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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何如初洗了澡正准备睡觉,听见门铃响,心里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打开门见是他,很是吃惊,愣愣地问:“你有事吗?”

他松了松领带,解释似地说:“听人说你现在住这里,正好路过,所以进来看看,顺带讨杯水喝。怎么,不方便吗?”不管怎样,他一定要问清楚才甘心。

她忙摇头,“不会不会,请进。”明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一个借口,还是打开门让他进来,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对不起,刚搬来,茶叶都没有。请不要介意。”一脸歉意。

他注意到鞋架上只有她一个人的鞋子,留心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东西,小小的一室一厅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住。仰头喝了半杯水,缓缓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她点头,“是啊。什么东西都没买,乱的很。你坐。”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和包,客客气气请他坐。不知道他这么晚来,究竟所谓何事。

但是他一直没说话,似乎真的只是来喝杯水就走。钟越转动手上的杯子,意有所指问:“这么些年来,你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很想咄咄逼问她,为什么当时说好回国却又不回来!和那天看到的孩子有关吗?可是语言是这样苍白无力,埋藏的太久,像堵住了,一时间无法倾泻。

何如初默默点头,“恩”了一声。他忽然不想再听下去,站起来就走,口里说:“谢谢你的水。”她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手足无措,只得站起来送他。看着他出去了,讷讷地吐出一句:“那——晚上开车,你小心点。”

仅仅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关怀,已使得要走的他停住脚步。他回头,淡淡说:“那天碰到的孩子很可爱,叫什么?”她笑起来,说叫小意,如意的意。他心里冷笑,如意的意?是希望他将来事事如意吗?他很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心里明明嫉妒的快要疯魔——

最终问出来的却是,“孩子姓什么?”是韩还是夏抑或是其他?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小意是她父亲的儿子,是自己的亲弟弟。父亲居然在女儿成年以后还生了个儿子,实在有点难以启齿——可是她还是说了姓何。

钟越自然以为孩子是跟母亲姓,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离开了。离婚了,所以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来吗?他忍无可忍,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己这是干什么?捧着心任由她践踏吗?犯贱也不必卑微成这样——

何爸爸打电话来让她去家里吃饭,她迟疑着没有说话。何爸爸忙说:“你要是一个人不愿意来,那就叫上韩张吧,人多热闹些。”她不想辜负父亲的一番好意,唯有点头答应,让韩张一起陪同前往。

韩张选了一束鲜花送女主人,见她也在挑礼物,奇怪地说:“你回家还带什么东西,嫌不嫌烦!”多见外啊。她不回答,心里却在说,那不是我家。韩张见她听而不闻,明白她心里的疙瘩,于是说:“你要正儿八经提礼物上门,倒显得生分了,多伤人的心。”见她犹豫不决,又说:“你真要带,就给小意买一两样玩具吧。不但小意高兴,还讨大人欢心。”

她想了想,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小意正是开发智力的时候,于是选了一副儿童拼图,一辆玩具汽车。果然,小意收到礼物非常高兴,连忙拆开来蹲在地上玩。她有感而发,“小孩子真是容易满足。”一件小小的礼物便可以高兴一整天。

韩张见她伤感,忙开解说:“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啊。那时候收集香烟盒里附赠的‘水浒一百零八将’,每得到一张没有的,不是兴奋的到处跟人炫耀么?”她记起来,微笑说:“我以前很嫉妒你有一张大家都没有的‘行者武松’,一直想偷来着,却不知道你当宝贝似的藏到哪里去了。”

韩张拍手笑说:“哈哈哈哈,我还记得你把何爸爸没抽过的香烟一包一包拆开来,就为了收集画片,结果香烟全潮了——”她笑着点头,吐舌说:“被我妈妈一顿好打啊!”

