么一说,不是摆明了硬往这丫头手里塞吗。”

明月先生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塞给郡王殿下。”

呃…岳锦堂给他一句噎住,半天没缓过气来,这老头说出话真能噎死人,瞥了梅大一眼,心说,就凭梅大醋劲儿,恨不能无时无刻不霸着小媳妇儿,得亏狗子跟顺子会瞧眼色,一见他立马回避,就这,心里还不痛快呢,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安然再收个徒弟。

果然,梅大眉头紧皱,一脸阴沉的看向低着头的小子。

安然还真有些为难,不收吧,明月先生亲自开了口,且这语气明明白白是非让自己收下不可,收吧,自己都有三个徒弟了,再收徒弟,根本没时间教,岂不是误人子弟。

还有,梅大只怕会不高兴,想着,瞥了梅大一眼,见他那脸色,不禁叹了口气,这男人的醋劲儿,有时根本不分是谁,心里却也涌上一丝淡淡的甜蜜。

略斟酌走到那孩子跟前,轻声问:“你叫沈越?”

嗯,那孩子闷着头应了一声,却不抬头。

安然没辙了,索性直接问:“你想学厨子吗?”

安然这话一开口,那孩子沉默良久,忽然抬起头来:“我,我不想学厨子。”

在场的几人都楞了。

岳锦堂却乐了,看着明月先生:“我说您这闹得哪一出啊,人家根本不乐意学厨子,您非强逼着拜什么师傅啊。”

明月先生倒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安然忽想到什么,看着他:“你想学你爹的手艺?”

沈越眼睛一亮,看了明月先生一眼,却仍点了点头。

明月先生摇摇头:“也不瞒你,这孩子自打小跟着他爹学做筷子,如今的手艺虽比不上他爹,也颇拿的出手,只这做筷子不能维持生计,他娘才求我,看能不能让他拜你为师,学个厨子,将来也是个营生,省的跟他爹似的,连妻儿都养不活,说起来,他家这么手艺要是断了还真是可惜,倒是老夫不该见他娘说的可怜,便应下此事,这孩子自己不愿意学,便拜了你这样的师傅,也成不了好厨子。”

说着,站起来要走,安然忙道:“先生且留步。”

明月先生站住脚,疑惑的看着她。

安然却瞧着那孩子,开口:“这无论学什么手艺,头一样先得自己喜欢,想学,方才学的好,便再有天分,若从心里抵触,也不成,故此,我不能收你当徒弟,不过,却可以帮你,把你家的手艺保住,我见过你爹做的筷子,很佩服他的手艺,这样精湛的手艺若断了,实在可惜。”

那孩子仿佛看到了希望,仰着头看了安然一会儿,却又黯然低下头:“我爹说人再穷也不能没骨气,得靠着自己的本事,才堂堂正正。”

安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是要接济你们,更不会白给你们钱,说起来,你爹做筷子,也跟我们厨行分不开,便是厨子做的菜再好,没有筷子也吃不到嘴,去年在齐州梅先生哪儿瞧过你爹做的筷子,每一根筷子上的仕女都不同,美轮美奂,当时,我便极为惊讶,这样的手艺简直是鬼斧神工。”

沈越听见安然如此夸赞他爹,兴奋的脸都红了,却道:“可我娘说,就算我爹的手艺再好,也就是一双筷子,能夹菜就成了,谁耐烦看筷子做的好不好,说我爹是白耽误功夫,姐姐,做筷子真像娘说的会饿死吗,可是我喜欢做筷子,我想跟着爹学手艺,我知道姐姐是最厉害的大厨,想拜姐姐当师傅的,不知有多少,可我还是想做筷子。”

安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一行都得有人做,你想想,若是所有做筷子的都改行当厨子,那咱们以后岂不就没筷子使了,不过,既然做一行,除了手艺之外,还要学会经营,你爹做的筷子已经不能用筷子的价值去衡量,先生把你爹的筷子跟梅园的古董,放到一起收藏,可见在先生心里的价值。”

沈越目光晶亮:“那姐姐觉得我爹做的筷子值多少钱?”

