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柜一看,忙道:“哎,哎,这是我先看中的啊,这位姑娘,价钱好商量,你莫走啊。”

邱若蘅随人来到街边,那丫鬟道:“小姐,你看看这绣工,可比碧琅阁卖给咱们的精神多啦!”说着掀起帘子,示意邱若蘅把绣样送进去。

邱若蘅手刚递出,轿子里的人突然大叫一声:“啊,是你!”

邱若蘅还在莫名其妙,顾沁文已经一弯腰钻至她面前,上下左右扫一眼,目光停在她那块胎记上,面露惊疑不定之色。

“这位小姐认识我么?”其实邱若蘅已经猜到几分,大约又是把自己同芷蕙混淆了的,她自小到大,这种误会都不记得发生过多少,因此早释然了,只是微微一笑。

顾沁文果然凑得很近地看她,似乎还有摸她眼角的企图,不过最终作罢,喃喃道:“长得好像呢!不过肯定不是了。咦,不对!那邱芷蕙是孪生子,莫非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邱若蘅便微笑道:“我是姐姐,邱若蘅。”

“啊?还真是的!”顾沁文惊愕了,脱口而出,“邱澍骗人,你们一点都不像!”然后意识到前后矛盾,自己上一句明明是长得像,忙补充,“不,我的意思是,那个……”

她一时卡住,绞尽脑汁,邱若蘅等了会儿,替她说了出来:“我们不像一般孪生姐妹那样难以分辨,对吧。”

顾沁文一听,以拳击掌,道:“对了!”

邱若蘅又道:“可是我们确实很像。”

顾沁文又击掌,道:“没错!”

邱若蘅淡淡一笑道:“所以,爹也不算骗人。”

顾沁文看她说话,未开口先带三分笑,不自觉地生出几丝好感,又想,那个邱芷蕙虽然貌美,却一点也不讨喜,哪比得了眼前的邱若蘅,和颜悦色,令人如沐春风,站在一起毫无压力,想到这儿,嘴角一扬,抓住她的手道:“你比你妹妹好!”

邱若蘅打量着她的一切,衣饰,轿子,随从,渐渐的意识到什么,却没有明说出来,只是托高手里的绣样,问道:“这绣花,小姐可喜欢?”

顾沁文正要说出自己身份,被她打断,顺势低头去看,一看就陷进去了,其他事都忘到后脑勺去,连声说:“喜欢!喜欢!”

邱若蘅从袖笼中掏出一只荷包,把碎钱掏出来用手帕包好,荷包递过去道:“我看小姐定是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个送给小姐,还望日后多来照顾生意。”

顾沁文本想付钱给她,忽然缩回手,笑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反正,我们就快是一家人啦,你送我个荷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我是谁?”

邱若蘅露出惊讶神情,其实她听了这话,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嘴上却说:“若蘅猜不到。”

顾沁文喜笑颜开:“我姓顾!昨天你妹妹来我家,说要退了这门亲事,可太奶奶没答应。”她凑近邱若蘅,在她耳畔说,“太奶奶也不喜欢你妹妹,她更中意你。”

这下,邱若蘅可是真真吃惊了,她愕然地指着自己,失声问:“老夫人更中意我?怎么可能?”

顾沁文不满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我不也更喜欢你吗?”她上下打量着邱若蘅,暗想,要是换这女子来做自己嫂嫂,一定会和哥哥一起对她好,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禁把邱若蘅的手一挽,道:“来来来,我一个人逛闷得慌,陪我!”