何爸爸听见他们说起小时候的事,跟着笑起来,说:“我还记得那时候初初为了一张“豹子头林冲,天天缠着要去给我买烟,从来没这么孝顺过——”几人都笑了,气氛欢快起来。

何爸爸忽然叹气,“可是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她黯然想,是啊,都过去了,回忆是这样令人欢喜却惆怅。

白宛如一直在厨房忙碌,她讪讪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她忙摇头,“不用不用,几个家常菜而已,很快就好。你坐着陪你爸爸说会儿话,他很少像今天这么高兴。”她跟何爸爸结婚后,又因为要照顾小孩,公司的事渐渐不大管了,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偶尔也出去交际交际,报个班学点什么打发时间。

何如初还是不惯跟她相处,只得又走出来。小意见了她,抱着她腿,仰起小脸说:“姐姐,姐姐,你说带我去海洋馆的。”她抱起他,点着他鼻子说:“今天不行,等过几天姐姐有空就带你去,好不好?”他唯有点头,还不忘说:“那姐姐一定要记得哦。”

何爸爸见他们姐弟俩相亲相爱,老怀大慰。忽而又叹气说:“初初,爸爸只得你跟小意俩个孩子。你看爸爸,鬓边头发都灰了,不认老都不行了!你白阿姨跟着爸爸,耽误了许多青春,也已到不惑之年,可是小意却这么小。爸爸只希望你将来能好好照顾小意。”

她听了几欲落泪,父亲这是干什么?怎么像是在托孤呢!忙说:“爸爸,你哪里老了!我跟你走出去,还有人当你是我男朋友呢!”何爸爸听了笑,又说:“人年纪一大,废话就多了。你若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妈妈吧。”

她默然,问:“妈妈现在还好吗?”何爸爸点头,“你妈妈开了间花店,侍弄些花花草草,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她听了,才放下心来。

白宛如招呼大家吃饭,拿了个小碗盛了饭菜放在小意跟前,问:“自己会不会吃?”小意点头,一本正经说:“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逗得大家笑起来。他把碗里的黄瓜片,胡萝卜块全部挑出来。白宛如皱眉:“这挑食的毛病哪里来的,怎么教都不改。”

何爸爸抬眼笑看何如初。她低头闷笑,赶紧扒饭。然后教育小意:“小意,你要是再挑食,就像姐姐这样——”小意抬头看她。她一脸严肃说:“就像姐姐这样伤了爸爸的心。”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她一个劲儿地低头吃菜。还是何爸爸说:“好了好了,小意以后不要再挑食了,大家都不许挑食。”小意朦朦胧胧也知道一点爸爸姐姐之间的事,以前爸爸每次提到姐姐,都很不开心。知道事情很严重,于是耷拉着脑袋,将挑出来的黄瓜胡萝卜又吃了。

饭后白宛如带小意回房睡觉。几人坐在客厅闲聊,何爸爸问:“初初,你还是决定不搬过来住吗?”她点头,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在外面住,笑说:“在外面住,没人管,自在的很。”何爸爸便叹气:“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个老爸是想管都管不了喽。”

何如初嘻嘻笑,推韩张:“你跟我爸爸下棋去。”省得父亲又啰哩啰嗦逼着她回来住。韩张果然摆下车马炮,跟何爸爸厮杀起来。她一个人无聊,转到书房到处东摸西看。见桌子上堆了一堆各色报纸杂志,不由得翻看起来。

时事政治、证券经济她是不感兴趣的,只看娱乐新闻。忽然在本地一张报纸上看见偌大的头条“富豪千金生日派对 网络新贵举止暧昧”,后面附了一张钟越抱着快要跌倒的章慧明的照片,又有一行小字“金童玉女,才子佳人?”

她看了,脸色突然苍白,身体支撑不住,一头跌倒在椅子上。明知道他的感情生活不可能一片空白,可是亲眼见了,原来还是会伤心。那样明亮耀眼的富家千金,和英俊沉稳、功成名就的他站在一起,实在是一对璧人。哪像她,到头来仍然一事无成。

她想起自己最得意的时候,是年轻不懂事那会儿,被他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疼宠。为了讨她欢心,冬天一大早排队去买她喜欢吃的“何记土掉渣烧饼”,送到她手里还是热乎乎的,原来他一直藏在衣服里面。可是那时候却是他最不得意的时候,还是学生,一无所有。现在完全倒转过来。他意气风发,得意非凡;而她默默无闻、唯有黯然神伤。

