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作为一个朝廷的股肱之臣、栋梁之才,满朝文武效仿的楷模,你怎能与同朝之臣暗生嫌隙,勾心斗角,甚至罔顾了全城百姓死活与朝廷安危,只顾着趁乱算计扳倒自己的政敌?这可是大罪啊!九王爷千岁大人!”

萧逸还没笑完,他家正直的满春姑娘却又开口教训了他,字字句句都是严正刻板,听起来却是极耳熟,仿佛是哪里的野鸡戏班子唱得戏曲里的戏词,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腔的酸腐气息。

此刻却是由花满春振振有词、极熟络地念出,她是神情肃穆而认真的,因此越发的滑稽与有趣。

萧逸骇然失笑,伸手去捏捏花满春的脸颊,却被她一掌拍开,怒目瞪过来:“我不与你说笑!”

难得她正经严肃,萧逸也不好再逗她,只得皱起眉勉强承认自己也只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

“花老板,我说笑还不成么?”他无奈地叹一声,低下头去将额头抵住花满春的,望进她的一泓秋水中去。

她眼中的怒意一点点消下去,到最后,在他温和的目光中咬住唇别开眼去,微微红了脸。

血书

醉人清风,馥郁花香,远处有鸟鸣悦耳,近旁有一池青莲含苞欲放,更兼温香软玉在怀,萧逸该是满心欢喜才是,可惜他黑着脸,极为不悦。

他怀中的小妞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偏不让她如意,双臂紧紧将她箍在胸前不放松,恼火道:“你就不能乖巧安分一些么?”

“乖巧个屁!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花满春愤然地使劲推他,萧逸却是纹丝不动地牢牢将她困在身前。

两人僵住,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不相让。

“你要去做什么?”萧逸将眉宇拧成川字,语气极为不耐。他难得有这么个闲暇时候能躲在这里搂着他有趣的满春姑娘静静呆会,她却不领情不识相地想推开他去哪里?

“不去做什么!”花满春不放弃挣扎,仍旧咬着牙在萧逸臂弯中扭来扭去。

清扬还在她屋内的床上,虽然是门锁了,她心里总觉不安,想要早些脱身回去照看着,结果这赖皮王爷就是不愿松手,她挣扎半天气喘吁吁又气喘吁吁,他大爷还是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地困住她。

“松手!再不松手我就咬你!”狗急了也会跳墙,她花满春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你想做狗我不会拦着,我却是从无成人之美。”萧逸冷笑一声,越发将她搂得紧。

两人的夏衫都是极薄,肌肤隔了薄薄的一层布密密贴住,花满春只觉一股热力透过衣衫熨帖上来,萧逸却也同时发觉怀中的纤瘦身子竟是温凉柔软,两人都是低呼一声,脸皮较薄的花满春咬唇别开头去,萧逸却恶意地轻笑了声附耳低语:“脸皮真是薄啊,满春姑娘。”

红云飞上她的双颊,她转过头来有意猛地抬起头,狠狠撞上他的下巴,看着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咧嘴得意地哈哈大笑:“敢取笑本姑娘!”

她还没笑完,萧逸哼一声,不怀好意地笑觑她:“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满春姑娘!”

说着,低下头来朝她的颈间轻吹一口气。

痒,极痒,非常痒。

花满春双手双脚都被钳制住,头却还是能转动的,她格格笑着缩起脖子,左右闪躲着,却也不求饶,等萧逸稍稍慢了,她蓦地扑上去伸舌轻轻扫过萧逸的喉结。

出奇制胜,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一下轻柔如同云朵的触碰,愣是让萧逸怔在当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花满春嘿嘿一笑趁势推开他滚到一旁去,爬起来就要跑。

她还没能站起来,刚用双掌撑起身体要一跃而起,萧逸已经反应过来,伸长手捉住她纤细的脚踝,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一使劲,花满春唉哟一声惨叫,又被拽得趴倒在茸茸草地上。

拳打脚踢,铁掌无影,绣腿无痕。

又是一场恶战。

结果还是老样子,萧逸恶狠狠地瞪着被捉住被困住的花满春,她却还在故作镇定地讪笑。

只可惜,花满春哪里是让她乖巧就乖巧的主,萧逸刚想再教训几句,她已经眉眼弯弯地嘻嘻笑着扯开嗓子大声喊:“救命啊!王爷要杀人啦!”

王府里满园子的都是下人丫鬟,就算是这小荷池旁的草地隐蔽偏僻,总也会有人闻声跑过来,九王爷萧逸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哪里容许自己衣衫凌乱在草地上抱着打杂丫鬟滚来滚去的模样被下人瞧见?