于是邱若蘅和顾沁文同进同出了一个上午,又是聊天,又是挑拣,临分手,顾沁文送邱若蘅一支压发,说是荷包的回礼,邱若蘅笑着受了,目送顾沁文欢天喜地的离去。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没想到撞见顾三小姐,还从她口中得知顾老夫人的打算,邱若蘅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怕,接替芷蕙嫁进顾家?即便是梦,也太过美好了吧。

顾沁文和邱若蘅分道后,也无心再逛,一路直直杀回家中,扑进阮春临怀里,把早上的奇遇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说得阮春临来了兴趣,把顾齐宣叫来,细问他邱家那方面打听得怎么样。

顾齐宣说话是没有半点夸大的,该什么是什么,而且事无巨细,鸡毛蒜皮,只要阮春临问及,他都答得上来。

“看来邱家在京中不仅失势,恐怕还惹了不小的麻烦,这才急着投奔我们。”阮春临沉吟片刻,道,“顾家三代善名远播,断不能在此时将邱澍拒之门外,落人口舌,更何况,我看他为人不怎么样,一双女儿却教得挺好,想必是邱夫人的功劳。”

顾沁文把邱若蘅给她的荷包递出,阮春临看了,也是爱不释手,赞道:“这么小一只蝴蝶都绣得活灵活现的。”

“不止呢,若蘅姐姐得知太奶奶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贪杯,说也说不听,就教我怎么酿桃花酒,蒸荷花露,都是醇厚又不上头的!春萼,你方才在旁边听着,还记得怎么做吗?”

“哎呀,三小姐,春萼哪记得了那么多,回头再问问邱小姐不就得了!”

春萼话音刚落,宝春儿快步出现了:“老夫人,三小姐,刚刚有位自称姓邱的姑娘,送了这个来。”

顾齐宣接过,是一张纸,他递给阮春临,顾沁文也凑上前看,才看两行便道:“对的对的,就是这个酿法,写得好详细,她人呢?”

“她说还有事做,已经走啦!”

“太奶奶,我说得没错吧,若蘅姐姐真是个十足的妙人儿!”

阮春临但笑不语,心中抱怨,世间男子果然都喜欢脸蛋销魂,震寒是这样,锦书也是这样!他们怎么就看不到一个女人最最重要的呢。想当年,震寒痴迷冯小屏,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阮春临怒其不争,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顾沁文见太奶奶摇头,以为她不喜欢邱若蘅做自己重孙媳妇,讶异道:“太奶奶,怎么了?一下子笑,一下子又摇头的?我不管,我可是站在若蘅姐姐这边的!”

阮春临笑着轻拍她脸颊,心下已有了决定。

回到家中的邱若蘅,不知道自己这一记讨好的招数是管用,还是起了反效果,心里揣着一个疙瘩,就这样到了初八。

邱澍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邱芷蕙嫁过去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一大早便让姐妹俩起床梳洗打扮,当然,重点是打扮邱芷蕙,邱若蘅么,比平常装束稍微精细一些就行了。

邱若蘅并无异议,反正即使她再怎么打扮,也注定是不施脂粉的邱芷蕙的陪衬,何苦自取其辱。邱澍在外面等得心焦,于是进来看进度,瞥一眼梳妆奁,拿起一支首饰说:“这个才配得上这身衣裳,若蘅,你为芷蕙戴上。”

邱若蘅接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顾沁文前些日子送给她的。顾沁文财大气粗,岂能送些低档货失了身份,而姐妹俩好些的首饰早已当的当、送的送,这支八宝琉璃压发躺在梳妆奁中,光彩耀目,身价不凡。

邱芷蕙道:“这是姐姐的。”

邱澍道:“你们姐妹俩还分彼此吗!”

邱若蘅莞尔,没说什么,把邱芷蕙的鬓抚平,推入压发。

邱芷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皱眉道:“会不会太浓艳了?”

邱澍、邱若蘅和暖儿齐声道:“哪有!”

