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哭也不喘了,拖着虞曼菱往里走。

虞曼菱的腿像有千斤重,一步一回首,神情苦楚的像是上刑场一般。

说真的,云映绿觉着这皇后有点反应过度。这些养尊处优之人,平时更衣、洗澡都有宫女侍候,那身子不知被人看多少回去了。她检查下,就要死要活的,有必要吗?

她哪里知道,虞曼菱根本不知她是个女子,而且虞曼菱还有一肚子的苦衷和秘密。这检查,对于虞曼菱来讲,真的是要了命,可是对着太后哭得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谁又能反

驳呢!

虞曼菱像具木偶被太后推倒在床,忍着无限的羞耻,贴身的小衣被轻轻褪下,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而是接下来的结果,她不敢承受,鸵鸟似的闭上眼,身子抖得如风中之烛一般。

万太后心疼地坐在床沿,安慰地抚着他的头发,可这丝毫也减不了她内心的恐惧。

云映绿在一边又洗了下手,拭干,把袖子挽高,她温柔地帮虞曼菱把罗裙往上推了推,弯下了腰。

万太后紧张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她看着云映绿先是拧起眉,然后眼睛突然瞪大,再然后慢慢地又恢复到先前的淡然。

这短短不到一刻,对于太后,长如一个春秋般。对于虞曼菱,犹如在地狱中晃悠了一下。

“云太医,皇后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吧?”太后最欣慰看到云映绿在检查后帮女子整理衣裙的那份体贴和细腻。

虞曼菱紧张的把嘴唇都咬破了,她像等了一个世纪才听到云映绿温和的回音。

“皇后的子宫属于后倾,不太容易怀孕,但只要皇后在皇上临幸时,改变下体位,如果恰逢排卵期,极有可能会怀孕的。”

“就这么简单吗?不要开方子,不要吃药?”太后不太敢相信。

云映绿轻轻一笑,返身洗了手,放下衣袖,“对,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皇上的配合就行了。”

虞曼菱一听这话,羞的头恨不能钻到枕头里面了。

太后喜出望外,“那…本宫和皇上说去。”她是个急性子 的人,说去就往门外走。

卧室里只有云映绿和虞曼菱,虞曼菱羞窘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响。”

“云太医…谢谢你,其实你知道本宫和皇上…”她太羞怯了,有些话说不出口。

“皇后娘娘,那是你和皇上之间的事,不属于我的医治范畴,我只要查出你生殖器官发育是否正常就可以了。”云映绿说道,点点头。

这宫中真是处处透着诡异,一心想怀孕的印妃娘娘院中晒着柿子蒂,说要碾碎了在瓦片上做饼吃,柿子蒂在瓦片上烤,古老的医书记载,女子若吃下去七颗,可保一年不孕。吃多

了,可保终生不孕。印妃娘娘一定是懂这个道理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而眼前这位端庄娴雅的皇后,成亲五年,说起来和皇帝很恩爱,可依然保持着处子之身,若不是这个朝

代没人会修复处女膜,不然,她真怀疑皇后是做了这个手术。这五年的夫妻到底是怎么做 的呢?

不知接下来,还有多少诡异的事等着她去发现呢。

云映绿倾倾嘴角,吁了一口气。

就凭这淡淡的几句话,虞曼菱瞬时对眼前的小太医多了几分好感,“那还是要谢谢你。若是太后知道这事,她会非常难过的。”她真诚地说道,“太后她很疼本宫…只是有时候

,人是无法选择的。”

虞曼菱酸涩地眨眨眼,眼角泛起了泪光。

“嗯,看得出太后很疼娘娘。”

云映绿温柔地看着虞曼菱,虞曼菱感激地迎视着她。

“咣”,虚掩地房门突地被人一脚踢开,刘煊宸一张俊脸像罩上了一层寒霜,他一下就捕捉到了皇后眼底的泪珠,一股怒火从心底不可遏止地冒了出来。他冲过来,一把把虞曼菱

掩在身后,龙目咄咄地瞪着云映绿。

“云映绿,你真是放肆,连皇后的凤体你也敢亵渎。来人,给朕把云太医推上去,挖去双目,割去舌头。”

“皇上…”虞曼菱吓得轻抽一口凉气。

云映绿倒不太惊吓,她只是有些讶异刘煊宸的态度。似乎,皇后在他心中是圣洁的。

“刘皇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中医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我若不亲眼所见,认真诊视,怎么治病?”

