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瑟被他口吻中的揶揄染红了双颊,目送着无端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冷下脸对花不迟道:“不好好陪着你的阿绍美人,来这边做什么?!”

花不迟眸色一沉,适才瞧见狐九瑟对着无端露出那般娇羞之态心中已是气愤,如今又瞧她这般冷淡自己,更是连发丝间都渗出丝丝缕缕寒气。当下指尖一动窜出一道金光将狐九瑟牢牢缩在自己身旁,捻诀乘风而起,冷冷笑道:“我这便带你瞧一瞧,我想要做什么!”

狐九瑟在他身旁不住扭动身躯,羞恼道:“小花狐狸你作甚?!还不快些将我放开!你若再不将我放开,我便…我便…”

还未等她威胁完毕,只觉腰间被一道大力灌注,待她回过神来,自己便已头朝下地被花不迟抗在了肩上。一阵狂风之后,又闻得房门砰地一声巨响,二人已回了花不迟所住的厢房之中。

狐九瑟被他一下甩至柔软的床榻上,虽并未有些许痛楚,她却仍是万分委屈,“小花狐狸你怎的了?这般野蛮,想摔死我不成!”

她将将屈肘欲从床上起身,花不迟颀长的身躯便紧接着覆了上来,将她困在双臂间一动不能动。薄唇紧紧抿成一线,眉眼间滔滔怒火几乎要将那朵曼珠沙华点燃,花不迟定定地将她望着,半晌,开口道:“你怎能让他牵你的手?怎能让他瞧见你的贴身之物?你怎能这般任性?”

狐九瑟屈臂将他胸膛撑开,口中却倔强道:“此番并不是我的错!若不是你与那阿绍美人搂搂抱抱,我又怎会生你的气?!”

花不迟胸口起伏不定,眸中神色不明,终是放软了音调,好声道:“我不过是瞧着她可怜罢了…瑟瑟,除了你,我再不会碰其他女子一根手指,你可信我?”

狐九瑟转过脸哼道:“谁人不知不迟上仙素来多情,今日你怜惜阿绍美人,明日指不定又会怜惜哪一个了。”

花不迟却是低低笑了一声,蓦地低下头去衔住她的双唇辗转反侧细细描摹。狐九瑟初始之时略有些僵硬,却在他安抚般的轻吻间渐渐放下了戒备。四片微凉濡湿的唇瓣紧紧贴于一道,似有一股迷人神智的触觉在二人心间蔓延开来。

二人的身躯不知何时已贴得紧密,不留一丝的空隙。花不迟略抬起脸,眸底渐涌起□的暗潮,他低声虔诚道:“瑟瑟,自始自终我心中除了你便再无他人,即便是那回你瞧见与我亲嘴的仙姑,也不过是我幻出来气气你罢了。”又执起狐九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喃喃道:“瑟瑟…你嫁给我可好?我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辜负与你。”

狐九瑟被他亲得眼神迷离,掌心间的跳动与他口中认真且甜蜜的话语,似是将她脑海中的一切全部湮灭。此时此刻,她的眼前只剩下他,她的心中亦只剩下了他,再无旁人可插足他二人之间。

花不迟握住她的手掌,一根根地吮吻着她的指尖,眸底迸发出万分热烈的情感,却又有丝丝络络的哀伤镶嵌其中。

她直觉脑中一片混沌,全然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脑海中深深印刻下的,只有花不迟面上陡然绽放的欣喜笑意与眼角一片的湿润。

花不迟俯身将她紧紧搂在胸前,突如而来的炙热感才让她惊觉他二人此刻竟已是坦诚相对,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被褪去。狐九瑟紧张地牢牢拽着身下的被褥,羞涩地闭上双眼,竟是不敢去看他肌理分明的白皙胸膛。

“小花狐狸…”她娇柔轻唤一声,带着些许惧意的颤抖。

花不迟眸中怜惜更甚,俯身细细地亲吻着她,从她晶莹的耳垂自她小巧的足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一丝一毫亦不肯放过,“瑟瑟…瑟瑟…我爱你,我生生世世皆一心一意爱着你,你却始终不肯回头看我。幸好今生我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狐九瑟并未听明白他口中的话语,然他那般脆弱的语气却让她心疼不已。张了张嘴刚想安慰几句,却自喉中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破碎的呻吟,让她又羞又窘,紧紧闭上了嘴别过脸不敢看他。