花满春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知萧逸早就看穿了她,冷冷地哼一声笑觑她:“你以为我会怕人看见么?”

“咦,不会么?”花满春愕然。野鸡戏班子半个月前在东街搭台唱的好几出戏里都有荒淫的王爷搂着美貌小丫鬟求欢未遂被人撞见于是心生恼意索性一把将小丫鬟推下假山的段子呀……

萧逸失笑,勾起漂亮的薄唇,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花满春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轻轻扫过她微张的双唇。

“我怕什么,这天下还没有能吓到我萧逸的事。”

他的气息再一次拂过她的鼻端,花满春霍地推开他,怒目圆睁:“喂!你贵为王爷,好歹也收敛一些!”

她又教训他。

萧逸心里有些恼,哼一声,正想再次实践一回吓唬她,忽地耳旁听得遥遥有人急匆匆向这附近奔来。

那脚步声沉重而匆忙,该是个身量高壮的男人。

花满春也听见了声音,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听得江烈瓮声瓮气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王爷,王爷,您去哪里了?”

“哎哟喂,王爷又跑到哪里去了,找遍府里每个角落都找不着,莫非飞天遁地了?”他喘着气自言自语,却不知全部落入了大石背后扭在一起的两人耳朵里。

花满春掩口偷笑,这江护卫着实也悲惨了些,每一回都要找遍整个园子才能找着自家主子,真是辛苦。

萧逸瞪她一眼,正要张口喊住江烈,花满春却已经察觉他的意思,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的脸皮可没有他厚。

“不许出声!”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用威胁的目光盯住萧逸,直到江烈又嚷着走得远了,才松开了手。

萧逸也随她,只是笑了笑便松开了钳住她纤腰的双掌,自己先坐起身,又将她拉起,各自拍去了衣衫上、头上沾上的草屑与树叶。

“不许乱跑,回头有事要找你详谈。”萧逸想起素秋一事,既然花满春才是真正素秋的后人,那么那桩事情该交由她做才是。

只是,江烈这么急着找他,肯定是有急事,画像之事,他以后再同她说不迟。

花满春眨眨眼,应一声,看着他扑去衣摆上沾着的花瓣,匆匆走得远了,才哎呀一声叫起来。

她竟然是将清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清扬这已是第六天,不出意外应该醒来就恢复得差不多,这厮最是爱惹事,她得赶紧地回去看着才是。

人生之中,处处意外。

花满春是体验了无数次这样的感慨。当她镇定地四顾无人,摸出兜里的钥匙开了门上的锁,欢欢喜喜地一脚踏入门内,还不及回身去查看是不是有人尾随着,她已经愣在当场。

窗户大开,纱帐挂起,床上却是无人。

她心里咯噔一声,反手掩上门,落了门闩,匆匆奔向大床。

床上被褥凌乱,伸手一摸,余温尚存;平日里清扬藏身的大衣橱内不见踪影,屋内任一角落都不见他人影。

一个重伤未能痊愈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花满春百思不得其解,正气恼,伸手一掀薄被,却在被褥下瞅见一个揉作一团的布条。

打开,竟是蘸着血写的几个字:多谢照料,清扬。那血凝住了,暗红色有些刺眼。

果真是清扬手笔,她在城门口看他代写书信替人算卦见得多了,该是不会错。

花满春直看得啼笑皆非,你走便走了,还留个血书做什么?

她在心里将清扬骂了一通,顺手将那布条折了塞进床下用竹席压住。

等下一回再见到清扬,看她不好好教训她一番!

只不过她忽地记起萧逸所说,城中局势紧张,怕是近日内会加紧巡城,搜查店铺,清扬要是不躲好了,被七王爷再捉住一回,可真是没人救他了。

花满春摸摸额头,长叹一声。

她改天给观世音菩萨烧炷香罢,保佑清扬平安。

好在听雪楼人少,嘴碎爱说闲话的丫头也少,一大清早,花满春跟小青讨了几炷香,小青都没有问她是去做什么,只浅浅一笑点头说:“多给菩萨烧香才能感动菩萨显灵。”

小青虔诚而温和地递过香来,花满春心虚地接过,掉头就跑。

她七天才会舍得在香炉子里点上一炷香,想凭这点微末的香烟能感动得菩萨显灵,看来果真是白日做梦。

好吧,以后她日日管小青要香来烧,只盼菩萨保佑清扬和立春无事,保佑茶馆无事、客栈酒肆也平安。

她在香炉里点了香,一点就是半天,熏得屋中香烟缭绕,自己还不觉得呛人,袖舞一脚踏进来,尖叫一声跳出门槛去,惊慌地对着门内低声喊:“满春姐姐,你是不是被熏得昏死过去了?”

