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恬问:“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翻进这个学校?”

“跟我来吧。”张野卖关子,朝学校内走去。

这间学校的教学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们沿着教学楼边走,没多久就到了操场。和包恬读的学校比起来,这学校的面积可算是小了,但也五脏俱全。

跑道、球场、看台,夜里,兴许是校园唯一安静的时候。

张野走到看台边,上了一级后,向包恬伸出手去。包恬搭着他站上去,两人就在看台边坐下了。

“你过去在这里上学?”

包恬双膝并拢,手支在膝盖上,张野则懒散地靠在后头的台阶上,他抬头看着天。

“嗯,高中。”

“今天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你,突然想来怀念青春了?”

“你。”他回答。

“我?”包恬露出疑惑的表情,心里则没有疑问,“我今天可穿得一点儿都不校园。要不是…你们也有毕业舞会?有谁穿得和我很像?”

张野闲闲地看她:“你挺会瞎猜。”

“你呢?特别会卖关子。”她撇嘴。

张野再度凝视她,这个角度,很像,却又不是。

“不是衣服像,是人长得像。”

包恬心里一个咯噔,她没与他对视,而是望向空旷的球场:“所以我果然是长得像你认识的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可以这么说。”他轻笑,“有个词叫什么,对,青梅竹马。”

“那应该很美好。”

“原先,是的,挺好的。”

张野仰着头,天上就一只月亮,没星星。十二年了,无论城市怎么变,他们怎么老去,天还是不变地在那里。天黑天亮,月亮太阳地交替。

“后来发生了什么?”包恬隔了一会儿,才问道。

“她失踪了。”

包恬看向他,不解。他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更准确地说,是被绑架了。”

“绑架?”包恬睁大了眼,“怎么会…”

“她的父亲很有钱,且做事激进。绑匪要求支付两百万的赎金,他报了警,并且拒付赎金。”

“那后来…”

“绑匪后来抓到了。他父亲当年收购,导致几家大厂解散。绑匪是厂里的一个工人,家庭窘迫,也没拿到解散金,被逼得走投无路,就绑架了她。”

“那绑匪抓到了,你朋友呢?”

“绑匪说,把她勒死扔河里了。”

张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飘在空气里,一吹就散。

包恬手握成拳,几秒后,她说:“抱歉。”

“不,你有什么需要抱歉的?”张野坐正了身体,指了指远处的跑到起点,“我最后一次见她就在那个地方。”

包恬向那方向看去,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

“我们吵了一架。”他说。

“她父亲的收购也影响了我父亲的工作,那时候我家里有点困难,我因为这个和她发了一通脾气。”

原来,他们的最后,是不欢而散。包恬兀自唏嘘。

“这也不是能料想到的事。”她说。

“我本该送她回去的。”张野依旧望着那空无一人的跑道起点,仿佛呓语,“我几乎每天都送她回去。就那天,我们吵架了,我没送她。”

“我没送她。”他重复了这四个字。

包恬觉得胸口有点闷,她起身,张开手臂,风太微弱,她有些吃力地提起裙子,走下台阶,扭头说:“走吧,到跑道上去。”

张野怔怔地看着她,她补充道:“你需要跑一圈,当然,小心裤子,别跑岔开了。”

“呵。”他嗤笑一声,但还是站了起来。

于是,硕大的操场,起点站着穿着长裙的女孩,跑道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穿着皮鞋沿着第一条跑道在跑步。

这真是个奇怪的夜晚。

包恬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自己的视线,很快,他回到原点,气息平稳,但并不轻松。

“你相信她还活着?”包恬问。

“他们没有找到她。”张野回答。

包恬伸手,揭开他的领带,张野没动,任她解开衬衫的前两粒纽扣。

她抬起脸,微笑:“这样才喘得过气。”

他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三秒后,松开,他摇头:“你真的很像她。”

包恬把领带塞进他的口袋里,微笑:“女孩子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你长得像我的前女友,这很让人糟心。”

“对不起。”他说。

“你知道…”包恬犹豫着,开口,“这件事已经成了心病。就算会被你说我是职业病,我也还是要告诉你,你需要一些咨询。”

张野笑了:“我说你像我朋友,你说我需要看病,我们两个谁更过分?”