花不迟爱怜地伸手抚过她的面颊,一脸坚定地凑过脸去将她重重吻住,又是一个挺身刺入了她的身体。狐九瑟痛得闷哼出声,却被他的灵舌钻了空子,小心翼翼地轻吮着她的舌尖,万分怜惜地安抚着她。

“小…花狐狸…”狐九瑟在他身下宛转低吟,小声抽泣。

花不迟喘息渐浓,复抬起头情深切切地将她望着,道:“瑟瑟,唤我不迟…我想听你唤我不迟…”

狐九瑟只觉他在自个儿身上起起伏伏,刹那的疼痛之后却又是有些说不出的舒适感,直折磨得人欲哭却是哭不出声来,思绪早已是入了太虚幻境,如何能细心听明花不迟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能勉强抓住他最后二字,口中娇吟着凄凄反复唤道:“不迟…不迟…”

“瑟瑟…瑟瑟…”花不迟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感,低声回应着她,满目的喜悦似是要夺眶而出。

他二人反反复复地纠缠在一起,黑发缭绕,手足交缠,似是连成了一体,再无人能将他二人分离。

这一刻,美色正娇,春色恰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双修了!俺激动地老泪纵横~

ps,这个无端肯定不是妖王,肯定是假的嘛,大家也不用猜了,花不迟就是妖王转世!

第 38 章

昼光初现,清风拂露。

桌上雕花烛已灭,依稀薄薄的微光自窗棂缝隙间透入。床头两张略显绯红的面容贴得极尽,鼻息起伏间便使得对方的长睫轻轻颤动。

花不迟微微眯着眼眸,眉眼间泄出几分慵懒,嘴角上扬成一个满足的弧度,一双桃花目漾着春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怀中的睡颜。手指轻轻抬起触及她粉嫩的面颊,指尖伸展蜷曲了几回,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欣喜。

心底却是一阵凄凉侵袭而来,今生她眼中终于也有了他,而如今他与她更已是亲密地无法分割。但若一旦她恢复了前世记忆,可会恨他?可会怨他耽误了她?又可会和前世那般继续追逐着凤君,再也不瞧他一眼?

如此想着,花不迟只觉身上暖意渐然退却,陡然间如身处冰冷极寒之地。却忽然闻得怀中睡得极熟的女子软软地唔了一声,如睡饱了的猫儿发出那般满足惬意的声响,便又觉得心中一暖,紧皱的眉间亦缓缓放松开来。

为了她,到底都是值得的…

他的手指爱怜地在狐九瑟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忽见她长睫重重一颤,便知她即刻就会醒来。惊得他慌忙收回手指,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眸佯装熟睡的模样,只是嘴角略显僵硬地抿着,却是彰显出他心中的无措与淡淡的羞涩。

“唔…”

狐九瑟低低吟了一声,自梦中转醒。自己方才似是做了一个好生奇怪的梦,梦中小花狐狸似是万分怜惜地亲吻了她,眸中缱绻至深的爱意,还有那一身红袍下瘦削却结实的身体…而她似是将他紧紧搂着不肯放松,在他颈旁轻轻地吮吻,口中不由自主溢出破碎的呢喃,狐九瑟忆起梦中的自己,忽的面红耳热起来,真真是羞煞狐也!

恍惚间,她的手掌心仿佛触到一方温热的胸膛,蓦地睁大眼睛抬脸望去,一张混合着笑意,忧愁与羞涩的别扭脸庞便出现在她眼中。

“这这这这——小花狐狸,你怎的,怎的在我床上?!”狐九瑟脑中一派茫然,身子下意识地往里头缩了缩。

花不迟眼也未睁便伸出长臂将她一把重新搂入自己怀中,眉头微微起伏面色稍显苍白,语气虚弱道:“瑟瑟别闹,我很累…”

狐九瑟又羞又窘,却是不敢乱动,小心翼翼问道:“小花狐狸,你与我昨夜…昨夜…”

“昨夜你并未喝醉,怎的自己做过了些什么也忘了么?”花不迟稍稍掀起眼角,抬起手拈去面上的一缕发丝,丝被下滑间露出胸膛上斑斓一片的“美景”。

狐九瑟登时瞠目结舌:“小花狐狸,这…这是我…?”又偷偷地往被中瞧了瞧,惊见自个儿身上亦是一 丝 不 挂。

思绪混乱间理出一丝头绪忖了忖,小声道:“小花狐狸,我们…我们两个…该不是…该不是双修了罢?”