想到这里,忍不住落泪。世事变幻是这样的快!当年那样深爱过,可是如今渐渐形同陌路。早已各有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去蹭了两天的饭,刚刚才回来,所以今天的更新晚了点——

第 52 章

何爸爸见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去了,于是推门进来找她。见她趴在桌上,满脸泪痕,吓了一跳,忙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她摇头说没事,可是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何爸爸拣起地上的报纸,蓦地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女儿心里还在想着这个人吗?见她哭得唏哩哗啦的,忙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背哄道:“囡囡乖,不哭,不哭——”

她渐渐停止抽泣,胡乱擦了把眼泪。何爸爸心情复杂,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一直在怪爸爸当年硬逼你出国?”她许久没说话,最后摇头:“开始有,现在当然是没有了。就算不出国,这么多年,说不定我们也已经分手了——”

何爸爸心疼地看着她,喃喃道歉:“爸爸不知道你那么喜欢他——”止住的泪又滚下脸颊,她忙忍住了,“不是这样的,我看着他的照片,突然想起以前很多很多事情,突然发觉,我和他,还有所有人,大家都回不去了!一时伤感起来,才哭的,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何爸爸摸着她头发说,“有些人和事注定是要错过的,再怎么伤感都没用了。以前我也很看好他,他现在果然是出息了,可是已经不适合你。反倒是韩张,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的脾性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他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初初,爸爸劝你一句,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听了默然不语。何爸爸拍着她手说:“爸爸现在只希望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以前爸爸可以照顾你,可是现在爸爸老了,只好将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韩张,这孩子,对你一心一意的,实在很不错。”

她微微“恩”了一声,轻声说:“爸爸,你不老,我也还年轻,不用急,慢慢来,总会有那样一个人的。”

何爸爸知道感情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来,不再多说,拉她起来,“韩张在外面该等急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她点头,擦干眼泪,又洗了把脸才出来,和韩张一起回去了。

报纸的事何如初看到了,大家自然也都看到了,都在悄悄议论钟越和章慧明。孟十拉着钟越出去喝酒,醉眼朦胧之际笑说:“看来你跟章家大小姐好事将近啊。”钟越灌了一杯酒,淡淡否认:“根本没有的事。”

孟十摇头笑:“照片都登出来了,抵赖做什么!”钟越面无表情说:“真的只是一场误会。”章慧明心里只怕恨他还来不及呢。他的心性还是那样凉薄冷情。

孟十见他那样不像是说笑,又想起章慧明这些天音讯全无,怔怔问:“那天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他往杯子里加了块冰,耸肩说:“放心好了,恐怕章小姐再也不会来找你我了。”

他愣住了,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俩人之间肯定是没戏了,不由得叫起来:“为什么?”见他不说话,推着他肩膀问:“我说你到底为什么?人家章大小姐哪里不好了?外貌配不上你,身家配不上你还是学历配不上你?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章慧明这样的人你还不要,活该你光棍打到底。”

钟越听了又气又笑,半晌只说:“她没什么不好。”孟十翻了翻白眼,耐住性子问他:“那你说什么样儿的人才叫好?”钟越不理他,将杯子倒满,示意说:“咱们干一杯。”

孟十见他这样,摇头叹气,语重心长劝他:“钟越,我跟你说,人生在世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回到家还是冷锅冷灶,一室冷清,多凄惨啊!你现在啊,就缺老婆孩子热炕头。先找个人定下来,以前的事慢慢地都会忘了…”说得口干舌燥,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急了,大声说:“你这样痴情又有什么用?人家都结婚生子了!”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世界上原来真的还有这么傻的人。

气愤之余,又心疼起钟越来,喃喃骂:“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抛下你走了不说,还跟别人去结婚生子!这样的女人,你说你还心心念念想着她干嘛?不是犯贱吗!”

钟越也觉得自己是犯贱,抱着头痛苦说:“她现在一个人——”

更吃惊的是孟十,听他这话,他还想跟她在一起?看着他,怔怔说:“疯了,疯了!”他这样,不是疯了是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忿忿说:“为什么非她不可?没有她又不会死!”

