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我能干什么呢,我又不会算账,做饭洗衣也不成。”柯萍犹豫着看向李莞:“姑娘,要不然你收了我在身边吧。”

李莞:…

*****

宁氏亲自对李莞下了指示,李莞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死乞白赖的钻进铭心院,正巧碰见李崇在院子里读书,秋叶落在他肩上,他亦无所觉,直到李莞把热腾腾的鸡汤罐子放到他面前的石桌上,李崇太抬起头来看她,瞥了一眼汤罐子,说道:

“我不吃,拿走。”

李莞不理他,兀自打开汤罐子,当着李崇的面儿盛了一碗,李崇原本不想理她,可架不住她在旁边用勺子搅动的声音,把书往石桌上一拍,拧眉看着李莞:

“出去。”

李莞把手里的汤递到李崇面前:“爹,你把汤喝了我就走。”

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婆妈,两只黑亮的眼睛瞪着他,里面充满了期待,好歹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如果拒绝的太彻底的话,会不会伤了孩子的心,思及此,李崇这才把汤碗拿起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回别再…”

李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莞打断:“不是我的心意,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说我不拿汤给你喝,她就要罚我。”

李崇突然觉得嘴里的鸡汤变得有些不是滋味,强行咽下,把碗放回她面前的托盘,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一句,果断摆手让她离开,意思再明显不过,快走快走,别影响老子读书。

唉,男人心,海底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李莞心中不禁感慨。

*****

十月初六,柯萍正式被李莞带进府里,在老夫人面前露了脸,李莞没告诉老夫人,柯萍会舞刀弄枪,只说她在铺子里做事,为人机灵,李莞很喜欢,才想把她弄到身边来伺候。

而自从李崇摆脱了喝酒的陋习之后,老夫人宁氏对李莞的态度越发宽松,不过是身边多个人,难得她自己喜欢,也没什么好阻止。倒是崔氏派人来问柯萍的身份,有些信不过李莞的样子,但都被李莞给打发了去。

待戴云这回走镖回来之后,李莞便做主给他和柯萍正式办了婚礼,他们俩都是孤儿,没有亲朋,也就李莞和榆林街老铺子里的几个人出席参加,婚礼简单周到。

榆林街的铺子在冯掌柜的管理之下,犹如枯木逢春般勃发生长,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交出了一份优良成绩单,冯掌柜接管榆林街几家老铺的时候,每家铺子的账上拼拼凑凑,都拿不出两千两银子,这还都是没有算欠账的数额。但如今,账上基本上能持平,把从前的坏账尽数清掉之后,还略有盈余。

李莞努力回想上一世所有货物的盛行顺序,知道哪一种丝接下来会成为京城女子的新宠,哪种胭脂会受欢迎,哪种布料做出来的衣裳更加新颖,每一回榆林街老铺从江南运回来的东西,不仅比别家店铺便宜,还比别家店铺品种样式要多,如此一来,生意想不好都不成了。

到了年底之时,账面金额再翻几番,如今人们提起榆林街上的店铺,谈论最多的就是李莞的那几家。都说那几家店铺像是枯木逢了春,久旱逢甘霖,烂枝枯木上开出了花儿。

而临近年底,李莞赚了个盆满钵满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崔氏的嫂子染疾去世,据说去的很突然,都没有任何征兆,嫂子的娘家人接受不了,找人闹上了崔家,崔氏这里也收到消息,带着李娇和李茂回崔家住了大约一个月,年三十前几天才回来,回来之后,崔氏到宁氏面前禀告情况,自然是捡好的说,宁氏听了个大概便让她去歇着,后来李莞还是从跟车夫相熟的阿成口中得知,崔家这回长媳暴毙而亡的事情似乎闹得挺大,好端端的一个人,才三十出头,没有任何疾病征兆就这么死了,搁在谁家都受不了啊。据说这事儿跟崔家大爷脱不开干系,而崔家的几位公子皆受到震动,尤其是二公子崔槐,据说在母亲五七之后,就突然从崔家消失不见了。

