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后,关峒禀道:“三爷,二爷找人在五夫人饭食里下了东西,小的弄了一点让下头人看了看,是能让人假孕的药。”

魏阙嘴角上扬,二哥果然没让他失望:“保留好证据。”

关峒会意,让魏闳知道是魏廷坑了他,这兄弟俩有的是饥荒好打。

“流言那回事,查的如何?”魏阙问关峒。

关峒回道:“禀三爷,是二爷在背后推波助澜。”

果然是他!把柯家与宋家对立起来,还能惹恼梁太妃,吃亏的是魏闳。当时魏闳情急之下想转移视线,不让人浮想联翩,所以把柯世勋的死和宋嘉禾联系上,怕是没想到会被魏闳用来挑拨柯宋两家的关系。

魏阙手指轻轻摸着书册的边缘:“找机会把这消息透给宋家。”

此时的宋家,宋嘉禾趴在凉亭里看着宋子谚练枪,小家伙倒是练的乐在其中,宋嘉禾却是看的心不在焉。这几天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宋老夫人竭力想把外面的流言蜚语隔绝,可宋嘉禾还是知道了。

宋嘉禾郁闷的很,好端端的谁愿意和一条人命扯上关系。王府篱笆怎么可能这么疏,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能传的那么沸沸扬扬,也必是有人兴风作浪。

宋嘉禾咬牙切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姑娘,”青书疾步走来,“老夫人去王府了,神色不大好。”

宋嘉禾一惊,祖母不会是为她讨说法去了吧。祖母最疼她,万一和王府的人闹起来,可就大事不好了。如是一想,宋嘉禾心急如焚,赶紧小跑出了凉亭。

耍了一个四不像的燕子回巢,却自我感觉良好的宋子谚正想讨赏,就见宋嘉禾跑了,登时大急,追上去:“姐姐,姐姐!”

青书留下安抚他。

宋嘉禾在垂花门那追到了宋老夫人,顾不得气喘吁吁,撑在马车上追问:“祖母,您要去干嘛?”

宋老夫人见她跑的汗都出来了,一边给她擦汗一把嗔她:“跑什么,看你累的,”又道,“你放心,祖母心里有数。”

宋嘉禾看着宋老夫人,发现她神色看起来的确还好,还是不放心,期期艾艾:“您去王府是要找姑祖母说我的事吗?”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流言那事有眉目了,他们家人惹得事,自然要他们收拾烂摊子。”魏廷不是想争,行啊,她这就去把他那点窗户纸捅破了,真以为他们宋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宋嘉禾眨了眨眼,小声道:“要不,我跟您一块去,我负责哭。”装可怜,她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你别添乱,”宋老夫人嗔她一眼,她可舍不得孙女儿沾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你好生在家待着。”

宋嘉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您别动怒,好好跟姑祖母说啊。”

“我还用得着你教。”

宋嘉禾继续揉鼻尖,默默退到一旁。

宋老夫人好笑,吩咐车夫出发。

梁太妃听闻宋老夫人来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她这弟妹最是疼爱宋嘉禾不过,这几天就在想她是不是要来兴师问罪了,听说她来了,梁太妃反倒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却是万万想不到会从宋老夫人口中得知这样一个消息,魏廷为何要造谣生事,答案显而易见,这孙子是有二心了。

宋老夫人看着震惊的梁太妃,心下一叹,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魏廷那心思知道的人不少,可魏家人彷佛都看不出来,毕竟谁愿意兄弟阋墙这种事发生在自家。

“大姐,知道这消息时,我固然生气,可更是担心。”宋老夫人忧心忡忡。

梁太妃张了张嘴。

正当时,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声音都变了:“太妃,柯家人到了。”

梁太妃心头一跳,顿觉棘手。好好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柯家人哪里受得了,尤其柯夫人四年前刚没了一个女儿,四年后又没了小儿子,再一次品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光想想,梁太妃自己都觉得心揪成了一团。

她站了起来,走出一步才想起宋老夫人:“今儿不方便,我就不留你了。暖暖那事,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宋老夫人扶着宋老夫人往外走:“这节骨眼上本不该给大姐添麻烦,实在是这事干系太大,我们也不敢隐瞒。”

梁太妃拍了拍她的手,叹道:“我知道,你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宋老夫人沉默,可不是造孽嘛!

