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煊羿嘴角抽搐了下,挥手让总管送二人出门。总管真的称职,从怀中掏出两个小包,一人一个塞给她和江勇。

齐王爷赏的东西,两人当然不能拒绝,堂而皇之地收下,不知里面包的是什么。不过齐王爷出手,向来价值不菲。

“云太医,咱们后会有期。.”她临走前,刘煊羿上前拉住她的手。她但笑不语,她想不出意外,他们的相见应该是遥遥无期。

在经历过今天的事后,她已经做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马车静静地候在夜色之中,他们向总管道别,刘煊羿刚刚痊愈,按理没有力气走到大门口的。

终于,她安然无恙地离开虎穴了。云映绿握了握拳,长吁一口气。她拎起袍摆,低头上车时,闻见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真是呛鼻啊,这脖颈上是什

么,她用手拭了块放在眼前看看,是污呢?她掉池塘里的吗?好象是啊,怪不得医袍也有些潮湿。

江勇利落地跃上车夫的位置,一甩马鞭,马撒开四蹄,向灯火阑珊的街头驶去。云映绿抚摸着没有袍袖遮住的手臂,神情安然。

江勇的车技不错,马车驶得很安稳。唉,某些人真的是不能夸奖的,驶着驶着,马车一个大大的颠簸,轿帘被风传吹得掀起,她扶着车壁,防止跌倒,一驾从后面驶来的马车与他

们的马车并驾齐驱,她正打量着,一个人影突地从旁边的马车上跳上他们的马车,眨眼间,就钻进了他们的车厢。

江勇拉紧马僵,惶恐地想扭过头。“不必回头,是朕。.”

江勇身子轻颤了下,狠狠咬紧唇,咽下满腔的惊愕,继续稳健地驶着车。并驾齐驱的马车放慢了速度,拉在了他们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云映绿从慌乱之中看清了这个不请

自入、冒然闯进来的黑衣人原来是刘皇上。看惯

了刘皇上穿金、着杏,一时还真看不惯他穿黑色,不过,他穿黑色不难看。

马车内有点黑,偶尔闪烁的街灯让她看到他一双漂亮的凤目一直望着她,两只长臂缠在她腰间,距离这么近,他应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的异味。

她大窘,想推开他,而他抱得更紧了。

“刘皇上,你这么晚怎么也出宫来了?”’她仰头朝他灿烂地笑着。

“朕…等你的粥等得太饿,忍不住就出来找你了。”刘皇上的声音有点发抖,象是被什么吓着了。

这世上谁敢吓刘皇上?

“所以说刘皇上以后一定要让御厨也尝试着做做药膳,不然,我若不在宫里,饿坏了刘皇上,那该怎么办。哦,刘皇上,我向你汇报下今天出诊的情况。齐王爷,在我妙手回春的

医技下,已经痊愈了。”

刘煊宸没有作声,只是将她拥进了怀里,疯了,他竟然埋在她的颈项中,温热的呼吸直往下窜,她羞得大概连脚趾头都红了。

“刘皇上,我虽然不是美人,但也要给我一点尊重,好不好?这个动作,我们做,不太合适。”她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

他抬眼凝视了她一会,而后猛地用力抱紧,不理她是否被抱得疼了。

她不得不贴他很紧,一贴近,才发觉他的身子湿透了。““刘皇上,你很热吗?”,“云映绿,以后朕不会再让你离开朕的身边了。”.他在她耳畔咬牙说着,声音极轻,却是十

足的霸气。

她轻笑,任何事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

刘煊宸稍微松了点力度,细细审视着她的面容,他缓缓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污渍,尔后,他叹息了一声,闭上眼,唇形不错的双唇向她粉嫩的唇瓣压来,她一扭头,那唇只落在她

的脸腮上。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些冷意,恨起她的无动于衷。

“我说过了,不合适。请刘皇上给予我一点尊重,看在我这个太医做得非常尽职的份上。.”她微微一笑,笑得非常疏离。

“朕说合适,就合适。’”刘煊宸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喉口想要滚出声音,却发现涌上来的是层层酸涩。她为了掩饰,不得不转过头去。