安然想了想:“就梅先生收藏的那套筷子而言,应该跟那些古董的价值相当,至少也值一千两银子吧。”

一千两…沈越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千两是多少啊,他家先头住的院子,娘抵给人家也才十两银子。

想到什么,沈越忽道:“姐姐,我家里还有许多爹爹做的筷子,您跟我去瞧瞧好不好,我爹的病还没好利落呢,要是能换银子,可以把我家的院子赎回来,还能给我爹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安然目光温软,这是个多孝顺的孩子啊,不禁点点头:“好,姐姐跟你走一趟。”

崇元寺距离明月先生所居之地不远,方丈跟明月先生颇有私交,故此,先生才把筷子沈一家暂时安置在了崇元寺。

沈越娘的手艺不差,在寺里帮着打打杂,做些斋饭,一家子能混上口饱饭,也不至于再风餐露宿流落街头了。

安然跟着方丈大师进了小院的时候,就见一个妇人正在院里晾衣裳,旁边坐着一个汉子,正在那儿打磨手里的木头。

妇人一边儿晾衣服一边叹气:“病才好些,又鼓捣这些做什么,便你做的再好,也不过是双筷子,能值几个钱,倒不如歇会儿,等养好了病寻个别的营生。”

那汉子只当没听见,低着头接着干他的活儿,妇人年纪不算太大,两鬓却已有些苍苍之色,可见日子过得辛苦。

“娘,您瞧谁来了?”沈越跑了过去,拉着她娘,往这边儿指。

那妇人一瞧,唬了一跳,忙在身上抹了抹手迎上来:“明月先生,方丈大师,这几位是…”

安然不想让岳锦堂吓着她,平民老百姓最怕见官,哪怕是个衙差心理都怕,更何况,岳锦堂这样的高高在上的郡王,笑道:“我是安然,是个厨子。”

厨子?那妇人略一想就明白了,这位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安大厨,听外头传言是个格外漂亮的美人,这一瞧果真如此。

本来学厨子就比别的手艺吃香,便学不成大厨,在馆子的后灶上打杂,也不愁饭吃,若是能学出来,往后一辈子可都不用愁了。

瞧瞧人家安大厨,厨子学到这份儿上,都能光宗耀祖了,故此,这才舍了老脸去求明月先生,若是安大厨能收了越儿,怎么都比跟着他爹学做筷子强,倒不想人家亲自来了。

心里一慌忙道:“姑,姑娘就安大厨,快请进,请进,他爹,快过来见过先生跟安大厨,这可怎么话说的,还让您跑了一趟。”

那汉子抬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脸上颇有几分病容,身体也格外瘦弱,衣裳都有些逛逛荡荡的,看得出来,是个颇不善言辞的,闷着声见了礼,就不说话了。

安然却走了过来,弯腰去瞧他手里正打磨的筷子,估计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平常使的,看似最不起眼的筷子,却需如此费时费力,只这打磨没有半天功夫都不成,还要上漆,阴干,这还是最简单的,若是在筷子头上雕刻花纹,烫金烫银等工艺,却不知又需多少道繁复的工序了。

沈越拉着他爹:“爹,这位安姐姐,就是外头说的安大厨,想瞧瞧爹做的筷子。”

那汉子看了安然一眼,半晌儿硬邦邦的扔出一句:“若是瞧在明月先生的面儿上,想接济我们一家,大可不必。”

安然不禁摇头失笑,怪不得这汉子的手艺如此好,家里的日子却如此艰难,这性子还真是有些孤僻。

安然略想了想:“我并不是要接济你们一家,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你做的筷子我在齐州曾见过一次,颇为喜欢,打算跟您买一些,用到在下开的馆子里,您看如何?”

那汉子愣了愣:“敢问姑娘开的馆子是?”

沈越忙道:“爹,姐姐是安大厨,开的馆子就是西郊的雅舍,好多有钱人排着队去吃的馆子。”

安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小子还真直白:“能否让在下看看您做的筷子?”

