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呢?”

“被我点倒了,正在睡觉呢!”南宫瑞头一次露出这样促狭的表情。

尤莲不再说话,静静躺在他的怀中,享受这宁静的一刻。

南宫瑞也静静的躺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很困惑地说:

“尤莲,我一直在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尤莲忽然觉得很愤怒:

“你的登封县君呢?我的郡马大人!”

南宫瑞依旧非常平静:“嗯,不要这样叫我,还不是呢!”

尤莲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腿一伸就把南宫瑞踹了下去。

南宫瑞猝不及防,坐在床下半晌没有出声。

“你走吧!”尤莲气急。

南宫瑞镇定自若的爬起来:

“尤莲,我真的喜欢你。可是,你知道,男人,婚姻和爱不是一回事。我是这样子的,你的那个小王爷也是这样,就连西门杉,将来也会是这样。”

尤莲拉高被子蒙住脸。

南宫瑞叹息一声:

“我已经解除婚约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尤莲有点愣住了,可是转念一想,就是不去那个什么登封县君,南宫瑞还是会去娶什么舞阳县君或者什么门什么派的小姐,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

南宫瑞又凑到床边,待要再解释。突然,门外传来“啪啪”的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白衣的声音:

“尤姑娘!尤姑娘!你现在怎样?”

尤莲还没来得及答话,南宫瑞已跃到床的里侧,钻进了尤莲的被窝。

白衣没听到尤莲的回答,以为她有了什么不测,推开门就闯了进来,他内功甚高,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进来就捏着暗器时刻防备,谁知一眼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尤莲。

“尤姑娘,你没事吧?”

尤莲摇摇头:“没什么呀!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白衣看到尤莲的脸确实很平静,就上前用火折子点着了床头桌子上放的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白衣回头看了下尤莲,谁知这一看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白天看到的尤莲都是妆容整齐的,而此时的尤莲乌黑的长发胡乱披散下来,衬得白皙的心形脸更加精致,大大的眼睛迷蒙的眨呀眨,嘴唇殷红欲滴,身上的白色中衣衣襟散开,露出大红的抹胸——白衣觉得喉咙很干,心跳加速,他咽了一口气息,稳了稳神道:

“属下被人偷袭,刚刚冲开穴位,请尤姑娘恕罪!”

南宫瑞在被窝里手摸到了尤莲的小腿,令尤莲非常紧张,她努力镇定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白衣大哥,你不要客气。我是二公子的九师弟的前丫鬟,你是二公子的属下,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属下,我可当不起。”

白衣拱手:“不敢!”

尤莲正要答话,好死不死南宫瑞的手正好伸到了一个不该伸到的地方,尤莲打了个激灵。

白衣忙问:“尤姑娘,你——”

“我没事,真的!”尤莲赶紧打断白衣,嫣然一笑。

话说灯下望美人,尤胜白日十倍。白衣此刻是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有点脸热心跳,因此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敢再看,赶紧告退。

白衣离开后,南宫瑞的手依旧在被子下肆虐,尤莲恨急,可又怕白衣没有真的离开,只好把手伸到被窝里和南宫瑞争来夺去。南宫瑞摸到哪里她就掰到哪里,两人在被窝里斗得不亦乐乎。正争斗间,南宫瑞手指伸出半截一弹,“哧”的一声,蜡烛马上熄灭。

尤莲索性和南宫瑞扭打起来,大概最近尤莲补得太多,力气大了很多,南宫瑞很快被压在了尤莲身下。

尤莲骑在他的身上,像骑马一样顿了顿,洋洋得意:

“哼,软脚虾!”

南宫瑞身子往上顶了顶:“软吗?软吗?你敢说我软?”

霎时间尤莲被雷了个外焦里嫩风中凌乱:

“你这个死流氓——”

南宫瑞轻笑一声,身子滑溜如鱼,一刹那已经从尤莲身下溜出,临走前还在尤莲胸口摸了一下,迅即从后窗窗口游出。

白衣已经冲了进来:“尤姑娘——”

尤莲连忙打了个哈欠:“哎呀,做噩梦了!”

白衣心里觉得有蹊跷,可也没有多说。

第二日,白衣禀报说南宫公子和南宫小姐已经离开了。

尤莲想:相见不如怀念。谁知道重逢会是这样。真是令人难过啊!

