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冷笑,“好,那你说要怎么办?”

“把玉环许给南门,金环许给常月。”

苏勤山这回被气的都乐了,许不许谁,又不是她说了算的?这还得看方家的意思,男方的意思。

就苏金环那个脾气,常月能看得上才怪了。人家不娶,难道他们还要上门硬塞不成?

其实通过上次的方家认子争位的事,他多少也看出点意思,常月桀骜不驯,但却很有点听春心的话。她一出面,方家兄弟就和解了,两人之间应该不止是朋友情分那么简单。

苏二夫人却不理他的劝告,厚着脸皮还真到方家去了,她先找大夫人,旁敲侧击的说了自己的意思。

大夫人近些日子在府中备受折磨,原先的地位大打折扣,现在连一些下人都调派不动了。她的月钱被缩了又缩,前些日子方成思入狱之时,她私下卖地,放利钱,把大把金银存在秘密银号的事都被人掀了出来,弄得她在方家的地位越发尴尬,就连方成思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平常见了面连句话都不跟她说。

常月就更过分了,他自进了府以来从没不把她当回事,别说每天请安问好了,在府里瞧见了也是寒着脸,对她视而不见。

她心里憋屈,也没心情管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只一心琢磨着怎么把常月赶出去。至于给常月攀门好亲,门儿都没有啊,她巴不得他找一个又丑又穷,又可欺的姑娘去。

也因为这样,苏二夫人的提议被她断然拒绝了,连点情面都不留。

苏二夫人气得够呛,她也是大夫人的表亲,没想到这位表姐连这点情面都不给,真真是可恶。

她气呼呼回家去了,而就在这事出了的第三天,苏勤山也到方府上,向方成思提起结亲的事,所提的正是春心。

“小女年岁不小,还未曾许配人家,不知可有幸与大人亲上加亲?”

方成思微笑,“不知大人所提的是哪个女儿?”

“是新近认回的,名唤春心。因着一些事还没正式进家门,但她的的确确是苏某的女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到底该谁娶她

方成思是被春心救过命的,自然对她印象很好,而且经过上次的事,他忽然大彻大悟,对于以前自己的荒唐事深刻悔过,现在只求静心,对那些曾经过往的女人再不敢留恋。他自己深受女人之害,自然知道娶一个贤惠女子的好处。

此刻听苏勤山的话,不由笑道:“大人之女自是好的,只是不知打算说给哪个犬子?”

苏勤山道:“儿女之事,还是要问过他们的意见,公爷可先问了两位公子再定夺。”

“如此也是。”

两人笑谈之中,便把春心给许出去了,可怜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块猪肉,等着两个人挑挑拣拣呢。

方成思知道南门与春心交好,但他心里有些属意常月,毕竟论年岁她和常月更配些,而且南门是续弦,从位分上是委屈了春心的。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叫人把南门和常月叫了过来。

“苏家有意为女儿议亲,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不要。”常月回答的很干脆,他的婚事不需要别人做主。

“我也不要。”南门附议。女人在什么地方找都有,没必要娶回家。

方成思叹口气,看来是他儿子没福啊,“我这就去跟苏叔父说,与春心的婚事就此作罢了。”

常月耳朵尖,一听这个忙拉住方成思,“爹,我要。”

南门也听到了,他对春心本来就有几分小感情,再加上这几天正因为母亲的事,跟常月闹别扭呢。他怪常月下手太狠,一上来就把大夫人打击的无以附加,这种打击近来还有加强的趋势。

他不是从身体上折磨,而是在精神上折磨,所有大夫人喜欢的都被他收归几有,弄的母亲几乎要被他逼疯了。就因为这个。也要和他争一争,所以他很痛快的答,“我也要。”

方成思忽觉有些头痛,推的时候都推。要的时候都要,自己这两个儿子还真是有默契。

他揉揉太阳穴,“此事为父再跟苏大人商议吧。”

本来大户人家议亲都是要让媒婆两边说合的,不过两家已经这么熟了,儿女也都是认识的,媒婆提亲肯定是要,但在这之前还是先定好谁娶谁再说吧。

从父亲房中走出来,常月的脸一直阴沉沉的,见南门迈步要走,不由冷声道:“你非要跟我作对。才甘心吗?”

南门轻笑,“什么叫作对,一家女百家求,你喜欢的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

常月鼻腔哼出一声,“你未必对她真心?”