邱芷蕙穿一件水红色袄子,外罩浅桃红燕雀寿字半臂,下着一条樱草色马面褶裙,裙襕绣着青色柿蒂纹,抢眼是绝对,浓艳却不至于。

而邱若蘅穿藕荷色袄子,白裙,都是极淡极淡的颜色,可谓素得不能更素,但细看之下,藕色底子上有双鱼吉祥暗花,裙子上也有刺绣,只不过同为白色,是细巧的缠枝重莲纹。最后罩一件牙色比甲,这一身并不会抢了邱芷蕙风头,却也半点不简陋马虎。

最好的首饰已经让邱芷蕙用了,邱若蘅看看奁中,拣出一只很小的珊瑚点翠钗,簪在侧髻,珊瑚殷红,小小的一点,和她的胎记相呼应,乍一看,还以为是发钗末端多延伸了一截出来,挡住了眼角。

邱若蘅道:“我也好了。”

父女三人步出屋子,见院外停了两顶轿子,邱澍的意思,是姐妹俩共乘其一,轿夫却不干,道:“钱可是按人算的!”

邱澍低声下气道:“两个女孩儿,都轻得很,加起来也未必有你们抬的一个大男人重。”

轿夫可不傻,老早打听过了,知道邱澍是送闺女去见亲家的,就算普通人,除了轿钱,还会额外打赏几个,何况是即将嫁入扬州首富顾家的邱芷蕙?当即连声指责邱澍过分小气,嗓门高语气粗。

邱若蘅听不下去,妥协道:“爹爹坐轿,让我走路吧。”

邱澍六神无主,一口回绝道:“那怎么行!”

邱若蘅笑道:“有什么不行,我们是见过风浪的一家人,还怕走几里山路吗?”

邱澍心一横,道:“你们姐妹坐轿,我走路。”

邱芷蕙不跟他们推来推去的,她径自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后面两人一看,又无奈又担心,邱澍道:“这样吧,我们三人轮流坐轿,别再争了。”他想的是城里平地让姐妹俩走走,到了山路则换他走。

邱若蘅只好答应,两人忙钻进轿子赶上邱芷蕙,邱芷蕙听了,不屑道:“破轿子而已,我还不想坐呢。”

轿夫打趣道:“那好啊,有二小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陪我们走路,爽死人了,二小姐别光顾着走,唱点啥来听听!”

邱芷蕙嫌恶地捂住鼻子,瞪他一眼:“脏死了!离我远点!”

后面的轿夫嬉笑道:“二小姐低头!仔细别踩了狗屎。”

邱芷蕙一声惊叫,急急跳开,东看西看才发现被耍了,顿时气急败坏,四个轿夫一阵大笑,开心得不得了。邱澍听到这些对话和笑声,心里难过,一个人在轿子里默默地流泪,邱若蘅掀起侧帘,对邱芷蕙微笑道:“芷蕙,你看这天,晴得真好看,烟花三月下扬州,难怪皇上都眼巴巴的想来呢。”

邱芷蕙扁扁嘴,道:“哪有什么特别的,京城也是这样啊,而且,每年这个时候,京城的天空飘满了各种风筝,红的绿的,那才好看。”

邱若蘅笑道:“也是哦,还记得娘亲去世时我们做给爹爹的风筝吗?”

邱芷蕙掩口,兴奋地道:“记得记得,是我们几十个人一起绣的,足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哈哈哈!”

“放上去以后拽都拽不住,线一下子就断了。”

“你还说,是天上的娘收去了,结果呢,竟到了皇上手中!”

“绣庄一下子变得好出名!”

“门槛都被踏破了!”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笑,完全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前面邱澍听她们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心情慢慢舒缓,暗忖道,但愿一切顺利,芷蕙嫁进顾家,若蘅重开绣庄,她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而自己就能安心去另一个世界与妻子团聚。

上山路前,邱若蘅让轿夫停下,跟走累了的邱芷蕙换,没有惊动前面的邱澍,不能让体弱的父亲走路,这点姐妹俩倒是非常有共识。她们那顶轿子的轿夫,此时态度也略有转变,起码不再是一开始不正经的调戏奚落。

“姐,累吗?”