“咦?公主?”花满春自贵妃榻上爬起来,随意套上了绣鞋匆匆跑出门去。

袖舞小手在面前扇着,皱起眉问:“满春姐姐,你若是要拿香熏屋子,可以去问雪嫂嫂要熏香么,怎么会用供菩萨的香?”

花满春“咦”一声,片刻后才明白袖舞是在以为她拿这香熏屋子,心里大乐,扑哧一声笑出来:“傻公主,我哪是薰屋子,我这是在给菩萨上香求她保佑……”

她暗叫声糟糕,立刻打住,干笑一声转移话题:“喏,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这才正午,平日里那么爱睡午觉的小公主怎会跑来她这里?清扬已经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说……

“满春姐姐,雪嫂嫂托我来求你帮个忙。”袖舞开了口,却不是问的清扬。

她像是将清扬完全忘记了一般。

花满春忽地有些惊愕。

袖舞却朝她眨眨眼,神神秘秘地凑近她一阵耳语。

花满春听完她的话,面色古怪地望着她,试探着问:“这……不是说笑?”

“绝无虚假。”袖舞昂着头嘻嘻笑,眼睛晶亮,藏着许多秘密。

“果真是五五分?”花满春斜眼笑觑她,搓搓手问道。

“自然。”袖舞的笑声银铃般地在长廊中回响。

花满春心里挣扎又挣扎,终于一咬牙拿定主意。

“成交!”

携手

有生意送上门,哪有拒之门外之理?

花满春满意地搁下画笔,端起几案旁小青送来的酸梅汤,豪爽地一饮而尽,长叹一声:“嗳,大夏天的午后能有娇俏美人素手纤纤送上一碗酸梅子做的甜汤,死也是值了!”

小青听得她称赞,微微红了俏脸。

“满春姑娘,您也不早说您才是那画师素秋,先前若是有失礼之处还希望满春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要不是前几日那一场乱子,她们可还是将那冒名顶替的落月姑娘当作上宾伺候着呢。

另一个伶俐的小丫头泉儿也笑嘻嘻地凑近前来直点头:“还是咱们王爷英明,早早将满春姑娘带进府里来,不然这真假画师素秋也碰不到一块儿去呀。”

英明?他九王爷当初还不是为了找个给公主伴聊的人,才会威逼利诱强令江烈扛了她进王府?

这马屁拍得也虚了些罢?花满春别开眼去干笑着咳一声,小青立即眼疾手快地送上一方干净的绸帕,恭敬地笑:“满春姑娘,请用。”

小青忽然之间这么恭敬,花满春很是不习惯,她一把拉住小青的手,不悦道:“小青,你怎么跟我这么生分?我不还是原先的花满春么?”

她哪里有长出个角?还是多了只天眼?要她这么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做什么?

“满春姑娘,您是王爷的贵客,小青不敢怠慢了。”小青笑吟吟地将绸帕塞进她手中道。

这倒也说得在理。

一旁挥毫疾书的君凝雪听见她二人说话,摇摇头笑着说:“满春,小青就那性子,你就由着她罢。”

小青听见自家小姐帮忙说话,连忙点了点头:“满春姑娘不必在意。”

“唔,也好。”花满春点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笑嘻嘻地拉住小青的手,“小青,你帮我拉了桩大买卖,算来该是我的财神爷,我的福星呐!”

此话一出,底下站着的两三个丫鬟立时笑得花枝乱颤,小青也掩口轻笑数声说:“满春姑娘,您的财神爷该是那书商,和我家雪姑娘、公主千岁才是。”

君凝雪与袖舞在一旁听见提及自己,都抬起头向这边望来。

花满春朝她二人眨眨眼,嘻嘻笑着挑起眉:“要不是小青推举我来做这事,你家雪姑娘哪里能想得到我?”

要说到写这风月故事,君凝雪执笔,花满春作画,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么。

花满春心里乐得开花,想不到看似温婉文雅的雪姑娘也是个令人大吃一惊的人物!

《葫芦庵之风月无涯》、《龙颜一怒为艳姬》、《江湖情缘之美艳小道姑》,诸如此类,这数年来流传在青楼酒肆的淫艳小册子,竟然均是出自君凝雪之手,怎能不让她大吃一惊?

啧啧,原来这皇亲国戚家也有深藏不露之人,果真是高人!

她闲着无趣之时也曾随手翻阅过这几本小册子,薄薄三四十页的纸,字字句句精彩绝伦,对男女之事描述得极为细致生动,她头一回翻开看时竟被那艳丽的字词挑得微微红了脸去。

因此,君凝雪是个难得的人才。

更难的是,老天竟让她二人遇上了,这可不是缘分么!