花不迟一双眸子幽幽地盯着她,良久才自鼻尖冒出一声:“哼…”

这便是承认了!

狐九瑟怯怯地伸出手去又将丝被往上拽了拽,小声自语道:“我原以为是做梦,却不想原来是真的…”又偷偷讲面色不善地花不迟望了一望,这才又道:“小花狐狸你放心,我…我定会负责,绝不会始乱终弃!”

言语之间,倒是有这么几分信誓旦旦。

花不迟心中原本万分紧张,如今却因她这一句话哭笑不得。面上神色一软,眉眼间便又流露出几分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风情来,看得狐九瑟当下便直了眼。

“你看着我做什么?”花不迟斜乜着眼将她一望,搂着她的手越发地紧了。

狐九瑟神色呆怔怔的,凑过脸去痴痴望着他,叹道:“小花狐狸,我从前怎的没有发现,原来你生的这般好看…”

花不迟面上微哂,稍有些羞赧地侧了侧脸,酸溜溜道:“往日你眼中除了少觅,还能容得下谁呢?”

狐九瑟伸手捧了他的脸板正,双目将他直视着,笑道:“小花狐狸我晓得你又吃醋了!我早已弄清往日我对少觅的欢喜,与对你的有何不同,你又有何好耿耿于怀的呢?”

花不迟冷哼一声,忽又道:“我可是记得,待少觅了解了颠倒老妖之后,便要前往青丘提亲,你还是趁早想想对策罢!”

这…狐九瑟秀美一皱,心下微有些为难。

花不迟见她这副神色,只当她还未对凤君忘情。当下面上神色骤然冷却了下来,猛地掀开丝被起身坐在床沿上,将一方白皙瘦削的脊背对着她,口中淡淡道:“自然,你若是还想嫁给少觅,我也是莫可奈何…”

狐九瑟心中一急,不顾自己丝缕未挂,伸手将花不迟的腰身紧紧环住,急声道:“小花狐狸你怎可这般说我?!我既然选择与你执手,便绝不会三心二意。我…我…”她又羞又气,连话也说不完整。

其实那句话语适才出口,花不迟便后悔了。如今见狐九瑟这般羞愤的模样,更是心软怜惜万分,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一口咬下。急忙转过身子将她紧搂住,一手抚着她的背,语带懊悔道:“瑟瑟莫生气,是我说错了…是我错了…”

狐九瑟这才气哼哼道:“自然是你错了!本上仙又岂会犯错?!”

花不迟哭笑不得地顺着她的话连声道:“是是是,你自然是不会犯错的。”

狐九瑟满意地点点脑袋,叹了口气,拧着眉道:“不过我到底该如何向少觅解释…最初说欢喜他的人是我,如今要说不欢喜他的人,仍旧是我…小花狐狸,你可觉得我…我是个心肠极坏的…”

“自然不是!”花不迟不待她说完,便一口否认,“瑟瑟你的性子如水般澈净,往日根本不曾了解男女之情,况且你与少觅之间并未有何出格之举,你也并未向他许下何种承诺。日后再见之时,你只需好生向他解释一番,我想他并不会怪罪于你。”

狐九瑟忖了一忖,道:“不,我从前虽是不懂事,但将自己与少觅的关系搅得一团糟却仍是我的过错,我自是不能推卸。但如今我既晓得你才是我的心上人,自是不能再使得少觅误会,需快些寻到他,向他解释道歉方可。”

花不迟听闻她这番话语,心下暗叹,若是她当真向凤君道歉,凤君怕是会更加伤心。只是即便是凤君心碎神伤,他也绝不会将瑟瑟拱手让出。

二人又拥着在床上歇了片刻,浓情蜜语好不快活甜蜜。待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收拾妥当,携了对方的手欲前去用膳。却不想才出了回廊,便见水君夫人手执利剑,双目赤红杀气腾腾地冲二人而来,一干众人尾随身后面色异样古怪。