至于崔槐去了哪里,阿成没打听出来。但李莞却是知道,上一世崔槐为什么会弃文从武,可能就跟他母亲这件事有关联,如果上一世的轨迹没有错的话,崔槐如今已经到京城投奔陆睿了吧。

今年的年夜饭与往年有些不同,大家围绕更多的话题便是李崇的变化了。

酒过三巡,五老爷拍着李崇的肩膀劝道:

“八弟年岁也不小了,可不能再蹉跎岁月,既然戒了酒,那明年开始,就来我们书院当个助讲先生,若是讲得好,后年我跟院长提议让你做主讲。”

一桌子的人跟着附和:“是啊,也就是五老爷在书院里能说得上话,愿意提携一把八爷,若是换做旁人,才没这么好的机会呢。再说了,要是书院先生做不成,还能去李家家学里教书,李家的人总不会嫌弃八老爷的。”

李崇放下手里的茶杯,从他的座位上立起,环顾一圈周围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没有说话,而是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

可他离开了,家里的那些族堂兄们还不肯罢休,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李崇,一位族兄道:

“人都要认命,八老爷这脾气也是该改改了,咱们说的都是实在话,他还不乐意听。”

“就是,这把年纪了,纵然少年曾英才,可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惦记着那些呢。一点都不脚踏实际,我看就算他现在戒了酒,但想法还是跟醉酒时差不多。两个字——天真!”

“哈哈哈,不错不错,三堂兄这‘天真’二字用的可真是妙啊。来来来,再喝一杯。要他这把年纪重头再来还能去考科举金榜题名,我这李字就倒过来写。”

一帮醉鬼借了酒劲儿把平日里敢说的和不敢说的话全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李莞在女宾席这边将那些人的歧视之言听得分明,心中冷笑。

不管李崇上一世是什么下场,但至少他是考中过状元的。这些人如今笑他,就等着李崇中状元以后打脸好了。

只不过李莞记得李崇还得再三年才会去考科举,真是可惜,还得等三年才能看到这些人跌破眼镜的画面。

李娇也听见那些人说的话,眉头紧锁,冷哼一声:“哼,不知所谓。”

李欣问李娇:“娇姐儿你说谁呢?那些堂叔伯们说的醉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说他们。”李娇横了李欣一眼,瞥见李莞正在看她,李娇避过目光,用席间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嘟囔一句:

“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爹,又怎能怪别人?”

李莞拧眉,合着你是说自己亲爹不知所谓啊。

旁人这么说,李莞也就算了,可这些话不该从李娇的口中说出,难得对李娇厉声道:

“这话该你说吗?他再不好也是你爹,你学的那些规矩都去还给嬷嬷了吗?若是还了,赶明儿让夫人再给你把教习嬷嬷请回来。”

李莞身为三房长女,李娇的长姐,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训斥过李娇,一来李莞自己就没什么规矩,说不了李娇,二来李娇在崔家的教养下,确实比一般人家的千金要端庄矜持。

从未受过批评的李娇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莞,秀眉立刻便蹙了起来,从坐席上站起,气性儿十足的对李莞瞪去,骄矜的一扭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闹起了情绪似的。

一整个正月里,李娇都没有跟李莞说一句话,哪怕李莞主动找她,李娇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到后来,连宁氏都看不下去了,纳闷说道:

“从前觉得娇姐儿是个守礼懂规矩的,竟不知这般计较。”

第34章

年三十后半夜就开始下雪, 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外头已是银装素裹。

李家从事的是育人之事,因此每年从初一早上开始便陆续有学生上门给先生拜年, 请安,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各房夫人大爷们都忙着会客,对李莞她们这种小辈就没有太多时间来约束了。

李绣约了李婉一起在暖阁里打络子, 说一些姑娘家的家常, 无非就是谁家姑娘定了谁家公子,说的正开心, 李欣高兴的跑了进来,看见李绣和李莞就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哎,你们猜我刚才在前院儿听见什么了?”李欣真是得了她母亲吴氏的真传。一边说还一边暧昧不清的往李绣瞥过去, 李绣见她这般,便知消息与自己有关, 放下络子, 搓了搓手, 问道:

“怎么?”李绣问。

李欣抿唇, 眼珠子一转笑到李莞身旁,还没说话,便笑个不停。

李莞见她这样, 干脆问道:“有人来给绣姐提亲?”

