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6年,越王允常死,其子勾践即位,吴王阖闾乘丧出兵伐越,两军对战于檇李,越王收罗全国所有的死囚,组成死囚营,于阵前挥刀自刎,吴军被惨烈的场面震摄,丧失斗志,混于死囚营中的死士乘机直扑向吴王阖闾,阖闾被戈伤到脚,死于回师的途中。

这一战空前惨烈,越军以三万大败十万吴国军队,至吴王阖闾伤重而重,名扬天下。

史称,檇李之战。

吴王阖闾死后,其子夫差继位为王。

三、春天来了

越王凯旋的消息传遍越国的时候,香宝正趴在柜台上流着哈喇子呼呼大睡。

“真是清闲啊。”耳边有人轻哼。

香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扭曲放大脸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巴掌抽了过去。

文种脸颊抽搐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挨了这个丑女一巴掌。

香宝这才看清眼前两人正是文种和范蠡,而她自己竟然趴在柜台上睡着了,好险没有被甘大娘看到,不然她今天又得饿肚子了。

刚想到饿肚子,香宝立刻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动了动鼻子,香宝本能地凑近香味的来源。

好香…

一抬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呃,是范蠡。

一阵清风,扬起他白色的衣袖,香宝呆呆地看了许久。

“回魂了回魂了。”文种毫不知趣地伸手在她面前晃。

香宝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瞪他。

范蠡眼中的笑意更深。

被香宝热切的眼神盯得发毛,范蠡忍着笑在她期待的注视下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柜台上。

“给我的?!”香宝雀跃。

范蠡点头。

“哇,你真好。”香宝毫不吝啬地赞美。

范蠡失笑。

“莫离呢?”文种问。

香宝鼓着腮帮子有些困难地咀嚼着塞了满嘴的糕点,懒得理他。

“莫离呢?”文种拿扇子敲她的脑袋。

香宝一伸脖子,咽下嘴巴里的桂花糕,瞪他。

文种作投降状,“香宝姑娘,你姐姐呢?”

香宝伸手,比了个三。

文种一头问号。

“给我三钱,我就告诉你。”香宝龇牙。

“你抢劫!”文种怪叫。

“不给算了。”

文种磨了磨牙,掏出三钱放在她沾满桂花糕屑的手上。

香宝两眼放光地将钱币收起,指了指身后,“就在上回我带你们去的那个院子里,自己去吧。”

文种几欲抓狂,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揍人,转身直奔院子。

香宝得意,一扭头,正对上范蠡若有所思的眼睛。

“咦?你不去吗?我不收你钱。”香宝眨了眨眼睛,又吞下一块桂花糕。

范蠡笑了起来。

看着那眼中温和的笑意,香宝半天没回过神来,张着嘴巴发愣。

自这日起,文种便几乎日日光顾留君醉,而且每次必见莫离姑娘,留君醉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斯文俊美,举止风流的少年迷上莫离。

至于香宝呢,瞅上了那个和风似的白衣少年,不为别的,只为那白衣少年每回来都不忘给她带点心…

春天真的来了。

春光灿烂啊。

月黑风高夜,四下无人时。

香宝鬼鬼祟祟地从房中溜出,蹑手蹑脚地跑到马棚旁边的那棵大树下,开始挖坑,自从文种迷上莫离之后,她便猛敲竹杆,不知不觉居然快成小富婆了。

咧着嘴,香宝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挖坑。

从坑里抱出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放着钱币,还有莫离送她的银簪。数了数钱币,居然已经有三十二枚了。

有一回,春喜起夜的时候正好撞见香玉挖坑,还一边挖一边笑,被吓得不轻,第二天就病了。

香宝依然故我,每晚挖坑数钱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抱着个匣子,香宝眯着眼睛笑得像老鼠一样,她看到她的梦想在向她招手了啊。

依依不舍地将匣子放回原位,香宝开始填土。

“你在干什么?”身后,有人问。

“填土。”香宝答。

“填土干什么?”继续问。

“埋宝贝。”继续答。

“埋宝贝干什么?”

“怕被偷呗…谁?!”香宝猛地跳了起来,转过身去,“啊?!是你!”香宝跳了起来,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个家伙居然还敢主动送上门!

是那个红衣的小偷!偷她钱,害她不能吃饭,害她自己倒贴钱给甘大娘的罪魁祸首!

