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睡不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催着他去洗澡。

何如初扯过滚的老远的毛线球,重新坐下来,低头一针一针打的很仔细,动作显得僵硬。大概刚洗完澡,头发大片滑下来,遮住大半边脸。电视里正放着当红偶像剧,听到激动处,她偶尔会抬头看一两眼。

他洗完澡出来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和想象中一样安静和谐,跟着坐下来,问:“手不觉得酸吗?”笨手笨脚的,针都扎不进去,头都快低到胸口了,他看了简直累的不行。她笑了下,跟着伸了个懒腰,口里说还好,比着长度说:“再打一半就可以当围巾了,你喜不喜欢这种颜色?”

钟越这才知道她是特意织给他的,本以为她是织着练手的。感动之余却十分迟疑,本该方方正正的围巾都被她织成梯形了,松紧不一,戴出去实在需要勇气。她犹在那里说:“开始我选了浅灰色毛线的,可是你的衣服本来就是冷色调,戴上浅灰色更冷了,所以选了秋香色,很好看对不对?”

他随口敷衍,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心不在焉,手在她颈边摸来摸去。何如初织的可带劲儿了,一点没察觉,全身的力气全集中在指尖,“等我熟练了,就可以让人教我织毛衣了。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圆领还是心领?”见他不回答,不由得抬头看他。

钟越气息有些不稳,俯头亲了亲她,手在她身上乱摸。她脸一红,蓦地明白他要干什么,身体跟着僵硬起来。钟越抽走她手上的东西扔在一边,她叫起来:“掉地上了。”说着弯腰去拣。他一手拦住她,阻止她分心,一手关了电视,将她的睡衣褪到肩头,由上到下一路细细吻她。

她很紧张,结结巴巴说:“我们回房——”钟越轻轻咬了咬她耳垂,她浑身一颤,跳起来,匆匆逃回卧室。不但脸上红了,连脖颈也跟着红了。钟越坐过来时,她祈求:“关灯好不好?”他知道她害羞,轻声笑了笑,手在她背上游移,“很好,不需要关灯——”他想仔仔细细看看她,属于他的她。一个一个解开她的扣子,热热烈烈、深深缓缓爱她…

第二天她醒的很迟,一看时间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找衣服换上,身体还点不舒服。钟越进来,问她这么急干嘛。她大声嚷嚷:“哎呀,完蛋了,上班一定迟到——”怪不得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说,原来是根本起不来。他很好,温存体贴,可是她还是很累——

钟越扯过她手中的毛衣,叹气说:“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就有这么迷糊。她拍了拍头,这才想起来,干笑说:“哎呀,忘了——那我再睡个回笼觉——”说着又钻回被子里。钟越哄她:“别睡了,太阳都出来了。”虽然想让她多睡会儿,可是还有事呢。

她翻过身去,眯着眼睛说:“我没有力气,再睡一会儿。”钟越见她似睡非睡,一脸惺忪的样子,忍不住又亲她。她推了两次,见他不理,由得他头发眼睛鼻子乱亲一通。慢慢地,他唇轻轻舔舐她娇嫩的锁骨,她跟着细细喘息,微微嗔道:“干什么!”一大早的也不让她安宁。

钟越轻笑,“起不起来?”不起来就把她当早餐吃了好了。她瞪他一眼,不情不愿扯开被子,一边换衣服,一边咕咕哝哝发泄不满。

洗漱出来,蛋糕鸡蛋牛奶摆了一桌,都是热的。她边吃边问:“你今天不上班?”他工作忙的很,常常是没有周末的,好不容易歇一天,一个电话打来,又得去公司。

钟越教训她:“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奶油满嘴都是,怎么吃的。她嬉皮笑脸说饿了。他摇头,抽了张餐巾纸给她,见她一手鲜奶,一手蛋糕,只得替她擦去,手指在她红嫩的唇上擦过,像羽毛一样柔软,像水波一样清亮,心里不由得热起来,咳了声才说:“今天不上班,等会儿一起去看看你爸爸。”他特意推掉工作,心想该正式拜见她父亲了。