“你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你对她是真心了?”

常月抿唇不语,他女人一向是视若敝履的,甚至有些讨厌女人,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女人靠近,不过春心是个例外,至少他不讨厌她,甚至和她在一起还有些小兴奋。

这就算是爱了吗?他不知道。但目前,她恐怕是他唯一能接受,进而想娶的女人就是了。

回想选探花使那日,在朱紫街上,有那么多女人都对他青睐,可他手中的花却偏偏要给一个小道士。不是因为要气谁。也不是因为想制造轰动,更不是为了让那些花痴的女人们死心,而只简简单单的,他想那么做。

因为想做,所以做了。那时的心也像现在这样,因为想娶,所以要娶。

他硬声道:“她不会喜欢你的。”

南门挑眉,“你怎么知道不会?”

确实也是,那日在荒磨山,为了救他,春心甘愿牺牲生命也要使用隐身术,可见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咬牙,“她不会是你的人。”

南门微笑,“她也不会是你的。”

看那丫头和那只狐狸精之间暧暧昧昧的样子,就知道人家两个互相喜欢着,至于这小子完全没戏了。不过在他完全受打击之前,不妨在他这里先受一点罪吧。这小子以为他让出爵位,就是怕了他吗?他以为他是和善好欺的吗?送他几个字,那就是:想瞎了你的眼。

苏勤山对自己的二夫人是不放心的,听到方家传来消息说两位公子都同意了,想问问女儿的意思也不敢叫自己夫人去。想了想他只能自己走一趟,但一个老爷们问一个女孩的心思,那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他对着春心吭哧了半天,倒把春心这个大姑娘给弄得心里没谱了。

她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

“那您身体不舒服?”

苏勤山顿时满头大汗,犹豫再三终于落荒而逃,至于以后的事就交给方家了,或请媒婆,或做什么,总之不要叫他亲口问出‘女儿,你喜欢谁’就好。

方家动作也快,或者快的不是方家,而是方常月,就在苏勤山提了这个意思的第二天,他就到王府来拜望。

嘴上说要见明澜,双眼却不时地四处遛着,好像硬是想从空荡荡的厅堂里找出第三个人来。

明澜见他如此,不由道:“方大人这是怎么了?想见什么人吗?”

常月脸上竟然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他轻咳一声道:“有事要找春心姑娘,不知她在何处?”

也赶巧春心进来送茶,听见他这文绉绉的一句话,好险没笑喷了。她笑着走进来,“鸡会游泳,鸭子会飞,山大王也变成雅书生了?”

常月自是土匪出身,但这事知道的没几个,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这段经历说事,更遑论叫山大王了。

他不由磨磨牙,自己怎么会看上的这丫头,还一听说要谈婚事就巴巴的来了。

明澜和他还有事要说,春心送了茶就出去了,弄得他直到离开王府都没能再看第二眼,更别提把心里想的事问出口了。

他有些郁郁寡欢,临出府门时,突然开口问明澜,“王爷,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人该当如何?”

明澜笑道:“若是喜欢那就娶到手就是了。”

“那她若是不肯呢?”

“这世上还没不肯跟着本王的人。”明澜大口说着豪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望着常月,贼兮兮地问:“难道状元爷有了意中人了?这倒稀罕了。”

常月冷着脸没说话,他就知道问他问不出什么,这位王爷脸皮厚脾气大,似乎对春心也有那么点意思,要叫他得了信去,还不定生出什么。

“告辞。”他拱一拱手扬长而去。

明澜有些莫名,一时以为他突然脑子里进虫了。不过常月一向行为古怪的,就是突然之间爬上树学蛐蛐叫,也没人觉得奇怪。

常月回到家里开始反复琢磨,而琢磨了很久的结果就是干脆用硬的,他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亲口问的,倒不如干脆请媒人说合,下了聘礼,叫她不想嫁都不行了。

常月做事一向不喜欢留后路的,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媒人来说合,苏勤山倒是同意婚事,男女议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身为一家之主,自该能替女做主。

他应了这事,随后叫男方来下聘,于是在女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场婚事悄没声息的准备上了。

等春心得知此事,已是八字都合完了。

她是从清心嘴里知道的这事,清心一大早拿着一张八字到她面前,“徒弟,这是你的八字吧?”