李绣顿时面红耳赤,李欣则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抓着李莞胳膊摇晃:“哎呀, 菀姐儿你好无趣,都不知道假装猜一猜的。”

“你们别太过分了啊。拿我寻开心,没大没小的,回头我去告诉老夫人。”李绣佯做生气,李欣和李莞对视一眼,李欣笑着凑过去撒娇:“绣姐姐,女子当贞静,你若是跟妹妹们都计较,仔细老夫人把你嫁去那有恶婆婆的人家。”

“你还说是不是。”李绣指着李欣,拖拉着绣鞋便过来了,李欣笑着躲在李莞身后,闹了一会儿,还是李莞把话题引导回正途。

“好了好了,别闹了。欣姐快说,谁家来给绣姐儿提亲。”

上一世李绣嫁的是袁秀才,袁秀才家在保定也是大户人家,在五老爷的书院里念过书,算是五老爷的学生,就是为人好像有些古板,李绣成亲以后,看她带着袁秀才回门时,每次都很拘谨。后来李莞嫁去了京城,就没再见李绣几面,只听人传过几句,说后来袁家发展不好,卖屋卖田的。

“保定袁家,五叔父的学生,几年前在书院里读过两年书,这不去年中了秀才就派人来问了嘛。请的是西郊的卢大奶奶来问询的,现在五叔父和五婶娘还没应承下来呢,我听我娘说了,就赶紧过来通风报信了。”

李欣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李绣反而倒没那么着急了,不得趣般回到暖塌上,重新拿回编了一般的络子。

果然还是袁家。李莞心里想。

“绣姐怎的不高兴。那卢大奶奶说,袁家公子生的貌比潘安,学富五车,是十里八乡都交口称赞的好儿郎,而且袁家在保定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袁公子又是长子,将来继承家业,你不就是大夫人了。”

李欣有时候疯疯癫癫,但有时候说的话也在理,至少分析起情况来还是头头是道的。李绣今年十七了,若再没有人家确实说不过去,罗氏爱女,不愿女儿早嫁,可终归留不过明年,否则外面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李绣对李欣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道:

“什么大夫人不大夫人的,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李欣看向李莞:“她这话什么意思?不想嫁人吗?”

李莞横了她一眼:“绣姐的意思是,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要相信媒婆那张嘴。哪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

暖阁里安静了一会儿,顿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尤其是李欣,笑的在暖塌上打滚,李绣原本绷着的脸也不禁露出笑意,不过也只是一瞬,笑过之后,李绣便兀自低着头抚摸手里的络子,心事重重的。

李莞让李欣再去刺探刺探情报,暖阁里只剩李莞和李绣,李莞轻声对李绣问:

“婚姻是你自己一生的大事,若有想法,还得尽早说出来,你不说的话,五婶娘她们只会当你是情愿的。”

李绣抿了抿唇,跟李莞说了些真心话:“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保定太远了,而且那人家也不知如何,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嫁过去,今后过得好还是不好,家里都没人知道。”

李莞哪会听不出来李绣说的是托词,保定离大兴也不过半日路程,谈不上远,说到底,就是她不太想定给袁家。

“唉,算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哪有什么挑的道理,更何况父亲母亲替我挑的人家,定然都是经过他们考量的,我也无需庸人自扰。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聊这事儿了。”

说完,李绣便带着李莞继续打络子,李莞打的心不在焉,不知道能为李绣做点什么。正如她自己所言那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绣姐儿自己都没有权利干涉,李莞作为一个隔房的堂妹又如何干涉呢。

李莞还在替李绣想法子应对时候,那边罗氏和五伯父已经对媒人松了口,替绣姐儿应下了袁家这门亲事,两家换了庚帖,定于来年正月里完婚。

过完年之后,李崇就正式不住在家里了,收拾行装,带上张平和赵达赴京赶考。

李崇离家前一天晚上,老夫人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把三房的人聚集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你肯上进,我很欣慰,不求你高中,便当是去找找当年的感觉,莫要想太多了。”宁氏尽管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却依旧支持儿子的决定。

崔氏将手里酒杯放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崇看向李莞、李娇和李茂,李娇和李茂素来以崔氏的态度决定对李崇的态度,崔氏对李崇冷淡,两个孩子便也对李崇冷淡。

李崇看向李莞,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李莞的头,说道:“我不在家的时日,你不许胡闹,得听夫人和老夫人的,知道吗?”