“不累,你看路边花开得多好,走走才不辜负了这样的□呢。”

“姐,过来点。”

邱若蘅靠近小窗,邱芷蕙手拿帕子帮她擦脸上的汗,邱若蘅也微微仰着脸让她效劳,邱芷蕙擦完,又拈着颗糖喂进邱若蘅嘴巴里。

到了庙前空地,两人整理衣装,谨慎进入。

邱芷蕙跪在蒲团上,一双眼睛东张西望,邱若蘅虽然也想四处看看,却克制住了。邱澍忍痛捐过香油钱,一个尼姑行至面前问:“施主可是姓邱?”

见邱澍点头,她又道:“请随我来。”

父女三人来到后院,进了偏厅,阮春临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的顾沁文冲邱若蘅挤了挤眼睛,邱若蘅微笑回应。

待各自坐下,阮春临和邱澍寒暄几句,便问两姐妹道:“这间娘娘庙可是极其的灵验,不知你们刚才都许了什么愿?”

邱若蘅和邱芷蕙对看一眼,邱若蘅轻声道:“回老夫人,我们求的是父亲身体安康。”

“没别的么?”

邱若蘅有些微微脸红,这个“别的”要怎么说得出口?

阮春临道:“你是若蘅吧?走近些我看看。”

邱若蘅起身,前行几步,阮春临将她仔细看了一遍,道:“好。”然后又叫邱芷蕙上前,端详时,顾沁文矮身,在阮春临耳边嘀咕道:“她头上那支压发明明是我送给若蘅姐姐的,凭什么被她戴去,哼。”

阮春临斜她一眼,然后和颜悦色问:“若蘅、芷蕙,你们可愿意做我顾家的媳妇?”

邱若蘅一惊,看看父亲和妹妹,邱澍也是一脸状况外的怔然,邱芷蕙则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漫长的沉默后,邱若蘅小心翼翼答道:“若蘅愿意。”

阮春临催问邱芷蕙:“你呢?”

邱芷蕙一咬牙,道:“我不愿意!”

邱澍大惊,喝道:“芷蕙!不许胡闹!”

邱芷蕙忿忿道:“我明白,爹是想靠上顾家,可我们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往后会过上好日子的,务须向任何人卑躬屈膝,更何况是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她转向阮春临一字一句道:“我邱芷蕙绝不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我的夫婿,我自己选!”

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行,让邱澍青筋暴起,怒道:“你!”又想起阮春临在一旁,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火气。阮春临不悦地看他一眼,微笑着对邱若蘅道:“如若锦书能娶到若蘅这样知书达礼的媳妇,我老婆子是很满意的。”顾沁文听了,笑嘻嘻地冲邱若蘅点头,道:“我也满意!”

阮春临打掉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轻声训斥:“没规矩!”

顾沁文吐吐舌头。

邱澍刚刚还在盛怒,这会转为愕然道:“老夫人,这、这合适吗?锦书喜欢的难道不是芷蕙?”

阮春临淡淡一笑,嘴朝邱芷蕙一努,不咸不淡地道:“可是你这位千金,眼界高,她看不上我们家锦书呀。”

邱澍脸一红,无言以对,狠狠瞪了邱芷蕙一眼。

阮春临道:“沁文,拿来。”

顾沁文捧出一个盒子,阮春临打开,里头有一只金镶翡翠的璎珞颈圈,阮春临道:“这是一对的,一只给锦书,另外这只,今天就给若蘅了。”

邱若蘅受宠若惊地接过,阮春临也送了邱芷蕙一对手镯,一起用过饭,临别之际,阮春临拉着邱若蘅的手,微微有些促狭地笑道:“怎么样,娘娘庙可灵验?”