“小偷!你怎么会在这里?!”

“丑八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不是丑八怪!”

“喏,还你。”他手一抬,故作潇洒地扔给香宝一包东西。

十分眼熟!是她的钱袋!打开数数,第一次被他偷走十枚,第二次被偷走七枚,一共十七枚钱币,一枚不少。

香宝狐疑地看着他,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到一张被揍得像猪头的脸。

“喝!”香宝吓了一跳,“你的脸怎么了?”

“摔了一跤。”

“真的?”香宝上前细细打量,能够摔成这样真不容易啊。

“骗你干什么。”皱眉,红衣少年不耐烦地道。

香宝懒得理他,收了钱袋,推开他便要回房。

只是轻轻一推,“砰”地一声,那个家伙没有任何预兆的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香宝惊呼,随即又捂住嘴,四下瞧瞧,还好没有惊动其他人。

“别装死,我可没碰你!”香宝拿脚踢他。

他不动。

“起来!”

不动就是不动。

该不是死了吧,香宝有些担心地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万一死了她可怎么办…

还好还好,还活着。

香宝拍了拍胸口,站起身准备离开。

“娘…”

一声微弱的呢喃。

香宝的脚定在原地,咬牙,握拳,深呼吸!

与她无关,少管闲事…眼不见为净。

可是…

磨牙,香宝泄气地扭头拉起他的双腿,拖着他去柴房,一路上泄愤似的专挑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地儿走。

磕磕碰碰,好不容易到柴房里点上灯,香宝有点心虚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狼狈不堪,几乎辨不清人样的家伙。

不是她的错…她力量有限…

拿干草铺在地上,香宝拖着他躺在干草上,又拧了布巾来替他擦去脸上脏污。

脸上青青紫紫的,嘴角也破了,脸上肿了一块,好端端一张漂亮的脸蛋被揍得跟猪头一样,这个家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把他打成这样。

“娘…”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他眉头紧皱,喃喃低语。

香宝长吁短叹,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探了探他的额头,居然发烧了。

“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眉毛拧成一个疙瘩,香宝解开他的衣服。

看着他苍白瘦弱的身子,香宝倒抽一口凉气,手微微一抖,布巾掉到了地上。

那样瘦弱的身体上,却是一处新伤叠着一处旧伤,他全身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娘…娘…”

香宝无奈地伸手,“不要乱动。”

因为发烧而微微有些发烫的手触到了香宝的手,他握着她的手,一直紧绷的嘴角缓和了下来,不再乱动了。

试着想抽回手,却是徒劳无功,只要手一动,他就面露痛苦,香宝竟然不忍再动。

他究竟是谁?又是谁伤了他?

折腾了一夜,天明的时候香宝才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感觉到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香宝睁开眼睛看他,“你没事吧?”

“哼。”他轻哼。

香宝瞠目结舌,随即闲闲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是谁可怜兮兮抓着我的手不肯放,还口口声声叫娘…”

他微微一怔,憋红了脸。

“你叫什么名字?”香宝趁热打铁的问。

“卫琴。”他张口就答,随即又忙抬手捂住嘴巴,红着脸瞪向香宝,仿佛在懊恼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

香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为何想逗逗他,“你乖乖的,娘给你去拿吃的。”

“臭丫头!你再乱讲!”他果然恼了起来。

“为什么偷我钱袋?”笑意未减,香宝却很认真地问道。

他有些倔强地甩头,不理她。

香宝也不强求,站起身走出柴房,“你等等,我去找些吃的来。”

好不容易找了些隔夜的饭菜,香宝端着饭菜回到柴房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不见了!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放下饭菜,盘腿坐下,香宝独自享用,虽然是隔夜的饭菜,味道也很好呀。

香宝刚回房,便看到莫离坐在房中等她。

“香宝,昨夜你去了哪里?”

“呃,昨天月亮很漂亮,睡不着…看月亮去了。”

莫离看着她,哭笑不得。

躲进房间,香宝乐呵呵地准备将十七枚钱币收为己有,一转眼赚了十个钱币,何乐而不为。

她的梦想,她的寄托啊…

她的未来,她的人生啊…

趴在床上,香宝对着钱袋傻乐,正乐着,她忽然注意到钱袋有些破损,脏兮兮的,还沾了血迹。

那个家伙…叫卫琴吗?他做梦会喊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