钟越也在问自己,为什么非她不可。踉踉跄跄站起来,摇头说:“我要走了。”孟十连忙拉住他,“你这样怎么开车,我送你回去。”他没有拒绝。

孟十眼睛看着前面,连连感叹:“她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值得你这样?”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他竟然还想要!

钟越背靠着坐垫,眼睛闭着,忽然说:“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孟十呆住了,转头看他,长长叹了口气,平静问:“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这样执著于一个人,难道就是爱情?

钟越转头看窗外,喃喃说:“拥抱的感觉。”

孟十反倒心平气和下来,说:“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等她?我们都以为你早忘了。”

“我也以为自己忘了,所以一直都在寻找,也曾尝试接受其他人,并且一直拒绝承认在等她。可是以往拥抱的那种感觉,无论和谁,再也找不到了。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无法替代。”

孟十默然无语,看着他下车,忍不住又问:“她现在是离婚了吗?”钟越站在那里,看着天空吐出一口气:“大概吧。”说话时孟十的车子早已离去。

既然无法替代,那么自尊只能委曲求全。他再一次放下身段去找她。

何如初穿着睡衣开门,惊讶说:“钟越!”大半夜的,又是来讨杯水喝吗?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你喝酒了?”看他这样子,似乎醉的不轻。

钟越粗暴地拉她进来,二话不说将她压在门上,唇舌劈头盖脸亲下来。

她吓坏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奋力挣扎,东躲西藏,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力气那么大,手被牢牢钳制住,头被迫抬高,她甚至觉得胸口呼吸不畅。在他的强势下,慢慢地软下来,泪流满面,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虽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可是也不能任他玩弄啊——看着现在的他,只觉得伤心难过。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因为当年的不甘心吗?

钟越嘴里尝到咸味,慢慢松开她,手撑在门上,将她困在怀里,生怕她又突然消失了。手指动了动,想擦去她满脸的泪痕,最终还是转过头去,淡淡说:“我会对你跟孩子好。”他愿意全盘接受她的过去,哪怕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孩子。

她一时间有点迷糊,不知道他说什么,抬头迷茫地看着他。他厌恶这样自甘低贱的自己,不耐烦起来,冷笑:“你到底想怎么样?统统说出来!”不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会让他想起以前,会心软——事到如今,作践他作践的还不够吗?

韩张听到动静,匆匆忙忙披了条浴巾从浴室光脚跑出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身上还是湿的,水珠滴滴答答溅在地板上。看见站在门口的俩人,不由得愣住了。

钟越看看韩张,又看看她,蓦地明白过来,惊愕、耻辱、羞愤、痛恨、绝望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他妈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眼神,冰凉透骨。摔门而去。

何如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手指受伤了,到处蹭饭蹭得很痛快——

乐极生悲的是竟然长胖了三斤——

发誓在国庆前一定将这三斤减下来——

第 53 章

韩张问:“钟越怎么来了?”见没事,等不及她回答,踮起脚尖跳回浴室,口里连声说:“好冷,好冷。”下身穿的整整齐齐,上身只包了个毯子,手里拿着衬衫说:“上面的油洗不洗的掉?”从何爸爸那里回来,他送她上来,进来略坐了会儿。哪知道一不小心碰倒了一瓶辣椒油,洒的满身都是。唯有脱下衣服,赶紧洗了个澡。

她坐在沙发上,呆呆的,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韩张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皱眉说:“钟越这么晚来找你,什么事儿?”原来她跟钟越还有联系。见她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她懒懒说:“没什么事。”韩张喃喃重复了一遍:“没什么事?”刚才她满脸泪痕站在门口,钟越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变了,会没什么事?他在她旁边坐下,好半天问:“如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在想着他吗?心口涩涩的,有点难受。

“恩,什么怎么想?”因为刚才钟越的行为太过失常,她反应变得迟钝起来。她还一心在想,他说的“我会对你跟孩子好”,到底什么意思。

韩张叹气,“如初,不要再想着他了。跟我在一起吧,我们结婚。”俩人年纪都不小了,也到结婚的时候了。

她吓一跳,下意识摇头:“结婚?不——”