且说柯家那处,梁王妃派人快马加鞭把噩耗传到了晋安。柯夫人当场就撅了过去,被人掐着人中弄醒了,醒来不顾家人阻拦,骑上马就赶往武都。柯大老爷命长子跟上,自己则快速把手上要紧的公务分配下去。

这一耽搁,再驾马追赶就没追上,可见柯夫人速度有多快,可以说是昼夜兼程。就连柯大公子柯世勉这样的青年都险些挨不住,更别说柯夫人,她面容憔悴苍白,完全是靠着一股气顶着才没倒下。

两日后,柯夫人一行抵达王府。

梁王妃差一点就没认出柯夫人来,她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面上好像涂了厚厚的一层面粉,哪有往日的雍容华贵。若不是柯世勉扶着,梁王妃觉得她随时随刻都要摔倒。

梁王妃心跳徒然漏了好几拍,定了定心神迎上前:“弟妹。”

“阿勋呢,阿勋在哪?”柯夫人一把抓住梁王妃的手,声音嘶哑。

梁王妃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却不好拂开,还得好声好气道:“阿勋就停在常町院里。”那是柯世勋生前住的地方。

柯夫人一把推开梁王妃,跌跌撞撞的往常町院去。

“母妃,”庄氏扶住了踉跄的梁王妃。

梁王妃扶着她的胳膊站稳了身子,望着柯夫人狼狈的身影,心里乱糟糟的。她摸了摸乱跳的眼皮,从早上开始,她这眼皮就一直在跳,现在跳的更厉害了。

“阿蓉,”二夫人尚氏见米氏站着不动,轻轻唤了一声,关心道,“你可是不舒服?”

心跳如擂鼓的米氏摇了摇头:“多谢二嫂关心,就是昨儿没睡好,今天有些乏。”

“那就好,”尚氏看一眼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梁王妃等人,轻声道,“咱们赶紧跟上,母妃心情不好,要是撞枪口上,少不得要吃挂落。”

舅太太来了,她们这些外甥媳妇哪能不赶来迎接,到时候到了常町院,还得陪着掉眼泪,得哭的跟死了亲兄弟似的才算是孝顺。

米氏心头一慌,觉得膝窝有些发软,她强笑道:“二嫂,咱们走吧。”

尚氏按了按嘴角,不着痕的朝米氏那抖了抖帕子。

米氏便闻到了一阵极淡的香味,转眼即逝,再闻已经没有了,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咬了咬舌尖,压下那股不适感,加快脚步和尚氏跟了上去。

一进院子就听见柯夫人尖利的不像人声的哭声,哭得尚氏和米氏俱是脸色一变,在这一刻,尚氏是同情柯夫人的,她也是有儿子的,若是她,此刻怕是生不如死。

尚氏瞥一眼米氏,对她厌恶更深,老五多好一个人,温和有礼又不拈花惹草,偏她放着好日子不过,跟大伯子搅和在一块,还害了柯世勋。

米氏心悸如雷,指尖掐进了手心里而不自知,这几日她做梦都是林子里的那一场惊吓,柯世勋就是那一天没得,她一直没敢问魏闳,她怕。

院子里,浑身颤抖的柯夫人趴在棺木之上,溺水之人,面容狰狞,更可况是在停放了好几日后,遗容更让人不忍目睹。

柯夫人喉间发出荷荷的声音,眼睛里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抖着手摸着儿子冷冰冰的脸,喉间发腥,当初她就不该心软的,若是不让他留下来,儿子怎么会出事!