所有人里,也就李莞对李崇有点信心,只不过,这一切比李莞记忆中早来了三年,多少心里有些没底,对李崇轻声道:

“爹,咱就不能再等三年,到时候一鸣惊人不是更好?”

少了三年的时间,谁能保证李崇还能得个状元郎回来呢。

李崇白了李莞一眼:“你怎知我这回考就一定不一鸣惊人了?”

李莞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站起来和李崇碰杯:“是是是,一鸣惊人,指日可待。”

油嘴滑舌的样子真让人嫌弃,李崇没好气的瞪她,父女间的默契使得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感觉,不管是那一世,对李莞来说,都是新鲜且温馨的。

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世的李崇居然提早三年醒悟过来,如今就等李崇考中状元,然后…

第二天清晨,李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吓了睡在脚踏上的王嬷嬷一跳,以为李莞做噩梦了,赶忙爬起来观望,李莞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王嬷嬷一边配合李莞,一边急忙发问:

“姑娘这是做什么?”

李莞把鞋子穿好,继续四处扭头找外衫:“我还有些话要跟我爹说去。”

李崇定了今天一早赴京,李莞被上一世看见他冰冷冷躺在棺材里的画面吓出了一声冷汗,懊恼的穿上外衣,往门口跑去。

幸好出来的及时,两辆马车上的东西依然收拾好,李崇正打算爬上马车,看见李莞气喘吁吁从门内跑出,李崇放下已经迈上马车的一条腿,回身看着李莞。

李莞咽了下喉咙,平复情绪后,二话不说,直接投入李崇怀抱:

“爹。你这一路可得当心啊。凡事多留个心眼儿,别认死扣,还有那酒是万万不能再沾了。”

李崇被李莞抱住,有些受宠若惊,在她背上拍了两下,笑着安慰道:

“你这是做什么。多大了还抱住爹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李崇可一点没有推开李莞的意思,因为他能够从女儿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不安,菀姐儿是个要强的性子,若非心里真有事,绝对不会这样。

李莞紧紧抱着李崇不撒手:“你答应我。”

“你这孩子,一大早怎么了?”李崇低头看她,见李莞眼里挂着泪,顿时心软成一团棉花,无论说什么都点头认了:“好好,我知道了。答应你还不成吗?”

李莞这才感觉好一些,将手松开,李崇替李莞擦掉眼泪:

“傻姑娘,你爹我从前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天才,我不过去考个试,别弄得我像是去送死似的。”

可不就是嘛。

虽然时间上还差了三年,可上一世李崇考中状元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至今原因李莞都没有弄明白,心里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抬起衣袖把脸上眼泪擦掉,李莞后腿一步,对李崇行了个工工整整,恭恭敬敬的福礼,双眼红通通的,脸上露出笑颜:

“女儿祝爹爹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李崇见她这般,也像模像样的躬身一揖:“女儿请放心,爹爹一定会尽力而为。”

不知不觉间,女儿竟已这么大,李崇恨自己蹉跎了这么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素秋的离开,对他来说是痛苦的,可是这一切又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没了亲娘,这么些年,李崇又让她体验过没有亲爹,如今该是他为这孩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了,至少不能再让别人那么轻易的欺负了她去。

第35章

李莞站在门口, 坚持等到李崇的马车驶离巷子才转身回家。心情别样低落,窝在房里好几天都不出门,最后还是宁氏看不下去, 把李莞喊到身边抄经去才稍稍缓解。

冯掌柜来给李莞送年底的盈余和账本,几家店铺光是一个过年期间就赚了一万多两银子,现在仓库里还有一些货能够供应正月里的买卖, 不过正月十五过后, 他和戴云就又得出门了。

李莞看着桌上的银票,对冯掌柜说道:

