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谢谢。”

“蕙兰小姐是不习惯吗?”云升略定了定脚步,回转来看了她一眼,暗色中瞧不清这美貌姑娘的眼色,便又继续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说,“若要长久在这家中待下去,总还是要习惯习惯啊。按说我家的主人们对下人算是好的了,蕙兰小姐也在别人家做过吧,比一比就知道了。”

“我不是潘家的下人,也并无意愿长久地待下去。”蕙兰的语气依旧很礼貌,听不出喜怒。

云升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蕙兰面无表情。

她算是潘璟宁的半路老师。一年前,潘璟宁的钢琴教师回了德国,颇费了一番波折,蕙兰才拿着圣若瑟女中校长的亲笔荐书来到潘家任职。

只有十一岁的潘璟宁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之中,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快乐与幸福,让蕙兰印象深刻。潘小姐并不骄矜,蕙兰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要去应付一个任性的、不服管的富家千金,在这一点上,蕙兰承认自己得感激璟琛。最初的十几堂课,是潘家大少爷亲自盯着上的,潘璟宁在他面前总是很乖,急于要表现音乐上的天赋与聪明,学得很有热情,只是偶尔会犯懒,每当她犯懒的时候,潘大少爷便会端着一些带甜味的食物进来,有时是外头买的炒栗子,有时是家里做的点心,或者突发奇想,叫仆人去德租界买姜饼,他自己去厨房要来热热的糖汁,在姜饼上写上妹妹的名字,以讨她的欢喜。

他总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对妹妹说:“你看,再不认真学,怎么对得起我呢?”

蕙兰也这么想。

璟宁大方地将食物分一部分给蕙兰,璟琛则微笑着看着她们吃。听说蕙兰信教,他便主动向她借一些宗教方面的书籍,这个英俊少年的温柔谦和让蕙兰心动,她有一本随身携带的祈祷书,纸页都泛黄了,摘写一些平日里常诵读的教义经文,璟琛看到,试探着问是否可以借给他,蕙兰没有拒绝,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那本祈祷书是她从小就一直带在身上的,不值钱,却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之一,可那少年随口一句话,她想也没想便递给了他。为什么呢?蕙兰对自己说,可能是因为他有着长长的睫毛,低头看书的时候,姿态很美。之后他们暗暗发展到了一种很亲密的关系,对于蕙兰来说,虽有自己的一分努力在里头,但也许万能的主在帮她也说不定。

“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她问过他,那时他已为她在武昌租了一个小宅子,负担了她所有的学费,并承诺过将给予她更多,尽管她从未开口要求过。

“你呢?”他反问。

她难堪得无言以对。不管什么理由,说出来总有些别扭,两人身份地位太过悬殊,走到了一起,说自己没用过心机只是单纯的爱慕,谁会相信?

他随手拿起一旁早已还给她的祈祷书,翻开,念了几段,再抬目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你这本小册子里的话,我都背熟了。每一段都很有意思。蕙兰,我知道信教的人是不会撒谎的。你喜欢我,便是真心喜欢我。

所以我也就喜欢你了。”

“你怎么知道信教的人不撒谎?”

璟琛见她神情严肃,捏了捏她的脸蛋:“听说你们的上帝惩罚起人来很严厉,撒谎的人,会下地狱的吧,在地狱里会被惩罚吞一万根针。”

她脸色一寒,他哈哈一笑,抬高小册子,轻声念:

“‘我祖亚伯拉罕啊,不是的;若是有一个人从死里复活的,到他们那里去,他们必要悔改。’”他把下巴放在姑娘乌黑的发际,琢磨着道,“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若不听从摩西和先知的话,就是有一个从死里复活的,他们也是不听的。’是不是说哪儿都有固执的傻瓜,连上帝都没辙呢?哈哈。”

她轻轻挣脱他,仰面正色道:“我不是傻瓜,但我也不会后悔。”

他眉毛微扬,含笑凝睇,目光炯炯。

“我是说,”她看着他的眼睛,“我跟了你,不后悔,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十分。蕙兰,我也会证明给你看。”他亲了亲她的嘴角。

此时,翟蕙兰安静地坐在偏厅,等着潘家人吃完晚饭,待他们喝完茶,谈笑着走进琴房,然后她才能进去。大管家何仕文曾路过这里,向她点头一礼,她亦微笑着还礼。云升跟在何仕文后头,过了一会儿,亲自给蕙兰端了茶和点心来。