悔恨似岩浆,在柯夫人心底汹涌,顺着喉管奔袭而上,柯夫人捂住嘴飞快撇过头,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幸好,没有污了儿子。

“母亲。”柯世勉脸色骤变,抢步接住晕过去的柯夫人,见她面无血色,双唇却染了一圈不详的鲜血,目眦欲裂。

“快传府医!”梁王妃大急。

“呕。”这时候,米氏忽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呕的在场不少人眼睑乱跳。

她的丫鬟脸色煞白:“我家夫人昨儿着凉了。”

梁王妃惊疑不定的看着米氏,她可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在场生过孩子的还不少,看着还在干呕的米氏,眼神顿时变了。

米氏胃里翻江倒海,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海上飘荡孤舟无处可藏,无处可躲,渐渐的她整个人都抖起来,犹如筛糠。

这情形落在众人眼里,不免更让人浮想联翩。

梁太妃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望着还在干呕的米氏以及神色各异的众人,老人家脸皮抽了抽,镇定道:“还不送舅太太和五夫人回去休息。”

柯世勉连忙带着晕倒的柯夫人离开,留下一屋子战战兢兢的魏家人。

梁太妃脸色骤然铁青,布满了山雨欲来的阴沉:“都给我去宁馨院,谁要是试图传消息出去,别怪老婆子心狠。”柯世勋的事,让梁太妃意识到,这家里有那么几个人为了一己私利,完全不会在乎家族利益。

尚氏心头一凛,觉得梁太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了刺似的,难道老太妃知道了,她背上不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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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宁馨院里鸦雀无声, 一众女眷都被梁太妃安排在西厢院里, 着人看守着免得她们泄漏消息,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一个不好,魏家名声就臭了。

目下屋里只有梁太妃, 梁王妃与米氏一干人等。

捻着佛珠的梁太妃闭了闭眼, 一个月的身孕, 好一个一月身孕,老五都离开大半年了, 她米氏怎么怀的孕。

“砰”猛然睁开眼的梁太妃抓起茶杯扔在米氏身上。

茶水并不烫,米氏却像是受了炮烙似的, 跳了起来, 又瞬间瘫软在地, 冷汗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下来,她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发出‘哒哒’的声音。

“说,那个奸夫是谁?”梁太妃指着米氏, 厉声质问。老五魏廻有腿疾,老太妃不免多心疼这孙子一些。这孩子也是争气的,没有因为自身不足而自暴自弃,潜心专研书法, 小有成就。

米氏还是她亲自选的,出来的女儿,想来能和魏廻琴瑟和鸣, 婚后两口子也的确蜜里调油。魏廻出去游学时本是想把米氏带上的,奈何她得了风寒,后来是米氏母亲病重,等米夫人痊愈,也到了七月。原是打算这两天就送她去和魏廻汇合,万不想,米氏竟然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

梁王妃亦是气得不轻,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她这个嫡母难辞其咎,恨声道:“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隐瞒,把你院子里的人拿来一审,就不信找不出那奸夫。你自己说了,还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委顿于地的米氏瑟瑟发抖,悬在头上的那把铡刀终于落了下来。后悔吗?在与魏闳私会那一天起,她就设想过这一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段感情犹如踩在绳索之上行走,米氏知道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可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飞蛾扑火。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她可以死,她受不了空闺寂寞,抵不住魏闳的温柔倜傥,她背叛了魏廻死有余辜,可孩子是无辜的。

米氏双手按在平坦的腹部,她一直都在吃避子药,可这孩子还是来了,这是天意。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米氏镇定下来,抬头直视梁太妃。

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梁太妃,向前倾了倾身子,倒想知道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太妃,王妃。”米氏朝二人磕了一个头。

梁王妃按了按眼角,眼皮又开始跳了,就连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快起来,梁王妃不安的抿紧了嘴唇。

米氏按着肚子,一字一顿道:“我腹中骨肉是世子爷的。”梁太妃和梁王妃那么疼爱魏闳,魏闳成婚六载,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米氏觉得也许这孩子在二人手下还有一条活路。

梁太妃倒抽一口凉气,握在手中的佛珠啪一声摔落在地。

梁王妃遍体生寒,霍然站起来指着米氏:“一派胡言!是谁让你构陷阿闳?”