“咱们…要不要到京城去开几家铺子?”不管李崇这回能不能考中状元, 凭他上一世考中状元的能力,二甲进士不成问题吧。那个时候,如果得以在六部观政,那便要留在京城了, 李莞真是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

冯掌柜一愣:“姑娘想去京城?其实我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想跟姑娘建议来着,但那时候还不知道年里到底能赚多少, 如今看来, 光是年底一个月赚的银两就能是平素一个月的两三倍, 可见咱们这想法思路是对的, 南货北调,北货南销,如今戴云的镖队已经有五十多个人, 比一般的正经镖局人还要多,咱们完全有能力多运输一些。”

李莞眼前一亮:“哦?冯掌柜早有此意?”

“是啊。之前不确定,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冯掌柜说。

“既如此, 那冯掌柜便放手去办吧。京城如今最繁华的是朱雀街,但街上店铺似乎已经满了,我看朱雀街旁边的几条副街道也挺不错,上回在京城李家我听那些夫人们私下里谈论说,朱雀街中间要开一条渠,将南北街道分开,咱们找铺子时应当避开朱雀街中间地段,而如果真的分了南北,那应该南边是卖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物,而北面则是酒楼饭庄之类,咱们如今是走货卖货,南边地带的街道比较适合,尤其南边‘春杏堂’转角那条振兴街,街面宽阔,通行便利,是条好街道。”

李莞如数家珍般说着京城里的街道和店铺,让冯掌柜有些惊讶,姑娘果然是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的,而且打听的十分详尽,他虽然从前也在京城里待过一些时日,可到底接触的人群不同,无从得知这些关键的消息,难为姑娘有心,听见这些便记下,对他们今后的发展可起了关键的好处。

“是,我记下了。等这回从江南进货回来,我就去京城物色店面,到时候选出来几家地址,拿来给姑娘过目,由姑娘亲自拍板。”冯掌柜说。

“有劳掌柜了。”

两人对话终结,李莞将冯掌柜送出门去,恰巧遇见李娇从马车上下来,见李莞和冯掌柜在大门前告别说话,特意等到冯掌柜离开之后,才走到李莞身旁说道:

“你要与外男说话,何必在大门口,叫人瞧见了还只当我们李家姑娘都与你似的不检点。”

李莞侧目将李娇打量一遍:“我与自己的掌柜说两句话,怎么叫不检点?是我不检点,还是你的嘴太毒了?”

李娇对李莞怒目相视,总觉得这一年来,李莞的性格变了太多,以前哪怕说她什么,她虽然看着生气,却不敢顶撞,如今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袖子一甩,跨进大门,桂嬷嬷领着两个婆子送出来,见着李莞和李娇进门,笑着迎上来说道:

“五姑娘好。四姑娘,老夫人刚才还在说,让奴婢请您去呢。”

李莞笑问:“怎的,老夫人又得新经文了?”

老夫人宁氏自从知道李莞抄经又快又好,而且问她经文中的意思,她一般也能说个七不离八,别看整个府里这么多人,子孙如林,可真正能和老夫人谈谈经文的没有几个,如崔氏那般名门之后,经文她是懂的,却未必愿意花时间和老夫人探讨,其他几个媳妇则是不感兴趣,唯有四姑娘,老夫人像是一夜之间发现她的好般,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开了。

“可不是嘛。昨儿老夫人去府尹府拜访,从府尹老夫人那里得了两卷经文,说是京城西郊白马寺的主持从南边挂单和尚那里得来的,很是稀罕,府尹老夫人命人抄了十几份,分送给各家老夫人。”

随着李莞时常出入老夫人院子,桂嬷嬷与她也很快相熟起来。

李娇一直在旁边等着,想等桂嬷嬷办好了事情,和她一同回去给老夫人顺道请个安,没想到桂嬷嬷这就跟李莞谈起话来,语气那般亲厚,以前老夫人明明更喜欢她,对李莞可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什么时候,李莞竟然博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心里没由来就生气了,咬着唇瓣怒目瞪着李莞,李莞恍若未觉,跟桂嬷嬷一同转身,走了两步,桂嬷嬷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姑娘,回身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