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抬手轻抚她的唇,夫差微笑,“你是我的夫人呀。”
“夫人?”香宝牌小白兔眨巴着眼睛,重复。
“嗯,我的夫人。”将她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夫差牌大灰狼笑眯眯地应道。
于是,我们的香宝姑娘十分没骨气地被一碗汤给收买了,真是掉价啊。
三月的吴宫,端的是草长莺飞,春风拂面。
香宝坐在园子里,单手托腮,发呆。
“夫人,该喝药了。”有宫人在耳边催促。
“唔,放着吧。”
“大王吩咐了,要看着夫人把药喝了。”
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香宝侧目一看,五六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往这边园子走。
香宝忙怯怯地收回视线,正襟危坐,作目不斜视乖宝宝状,唯恐惹事上身。
“这是何人?”冷不丁有一美人指着香宝,笑问。
“听说是从越国送来的俘虏呢…”
“嗯,是为讨大王喜欢吧。”
说着,几个美人窃窃地笑,笑得香宝心里直发毛。
“早听说这次进献的女子中藏着一个绝色佳人,如今一见,果然不见。”当中一个女子淡淡开口。
单论容貌,她并不出众,只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让她有别于身旁的庸脂俗粉,她正是伍子胥的侄女云姬。
香宝也忍不住瞥了那声音的主人一眼,然后只听得“啪”地一声,香宝还未回过神来,脸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你这低贱的俘虏,竟敢直视云姐姐!”
香宝被打得后退一步,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算了,梓若,何苦为难她。”云姬缓缓开口。
她这一声劝来得可真是及时,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才来劝。
香宝坐在地上,含着两泡眼泪,可怜巴巴。
“呀,这是怎么了?”一个闲闲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美人们立刻变了脸,一个个都千娇百媚起来。
“王…”香宝忙想爬起来,可是脚下一软,又坐回原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夫差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抬袖擦了擦她沾了灰尘的脸,“好可怜喏,谁欺负你了?告诉给寡人听听。”
“王,低贱的俘虏…是什么意思?”脏兮兮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香宝仰着脸儿,好奇地问。
眼见着帝王的袍子上被印了两个黑糊糊的爪子印,夫差也不在意,只笑道,“为何这么问?”
“她们说我是低贱的俘虏。”
“休要胡言!”梓若闻言,脸色一白,皱眉道。
“哦?谁说的?”夫差一脸感兴趣地道。
香宝十分诚实地抬手指向梓若。
“臣妾没有…”梓若慌忙辩解。
“嗯,她那么坏,我们就罚她以身为奴,给你当奴隶好不好?”夫差对梓若的辩解置若罔闻,只一径笑着对香宝道。
“以身为奴?”香宝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状。
“嗯,以后给美人端茶送水,听你使唤差遣,好不好?”夫差笑眯眯地道。
“好呀好呀!”香宝拍手点头。
“大王…”站在一旁的梓若早已面如土色,虽然明白眼前这帝王是何等的喜怒无常,但她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将她赐给一个俘虏当奴隶。
“如何?不愿意么?”夫差仿佛才想起她的意愿,漫不经心地道,“寡人不会勉强你的。”
梓若一下子白了脸,忙跪下应道,“梓若愿意。”
“大王!”云姬皱眉低唤,这太荒唐了。
“怎么?”夫差一脸认真地看向云姬,“爱姬还有何事?”
“云儿告退。”硬生生地克制住要冲口而出的话,云姬咬唇,行了一礼,转身拂袖而去。
这么一闹,整个吴宫都知道醉月阁里住了一位惹不得的主儿。
一、遗忘前尘(下)
吃过晚膳,香宝在梓若怨毒的目光里,香宝十分淡定地回房,躺下,睡觉。
黑暗中,有无数张空白的脸,那些没有五官的脸,如白纸一般,在她的梦里盘旋…
那些脸一点一点清晰,长出五官,是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夫差遣退随从推门进来时,便看到香宝正侧身躺在床上,蜷成一团,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拼命的发抖。
脱了外袍,他在她身边躺下,将她圈进怀中。
身子猛地僵住,香宝惊醒,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做噩梦了?”
香宝愣愣地点头。
“什么梦,那么可怕?”抬手抚了抚她脸,抚到一手的泪,夫差低声问。
低头将脸埋进他怀中,香宝摇头,“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感觉到他的唇扫过她的颈边,香宝猛地瞪大眼睛,苍白的脸变成了绯红。夫差微微扬唇,圈着她的手缓缓下滑,钻进她的衣服里,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游走。
“你…你在干什么…”香宝开始结巴。
“嗯…你说呢?”