邱若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愿无所遁形,不禁羞红了脸。阮春临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好的姑娘,若是生在顾家,我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女三人由庙祝送出,在下轿子的地方,发现原来的两顶变成了三顶,增加的那一顶轿夫迎上来说:“老夫人让大小姐坐这一顶下山,不必走路了。”

邱若蘅恍然大悟,原来阮春临都知道了,所以刚才说不会让她受委屈。然而,难道她因此误解了芷蕙,觉得她不懂事不孝顺,自私刁蛮?这可是天大的误会,芷蕙也走了一半路程的呀!邱若蘅想返身去同阮春临说清楚,可庙祝婉拒道阮春临已经开始诵经,不再接见。

回家的路上,邱若蘅捧着那颈圈,口中泛苦,她能感觉到,芷蕙很不开心,是因为她取而代之吗?那当然了,芷蕙一直就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没想到今天被这个平凡的姐姐抢去风头,她一定不甘心,一定很失落,邱若蘅此刻想去走在芷蕙的轿旁,虽然辛苦,只要能和她有说有笑,心无罅隙。原来,实现心愿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所以她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却也失去了最珍贵的。

第五章

第五章

顾锦书的亲事定下后,阮春临顿觉浑身舒泰。

顾沁文也满心欢喜,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明明对成亲毫无经验,却好像很懂似的出谋划策,阮春临笑着想,家中也确实是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可怜顾锦书还被蒙在鼓里,他正好去外地办事,回来时,顾家已经合完八字,送了大定,甫进家门就被丫头围着恭喜的他一脑袋浆糊,仍以为要娶的是邱芷蕙,喜笑颜开,直到次日清晨全家一起吃早饭,顾凌章才凉凉地纠正他,他要娶的是邱若蘅。

顾锦书当即懵了,连说几个我不要,阮春临板起脸道:“你不要也不成!这事已经定了。”

顾沁文安慰他道:“哥,若蘅姐姐很好啊,又温柔,又贤惠,我和太奶奶都喜欢她,那个邱芷蕙,除了脸蛋好一些,一无可取之处,你不知道,那天在娘娘庙,她打扮得招蜂引蝶,还戴着我送给若蘅姐姐的首饰,自己坐轿,让姐姐走路,这样的女人进了门,根本是祸不是福。”

顾锦书气急,吼道:“你一点也不了解她,不许胡说!”

顾沁文惊愕道:“你,你竟然凶我!”随即大哭:“我说的都亲眼看到的事实!”

顾锦书被她的哭号声噎了一噎,但仍是不让步地道:“芷蕙不是这种人!”

“够了!”阮春临怒道,“难道你就清楚她是什么人!鬼迷心窍的东西!就算她好到天上去又如何,人家不要你,你还巴巴的凑上去,是打算丢我们顾家的人么?”

她还要再骂,突然眼角余光瞥到顾凌章微微笑了笑,登时警醒,怎么能让这个外人幸灾乐祸,赶紧住口。

顾凌章慢吞吞放下碗筷,施施然起身离席,那悠闲的身姿步伐,无不昭示着这出好戏带给他的愉悦。

走出门外,他还能听见顾锦书在背后大叫了一声:“我不要娶邱大小姐——”

此时此刻,顾凌章真是对这位闹得祖孙三人鸡飞狗跳的邱二小姐充满了钦佩。

顾锦书冲到邱家,刚想越墙而入,突然记起邱芷蕙不喜欢,于是一边拍门一边叫:“芷蕙!芷蕙!”

邱芷蕙在屋子里恶狠狠喊:“谁也不许放他进来!”

正煎药的暖儿怯怯看着邱若蘅,邱若蘅抽出她手里的扇子,道:“去开门吧。”

顾锦书扑进院子,就要进屋,暖儿急忙伸臂拦道:“二公子,男女有别,你不能进小姐的闺房的!”

顾锦书抽了抽鼻子,道:“怎么有股药味?谁病了?”

邱若蘅端着药碗出现,轻声道:“芷蕙受了点风寒。”

顾锦书面露急色道:“什么?她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