“畜生!还我儿子命来!”水君夫人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只见一阵白茫茫的剑花之后,利剑呼啸着迎面而来。

花不迟面色沉稳,当下便伸手将狐九瑟护在身后,手中变幻出一柄折扇往前一挡,又连连往后退了数步,这才躲开剑势。

“水君夫人这是为何?”他不急不缓地站稳步子,仍是牢牢牵着狐九瑟的手,目光深沉地将众人扫视一番。

水君夫人微俯着身子,右手捂着胸口连连喘息不已,面上尽是悲痛欲绝,与之前所见判若二人。

阿绍身着一袭水蓝色绸衣,将姣美的面容衬得越发白皙,却亦使得面上的讥诮更加明显。她大步走出人群,在花不迟身旁站定,这才冷笑着对水君夫人道:“你说你儿子乃是死于不迟之手,可有何证据?”

狐九瑟与花不迟闻言具是一惊,面面相觑。

水君夫人紧咬牙关,双眸仇视着花不迟,厉声道:“ 我儿今晨命丧歹人之手,而我与白潋赶到之时那凶手还未离开,我二人与他缠斗之时,那张面孔我与白潋皆是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他花不迟!”

“这怎么可能?!”狐九瑟心急之下脱口而出,今晨花不迟明明是与她在一起,怎会是他害了人?!

水君夫人目光凌厉地盯着她,道:“怎么不可能?!我与白潋皆是亲眼所见,怎会冤枉了他!”

阿绍又是一声冷笑,“说不准是你坏事做尽,却是由你儿子替你受了天谴。”

“他不管如何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你爹爹的骨血,你便是如此诅咒他的么?!”水君夫人冷冷盯着阿绍,握着剑的手越发地紧。

狐九瑟在她二人斗嘴之时拽了拽花不迟的衣袍,他却一脸沉思未曾搭理自己。无措之下,又开口替他辩解道:“小花狐狸绝不可能害了你的儿子!今晨之时,小花狐狸正…”

“瑟瑟!”花不迟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话语。

狐九瑟扁扁双唇,略显委屈。花不迟目光柔和将她一望,心中因她对自己的那番信任而感动不已,却是不欲毁了她的闺誉,这才出声将她的话语打断。

“水君夫人适才可是说,瞧见我是的凶手的,除了你,还有一人?”花不迟目光炯炯,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潋。

“不错!”水君夫人转过身一把将白潋拽出人群,道:“除了我,白潋亦瞧见了那凶手的模样!”

白潋身子微微一颤,抬眸目光复杂地望着狐九瑟。

狐九瑟眼含期盼地望着他,恳切道:“小白,小花狐狸决不可害人!你千万不能因水君夫人是你亲姐姐,便帮着她说谎!”

白潋苍白的唇瓣轻轻蠕动了几下,眸中似是含着万千情绪,良久,方才缓缓低了头,嗫喏道:“瑟瑟,我…我并未说谎。我的确是瞧见了凶手的面容,的确是…的确是长得与不迟上仙一模一样。”

听闻他这般说,狐九瑟瞳孔骤然一缩,怒声道:“你胡说!你与你姐姐是一伙的,都想来害小花狐狸!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算我看走了眼!”

一字一句如重石砸在白潋的胸口,顿时便使得他喘不过气来。而眼中狐九瑟娇俏的面容似也渐渐模糊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逐渐袭上了心头。

第 39 章

“你休要再胡说,小花狐狸绝不会是凶手!”