花满春笑得合不拢嘴。

还真得多谢小青举荐她作画,她才能来分一杯羹,以后这青楼里又该多了个佳话,那便是绘春宫最为有名的探花郎与号称风月界小李杜的雪剑侯联手,才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创举,图文并茂的绘本的出现呐。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流入她的口袋,花满春想一想就觉得雀跃。

五五分,君凝雪是个爽快人,她花满春也不是小气的主,当下拍板成交。

于是,每一日清晨,听雪楼的这一间书房内便会热热闹闹,遥遥地听,满是年轻姑娘的笑闹声,不知情的会以为小姐丫鬟们在屋内嬉笑打闹,哪里有人会猜到这群胆大的姑娘们竟都是在做这些事情?

好在听雪楼难得来人,江烈与郦城早在袖舞恢复知觉那一日就被萧逸撤走了,因此每到这时,只需有个小丫鬟在楼下守着,绣绣花、择择菜,随意留心着来人就好。

听雪楼的这几个丫鬟都是君凝雪的心腹,自家小姐的那点事谁不知道?悄悄帮着遮掩着,自己也能得些好处,譬如,君凝雪偶尔多添些月钱,或是赏些镯子珠花之类,谁不是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

莫要说君凝雪大胆厚颜,说实话,她们还悄悄羡慕自家小姐能有这本事赚些银子花呢。

因此,邀了花满春作画这一大胆建议,小青一提,泉儿、云儿立即纷纷附和了赞同。

君凝雪忸怩不敢开口,只因为花满春是那名满天下的画师素秋啊,她哪里肯降了身份来同她一起替青楼的淫艳绘本执笔作画?

袖舞却笑嘻嘻地给她吃定心丸:“九哥哥曾说过满春姐姐爱财如命,当初便是为了银子才进的府,因此,雪嫂嫂你放宽心便是,这买卖肯定做得成。”

果然如袖舞所说,两人一拍即合。

计划初定,君凝雪构思这风月故事,先前央着花满春讲过的诸多小姐与长工私奔的传闻便派上了用场,就如房屋的架子,搭起了大半,她一边思索着细细描述,花满春就在一旁看几段,回自己几案旁挥起画笔一阵行云流水,文字成,画也成。

一段文字,配一副的春宫图,这才算是图文并茂,想必不久之后该是青楼中抢手之物。

雪剑侯的风月传奇,素来就满是香艳妩媚风情,字字句句都让人读来不舍放手,即便是面红耳赤了也要翻完整册才离手;而探花郎所绘春宫图,无论男女,均是连脸上的神情都细细地勾出,肌肤上沁出的密密汗珠也好,欢愉时蹙起的蛾眉也好,每一笔都极出神入化,不愧是青楼春宫第一人。

风月雪剑侯,春宫探花郎,竟巧合地碰到了一处,不能不说是缘分。

花满春遥遥地望一眼君凝雪,她正奋笔疾书,故事尚停留在某家俊美王爷偷偷翻墙出了王府深夜摸去青楼内探望相好的歌伎这一情节,还没到需要她出手作画之时。

小青恭敬地立在一旁,又要给她递过绸帕擦汗擦手,花满春这一回没推辞,接过来擦去额头的汗珠,朝小青挤眉弄眼地笑着,打趣道:“小青姑娘这么乖巧利落,不如这样,我就将你入了画去,也好报答你端茶倒水绸帕伺候之恩罢。”

她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出声,小青倏地脸就绿了,慌忙一把捉住花满春的手,连连摇头:“满春姑娘,行行好,饶了小青吧。”

她知道满春姑娘画工出神入化,若是真要将她入了画,她从今以后就不必奢望能上街头转悠了。

看着她变了脸色,花满春却有意使坏,又故作沉吟,想一想,笑道:“这样罢,这春宫画里的男人我画的漂亮些,女人就还是拿小青你入画,如何?”

她存了心逗小青,小青也真上了当,记得红着脸在旁边跳脚。

君凝雪看不下去了,笑着走过来拉住小青安慰她:“小青莫急,满春姑娘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她是在逗你。”

小青这才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花满春一眼,花满春却早就笑倒在太师椅上。

“满春姐姐也只有九哥哥能治她了。”窝在一旁嗑瓜子喝茶的袖舞放下细瓷茶碗,笑嘻嘻地扔出一句话。

“是啊是啊,九王爷千岁大人一立到我跟前,我可就浑身哆嗦,寒毛倒立了。”花满春一面拿起完工的画来细看,一面漫不经心顺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