一日,她正坐在廊下晒着太阳走着神,白衣立在一旁守候。

尤莲刚回过神就发现西门杉立在自己身前。

虽是冬季,他依旧一袭白袍,只不过添了很多风尘之色。

尤莲看到他,心里觉得很开心,一时忘了站起,仰首望着他,傻乎乎的笑。

西门杉看着尤莲更加瘦削的脸,手指已经不由自主伸出,摸住尤莲尖俏的下巴。

尤莲望着他,还是傻笑。

“咳!”白衣咳嗽了一下,西门杉一愣,马上收回了手,眼神扫过四周,这才发现四周很多武林豪客都惊讶的望着自己,西门杉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万年寒冰的脸顿时红了个透。

那些武林人士难得看到白云城二公子有这样小儿女的情态,呵呵一笑,不多打扰散去了,白衣也躬身退下。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傻呵呵的尤莲和连耳朵都红了的西门杉。

“我去宛地了,”西门杉扭头望着墙角一株干枯的树,“你爹娘身体很好。”

“哦。”尤莲下意识的答应一声。

“我们这几天能出发不能?”

“可以呀!”尤莲言简意赅。

“咳!”西门杉忽然咳嗽了一声,“那明天出发吧!”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和人约定了正月十五江南风雨楼比武。”说罢转身离去了。

留下尤莲独自在猜想:二公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比平常客气太多了!

车尘马迹纷如织

再次出发的时候,天气阴沉,彤云密布。

尤莲坐在车内,白衣赶着马车,而西门杉则是骑马走在最前面。

渡过丹江,很快进入官道,一行人速度很快,午餐是在车上解决的,傍晚就到了内乡县。

晚上歇在了同福客栈。

尤莲的房间在二楼从东数第二个,西门杉的房间在西边紧挨着她的,白衣的房间挨着西门杉的。

晚餐罢,西门杉骑着马就走了。

尤莲回到房中刚坐下没多久,白衣端来药碗进来了。他放下药碗就出去了。

尤莲喝完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正待要睡,忽然门被敲了两下,尤莲赶紧起床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蓝衣女子。

看到尤莲,蓝衣女子嫣然一笑,尤莲顿时呆住了:好美丽的女子!

韩水月和南宫琦也很美丽,但她的美丽是娇嫩可爱型的,如同邻家可爱的小妹妹。

韩镜花的美则偏重于清丽,有种人淡如菊的感觉。

至于尤莲,则是偏向艳丽,正因为如此,尤莲一向不怎么穿华丽鲜艳的衣服,也不怎么佩戴首饰,怕显得俗艳,力求显得清雅一点。

而这位蓝衣姑娘,身材高而纤细,第一眼就会使人想到高山上的含苞欲放的雪莲,竹林里淅淅沥沥的雨滴,雨后盛开的犹带着一颗露珠的玫瑰花,容貌美丽高贵,气质淡雅清新,令人见之忘俗,一见倾心。

尤莲不由自主对着她微笑。

“尤姑娘!”

尤莲这才看到白衣也打开了房门,正在望着自己,眼睛里有着极度的不赞成。尤莲知道白衣担心自己的安全,可是眼前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尤莲伸出手拉住蓝衣姑娘,她一向对美的事物缺乏抵抗力:

“你真美!”又忙不迭地问,“找我有事吗?”

说完殷切的看着这蓝衣姑娘。

蓝衣姑娘嫣然一笑,顿时如同娇花在晨曦中盛开,美丽不可方物。尤莲立刻麻了半边身子,上前再次拉住了蓝衣姑娘的手,还用力摇了摇:

“说嘛!说嘛!”

蓝衣姑娘低头含羞一笑,尤莲顿时想起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由更加怜惜。

“妹妹,有话尽管说!”

蓝衣姑娘仿佛用极大的力气鼓起了勇气,声音小得如同蚊蚋:

“奴家住在姐姐隔壁,想请问姐姐有没有携带针线?”

尤莲做出一个肯定的手势:“当然有了!”

又热情的问道:“妹妹,哪里破了?姐姐帮你缝补吧!”

蓝衣姑娘袅袅婷婷行了个礼:“奴家谢谢姐姐了!”

“白衣,你先回房吧!”尤莲冲白衣喊道。

白衣满含忧虑望了尤莲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尤莲回房拿了针线匣子进了隔壁。

蓝衣姑娘的房间格局和尤莲的房间基本一样,都是一床一桌一屏风外加一个洗脸架。

蓝衣姑娘依旧很害羞的样子,从床上拿出一件白色的裙子来到尤莲面前:

“姐姐,奴家姓谢,闺名一个裳字,‘衣裳’的‘裳’字,敢问姐姐名姓?”