韩张眼神黯了黯,“为什么不?和我结婚有什么不好?我们在一起再好不过,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

她咬着唇说:“不是这个原因,我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所以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

韩张笑了,“我们结婚还有什么想不想的,登个记,搬在一块住就行了。你跟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没话了,半晌只得说:“可是结婚毕竟是大事。”

韩张摇头苦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唧唧歪歪,婆婆妈妈。我们俩要是结了婚,多省事啊。两家父母是世交,不用担心家庭问题;再说了,回家也方便,不用为在谁家过年烦恼;还有,我要是敢对你不好,韩校长头一个拿我开刀…有这么多好处,你还在犹豫什么?”

说的她无言以对,刁蛮起来:“我为什么非得嫁给你,又不是没人要了。再说了,这样就嫁给你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韩张忙笑说:“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你要怎么才肯嫁给我?难道还想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勇闯龙潭虎穴?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自己小心变成寡妇。”

何如初骂:“嬉皮笑脸,油嘴滑舌,一看就没诚意。滚滚滚——”一手推着他回去。韩张笑嘻嘻时候说:“那怎么才算是有诚意?拿着钻戒下跪算不算?”

何如初听他这话竟是来真的了,慌了手脚,忙笑说:“下跪?你这小子给我磕头也不配!快走快走,我要关门睡觉了。”

韩张一手撑在门框上,不让她关门,“如初,我是说真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跟我说一声,我飞奔带你去登记。”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半晌说:“好,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带上门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是不是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人到了年纪,总是要结婚的,她还没有和世俗抗衡的勇气。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和韩张结婚算了?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只除了她自己。

钟越当夜回去后,一个人开门敞户坐在阳台上喝酒。酒冷夜寒,加上心情郁结,竟为风霜所欺,第二天就病倒了,爬都爬不起来。

孟十来公司见他头一次一声不响旷工,心想难道是昨天晚上喝多了,宿醉没醒?下了班便去看他。门铃按得震天响,好半天他才出来开门。见了他,胡子拉渣,神情憔悴,简直有点形容枯槁的样儿。大吃一惊,忙问:“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跟幽灵似的。”

他有气无力倒在沙发上,喘吁说:“病来如山倒。”孟十便说:“怎么会生病?昨天晚上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病成这样了。”他闭着眼说:“病了倒好,反正是什么都不用想了。”

孟十皱眉:“说的什么丧气话。”探手摸了摸他额头,吓一跳,“怎么这么烫?什么时候发的烧?”他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孟十连忙拖他起来,口里说:“烧成这样这么不去医院?找死啊!”

又拉又扯扛着他去医院了。没想到从不生病的他,这一病迟迟不见好,闹得众人都知道了。

夏原跟他有业务上来往,少不得也要去探望探望他。买了点鲜花水果,忽然想起去医院正好路过何如初那儿,于是又买了一大捧红玫瑰。何如初一直想找份工作先做着,何爸爸反而让她不要急,劝她来自己公司。她又不想去。所以一直拖着,心想等冬天过去再说,先适应适应国内的环境也好。这几年北京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她出门总是惴惴的,生怕走错了地方。

何如初正好从超市回来,在小区门口碰到他,笑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夏原挑逗一笑:“当然是爱情的风。”说着递给她玫瑰。她惊喜地收下来,满脸笑容,谄媚说:“哎呀,夏原,你真是好人。”

夏原抬眉:“知道我好了吧,要不,亲一个?”说着伸过脸去。她“呸”了一声,“老没正经的。上来吧,好东西没有,茶还是有的。”带头往前走。

夏原摇头,叹气说:“不坐了,我这就得走了。”她回头,奇道:“你夏大公子还有什么忙的啊?人都来了,连上来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太不给人面子了。”她才不信。

夏原只得解释:“顺路来的。姓钟的那小子在医院病的半死不活的,我虽然不待见他,怎么着也得去走个过场。回头再来找你喝茶聊天啊。”说着打开车门就要走。

何如初怔怔站在那儿,问:“他病了?很严重吗?”夏原耸肩,“听说病的不轻,连日高烧都烧成肺炎了,闹得人仰马翻的。不然,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看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她又问:“什么时候病的?”夏原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怎么就对他这么关心呢?他又没病死!”嘴巴还是那么毒。

