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丝毫没有踌躇,认真地回答: “孩子。妾身会替大人生个孩子!”

此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了惊讶。她愣在那里,连着颤抖的呼吸中,只感觉自己的脸发烧似的烫。她几乎是歪倒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脸愈凑愈近。他也是那么惊讶地看着她,酒气似乎一瞬间涌上,他的眼里覆盖上滚荡不止的欲望。

“好,我现在就要。”

他骤然施力,夹起阿梨一个转身,阿梨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袍衫,整个人已经被重重扔在了床榻上。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阿梨来不及定神,裴元皓不容分说地压住了她,他开始解她衣衫上的扣子。

“你体要征服我! ”她咬牙轻骂,本能地挺起腰肢,想把眼前的男人挤出去。世间女子轻蔑床第之间的事,她想一定有道理,因为这是一种被征服。这个叫裴元皓的男人,总是霸道地强迫她服从,容不得她半点的反抗,便奇特而迅疾地占有了她,她真的不甘心。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

他的嘴唇深探地压了过来,阿梨又急又羞,只觉得漫天漫眼都蒙上一层艳色。她低低地发出一声呻吟,他顺势咬上颈,用缠绵的吻堵住了她的嘴唇。

完了,反抗力没有了,她的奇怪的妇人之心消失了。她躺着,两手无力地放在他起伏不定的后背,感觉自己轻柔得像羽毛。同时一种新奇的,惊心动魄的东西在波动中醒了,好像热焰在喷发在燃烧,她含混地呻吟着,含着妩媚的微笑,双腿不自觉地缠上了他的身子…“小妖精…”

外面雷声轰鸣,滂沱大雨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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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回之卷 为伊判作梦中人】 相遇

皇宫。

偏殿里静悄悄的,宫女们来来去去也是无声的。阳光从碧翠的竹帘透进来,条条罅隙形成道道日影,映在严丝合缝的五彩花帘上。空气中还有淡粉的香气,托盘上的贡茶漂浮着清香的味道。

阿梨不由得换了个坐姿,这样的寂静令她心中发闷。

御医正在给芷媚把脉,几名年长的女官在记录着什么。阿梨看见芷媚的手从幔帐里伸出,上面覆了帕子,只露出瘦削纤长的指尖。一双盘丝绣花的舞鞋放在床榻下,可以一眼猜测到她舞姬的身份。

御医把了片刻的脉,轻咳一声,起身说道:“只是体虚中了暑气,需服三剂药,汗出而散。夏三月正是天地气交,万物华实,需夜卧早起,无厌于日,此乃养生之道,逆之则伤心。”

这话虽是说与芷媚,实则说给女官听的。

阿梨的眉头这才平缓。

待到御医、女官全都退了,阿梨忙站起身,将盘花帘缓缓卷起,望着芷媚消瘦苍白的面颊,便带了几分生气,“天这么热了,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简直是装神弄鬼!”

芷媚苦笑道:“这里是皇宫,比不得你这份自在。”

说罢,想挣扎着起来。阿梨见状扶她半倚在引枕上,摇头道:“当初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南州城那么多公子爷围着你转,你要是挑个称心如意的从良了,也比在这儿强。”

“你以为这么容易吗?你不是不知道,观香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走一名红妓的。”芷媚无奈道,“就算哪位公子爷看上,最多也是个妾,是登不得堂,入不了室的。”

“可入了宫,你终究只是一个以色艺侍奉皇上的…妓。”阿梨低叹一声。

芷媚一瞬间气息凝滞,但很快淡淡轻笑,“原以为皇上是我芷媚知遇的故人,能识得、懂得…我向来无所求,唯有感激。曾经皇上突然对我说想要个皇儿,却日日与仙师谈些仙术心得,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我心已死,已死了!”

她垂下头,眉宇间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一张脸依旧那么美丽,但是已经没了光彩。

阿梨一时有些迷茫,轻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们就这点命,不能自己追求吗?”

芷媚无声地笑了笑,握住阿梨的手,道:“阿梨出落得越加漂亮了。听闻你和裴大人小日子过得不错,可是王府那边没动静,你肚子里怎么也没动静呢?”

阿梨心中呯地一跳,顿了顿,方含糊回答:“他说他不要孩子。”

“为什么?”芷媚微讶。

“他说…自己的童年已够不幸了,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遭此般厄运。”

阿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心中又开始压抑起来。

芷媚心下一阵恍然,终是没有再问。

漏窗外,夏日里的皇宫御苑郁郁葱葱,异花满地,阳光像一袭杂着金丝的纱缎,将宁静深长的廊道拢得蒙眬。这样炙热的天气,有个人无声地站在檐下,拖得地面的身影很长很长。

“你的裴大人来接你了。”

芷媚羡幕地看着,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的光亮,“你果真是有福气的阿梨。”

阿梨看向窗外,眼神清亮亮的,转眼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他是嫌我俩聊得太久,来催了。”

边说边松开了芷媚的手,有点紧张地寻找带来的竹骨伞。

芷媚看出阿梨的心思,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温柔。

廊道里,裴元皓微蹙起眉头,望着远处正殿上的琉璃瓦若有所思。

阿梨慢慢走近他身边,以为他没注意,想伸手拍他的肩。裴元皓的手从宽大的官袍袖口里滑出,迅疾地抓住了她的。

他撑起竹骨伞挡住太阳,与她携手走路,笑道;“芷媚怎样?”