尤莲接过衣服,笑道:“我姓尤,单名一个‘莲’字。你叫我莲姐吧!”尤莲实在是太喜欢这个谢裳妹妹了,老想与之亲近,于是拿起谢裳的衣服仔细端详,发现是白色的蜀锦,便道:

“妹妹,这蜀锦质地细柔,需用白色丝线织补。”

说完便从针线匣子里取出针和线仔细匹配,最后选了丝线便穿针引线开始织补,同时还和谢裳姑娘聊着天。

谢裳说她原本家在杭州,和兄长来东京投亲不遇,流落到了这内乡县,兄长出去办事,就留自己在客栈等候,谁知早晨出去散步就把裙子给刮破了,又不好意思找店小二讨针线,后来看到隔壁住进一位美丽雅致的姐姐,料想这样有气质的姐姐一定备有针线便冒昧来借。

尤莲一听这样一位美女夸自己美丽雅致,心里美得冒了泡,心里琢磨:这位谢裳妹妹真是自己的知音啊!什么叫英雌所见略同?这就是英雌所见略同!这样一想,她在南宫瑞那里遭受的打击得到了奇异而快速的治疗,很快痊愈了——我很美嘛,看不上我的人是他自己没福气!

早上南宫瑞并没有回来,白衣赶着车带尤莲离开内乡前往南阳城。

临出发前,尤莲到隔壁去和谢裳告别,谁知谢裳正在收拾行李,说兄长已回来,早已收拾好马车,也要出发去南阳城了。

尤莲忙拉着谢裳的手依依惜别,谢裳仍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真是令人我见犹怜。到最后,谢裳兄妹走得比尤莲还早。

出了内向县城,马车一路向东,白衣赶车比西门杉快得多,傍晚时分,两人已经行至南阳城西的十八里岗。

十八里岗其实是长度大约十八里的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官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树林,虽是冬季树叶都凋落了,但因为丘陵起伏很大,因此看上去颇为险要。到了此地,白衣接连摔了几次鞭子,想让马车再快一点。

刚翻过一个高岗,尤莲忽然听到前面有叱骂的尖利声音,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原来前面停着两辆撞在一起的马车,看来是撞车了,几个人正围着一男一女在吵嚷呢!仔细一看,那个女的不就是谢裳!

“白衣,停车!停车!”

白衣百般不情愿地把马车停在了一边,尤莲打开车门跳下车,白衣也跟着跳了下来。

围着谢裳和一位灰衣年轻男子的是四个彪形大汉和一个锦衣少年,此时便嚷嚷着叫骂着边用手去推紧紧靠在一起的谢裳和那位灰衣男子。

谢裳看起来是吓坏了,缩着肩膀,用衣袖遮住脸,任凭这五位推搡。

尤莲马上冲上来,大喊一声:“住手!”上前推开两人挤了进去。

“谁敢再动一下,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尤莲气势很足,她知道白衣武功很高,而且她自己也有防身之物。

围着谢裳的五个人,其中四个穿着青布棉袍,看起来很彪悍的样子,另外一个锦衣少年眼睛又细又小,鼻头却很大,长长的马脸,看起来就很猥琐,见前来英雌救美的是一位英雌,还是一位貌美的英雌,不由□道:

“妹妹,难道你也看上我徐洋了?”

尤莲连忙作出呕吐的样子。这位叫徐洋的恶少马上上前一步,粗短的手指便要摸上尤莲的脸颊。尤莲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落了下来。

徐洋不由恼羞成怒,骂道:“不识抬举的小贱人!想我徐洋,在南阳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从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半个不字!”后退一步,“小的们,给我上!”

四个家丁便围了上来,尤莲刚把手指放到戒面上正待按下,谢裳已喊着“姐姐救我”扑进了她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已快如闪电的出手,把五个人定在了那里,然后脚尖踢起,五个人“噗通噗通”都被踢到了道旁的沟里。

谢裳已被吓得花容失色,扑进尤莲怀里就痛哭起来。她比尤莲还要高半头,这样子扑在尤莲怀里哭实在是有点奇怪。

尤莲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妹妹别怕,有姐姐我呢!”