蓦地,狐九瑟口中又蹦出一声怒喝,将白潋低垂的眼眸中的哀伤打碎一片。他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抬起眼来望着狐九瑟,一字一句道:“我所说句句属实,那凶手的确是生得与不迟上仙一模一样。若此人并非是不迟上仙,那便是有人欲嫁祸谋害不迟上仙。”

水君夫人眸底猩红,面容间尽是悲愤,怒声道:“还有何好说的?!定是你花不迟杀害我儿!”又凄凄然抽泣道,“我与你之间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痛下杀手?我儿来这世间不过几十日,你怎么狠心?!怎么狠心…”

说话间不住抽噎,以往那副冷淡的面容早已不见,眉宇之中笼着几许心碎神伤之意,望着花不迟的眼神则是愈发凛冽。

狐九瑟心急如焚,欲再解释,却被花不迟在手心轻轻一触,便施得一个禁言咒。但见他一身如火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面颊上那朵彼岸之花如夜妖娆。一双眼眸轻轻掀起若有似无地瞄了眼面前二人,微扯出一丝笑来,道:“既然水君夫人认定我便是凶手,那又欲如何处置我呢?”

水君夫人杏目怒瞪,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在阳光下泛出寒冷剑光,怒道:“你终于承认了?!既是如此,便给我儿偿命罢!”

话音未落,利剑带着呼啸之势便劈头盖脸而下。然花不迟却是不躲,只用力将狐九瑟往一旁退开去,墨黑的眼中满是坦然地迎着剑光一动不动。

狐九瑟被推得一个踉跄,扶墙方才站稳,便瞧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只觉脑中一切思绪全部凝结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越来越近,几乎要触到花不迟的发丝。她惊惧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响。一颗心如被人狠狠地攥在手中,只需再用一点点的力便会将它捏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又一条身形自水君夫人身后窜出,手中不知执了何种利器,一击便将水君夫人的攻势打破。水君夫人收回剑势连连后退数步,在白潋搀扶下方得站稳。而那袭身影悠悠然立于花不迟面前,淡紫长衫,风度翩翩。

“大清早的,这是出了何事?”无端神情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抬起眉眼在众人间扫视一圈,却无一人回答他的问话。

狐九瑟呆怔怔立在墙旁,似是还未回过神来。

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竟连适才闹得最凶的水君夫人亦不出一声,皱着双眉,一双通红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无端。

无端颇有耐心地继续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这回答复他的不再是一片静默,却是“哇——”地一声哭泣响,如一道惊雷将突发的静谧劈成了两半。

“瑟瑟哭什么?”花不迟望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狐九瑟哭笑不得,伸手拭去她眼角大颗大颗往下蹿的泪珠,心中却是有些动容。

狐九瑟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怒道:“你这傻子!人家剑都要劈上你的脑袋了,你怎的就是不知道躲?!逞英雄是不是?!觉着好玩是不是?!”

似是觉得骂得不带劲,还双手握成了拳一下一下地捶着花不迟的胸膛。那副如夜叉般的尊荣,看得无端半个哈欠亦卡在了喉咙口。

花不迟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带,满面皆是恣意春风,“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嗯?莫哭了,是我不对,我该躲开才是。你瞧瞧你,哭得鼻尖都红了,小心让那些人看见了笑话。”

狐九瑟闻言慌忙伸手捂了脸埋入他胸中,抽泣着恶狠狠道:“都怪你!都怪你!”

花不迟却乐呵呵地搂了她的腰,顺从道:“怪我,都怪我。”

众人瞧见二人这阵仗皆有些莫名,一干八卦的仙娥端了副羞涩的面容,装模作样地伸手捂了双眼。然指间却偷偷留出一两道缝隙,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那不顾体统搂成一团的二人,直直瞧着移不开眼。

“白潋仙官莫怪,瑟瑟是过于担忧我,方才才会对仙官讲出那般无礼之言。”花不迟侧目望向白潋,嘴角挂着一丝再和煦可亲不过的笑意。

“小仙明白。”白潋暗自垂下眼眸,神色未变,只是面容愈发黯淡。

花不迟颔首又是一笑,侧目望向水君夫人,恳切道:“令郎绝非在下所害,还请夫人明鉴。且在下怀疑这凶手既能在府中来去自如,说不准是有内贼作怪。而水君与令郎被害之事皆是颇为蹊跷,还望水君夫人莫要妄下定论为好。”

阿绍秀眉一拧上前一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杀害我爹爹与她儿子的凶手极可能为同一人?”

“亦有此可能。”

话音才落,水君夫人却一口断言道:“绝无可能!”

一直立于一旁悠然自得的无端此刻却斜睨向水君夫人,懒懒问道:“哦?水君夫人怎知无这可能?”