“没事,多调养就会好的。”

“我是问她有没有羡慕你,找到这么体贴的夫君?”

“人家的夫君还是皇上呢。”阿梨白了他一眼。

裴元皓止步,嘴角的笑意开始加深,望定阿梨的眼神藏着深意,半玩笑半认真地轻问;“你希望自己的夫君当皇上,还是希望自己当娘娘?”

“妾什么都不要!”阿梨瞬间又想起书房里激动挥袖的影子,脸一沉,劈手夺过裴元皓手中的伞柄,兀自往前面走。

裴元皓望着艳丽的背影消失在廊角,绽开的笑意又慢慢缩了回去。

转过长廊,便是通往宫门的御道。阿梨款款走着,脸上的阴云也渐渐淡了。

前面御道尽头就见宫门,阿梨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与一架鸾舆狭路相逢。鸾舆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碧翠绣金垂流苏的伞盖闪耀金光,那对男女也同时发现了阿梨,一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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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回之卷 为伊判作梦中人】 雨露

是杨劼和袁黛儿。

阿梨一颗心瞬间紧缩,愣怔着不知该如何行礼。只听杨劼的几声咳嗽,抬舆的宫人于是将鸾舆落地。紧接着袁黛儿尖利的声音,“不许放下!”

宫人们重新抬起了鸾舆。

阿梨抬首,眼前的杨劼没有吭声,望定她的眼眸在伞盖的阴翳下似水流动。而比阳光更耀目的,便是他那色鲜艳的朝服,扎绣的云纹花样,穿在他身上竟是那么的华贵富丽。

时间过得这样快,竟未将那张摄人心魄的俊脸消磨半分。她想象着以前他的旧模样,却始终不能想个完整。

她转过头去,遗一个隐隐带了讥诮的笑,纱裙拖走满地残影,丝毫没有一丝留恋。

杨劼一时呆愣在那里,眼看着她的背影离他愈来愈远。身边的袁黛儿哼了哼,“傲什么傲,不就一个妾吗?”

闻得袁黛儿开口,杨劼方才恍然醒悟,阴阴地说了两个字,“闭嘴!”

袁黛儿气得浑身颤抖,又不敢顶过去,扭过身,忍气朝宫人草草挥手,骂道:“还不快点儿!要是向皇上请安晚了,留着你们脑袋何用?一群不争气的家伙!”

阿梨一口气出了御道,感觉自己散了架似的难受。四周的空气凝固起来,逼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声地抖落。此时风起,隐约听得铁蹄轻踏路面,不多一会儿她的眼前低低地蒙了一层青烟。

蒙眬中只听得裴元皓的轻唤声:“阿梨。”

她抬眸,裴元皓在马上凝神看她,仍是微笑着,仿佛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碧蓝的天下,他的袍角迎风飞扬。

无人不知晟阳王的特殊身份,也绝没人敢阻止他在宫内骑马。阿梨这才知道,她独自在御道行走的时候,裴元皓早早骑马抄近路在前面等候她了。

他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吧?

阿梨不禁轻笑出声,露出碎玉似的牙。而脸上闪现的那抹泪意,早被阳光收去了。

那晚的芙蓉帐里春风雨露,阿梨散下浓密的青丝,温柔地接受裴元皓的缠绵。这样的交缠,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让她不可控制地放开自己去迎合、去渴望。而呼吸里芳香四溢,浓郁得如同蜂黄暗偷晕,甜美,迷惑,足以把裴元皓的思想缠绕。

他发出低沉的呻吟…

月被凝滴,东风交枝红情密,锦屏嫦娥妒。

阿梨闭上眼睛,恍惚里一身华贵锦服的杨劼站在眼前,用极干脆的声音说:“我喜欢这样,他们能给我,你能吗?”

果真是不能啊!

她在心里不由冷笑,停止了冥想。脸上泛起的潮红,此时看上去似侵了春露的樱,柔弱而娇媚。

裴元皓将她拥入臂弯中,紧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似乎看出点异常,抬手轻抚她的额角,问:“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出你在飘忽,告诉我想什么?”

阿梨扬起眼睫,问得严肃,“皇上迷恋仙术,是大人怂恿的吧?”

裴元皓忍不住笑起来,轻刮她的鼻子,道:“皇上又不是小孩子。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做臣子的怎好阻止?”