好容易把谢裳安顿下来,这才和与谢裳在一起的男子厮见。

原来灰衣青年便是谢裳的哥哥,名唤谢川。这谢川看上去二十四五年纪,皮肤甚黑,五官平淡,真看不出他会有谢裳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妹妹。

厮见完毕,谢川去看自家的马车才发现马车的前辕已经彻底撞坏了,尤莲连忙招呼谢裳坐自己的马车。于是谢裳上了尤莲的马车,谢川解下马车上套的马,骑着跟在车后,一行人就此出发。

在马车上,尤莲又是递衣服,又是送脚炉,生怕自己这位谢裳妹妹给冻着了冷着了。谢裳甚是感激,虽然还是很害羞,但被尤莲摸着小手的时候也不再抽出,任凭尤莲握住。

尤莲这下看谢裳看的更仔细了。

谢裳初看觉得很美,美得没有一点瑕疵,近看呢,还是很美,可是尤莲发现她胸有点平,手比尤莲的还大。顿时,尤莲觉得这世上真的没有完美无缺的人啊,连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有一点点的不足,不过,对写上更加怜惜了。看着谢裳,想到谢裳刚才的遭遇,觉得谢裳这样美,类似的麻烦一定很多。

“妹妹,你经常遇到今日这样的事吗?”

谢裳一听,立刻眼泪欲滴:“妹妹我,我只不过是一个薄命的女子罢了!自从离了家,这样的事情…”话没说完就哽咽难言。

尤莲连忙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尤莲想了想,拿出荷包,从荷包里掏出兰珂送的毒瓶,对谢裳说:

“妹妹,我送你一件防身的东西。”然后将毒瓶的用法详细的告诉了谢裳。谢裳接连推辞:

“姐姐,不行,不行,送给了我,你拿什么防身呢?”

尤莲举起自己的手指让谢裳看兰琛送的黄金莲花红宝戒指,用手指虚虚按着戒面:

“妹妹,我这个也很厉害的!”

谢裳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奇万分的样子,这才收下毒瓶,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

两人在马车里谈天说地,尤莲问谢裳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谢裳的眼圈顿时红了,低声道:

“无非是客栈罢了。这辈子注定身如浮萍漂泊不定了。”

尤莲一看美女伤心,内心的英雌气概马上爆发:

“住我家好了!”又想了想道,“不过,我家并不是什么有钱的富户,不知妹妹你意下如何?”

谢裳非常感激,马上拉着尤莲的手道:

“姐姐,真的谢谢你!”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姐姐,以后你要不嫌弃的话,你在哪里,妹妹就跟到哪里,我们俩永世不分开!”

尤莲也豪气冲天连拍胸脯:“有姐姐的,就有妹妹你的!”

过了一会儿,尤莲想到:那如果我和谢裳妹妹永远在一起的话,我怎么成亲啊?

不过,尤莲是不会让自己不愉快的,马上把这想法抛到脑后,又兴高采烈起来。

很快,南阳的西城门遥遥在望了。

断肠声里忆平生

尤莲连忙掀开车帘,对赶车的白衣道:“你送我们到城里的王府大街状元胡同的尤记木器行就行!”

白衣边赶着马车边道:

“公子有令,命我先带姑娘回御剑门。”

尤莲正待再讲,谢裳拉了拉她的衣襟道:“姐姐,按礼…”

她欲言又止,但尤莲已经明白了,按礼是应该到御剑门拜见一下城主和夫人的,于是不再多说。

马车转而向北行驶,一顿饭功夫就到了独山脚下。往北有一条白杨小径,马车驶上白杨小径。白杨小径的尽头是一片白杨林,因落叶而稍显萧瑟的白杨林中是一个古老的庄园。

到了庄园的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尤莲扶着谢裳下了车。这时谢川也下了马。早有几个小厮上前,有的牵马,有的拉马车,有的拿行李。

尤莲和谢裳等人立在门前,只见高高的古老的朱门大开,上面的匾额上题着“御剑门”三个大字,门内是一面高大的影壁,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整个御剑门给人一种低调的奢华的感觉。

苏瑞和朱影迎了出来,看到尤莲两人都是非常热情。尤莲一向喜欢这两位,看到他们也是欢喜,连忙又引见介绍谢川谢裳兄妹。

苏瑞只是寒暄而已,朱影看到谢裳,瞪大了眼睛,上前牵着谢裳的手道:“天下居然有这样标致的妹妹,我今儿算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