“何管家吩咐,让我不能怠慢了您。请慢用。”云升抬头朝她一笑,细长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让蕙兰极是反感。她和璟琛的关系,这个下人说不定知道一些,不过她不怕。

“谢谢。”蕙兰淡淡道,将目光移向棕色的橡木窗台,那些ArtDeco风格的家具。

时而会有穿堂风,丝质窗帘像波浪一样起伏,因已到暮春,所以并不冷。小君从琴房那儿过来,笑道:“翟老师,你去吧。”

蕙兰起身,整了整衣服,她教了潘璟宁整一年,今天是金主检验成果的日子,为了今天,她特意挑选了一套朴素却不失大方的衣服穿上,神态不卑不亢,过道的玻璃画框中映出她脂粉未施的素颜,清秀体面。

“潘先生好,潘太太好。”蕙兰向盛棠和云氏轻轻行礼,再向一旁站着的璟琛兄弟颔首一礼,璟琛的眼中露着她熟悉的微微的笑意。

“翟老师,”盛棠微笑道,“下周四是宁宁的十三岁生日,到时候请您也过来,宁宁要为大家表演节目,有您在,她就不怯场了。”

云氏补充说:“如果时间够的话,再教她两首新曲子。”

蕙兰听了这些话,便知道自己一年的辛苦得到了肯定,第二年的工作也差不多定下了。

璟宁朝蕙兰笑着眨了眨眼,她穿着一条新裙子,头发编成发辫盘在脑后,肤色明净细白如百合花瓣,这个小姑娘的美丽让蕙兰惊羡。向蕙兰问过好后,她坐到了钢琴前,蕙兰过去为她翻琴谱。正式弹奏之前,璟宁悄声说:“翟老师,我换了首曲子。”

蕙兰轻声道:“不弹ballads?”

璟宁露出恶作剧般的得意神色:“弹一首sonata!因为我今天很高兴。”

蕙兰心道:你哪天不高兴呢?每次见到你,你都是这么高兴。

有钱人家的孩子学乐器,多半是为了附庸风雅,其实并不用心,能熟练弹几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就算合格了,而对于这些家庭中的听众们来说,奏鸣曲的热烈或许并不如叙事曲的舒缓悠扬更打动他们,快节奏的曲子在弹奏时出现失误的比率也要高一些。璟宁今天选择弹奏鸣曲,在蕙兰看来有些冒险。可让她惊讶的是,璟宁表现得很好,流畅地弹完一曲舒伯特的《A小调奏鸣曲》,没出一点差错,而音符轻灵跳跃,牵人心魄,仿佛她的小小身体透过那双灵动的小手,把欢悦的灵魂化作乐音,倾注在每一段旋律之中。

潘家所有的人,包括下人,都用宠爱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女孩,并由衷为她演奏的美妙乐曲感到骄傲,他们热烈地鼓掌。

璟宁说她很高兴,她怎么会不高兴呢?蕙兰想,换作她是璟宁,有这么多人的爱,只怕每天在梦里也会高兴得笑起来。

盛棠夫妇很满意女儿的进步,对蕙兰表示感谢。璟宁跑出琴房,抱着一个大盒子回来,交到蕙兰手中,笑道:“翟老师,这条裙子是我和妈妈亲自去为你买的,我过生日那天你就穿着来吧!不怕没有漂亮衣服了吧?”

蕙兰道:“谢谢你!”又对云氏道,“谢谢潘太太!”

“年轻姑娘该穿得鲜亮些,你太过朴素了。”云氏笑着说。

蕙兰一笑,没有接口。

盛棠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云氏也没有陪他们多久,只吩咐说让翟小姐多玩一会儿再走。蕙兰和璟宁玩了一会儿四手联弹,又起身看着璟琛兄弟俩下了会儿象棋,璟宁跟过来,猛地扑在二哥背上,吓得璟暄手里的棋一落。

“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璟宁扯了扯璟暄的耳朵。

“秘密,不告诉你。”璟暄任她趴在自己背上,叫苦道,“哪里来的小肥猪啊,真沉!”

璟琛微笑着插嘴:“再这么胖下去,迟早把衣服撑破,以后若要追着人打架,也都跑不动咯!”

璟宁自然知道他在暗指什么,不由得脸热,站直身子,说:“翟老师,我房间里有件好玩的东西,我去拿来给你看哈!”一溜烟跑了。

璟暄奇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好久都没有见她害羞过了。”

璟琛笑笑没接话。

璟宁一走,蕙兰却不好单独和这两个少爷在一块儿,只等他们下完这局棋,便告辞回家。璟暄问:“已经没有船了,蕙兰小姐还要回武昌吗?”