她骂:“去去去!一天到晚只会说风凉话,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夏原痞痞说:“我要没同情心,你这会儿早是我的人了。其他人还想染指呢!”意有所指。发动车子,慢慢倒退,开出去老远,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

叹了口气,又开回来,甩头说:“真要担心,一起去吧。姓钟的那小子没病死,倒是艳福不浅啊。”何如初默默上车。他又贫嘴:“你看我,多富有同情心啊。你刚才还那样说,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何如初满腔的心事在他插科打诨下,不由得消散了些,没好气说:“开你的车吧,废话一箩筐,留着回家说去吧。”夏原一路还是东拉西扯的,语言诙谐幽默,什么话到他嘴里,必有一番啰嗦。搞得她又想气又想笑,连声骂他贫嘴。

俩人到了医院,问清楚房间号码,敲门进去。钟越穿着病号服,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探出去拿水杯。听见动静,抬头见夏原进来,只皱了皱眉,待看见跟在后面的她,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知道打招呼。

夏原照例客套几句,问他病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出院之类的,神情吊儿郎当的。何如初远远站着,低着头也不看他,一句话都没说,跟隐形人似的。他一一回答,说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心里却又气又怒,她跟着夏原来看他是什么意思?当真要想来看他,就一个人来!不清不楚,藏头遮尾,到底要拿他怎么样才甘心!他变得焦躁起来,大失镇定。实在忍不住,转头看着她,不轻不重说了句“你好”,只是语气明显带有嘲讽之意。

她回过神来,知道这样傻站着让人笑话,于是轻声说:“听说你病了,要不要紧?”这样轻柔的询问,使得他心一紧,竟觉得承受不住。他为谁风露立中宵,你现在还会着紧吗?转头看一边,淡淡说:“好些了,多谢记挂。”脸上神情冰冷,眸中没有温度。

太过疏离客气的对话,令她惆怅而无措起来。为什么他们非要“你好,谢谢”这样说话呢?转念一想,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唯有黯然点头,“那就好。给你带了些水果,放在这里。”实在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垂首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普天同庆,提前祝大家国庆愉快!!!

李李这几天可能出去玩啦,所以下一次更新应该是国庆的晚上吧…

第 54 章

夏原当然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忙接过话尾,转而跟钟越敷衍,“钟帅不是一向以身体强健,精力旺盛著称吗?怎么这次会病的这么重?”又开玩笑说:“难道竟是生理方面有失调养?”

钟越并不领情他的调侃,一本正经淡淡说:“天气突变,一时不注意,着凉了而已。”夏原听他正色回答他一番玩笑话,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这么一个道貌岸然,不苟言笑,不解风情,不懂幽默的人,怎么就有人念念不忘呢!暗暗叹了口气,见她欲言还休的样儿,估计是有话想说,碍着自己又说不出来。正要找个借口避开,突然手机响,顺势站起来,点头说:“我出去接个电话。”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自我嘲讽,自己明明就是个小人,为什么还要假充君子以成人之美呢!自做孽,不可活。

夏原走了,空气立时变得沉默而僵硬,似乎冻结成了寒冰。何如初盯着自己手指,鼓足勇气说:“恩——我听夏原说,你病的很重,所以跟他一起顺路来看看你。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钟越冷哼一声,嘲讽道:“我病的重不重,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愣住了,不知道他对她为什么这么不客气。就算年轻时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作为旧时的老同学,她来探望病中的他,也没必要这么粗声粗气,冷嘲热讽啊!她觉得委屈,看来她是来错了。

钟越见她无言以对,更加生气,一时失了理智,冷冷说:“你来干嘛?炫耀吗?炫耀你跟韩张的亲密还是以此证明夏原对你的多情?哦,又或者是其他男人为你着迷——”