“成,成,姑娘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去。”那妇人一听要买筷子,顿时高兴的不行,忙着跑了进去,不一会儿搬出个老旧的木头箱子来,打开:“姑娘瞧吧,都在这儿呢,那些便宜的都卖出去了,剩下这些都是好木头,费了大功夫的,便宜卖划不来,不便宜卖,却又卖不出去,攒了这么一箱子。”

安然拿起一双看了看,见上面雕着麒麟送子,神态逼真,线条流畅,在这么小的筷子上雕出来,却丝毫也不马虎,每条纹路都恰到好处,这份手艺要是在现代,真算得上国宝级别了,可在这里却连温饱都混不上。

而且,这么精致的艺术品,用如此简陋的箱子装着,混在一起,听沈越娘的口气,还不如柴火棍有用呢。

安然:“这一箱子我都买了,您开个价吧?”

那汉子看了自己妻子儿子一眼,叹了口气:“开什么价,姑娘瞧着给就成,反正堆在哪儿也没用处。”

安然朝岳锦堂一伸手:“银票。”

岳锦堂下意识捂着腰里的荷包,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做什么找我要银子,你男人不是在吗?”

安然挑挑眉:“你不给成,那以后赚了钱可没你的份。”

岳锦堂眨了眨眼,心说,这丫头可是个财旺的,随便一个主意就能日进斗金,瞧瞧自己如今赚的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不都是托她的福吗,虽说没看出这一箱子筷子怎么赚钱,可这丫头说能赚,就一定成,错过这个机会,可没后悔药吃。

想到此,忙从腰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到她手上。

安然看了看,是一百两,皱了皱眉:“太少。”

“一百两还少啊…”见安然是神色有些不耐烦,咬了咬牙,掏出一张一千两的放到她手上,十分肉痛的道:“那个,这次可没了啊,不过就是一箱子筷子罢了,哪值这么多钱啊…”

安然不搭理他,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妇人,那妇人一瞧银票上的面额,吓的手一抖,银票掉在了地上,忙又捡了起来:“姑,姑娘,这可不成,不过一箱子筷子,哪值这么多银子。”一股脑往安然手里塞。

安然却道:“您只管拿着吧,这些也不多呢,沈师傅的手艺是无价之宝,这些银子实在不算什么,往后沈师傅只管照着自己想的做筷子,需要什么材料,让沈越来找我,做好的筷子,不管什么样儿,我都要。”

安然是觉得,一个手艺人就相当于一个艺术家,贫穷不应该是束缚艺术家灵感的因素,她相信,筷子沈这样的人,只要给他安稳的环境,充足的材料,肯定能做出更为精致的艺术品,这门手艺也会得以完整的传承下去。

现代的时候,许多艺术家一谈钱就觉得俗不可耐,却不想想,没有钱哪来的艺术,一个人如果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哪还有心思搞什么艺术。

而安然,始终觉得这些藏在民间的手艺,才是泱泱中华最值得传承跟保留的艺术,每一个民间的手工艺者都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艺术家,有了这些银子,想来沈越娘再不会逼着儿子去学厨子了。

从崇元寺出来,明月先生看了眼,梅大搬上车的筷子:“小丫头,有用得着老夫的,就言语一声。”

安然目光闪了闪,笑了:“先生怎知安然有求先生的事儿?”

明月先生愣了愣:“你还真有事儿啊。”

“安然想劳烦先生帮忙写个字。”

明月先生捋着胡子笑了起来:“我当什么大事儿嗯,冲你这小丫头,写多少都成。”

安然:“这可是先生说的,到时您老可别推脱。”

明月先生点了点她:“小丫头,别忘了先生的菜谱。”上车走了。

岳锦堂凑过来:“我说,你买这么多筷子到底做什么?可使了一千两银子。”

安然:“你要是舍不得,银子就算我的。”

岳锦堂忙道:“我不就问问吗。”

安然看了看那个木箱子,侧头问梅大:“你可认识手巧的木匠,我想做几个盒子。”只要这盒子解决,这箱筷子也就卖出去了。

岳锦堂这几天雅舍都不盯着了,天天往翠园跑,就是想瞧瞧安然怎么折腾这一箱筷子,这天刚进来,就见安然师徒加上梅大,正摆弄那些筷子呢。

桌子上放着一摞盒子,岳锦堂拿起盒子瞧了瞧,样式极为简单,却做的很是精致,酸枝的木料,盖上有个烫金的沈字,那潇洒遒劲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明月先生之手:“这就是你那天求先生写的字?”