春心看了看,一时也摸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当年养母捡她时是以那一天当做她出生的时辰,而具体的时间她反倒不知道了。

“这张八字多半是你的,昨天苏大人拿来让为师合八字,这个女子命相与你一般无二。”

“那男的是谁?”

“男的苏大人没说,不过瞧他的命格应是天煞命,天生的孤寂之星,这辈子都很难找个媳妇的,而有这样面相的多半是常月了。”

春心咬牙,难道父亲竟然背着她要和常月议亲了吗?

她说那日怎么他来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问了许多没头没脑的话,还问她想不想嫁人。后来还没她明白什么意思,他就慌也似地跑了。没想到后面还出了这么多的事。

她不喜欢常月的,自从知道自己心意之后,心里便只有韩骄子一个,叫她去嫁给常月自是万万不能的。

她叫人约常月出来,来的却不是常月,而是南门。

他一见春心便嬉笑道:“怎么样?未来的弟媳妇,最近可觉头痛?”

春心咬了咬牙,“这事是不是你也有份?”

南门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常月那小子自不量力,拿脑袋往石头上碰。”

得罪春心倒没什么,可若得罪狐狸精可就大大不妙了。

春心暂时还不想让韩骄子知道这事,只道:“常月呢?他怎么不出来?”

“估计是不敢出来吧。”南门耸耸肩,忽然收起嬉笑之色,“我且问你,你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

春心一时也不好形容,她和常月相识是个意外,两人基本上是互相敌对的,可却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但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便干醋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我和他不合适。”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叫你吃醋就得吃

这话也不算是信口开河,她跟常月的性格确实不合适,他这人唯我独尊,做事从不与人商量,而她独立性又太强,不喜欢有人替她做主,两人在一起肯定不会和谐。

南门叹口气,“可怜那小子一厢情愿,还以为你在拿乔呢。”

春心吓得够呛,“那你去跟他说呀,就说我不想,不要,不肯。”

南门假装为难,“我瞧着未必说得通。”

常月很是倔强,哪是轻易被人说服的?而且他也不想说,这些日子受某人气受的也多了点,该是时候回报一下。不知道那小子伤心欲绝,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在那里幸灾乐祸,春心哪知道他想什么,只一个劲儿拜托他一定要劝劝常月。南门自是满口答应,不过一转头就扔到脑后头去了。你叫一个等着看笑话的去劝人,那绝对不可能的

送走南门,春心正要进房,却看见韩骄子远远走来。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却让人觉得很是古怪,春心莫名的心颤了一下,问道:“你从哪儿来?”

“我才要问你从哪儿来?”

或者是心里发虚,她说话都结巴起来,“那个…那个,我去见了一个人。”

“去见常月了?”

春心一怔,“你都知道了?”

韩骄子幽幽地声音道:“我刚从师父那儿来。”他指的师父自然是清心,清心既然是她师父,他也便跟着叫了。

春心叹口气,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都已经跟师父说了暂时先别告诉韩骄子,怕他有什么想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有些心虚地问:“你想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韩骄子声音颇有些幽怨,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等待主人无情的抛弃。

只是天可怜见,她从来就没想过不要他。被他这么看着。她显得很无措,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措辞,吭哧半天只吐了句,“不是。真的不是。”

韩骄子突然“扑哧”笑起来,他伸手去扶她的肩,“只要你心意已决,对付一个土匪小子还是不难的,你放心,我定叫他娶不了你就是。”

春心“啊”了一声,一时摸不清他想做什么,但看他脉脉含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吸他左右,然后下意识地点点头。

等韩骄子离开之后。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才忽觉不对,韩骄子这只狐狸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嫉妒心又重,可别又弄出什么事来?

可这会儿再去找他已经找不着了。他也不知飞去哪儿了,竟是一夜未归。

这一夜春心过得格外揪心,晚上做梦不是梦见韩骄子把常月打了,就是梦见常月打了他。

天亮的时候,韩骄子终于回来,一脸的兴奋之色,也不知做了什么。眼神亮的出奇。

春心一夜都没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站在门口,瞧见他回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他这只狐狸一般很少会这么兴奋的,除非做了什么…坏事。

韩骄子神秘一笑,“你稍后就知道了。”

他所说的稍后不是立刻、马上。而是下午。申时明澜从外面回来,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个绯闻,一个关于常月的绯闻。