她这一份的从容淡定,让刘煊宸心头的火烧的更旺了。皇后为了他,已经很委屈很辛苦,他若连她的一份清白都不能守护,他如何对得起她?

还有,还有,他和皇后之间守了五年的秘密,被第三人知道,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愤怒之下,惶惑之下,头脑一片空白,他抬起手,狠狠地对着云映绿白皙的面容,就是一巴掌。

巴掌之响,震的床前摆设的一个小瓷瓶都晃了一下。

云映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在她身上落下一指,她有点不太搞得清脸上这火辣辣的感觉是什么。

不等她明白太多,门外一下冲进两个威猛的侍卫,左右挟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皇上,快收回旨意,云太医他没有错…”虞曼菱吓住了,不顾一切地上前抓住刘煊宸的手臂。

“皇后,这不是错与不错的事,朕不能留…他。”手掌有力过度,像有点扭住,手腕处生疼生疼的。

“可是…”

刘煊宸转过身子,两手搁在虞曼菱的肩上,“不要多说了,朕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处于蜚短流长之中,朕一定要保护好你。”

“皇上,你要杀云太医?”

两人正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太后的责问,回过头一看,太后站在了门外,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目上疤痕满布,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你…”虞曼菱一声轻呼,嘴唇颤栗着,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惧,刚刚拭去的泪水复又夺眶而出。

第二十九章,话说海盗船长

云映绿没体验过生死攸关的境界,但是她时常在别人生死攸关时充当一个救助的使者。她做过无数床手术,接生过几百位婴儿,对于生死,她一向非常淡然。

侍卫拖着她,像拖着一个布袋往外走时,她没感到有多可怕,而是觉着被侮辱了,还有一点不知名的心灰。

门外的小德子和满玉,还有阶下站立的罗公公倒是傻眼了。小德子惊恐地直哆嗦,站立不住身子,只得抱住门廊里的一根柱子。

可惜人微言轻,皇上的旨意,没人敢开口求情,眼睁睁地看着云太医被拖到了院中,侍卫腰下的佩刀缓缓出鞘。

“住手!”急着去议政殿找皇上的太后听说皇上来中宫了,忙折回,一进门,就看到一位侍卫拔出刀,另一位侍卫紧按着云映绿的双肩,准备刺向双目,她一下就火了。“你们这

两个狗奴才,竟然敢动本宫的太医?”

两个侍卫慌了,忙不迭地拱手禀报,“太后娘娘,小的们哪敢,这都是皇上的旨意。”

“那给本宫好好候着,不准动云太医一根毫毛,本宫找皇上去。”太后气鼓鼓地往殿中冲去。

云映绿被松开了束缚,她动动麻木的手臂,轻捂着红肿的脸颊,漠然地抬起眼,目光正对上一道深不可测的视线。

一道?

她眨眨眼,再确定地看了一眼,是一道。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只有一只眼睛。那是一张令厉鬼都惧怕的面容。满脸纵横着各种疤痕,一直波及到脖颈处,皮肉外翻,纠长成一

个个肉球,一只眼睛上戴着一只眼罩,另一只眼睛还算完好,眸子深邃,黑白清明,头发凌乱如草。

男人长相如此凶恶,但浑身散发出的气质都并不让人惧怕,反倒显出一种超越凡俗的清冽无畏。

阳光聚拢于他身后,他的身上还有尘土和大海的腥湿气。但他就像一位天生贵族,有着难言的凄恻和庄重,还有着诉不尽的沧桑。

这让云映绿不由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海上历险片,里面有一位海盗船长,面相凶残,却又气质高雅。

以一个医生的直觉,她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幼年时蹭遇到过什么大的磨难,才形成这一身的创伤。那些疤痕年代已经久远,远到他的心不再为止有所波动,习惯了,淡然了。

“晋轩,你也一起进来。”已经走到殿门的太后回过头,唤道。

男人收回打量云映绿的目光,迈开长腿,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