“嗯…我觉得差不多。”包恬也笑了,“你还要跑一圈吗?”

他摇头:“毕竟西裤,万一真不小心,不雅观。”

包恬大笑:“你知道,我在想象那个画面,很美。”

“你还想出去吗?想我把你留在墙头?”

“别这么记仇。”

两个人拌着嘴,走回墙根边,按照原来的方式翻墙出去,两个人又抱了个满怀。

不过这次张野说:“包恬,你的名字听着像个西瓜,重量,好像也不轻。”

包恬把他推开,冷笑:“哈哈,好好笑。”

包恬走在前头,张野跟在她身后:“甜瓜,你裙子脏了,拍一拍,不雅观。”

包恬深深吐了口气,扭头:“刚才我们翻墙的时候,你考虑过雅观吗?”

张野摊手:“我什么时候翻过墙?”

包恬眯眼,是说他很有趣?是很捣蛋才对吧。

拦了辆出租车,张野先送包恬到公寓楼下。包恬下车时,他也跟了下来。

“你上去吧,我走回去。”他说。

包恬凝重地看了他一眼:“之前说咨询的事情,我不是开玩笑的。”

张野勾了勾唇角:“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口气非常外交辞令。”

“我找你聊天不就是在咨询?”张野说,“你不是咨询师?”

“聊天和正式的咨询不一样。”

“上去吧。”张野微笑,“今天谢谢你。”

包恬叹气,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劝,但今天总体还是有很大进展的。

“我也谢谢你,让我有这么独特的翻墙体验。”包恬忍不住揶揄一句,才说,“晚安。”

“晚安。”

道了别,张野目送包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

他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次见梁萱的场景,她的背影,脑后晃动的马尾都怒气冲冲。

“张野,老头的生意为什么赖我?我在家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

“你永远什么都不知道,永远一脸无辜。你演够了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眼睛里,全是碎的愤怒。可那不都是一时之气吗?

过一两天,情绪过去了,他会去道歉,他们还是会和好。

小学、初中、高中,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起读的,要好的形影不离。

为什么偏偏是那天?为什么偏偏那是最后一句?

他立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包恬新昵称 甜瓜 get

距离甜野夫妇上线天数 -1

野哥哥的狐狸尾巴掉出来啦~快捡!

继续求宝贝们的爱与花儿~

第9章 第九章

9

“盛老板~”又是一个周一,包恬腻到发指的声音隔着房门隐隐约约传进来。

盛时登时头皮发麻,她高声回答道:“我不在!”

于是,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穿得人模人样的包恬笑嘻嘻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盒子。

“监狱我在谈。”盛时用低八度的嗓音开门见山。

包恬把盒子摆到她面前,双手合掌眨眼:“你怎么这么看我呢?我找你是关心你。这是大保健套装。”

盛时吐了口浊气,放下手里的笔:“你知道大保健什么意思吗?”

“不是很厉害的保健品?”

“…我推荐你在国内好好使用百度搜索。”

“好嘛,我这保健品专程给你买的。你工作这么辛苦,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我说了,监狱的义务项目我在谈了。有消息,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我信你,你可以的!”包恬冲她抛了个媚眼,“对了,有没有新的来访者可以安排给我?我那个学生快治好了,闲的有点寂寞。”

“你这个觉悟还可以。”盛时恢复职业的姿态,“但我手头没有,前台Lisa过两天正好要请假,你要不代替她坐前台去?”

包恬耸肩:“当我们咨询室的门面?这个主意也挺不错的。”

“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好好好,我走。保健品记得吃哦,对身体好。”

包恬刚要出去,盛时又突然开口了:“包恬,你要在那里个监狱里找什么?”

“我可以相信你吗,学姐?”她转过头,笑容消失不见。

“只要你做的事不犯法,不越界,我会替你保密。”

包恬于是从她的办公桌上抽出笔和纸,写下了一个名字。她把纸条推到盛时眼皮底下。

“张晟立,我要在监狱里见到这个人。”包恬冷声说,“他因为绑架杀人被判无期,关押在这个监狱。”

“见到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知道绑架案的详情。”

“你就是为了这个回国的?”盛时皱起眉头,“这个绑架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学姐,在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我知道界限在哪里,我需要你的帮助。”

盛时摇头:“包恬,你一定告诉我你想清楚所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