米氏瑟缩了下,含泪饮泣道:“我没有胡说,”她难堪的低下头,“太妃和王妃若是不信,可以问世子爷。”

说着米氏以头磕地:“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宽恕,只求太妃和王妃看在世子爷的份上,容我生下这孩子,他到底是魏家血脉。”

“母妃,您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梁王妃焦急的看向梁太妃,与弟媳通奸,若是坐实了这罪名,儿子以后怎么见人,“她眼看难逃一死,就想拉阿闳下水,其心可诛!”

梁太妃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神情严肃是梁王妃平生之罕见,梁王妃慌张的如同寒蝉,怔在原地。

“阿闳快到了吧?”梁太妃看向梁王妃,柯家人到的时候,梁王妃应该派人去通知魏闳回来了,梁王不在,他身为嫡长子自然要担起责任来。

这一眼看的梁王妃刹那间褪尽了血色,太妃竟然信了米氏的话!她老糊涂了不成,魏闳怎么可能与米氏有染。什么样的美人,她儿子得不到,犯得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私通米氏,她米氏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梁王妃张了张嘴:“母妃…”

“你给我闭嘴!”梁太妃冷斥一声,“要么安安静静待在这,要么滚出去。”

望着脸色铁青的梁太妃,梁王妃哑然失声,而后面皮发胀。虽然这儿没几个人,还都是心腹,可她的脸皮还是火辣辣的烧起来,进门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被梁太妃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

吕嬷嬷将捡起的佛珠递给梁太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太妃息怒,莫要伤了身子。”

拿着佛珠的梁太妃容色稍霁:“你说你和阿闳,”停顿了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米氏双唇开开合合,半响才发出了低如蚊讷的声音:“今年三月。”她忧心母亲身体,辗转难眠,便去园子里散心,正遇上赴宴归来的魏闳,月色下的男子,华服金冠,俊美如同神邸。当时她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落荒而逃。接着,一朵花,一本诗集,一枚玉簪…她就这么陷了进去。

梁太妃闭了闭眼,半年了,她们竟然一无所知,梁王妃到底是怎么管的家,或者该说,正是因为她管家,所以才能隐瞒这么久。便是有人撞见了,谁敢说出来。

“你们都是在哪儿幽会的,什么时候?”梁太妃又问。

羞惭满面的米氏低了头,似是难以启齿。

梁太妃冷笑:“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初怎么不知道!”

米氏涨红的脸倏尔又变得惨白惨白,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梁太妃糟心的闭上眼捻着佛珠念经。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米氏压抑的抽噎声以及梁王妃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她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但是米氏的态度让她一颗心如坠深渊,至今都不着地。

“笃笃”的敲门声,引得屋内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负责去审问米氏院里人的秦嬷嬷回来了。秦嬷嬷脸色不大好,任谁知道了这样的阴司丑闻都是要心里打怵的。

梁王妃不禁探头,紧张不安的看向进来的秦嬷嬷,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扶手。

秦嬷嬷硬着头皮道:“老奴审问了五夫人身边的翠月翠星,两人说五夫人三月里开始与世子来往。”秦嬷嬷咽了一口唾沫,把几次往来的大概时间时间和地点一一报了出来,说到最后一次就是初三晚上在松树林里时。

梁太妃心头一抖,不知想到了什么了,脸色逐渐阴沉。

“母妃,她们这是坑瀣一气要栽赃陷害阿闳。”梁王妃拍案而起,目眦欲裂的瞪着米氏,就像是一头被戳到了痛处的母兽,冲向米氏,“你说,是谁,是谁指使你害阿闳的?”她的儿子绝对不能沾染上这样的丑闻。

看着米氏的婆子一时不察,叫梁王妃抓住了米氏,只见梁王妃死死掐着米氏的脖子,神情阴鸷,恨不能掐死米氏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解救米氏。

吕嬷嬷立马上前帮忙。

“松手,你给我松手!”梁太妃瞪着一脸阴狠的梁王妃,反了天了,她这会是想装疯卖傻杀人灭口是不是?当她是死人啊!