那还真是绯的不得了的新闻,传说常月昨晚喝醉了酒,居然拦住刑部尚书朱炳星的小女儿的轿子。把人从轿中拽了下来。

大街之上虽然没多少行人,但还是有很多人看见了,多少双眼睛看见这位京中名流的新贵公爷拉着那位朱小姐的手,大叫着想要娶她。

朱小姐当真了,第二天就找了媒婆到方府里提亲,朱府的夫人更是亲自上门哭哭诉诉的拉着大夫人的手,非叫她儿子负责。

大夫人自然不喜欢什么朱小姐的,不过这位小姐性子懦弱,甚好拿捏,若由她做了未来的镇国公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也不管常月怎么想,当即和朱夫人敲定婚事,把常月的八字擅自拿去跟人家合,这一切发生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但因为太奇怪,也太香艳,被人传来传去,后来连明澜也知道了。

春心听说事情经过,不由微微一叹,这里面肯定是有韩骄子,否则以常月的个性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是不知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变成常月去拦了轿子?还是给常月吃了什么迷药,叫他做出反常的事?

不管怎么样,事出了就是出了,常月想谈的婚事被取消,苏大人严重怀疑他的情操,认为把女儿嫁给他是个绝对的错误。

常月气得够呛,在第三日登门找上韩骄子。

他来得这么晚让春心很觉纳闷,按她的猜想,他应该来的更早些的,而之所以这么迟多半是被什么绊住了。

常月也不想等这么久才来,他被人绑在房间的柜子里,到现在才解脱出来,而解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说自己定亲了,而对象还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而始作俑者绝对是把自己关进柜子里的人。那个叫韩骄子的臭狐狸。

问过随身伺候的小厮才明白自己晚上出门强抢民女了,自然风风火火的找人算账。

“那只臭狐狸呢?”一进门他第一句话就说的这个,倒把正吃饭的明澜给问懵了。

他抬了抬眼皮,“什么狐狸?”

“就是狐狸,韩骄子那只狐狸。”常月一脸肃杀之气,见厅里没有,转身就要出去。

明澜怔了半响,突然冲出去,“你说谁是狐狸?”

常月一见他这样子,忽然笑起来,有些坏心道:“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这府里有只狐狸精的,活了一千年了,吸取日月精华化成人形,能吞云吐雾,能吃人害人。”

“是韩骄子?”

“然也。”

明澜一脸的惨绿,他竟不知道自己家里是住着狐狸的。

他用手指指后面,“你要找的狐狸在后院,这会儿多半搂着你的情人亲亲我我呢。”

常月疯了似地向后院而去,明澜望着他的背影,并不觉他刚才说的多害怕,反倒很觉新鲜,狐狸精是吧,这倒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的韩骄子正在后院的房里,搂着春心死活不肯放开,春心挣扎着想推开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够。

他似早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所以一早就赖在春心身边,与她腻腻歪歪的,一会儿撩起发丝,说她的头发很漂亮,一会儿赞她皮肤很好,摸上去油光水滑。

春心有些疑惑,往常他根本不会这么贴着她的,就好像那一晚在城郊地里的茅草屋里一样。难道他又想…

“不行,这里不行。”她急叫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常月从外面进来,眼中看到的就是两人搂在一起,拧的好像面条一样的场景。

常月心里忽有些酸涩,一股去之不掉的失落感。他曾经想过两人之间有什么,但没想到竟会进展到这种地步了。是他太没自恋了吗?以为她多少是心里有他的,但现在这算什么?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跌跌撞撞从从屋里出来,一时分不清方向,这庞大的王府竟不知该往哪儿走了。

眼看着常月冲出去,春心一把推开韩骄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事跟他好好说说就行,何必弄成这样?”

韩骄子笑道:“对付这样的人,就是要叫他死心,彻彻底底的,不留一点余地的。”

春心没理他,反正她现在也没功夫管谁伤心不伤心,早点断了常月的念头也好,等走的时候也不用留留恋恋。不过韩骄子,这只狐狸什么时候才能不折腾人?

瞪了他一眼跑出去,这会儿没功夫臭骂他,她还要去找明澜,找他商量一些事。

既然明澜和明琪的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就没必要被动了,他们应该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把对方打倒。

明澜刚吃完饭,正喝着茶回味常月带来的震撼消息呢。见她一进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由挑挑眉,“你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春心摇摇头,“主意绝对没有,这个可以由你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