“不回,今天留宿在这边一个亲戚家。”

“哦。”璟暄随口问问便罢,忽对璟琛笑道,“等小栗子看到我们送给她的礼物,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她哪天不是高兴得蹦蹦跳跳的?”璟琛说。

璟琛送蕙兰到门口,在布满浓荫的花园行走时,彼此的手悄无声息地触碰了下,蕙兰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家那云升,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

眼神怪怪的。”

璟琛轻声说:“要一个人都不知道反而会出问题。给你租房子的钱,是从何叔叔那儿要的,何叔叔一向都宠着我,云升是他的接班人,自然听何叔叔的。知道了也没事。”

“我不要你给我租房子,”蕙兰哽咽道,“我不想你欠谁的人情,也不要欠你的人情。没房子住,我可以住学校宿舍,没衣服穿,我自己挣钱买。”

璟琛把脚步放缓:“璟宁送你衣服,你别多心,这孩子说话从来不过心,其实并无轻贱之意。而我对你的心,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我的能力只有这么多,但我能给的,全都给了。”

蕙兰含着淡淡哀愁,无限柔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对不起,这几天没有好好陪你。”

她娇柔地说:“究竟怎么回事?突然把你们管得这么紧。”

“谁知道呢?生意上惹了麻烦也说不定,我父亲跟我又没什么好说的,过段时间就好了。唉,我真想你。”走到一个拐角,他忽然一低头,亲在她额头上。

蕙兰的眼睛水汪汪的:“我也想你。”走了几步,她问,“你和二少爷准备了什么送给潘小姐,这么神秘兮兮。”

“给她订了一条项链,小丫头毕竟慢慢长大了,也得有点好首饰了。”

“两个当哥哥的跟姐姐一样细心,璟宁真有福气。”

璟琛不过笑了笑:“我家最近在和美国人谈生意,这件礼物,我和我二弟没花钱,人家是白送的,哥俩捡个便宜送给小姑娘,不也挺好?钱虽没花,设计上璟暄和我出了些小点子,时间有点紧,也不知道下周是否能送来。东西虽小,生意没谈成之前,哪儿能随便要人家的礼?这事儿我父亲不知道,是我舅舅替我们瞒下来的。”

“应该来得及吧?”

“嗯,定好了周三上午看货,我叫璟暄去看看。”

“你自己怎么不去?”

“家里还有些事要料理,走不开。珠宝行离璟暄学校近,他课间偷偷溜过去就行了。”

蕙兰轻声笑道:“丁点小事,搞得像暗箱操作似的。”

璟琛划了划她的背:“你跟我不一直在暗箱操作吗?”

蕙兰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含嗔带笑地瞥了他一眼。

璟琛折返上楼,路过璟暄的房间,璟宁也在里头,追着璟暄笑闹道:

“给我,给我瞧瞧!”璟暄高扬着手里一张纸卷似的东西,正是那条项链的图样。璟宁跳来跳去,却怎么也够不着璟暄的高度。

璟琛走过去,一把将图样拿走,对璟暄道:“总是管不着这张嘴!小心爹知道了大家都挨罚。”

璟暄嘻嘻一笑。

璟宁的小手悄悄伸了过来,璟琛把图样往身后一藏:“别想了,现在看了,就不算是惊喜了。生日那天看实物吧。”

璟宁恳求道:“二哥哥说那图是大哥哥画的,画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好不好?”

璟琛心情很好,故意道:“就不告诉你。”

“坏,坏透了!”璟宁跺脚叫道。

两个哥哥哈哈大笑,外头传来何仕文的声音:“小祖宗们,是要老爷过来瞧热闹吗?”

三人连忙噤声,你瞧我我瞧你,满含笑意。

去看首饰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璟暄和璟琛说好,无论项链有没有做好都会打个电话回家来。那天上午潘公馆做大扫除,书柜、壁橱、窗帘全都要清理,所有的佣人全在忙活,花园的喷水池坏了,请了杂工来换水泵,璟琛怕工人弄坏水池中央的普塞克与厄洛斯雕像,一直站在一旁守着,差不多快吃中饭的时候,方回到客厅去稍作休息。

正是那时,电话响了。

“是潘盛棠先生府上吗?”很陌生的一个男人声音。

“您是哪一位?”

“你是哪位?”对方笑了笑,“哟,潘大少爷啊?”