梁王妃满心不甘的被拖开。

得救了的米氏趴在地贪婪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死亡的滋味,原来如此可怕!

“太妃,太妃,”发髻散乱的米氏顾不得疼得火辣辣的喉咙,手脚并用的爬向梁太妃,还没靠近,就被吕嬷嬷拽住了,米氏痛哭流涕的求饶,“太妃,我错了,我错了,是世子爷引诱我的,都是世子爷逼我的。”她想活着,只有濒死过,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气喘吁吁的梁王妃瞪大了双眼,生吃了米氏的心都有,又要扑过去,亏得抓着她的婆子力气大:“贱人!你还敢含血喷人!”

涕泗横流的米氏往梁太妃处缩了缩,嘴里反反复复都是求饶之词,哪里还有往昔的温柔妩媚。

“太妃,王妃,世子爷来了。”

趴在地上的米氏身形剧烈一颤。

魏闳是被下人以柯家人到了的理由唤回来的,可进了宁馨院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推开门见到跪伏在地狼狈不堪的米氏那一刻,魏闳眼睑颤了又颤,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紧绷。

“阿闳,米氏这贱人被人收买,竟敢说她腹中孽种是你的,”不等魏闳另一只脚踏进来,梁王妃就亟不可待的提醒魏闳,哪怕这样做会得罪梁太妃,“也不知对方给了她什么好处,这样的弥天大谎她都该撒。”

魏闳眉头狠狠一跳,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而是露出了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荒谬!祖母明鉴,孙儿岂会如此荒唐。”

他从来没给过米氏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就连书信都不曾留下过,魏闳心下一定,凛然看向梁太妃:“祖母勿要相信她的一派胡言!”

米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义正言辞的魏闳,山盟海誓犹在耳畔,她曾问过他,如果事发了,怎么办?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一定会保下她的。

他说他会保她的!

米氏尖着嗓子嘶喊一声,声音直刺耳膜,扑了过去就要挠魏闳的脸:“你骗我,你说出一定会保我的,保护我的。”

魏闳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一把推开她,在梁太妃身前弯下腰:“祖母放心,孙儿定然会彻查此事,查清米氏是受谁指使。”

被柯妈妈扣住肩膀的米氏疯狂摇头,双眼因为愤怒而充血。若是把她交给魏闳,魏闳一定会杀人灭口的,可她的嘴被人堵着,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急切而又恐惧的看着上首的梁太妃。

“你牵涉其中,理当避嫌,”梁太妃定定的看着魏闳。

魏闳心头一紧,握了握拳头。

“先把米氏带下去,就关在我这院里吧!”这话,梁太妃依旧是看着魏闳说的。

魏闳竭力想保持镇定,自己都没发现他眼角抽搐了几下。

巨大的失望将梁太妃淹没,她受不住的轻轻晃了晃身子。

“太妃!”吕嬷嬷担忧的扶住了梁太妃。

梁王妃和魏闳也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紧张的看着梁太妃,要是把太妃气出个好歹,待梁王回来,必然要雷霆震怒,这事更没法善了了。

米氏满脸的仓皇无助,犹如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只好紧紧捂着腹部,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的护身符了。

魏闳一眼都没有多看被带走的米氏,彷佛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梁太妃喝了一口热茶,腹中升腾起的暖意让她略微缓过神来。她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吕嬷嬷犹豫了下,躬身告退。

见状,梁王妃示意柯妈妈也下去。

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屋内只剩下祖孙三人。梁太妃轻轻的合上茶盖,目光定在魏闳脸上:“阿闳,祖母我今年六十了,从宋家嫁到魏家,这辈子什么风啊浪没见过,米氏有没有说谎,我看的出来。”

魏闳眉头狠狠一跳。

梁王妃疾声道:“母妃,那米氏就是含血喷人,您千万不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

“我怎么做,还轮不着你来教!”梁太妃怒喝一声,“你再唧唧歪歪,这事我不管了。反正要不了几天,老大也回来了,我就不信他也不能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