水君夫人眸光微一闪烁,忽又冷冷道:“我虽不知杀害我丈夫之人是谁,然他杀害我儿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又怎能凭他简单几句便饶了他?!”

花不迟眼中已有不耐,此刻终于面色一沉,嘴角抿起,淡淡道:“多说无用,在下相信清者自清,在查出真正凶手之前在下绝不会离开。”

水君夫人缓缓收起凌厉的势头,与白潋交换了一个莫名的眼神,这才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在府中多留几日。”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回眸间一丝疑惑的目光在花不迟身上打了个转,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花不迟倒也不迟疑,携了狐九瑟亦是转身就走。

无端登时跨了张脸急急跟与二人身后,抱怨道:“嗳——嗳——你二人等等我,走得这么快作甚?”

随即便瞧见花不迟反手弹出一个又一个小法术,当下左躲右闪地忙着避开。也不着恼,嘻嘻哈哈地玩得快活。只是当他玩过了瘾之后,却发花不迟与狐九瑟二人早已没了影子。这才敛起面容上的嬉笑之色,目光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颇有些高深莫测。

如此,花不迟与狐九瑟二人便又在水君府中多留了几日。虽是每日好吃好住地招待着,但狐九瑟却是觉着有些闷乏。再者水君夫人虽着手调查凶手之事,却是毫无一丝头绪,倒令得她闷乏之下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碍着花不迟曾严重警告与她不可轻举妄动,这才强压下了心念,安分地待着。

又是深夜,月朗星稀,灯火已暗。

狐九瑟因着早上睡得多了,夜里便难以入睡,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发呆时,却闻得一阵敲门轻响。

“阿绍?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狐九瑟打开房门,疑惑地望着站在门口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女子。

阿绍慌忙一把将她推入房中,又将房门细心关好,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瑟瑟,我怀疑那贱人红杏出墙,在院中私藏了别的男人!”

狐九瑟被她唬了一跳,不敢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

阿绍连连点头道:“千真万确!有丫鬟亲眼瞧见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哼,说不定那杂种也并非是我爹爹的血脉!”忽又扯了她的手低声哀求,“瑟瑟,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去她院中打探打探?”

“这…”狐九瑟脑中忆起花不迟三番四次道与她的忠告,颇有些迟疑。

阿绍见她犹豫不决,继续怂恿道:“瑟瑟,难道你不想替不迟正名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瞧着他们这般冤枉不迟?”

狐九瑟面容变了变,思忖再三终于点头应了。

二人商讨一番之后,便摸黑前往水君夫人住处。入得院门,二人又互相使个眼色,便一左一右分开行动。待狐九瑟隐去身形摸索一番之后,忽闻得一阵细碎的争执声自一间灯火幽暗的房内传出,便偷偷挪了过去。

“当初你吸食水君精元,加害水君之时我已告诫过你,为何你如今又要嫁祸不迟上仙?!”这男声清冽如水,便是白潋的声音。

狐九瑟隐在黑暗之中,小心抬起眼朝窗棂间望去,只见白潋与水君夫人立于房中央,面面对视,白潋眸中怒气弥漫,水君夫人则是赤红双目紧盯着他。

“我嫁祸他?!那日你也瞧见了,杀害我儿的正是那花不迟!”

白潋微微蹙眉,忽又旋开,道:“我又怎知这可是你与你夫婿的苦肉计?当初你明明应允我不伤水君性命,然你最后却仍是违背了承诺,不是么?”

水君夫人凄然一笑,道:“是…我委身水君不过是想救我夫婿性命,而能救他性命的不过只有水君精元这一法子,我无奈之下只有…况且孩儿是我与夫婿所生,我怎会害他?”

狐九瑟心中满是震惊,暗道原来这水君夫人的确不是真心对待水君,就连那孩子亦不是水君骨肉,真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

便在此时,水君夫人日常总是抱于怀中的黑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一阵刺目的金光之下,那黑猫身形竟是越来越大,直至幻成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上前搂住水君夫人的细腰,面色凝重道:“莫要说话!我适才瞧见阿绍在院中鬼鬼祟祟不知想做什么,说不准还有其他人在此处,你二人莫要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