安然推给他几个盒子:“既然来了就帮忙吧。”

岳锦堂这才发现,那箱筷子已被分门别类的捡了出来,而这些盒子就是为了装筷子使的,盒子里头衬着软缎,真别说,看似平常不过的筷子,这么一弄,立马变得格外金贵。

岳锦堂:“你不是真要把这些拿出去卖啊?”

安然挑眉:“摆到雅舍里,把这个让伙计背下来,如果无人问就罢了,若有人问,就照这上头的说。”把梅大写好的纸递给他。

岳锦堂接过来一看乐了:“你这丫头怎么想出这么多吉祥话,照这么着,本王都想买几副筷子送礼了。”

拿着筷子盒摆弄了几下:“卖多少钱,总的有个价儿吧?”

安然想了想:“这些筷子的手工虽精,可惜材质略差了些,就五百两起吧。”

岳锦堂嘴巴张的老大,杵了杵梅大:“你媳妇儿掉钱眼儿里了,这么一双筷子就卖五百两银子,你干脆去抢得了,。”

安然:“你只管这么卖,若卖不出都算我的。”

岳锦堂虽觉这事儿不靠谱,却仍把收拾好的筷子,摆到了雅舍里头,头一个瞧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大成。

这董大成一进来就瞧见了侧面的多宝阁里,今儿变了样儿,之前的几件古董没了,换上了几个盒子,便站在哪儿瞧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意外,便问跑堂的伙计:“怎么摆了筷子?”

伙计一听顿时笑眯眯的道:“我们安大厨说了,这筷子可是个吉祥物件,寓意最好,送给新人,寓意珠联璧合,快生贵子,送相好的,寓意成双成对,永不分离…”伙计口舌伶俐的说了一大串,最后还道:“若是做买卖的送人,寓意更好了,应着双木成林合作长久的好兆头呢。”

伙计几句话说的董大成笑了起来:“倒是不知道原来这筷子如此吉祥。”便仔细瞧了瞧,这一瞧不禁道:“倒真做的精致,不知何处有卖?”

伙计忙道:“不瞒董老爷 ,这筷子是人家寄放在我们这儿代卖的,您瞧的这双五百两,那边儿还有贵一些的。”

董大成点点头:“最好的给我包起来几双,跟今儿的席一起记我账上。”撂下话进了里头。伙计忙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过了端午,安然就不想出门了,翠园比别处凉快的多,狗子天天往雅舍跑,安然便更轻松了,这几个徒弟说是自己的,却大都是两个师兄教的,自己这个师傅着实不大称职。

跟梅大的相处模式,也有了些微妙的改变,不知是不是问了郎中,对哪方面稍微收敛了一些,虽然仍是勤耕不辍,至少白天不折腾了,也就夜里,安然顿觉轻松了不少,白天跟他在一起也少了些压力。

之前只要跟他单独在一处,总忍不住往别处想,因为太多的教训告诉她,只要没有别人,这男人一般都不会消停,虽说新婚燕尔,可天天这么着,也有点儿太肉,欲横流了,莫非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儿了不成。

如今好了许多,在一起说说话儿,或者,让梅大把自己想到的菜谱以及做菜心得都记下来,安然渐渐发现梅大虽不善厨艺,对烹饪却颇有见地,并非一窍不通,而且,走的地方多,见识广博,有时,安然提起那个地方的小吃或者特色菜肴,他都知道,且能给安然一些建议。

这让安然觉得两人之间更为亲密,不由自主生出一种知己之感,可见共同语言,对于夫妻感情还是相当重要的,毕竟要过一辈子,不可能永远激情四射,如今年轻还好,等以后七老八十白发苍苍,哪还有什么激情,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