话还没说完,何如初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哽咽说:“钟越,你太过分了!”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钟越见她哭了,心中怜惜不忍一闪而过,随即转开头,不再看她。半是恼恨半是自责,心里狠狠在骂自己,钟越,你他妈的混蛋,到底在干什么!可是他抑制不住——抑制不住满腔的嫉妒!为什么她可以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为什么在他伤心绝望之后又来招惹他?他觉得自己被她玩弄在手心里,有种怎么翻都翻不出来的悲哀。

他的自尊在她面前已经所剩无几。

夏原听见里面传来声响,顿了顿,忙把手上的烟掐灭了,推门进来,故意大声叫嚷:“怎么了,怎么了?”待看见何如初红红的眼眶,知道她哭过,不用说,自然是钟越的错,不屑说:“让女人哭的根本不算是男人。”

若是平时,这类的话钟越是不予理会的,可是今天,夏原成功激怒了他。他扯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站起来,脸色铁青,指着夏原鼻子说:“从大学那会儿开始,我忍你很久了!我们俩的事,要你插什么手!你要是护花心切,相信有无数女人等着夏大公子软语抚慰呢!”

俩人一时都怔住了。何如初捂着唇说不出话来,从没见过这么愤怒的他,说的话甚至称得上是刻薄,他一向客气有礼的,别人再怎么议论诽谤都是听而不闻,置之不理。可是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何况——何况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啊——

夏原倒对他刮目相看了,竟然拍手点头,“姓钟的,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啊,我以前倒小看了你。”夏原这个人有时候极其自负,玩笑归玩笑,是不肯跟人认真动粗的,觉得没的脏了自己的手。既降低了自己身份,说不定还得负法律责任,多划不来。

何如初吓坏了,见钟越似乎要动手的样子,忙拉着夏原说:“我们回去吧。”夏原临走前还不忘嘲笑,眼睛盯着他手背,“你这样自虐,以为真的有人会心疼么?”鲜血涌出来,顺着手背滴在地毯上。

何如初自然也看见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惴惴地看着他,生怕他又突然发怒,忙大声呼叫护士。护士来了,重新把针头插上,叮嘱说别乱动,就走了。她站在门边,忐忑说:“我们走了——你好好养病。”轻轻带上门,跟等着门外的夏原一块离开。心有余悸,今天的钟越真是吓到她了。

钟越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去渐远,一点点没有了,走廊重归安静。烦躁地把针头又扯了,找了点棉花压住血管,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路边的槐树叶基本凋零的差不多了,棕黑色的枝干空落落往外伸展,使人越发觉得萧瑟。有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大衣,她因为在国外冷惯了,倒还好,只是觉得空气太干燥。因为整天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于是天天接送小意上学。何爸爸本来说给她新配一辆车子,她坚决不要,说北京交通实在太堵,再说她又不大认识路,以后再说吧。何爸爸只得作罢。

这天从幼儿园接了小意,他说饿了。俩人于是转到附近一家大型商场,里面有家“肯德基”。小意边啃鸡腿边说:“姐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海洋馆?”她现在不大吃这些东西了,只要了杯饮料,想了想说:“要不,等周末有空就去?”小意欢呼一声,连连点头。

吃完了,俩人在商场随处闲逛。她想起微波炉坏了,得买一个,于是转到家电这边。正听人介绍时,听见身后有人说:“你看这套厨具怎么样?一应俱全,样式也别致。”听着声音耳熟,不由得回头看。

范里正月就要结婚了,正布置新房呢,和老公出来选购厨房用具和浴室设备,感觉有人注视她,偏头一看,见是她,吃惊不小,连忙笑说:“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她也赶紧笑着打招呼。

范里转身对老公说:“碰见好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我们要说说话。你随便哪里逛逛再来,到时候来接我。”她老公对何如初微笑点头,然后去了。

范里见她手边的小孩,先是愣住了,仔细打量她,凭女性的直觉,就是知道她肯定没生过孩子。于是笑说:“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年纪这么小已见轮廓,真是漂亮,长大了还了得!跟你是亲戚吧,长得这么像。”心想不是侄子就是外甥。