“我…我…我说?”
“嗯…”
感觉到他越来越不规矩的手,香宝按住那只藏在她衣服里面的手,倒吸一口凉气,“不要…”
“不要?”夫差低笑,“可是,你是我的夫人呀。”
咬了咬唇,香宝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不争气地滑出眼眶,“我很怕。”
感觉到肩上的濡湿,夫差停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好了,睡吧。”
闻言,香宝如蒙大赦,忙双眼一闭,装睡。
她果然…很怕呢。
这是她醒过来到现在唯一一句真话吧,夫差看着她不停轻颤的睫毛,狭长的眼睛幽黑如深潭。
刚动了一下,夫差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她紧紧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这个举动,是在…防患于未然么?
怔了一怔,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香宝以为这一夜会很难熬,结果她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再没有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在木格子窗上,夫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呆呆地躺了一会儿,香宝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在梓若怨毒的眼光中漱洗,早膳。
香宝发现梓若的眼神比昨天更凶狠,香宝抿了抿唇,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夫差昨天在这里过夜的缘故吧。
用过早膳,香宝斜倚着雕花木栏,懒懒地趴着,看着栏外花园中的彩蝶翩然飞舞,一点也不在意身后梓若那怨毒的的目光。
“喝药了。”将手中的药碗重重地放在香宝面前,梓若道。
香宝仿佛被吓了一跳,抬头呆呆地看她,梓若甩开头不理会。
“凉了。”香宝看了她半天,忽然蹦出两个字。
“什么?”梓若嫌恶地皱眉。
“药凉了,你去重煮呀。”香宝一脸天真,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梓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个低贱的俘虏竟敢真把她当奴隶使唤。
“嗯?”香宝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你!”梓若咬咬牙,跺脚甩袖而去。
香宝盯着那道忿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若无其事地回头,看向那碗黑糊糊的药汁,眼见着四下无人,便随手一泼,将那药孝敬了园中的花花草草。
站起身,她缓缓走下台阶,走出了园子。
“西施?!”一个满是惊喜的声音。
华眉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吴宫里见到她,忙匆匆走进园子,也不管旁边还有其他人,拉起她的手,“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我们还以为…”
香宝低头,看着她拉着她的手。
“西施,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一天掉进河里之后你去了哪儿?范大夫他还一直在找你呢,他怎么也不相信你会死…现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香宝还是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她的手。
“西施?西施,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呃…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不会讲话…”华眉愣了愣,忙道歉,“我看到你实在太开心了,才会忘记,对不起啊…”
“你是谁?”香宝忽然抬头,看着华眉,道。
华眉一下子愣住了。
“西施…又是谁?”香宝问,一脸的疑惑。
“你不是西施吗?”华眉怔怔地问。
“啊呀,我忘了问他我叫什么名字了。”香宝抬手抚了抚脑袋,笑得憨憨的。
“他?”
“大王呀。”香宝眯着眼睛笑道,“我病了一场,醒过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你就是…住在醉月阁里的那个…”站在华眉身旁的玲珑忽然惊呼出声。
“嗯,是呀。”香宝点头。
“走吧,人家正得宠,哪里会认得我们。”一直未出声的郑旦忽然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的。
“走吧走吧,大王还在等着呢。”有人催促。
香宝看着华眉被玲珑她们拉走,放下脸上的笑,坐在一旁的走廊上发呆。
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响动,香宝忙回头,却看到一个红衣男子。
卫琴?!
香宝惊喜莫名,忙站起身。
还未等她开口,卫琴已经抬手紧紧抱住她,紧得香宝都快窒息了。
“卫…”
“我喜欢你。”卫琴忽然低低地道。
香宝僵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
他以为他一辈子都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可是…她竟然失忆了。她失忆了,那么…是不是也会忘记他是她的弟弟?这样想,他竟然感觉到…开心。
香宝无声的张了张嘴巴,仰头望向走廊外的天空,蔚蓝色的天空,连一点云彩都没有…
姐姐,我好像…又做错了…
姐姐,我为什么,总是做错…
要是你还在,多好。
二、司香
月凉如水。
香宝坐在地上,怀里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酒壶。
谁能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在吴宫,她有多害怕。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还有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
原来无论她怎么折腾,她还是逃不开入吴的命运。
因为太害怕,太无助,她下意识选择假装失去记忆。毕竟,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比一个背负了太多的人,要幸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