璟琛蹙了蹙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家二少爷在我们手里,劳您跟令尊说一声,年成不好,价不高,只收五十万。这买卖很好做。”

璟琛好半晌没出声,对方又道:“潘大少爷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璟琛吸了口气,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我弟弟在你手里,敢和潘家人开玩笑,不想活了吗?”

对方嘎嘎干笑了几声,好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这小嫩货,不相信呢,咱们要不就给他个证明瞧瞧?”

璟琛拿着听筒的手渐渐颤抖了起来,对方很干脆地将电话挂了。

何仕文进来叫他吃饭,见他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惊讶道:“大少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璟琛的眼神是空洞的:“何叔叔……”

璟宁上午的课刚一结束,就被接了回家,家里乌压压全是人。大哥哥少有的颓靡,没和她打招呼,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母亲脸色惨白斜靠在沙发上,像生了病一样。父亲跟几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商量着什么,见她进来,皱眉道:“宁宁,回你房间去吧。”

璟宁没动,背脊莫名地发寒,家里所有人都在,除了一个人。

“二哥哥呢?”她怯怯地问。

盛棠一时缄默,云氏却放声哭了出来,捂着脸嘶喊道:“我的儿啊!

可怜的儿啊!怎么会是你啊!”

璟琛嘴唇微颤,目光越过云氏的肩膀,落在一张铺着麻质桌布的小方桌上,上面有个用灰色粗布包着的小木盒子。盒子被送到潘家,盛棠打开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打电话把佟春江叫来了,很快汉口最有名的几个探长也都来了。云氏起初并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被人给绑了,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心惊胆战往盒子里瞥了一眼,也就一眼,妇人直直地往前就倒。

璟琛也看到了里头的东西。

一只耳朵,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耳廓边缘光滑透明,可以想象割下的时候是多么利落。苍白的、少年人的耳朵,耳垂上有一颗黑色小痣。璟暄的耳朵。

也是他潘璟琛,向电话那头的人要来的一个证明。

〔二〕

回到房间后,璟宁就浑身打冷战,躺了一会儿就发烧了。小君奔到楼下,见客厅里的主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这件事,只好趁何仕文出来的时候跟他悄悄说了。

“是吓住了,赶紧打电话给刘大夫吧。”何仕文叹了口气,“她要再出点状况,家里就更乱了。”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告诉了盛棠。

盛棠烦闷地皱了皱眉,何仕文小声道:“小姐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会生病,我一会儿会好好盯着的。您别跟太太说了,免得她多加一分担心。”

盛棠转身看了看璟琛的方向,见他呆呆坐着,便朝他招了招手,璟琛走过来,盛棠说:“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你妹妹吓病了,你去照顾她吧。”

“我想留在这儿帮忙。”璟琛愁眉苦脸地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会让你何叔叔来告诉你的。去吧。宁宁身边有你,我才放心。”

璟琛犹豫不决,又不敢忤逆父亲,只好慢吞吞出了客厅。何仕文跟在他后面,走到二楼转角过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光线很强,衬得他们的脸色很暗。

“何叔叔,叫了医生了吗?”

“刘大夫已经在路上了。”

“嗯,那就好。”璟琛应着,心不在焉。

走到转角处,何仕文忽然道:“大少爷,何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对你怎样,大少爷应该很清楚,大少爷心里想什么,何叔叔也很清楚。”

璟琛双手抄在衣兜里,站定了,等着他说下去。

何文仕走到亮处,日光下他的目光有些晦暗,也有丝凄清,但是很快,他却忽然淡淡一笑:“不用担心什么,凡事有我。”

璟琛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过了许久,才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怕阿暄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很怕。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伤害他,我……”

“别怕。大少爷,把你该做的事做好。现在,好好去照顾妹妹。”

璟琛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何仕文看着这个少年,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极度无助的可怜的小孩,忍不住将手抬起,像当年那样,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但他并未发现,在他的手尚未落下之时,璟琛面上掠过了一丝阴影。

医生来了,给璟宁打了一针,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却没有睡沉,不断做着噩梦,直到哭叫着惊醒。璟琛握着她被泪水沾湿的小手,轻轻唤她的名字,璟宁一开始不说话,乌黑的大眼睛里一片迷茫:“大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你刚才都不理我,你不理我。”

璟琛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刺着:“对不起……”

“我好怕。二哥哥会死吗?那些人会杀了他吗?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是那么好的人啊,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为了我才会被人绑了的,他是去给我拿项链,呜呜。如果不是我催着他去拿,如果不是我……”

“别怕,”璟琛心如刀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父亲会把他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