前头隐约有遥曳的火光,她看到了高耸的宫门、身穿皑甲的禁卫军,心头真正的一松。

一项纱轿停在宫门口,杜子彬一脸焦急地向禁卫军在解释这么晚进宫是有要紧的事。

马车缓缓停下,几个禁卫军跑过来,一看是江勇,再看看从马车上下来的是皇上,一个个忙低眉敛眉,抱拳行礼。

杜子彬讶异地瞪大眼,看着一身湿漉的皇上,还有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同样湿淋淋的侍卫,以及最后被刘煊宸扶着走下来的面容苍白、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云映绿。

他惊得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杜大哥,我刚刚出诊回来。”’云映绿走近杜子彬,沉声说道。

刘煊宸默默看着她站在杜子彬身边,示威和提醒的身份颇多,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如海一般。

“杜卿,这么晚,找朕有什么事吗?”.

杜子彬好不容易才合上半张的嘴巴.正正神色,“皇上,不要冻了,请快进宫换衣,臣明早再来向皇上禀报案情的发展。”

“朕没事,你随朕进来吧!”

“不了,臣还是明晨再来,皇上保重龙体要紧。”杜子彬谦恭地拱手。刘煊宸没有坚持,也没有转身,他等着云映绿走过来。

云映绿怔了怔,低下头,“皇上,我这一身狼狈,可否告个假,今晚不值班了,我想回府沐浴、换衣。’”

刘煊宸打量着她,脸色阴沉,声如清冽,“,云太医的请求这么诚恳,朕怎能回绝呢?”

“多谢皇上。”云映绿轻轻颔首,转身看向杜子彬,““杜大哥,你现在回府吗?””杜子彬点头。

两人并肩相偕走向纱轿,一同跨进轿内。

刘煊宸的脸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但他紧攥的双拳,让人感到他的情绪是那么的不平静。

“杜大哥,我是到齐王府出诊的。”.轿内,云映绿勉强对杜子彬一笑,““你不要紧张,我没遇到什么危险,也不要问我什么。我想以后,我应该不需要什么保护了。明天,你

帮我向皇上辞职。杜大哥,你说婚期定在七月初六,那就初六吧。以后,我会努力做一个真正的云映绿。”’

杜子彬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云映绿疲倦地闭上眼,靠上他的肩。

既然命运无法抗拒,那就好好面对吧!回不去的姬宛白,只能接受她成为云映绿的事实。

云映绿是喜欢杜子彬的,她也是喜欢他的。至于那曾经为某人而一闪而过的火苗,在今夜,已经掐灭了。

在今夜,她才知,他接近她、保护她,不是在意,而是因为她与某个人相像,是因为她对于他有用,她是他与齐王争斗的一个筹码。

当他在地道里抱起她时,那熟悉的气息,她一下就认出来了。那一刻,她对他是信任的,他真的不会丢下她。

她想抱紧他,埋在他怀中大声的哭泣、诉说自己的恐惧。

可是,当他把她一个人扔在树林中,从她身边走开,只为不让齐王起疑时,她苏醒了。

筹码就是筹码,应该呆在筹码的位置上。

如果是他在意的人,在她惊魂未定、担惊受怕之后,是不会再把她扔在险境之中的。

她对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第一百章,话说筹码(中)

杜子彬对于云映绿的态度,不是不觉着奇怪的。

她似乎是特意做给皇上看的,亲昵的称呼,亲昵的举止,要皇上看清她和他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

然后,她主动解释给他听,她为什么会和皇上在一起,接着,她说同意结婚,要辞职,做真正的云映绿。

以前的云映绿,难道是假的吗?

杜子彬心中疑惑甚多,但是真的拥有全部的她带给他的喜悦,盖过了一切。他不愿多想,种前种种譬如死,重要的是往后。

能和心爱的人结合,这幸福,来自心底深处,触及到灵魂,无法言说,他只想紧紧地抓着,再也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