何如初教小意叫她姐姐,小意乖乖叫了。范里高兴地笑起来:“我高中时已被人称作阿姨了,没想到活到这岁数,还有小孩子叫我姐姐,嘴真是甜。来来来,初次见面,也没准备见面礼,给你个红包,将来赚大钱——”本来这红包是准备送老公家亲戚的小孩的,现在给了小意。

何如初忙推辞不用,不用。范里嗔道:“给孩子的见面礼,你见外什么。”她才讪讪地收下了。她们俩又转回“肯德基”说话,旁边有特意为儿童准备的游乐区。小意便说:“姐姐,我也要去玩。”何如初点头让他去,自己时不时注意他。

范里听见小意叫她姐姐,随口问:“是你堂弟?”她有点尴尬,微微摇头,“不是,是弟弟。”范里愣了下,问:“是亲弟弟?”她有些不好意思,“恩”了一声。范里笑起来:“你居然有个这么小的弟弟?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你儿子呢!”她红了脸,解释说:“不同妈妈的。”

范里点头表示理解,笑说:“跟你长得倒是像,我刚才看见了,还差点胡思乱想呢。”她微笑,“我们俩都长得像爸爸。”范里便说:“那你爸爸年轻时一定帅气。”她摇头叹气,“有个长得帅的爸爸其实也不好。”范里知道肯定跟家庭变故有关,忙岔开话题,说:“钟越大病一场,听夏原说,你也去看他了?”

她微微“恩”了一声。范里自我嘲讽:“想当年,你跟他在一起那会儿,我也很喜欢他,嫉妒死你了。”何如初见她这么直率可爱,笑了,说:“过去的事,现在还提做什么。”真的过去了啊,再想起来简直恍然若梦。范里抬头问:“那你现在跟他——”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范里叹了口气,说:“虽然他嘴里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想着你。你刚走那会儿,他天天盼你回来。后来大学毕业了,他才什么都不提,像忘了这回事似的。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没忘。”不然为什么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呢!

她眼睛看着某处,目光却没有焦点,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缓缓摇头:“大家都变了,我也是,他也是。”她见到他,仿佛是另外一个人,那么惶恐陌生,想必他见到她也是这种感觉。时间太久,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淡淡消逝了。

范里听见她伤感的语调,情辞恳切,忽然想到自己也变了。年轻时候也曾一心一意认定他,现在不是也要和别人结婚了么?并且是自己心甘情愿发生这种改变的。也许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不完美,却将曾经让你感动的最柔软的一刹那误认为是爱情。有一天幡然醒悟,原来并不是这样。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彼此回应。一个人的心事只能称作感情,痛苦的唯有自己。

她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世上的事不能十全十美?为什么大家的感情不能有始有终?”

何如初想了想说:“总是有的,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你我都不曾遇见的感情,但是请不要否认它的存在。

她微微叹息,“也许吧。”忽又笑说:“好不容易碰到了,说这些伤感的话做什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何如初笑说没什么打算,目前给人兼职做点翻译什么的,过段时间,可能要回家一趟,因此年后再说吧。她性子最懒散不过,得过且过,所以注定做不成大事。

范里便说:“那你不在北京过年了?我还想着请你喝喜酒呢。”说自己年后要结婚了,日子都定下来了。她听了,真心诚意说恭喜恭喜。范里打趣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呢!”她讪讪地笑,忽然想起韩张说的话。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能想象和韩张结婚的情景。因为从来没想过,于是赶紧打住了。

何爸爸因为住在郊区,小意的幼儿园又在市中心,所以有时候小意也在她那里过夜。所幸小意有五六岁了,健健康康、不吵不闹的,很好哄,而且也愿意跟她一块住,所以姐弟俩的感情越来越好。何爸爸自然高兴,就连白宛如,因为这段时间感冒了,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乐得将小意交给她,好静心调养。

韩张也常常往她这儿跑,加上小意,邻居都以为是一家三口,害得她百口莫辩,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时,时不时还是会想起钟越来。而且因为他跟她就在同一天空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面呢,所以想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现在病应该好了吧?叹了口气,俩人也只能这样了,像普通分了手的情侣一样,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见了面,彼此点头打个招呼,各自离开。想起就令她黯然神伤。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

我们要相信钟何俩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第 5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