“原来是这样。”阿梨释然,长长地吁了口气,“妾身本以为…”

话说到一半,自觉那份顾虑多余,便缩回了舌头。

裴元皓却不依了,笑说:“原来你担心的是别人,怎不想想自己…”他在她耳畔咬了一句。太过露骨的话,像春日里的柳絮随风拂过,痒得她咯咯笑起来,作势打他。

“王府里还有一个金枝玉叶呢,明日你找她去好了。”

“那好,明日起我不回来了。”他一脸坏笑。

“你敢?”

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人却已经依进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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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回之卷 为伊判作梦中人】 真相

将近晌午,日头明晃晃地覆在整个都城上空,映得路面上磨亮的土砖,耀人眼目的白。东城的武馆在这时显得格外安静,门外更是鲜有人经过。

一辆马车停在树荫下,车外时常发出叮当声响的铜铃被摘了,普通得如同寻常人家的马车。

伍子坐在车中,不断地擦拭头上的汗滴,他的身旁坐的就是杨劼。

“快说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找我叙旧的。”伍子说道。

杨劼咬了咬下唇,沉声回答:“我要见阿梨。”

“你疯了!”伍子一惊,掀了帘子观察外面的动静,回头用胳膊捅了捅杨劼,“你折磨她还不够吗?现在你和她都成家了,少做蠢事!”

“不,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替我告诉她,我想她,有重要的话跟她说。”

伍子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跟三公主成亲了?想当初你又哄又骗的,害得阿梨多惨。如今平步青云了,又想旧情复燃。完啦,阿梨已经是裴元皓的女人,你这样做无疑引火烧身。”

“裴元皓不会怎样。”杨劼并不担心,自信地笑了笑。

“这事有点难。”伍子嘀咕道,“要是阿梨不想见你呢?”

说的时候,伍子的脑海浮现阿梨甜美的笑靥。一年多了,他也想她,或许他应该去看看她。

杨劼拍了拍伍子的肩膀,“这事就拜托你了。她不想见我,不至于不见你吧。”说完,招手示意车夫赶车。

伍子站在道路上,望着杨劼的马车扬起灰尘,自言自语道:“杨劼,你有没有想过阿梨的感觉?”

都城夏日的夜晚却比白日热闹,出未纳凉聊天的居多。就算显贵人家,也会在这个时候走动走动。湖边亭子、九曲桥、店铺外,到处是人影绰动,欢声笑语。

一辆马车慢悠悠行驶在长街上,赶车的是俊伟的伍子。到了皇家御苑一带,巡街的守军不敢上前,因早老远识得马车上触目的“裴”字。

阿梨坐在车内不时掀开帘子,夜风吹走了暑气,空气略带清爽。这里寂寂少人,道边垂挂两盏牛皮纱灯,照得周围浅浅的绿意朦胧一片。

伍子驻车,朝后面的阿梨轻声道:“杨劼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我在这儿等你,别待得太久。”

话音刚落,阿梨己经掀帘子出来,连搀扶都不用,直接跳下车。

“阿梨。”伍子又不放心地唤住了她,“别跟他发火。”

阿梨淡淡一笑,并不做声,转首往幽暗的地方走去。

空气如洗一般的洁净,斜月透过斑驳的树荫洒下满地清辉。周围还有虫鸟在浅吟低唱,踏着软软的衰草,阿梨望见前面清浅的人影,不用细看也能断定是谁。

年华如逝水,她想起南州城某个夜里,月光如纱如水,她和一个人在静谧的街面上为出逃而奔。那时她不曾想过,这一路的颠簸辗转,其实是一个奇异的幻象。

真是个绚美的梦啊。

“阿梨…”

那样温软和煦的声音,熟悉得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阿梨站定,看着杨劼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她的脸上挂上一丝浅薄的笑,满不在乎地迎视他。

“我在这儿等啊等,以为你不会来了。”杨劼满眼惊喜,一只手抚上阿梨的脸颊,说到后来眉眼换了切切的得意之色,“还是我的阿梨,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阿梨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很优雅地扬起手,在杨劼还没反应的瞬间,一记响亮的耳光击在他如玉的脸上。

她看着他,缓缓吐字,“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是会出现的!”

杨劼没料到阿梨有如此大的动作,他抚住脸,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阿梨不愿意多言,转身就想走。杨劼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别走…打都打了。”

“还嫌我打得不够疼?”她再度扬手。

杨劼下意识地举手护住自己的脸,眼底却掠过一丝哀凉,“我是来求你的。”

阿梨一愣,寒星似的目光定住他,道:“求我?”

“是的,我本来不敢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世,怕耽误大事。可是情势所迫,我不得不这样做。阿梨,你要理解我!”

阿梨猝不及防,脸色一凝,“你不是邰宸的…”

杨劼慌忙掩住阿梨的嘴,眼光扫视周围,然后拉她转至榕树后面,轻声道:“听我告诉你…”

夜里的热风夹着花香,让骏马有些不耐地喘着气。伍子不时张望树林一端的动静,阿梨被婆娑的枝叶遮住了身形,只能看见她秀美的侧脸,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发髻上斜插的花钗流苏随着她的话语颤颤摇曳,可见她定是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