她愣了一下,问:“今天吗?今天就去?”他点头,“昨天晚上已经跟你爸爸说了,今天我们会过去。”她将吃剩的小半块蛋糕递给他,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钟越没好气说:“你睡着了怎么会知道——把奶喝了,多穿件衣服,天意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俩人到何爸爸那儿时,快到吃饭时间。何爸爸亲自开的门,迎他们进来。小意蹦蹦跳跳跑过来,拉着何如初手说:“姐姐,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小意啊?”她哄他说姐姐有事,现在不是来看小意了嘛。钟越拿出礼物送他,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收到礼物总是高兴的,接过来还不忘说谢谢,很兴奋,立即拉着姐姐回房间拆礼物去了。

钟越很细心,给何爸爸白宛如都带了礼物。几人谦让一番,白宛如做菜去了。何爸爸和他坐在客厅喝茶聊天,俩人说话很客气,谈的都是一些时事新闻什么的。直到何如初抱着小意出来,何爸爸才嗔道:“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像话的,结了婚也不跟爸爸说一声。”

她低头笑了笑,“哪有,我们跟妈妈说了。”小意插嘴问:“姐姐,什么是结婚?”她想了半天说:“结婚就是俩个人住一起。”小意拍手:“那我跟姐姐住一起,也要结婚。”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吃饭时,小意指手画脚说哥哥送了他一辆好大的汽车,不但会跑,还会发出声音。白宛如便笑,“小意不能再叫哥哥了,要叫姐夫。”小意问为什么,她解释:“因为姐姐跟哥哥结婚了啊。”

他不肯叫,指着钟越嚷嚷说:“韩张哥哥也是哥哥,为什么他又不是哥哥了呢?”何爸爸沉下脸说:“又胡搅蛮缠了,让你叫姐夫就姐夫,哪来那么多废话。”小意不情不愿叫了一句,从头到尾没再理过钟越,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似的。

钟越叫了一声岳父,站起来敬酒。何爸爸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又敬白宛如,叫了一声阿姨。白宛如也喝了,笑说:“没想到你们说结婚就结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补办喜酒?”他便说年底俩人都没空,恐怕要过正月才行。何爸爸便说:“反正你们都结婚了,好好在一起最重要,喜酒什么时候请都行。”

转头看着钟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初初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可是难得不娇气;没什么心机,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柔弱,其实很坚强;有时候会犯傻,但是乖觉的可爱;她并不单纯,只是简单,同时也可以很深刻。可以说,她虽不像你这么优秀,但是一切该有的美好的品德,她都有。我这个父亲现在老了,将掌上明珠交给你,希望你一心一意对她好。”

简单的做一件事情,便可以变得深刻。

钟越忙站起来,郑重点头,“您放心,我会的。”何爸爸点头,同他喝了一杯。白宛如也感叹说:“俩个人要能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结了婚,就要白头到老。感情一心一意其实并不难,只要你找对那一个人,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执著或是等待,有些人不会明白,那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告诫的是他们,说的也是自己。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何爸爸见他们隔了八年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相当感慨,这两个孩子看来是真的有缘分。

饭后何如初向白宛如请教厨艺,学着做糕点。何爸爸和钟越在书房说话。俩人先说了说工作中的事,何爸爸叹气说:“你还能和初初在一起,确实很难得。当年我劝你让初初走,或许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请你体谅为人父母的心。“竟为当年的事在向他道歉。这件事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疙瘩,既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必须解开才是。

钟越忙说:“您快别这样说。我从没有后悔让她走,事情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让她离开,对她来说,出国念书是一件好事。”从她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始终相信,他们总会在一起的。他一直在原地等她。

何爸爸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其实事情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跟你说同样的一番话,但是同时我又很后悔。我以前以为年轻人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就会淡忘。可是上次初初来这里看见报纸上关于你的报道,哭得泪流满面,十分伤心,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她心里一直只有你。那一刹那我很内疚,也会不应该勉强她出国,硬生生拆散你们。我总希望她幸福,而不是不快乐。”

钟越从没有听她说过这事,原来她是这样介怀,可是那时候自己却伤她伤的那么深——

后来,钟越时时注意跟年轻女性保持一定距离,客气礼貌但是不容易亲近。他不想她再因他的一时之失而伤心难过。别人自然也就对他客客气气,轻易不去招惹他。有些事,只要想做便能杜绝,哪怕是捕风捉影、飞流短长这些飘渺无形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一直都很喜欢。

喜欢里面的一句“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第 68 章

半下午了,俩人要回去。小意抱着何如初的腿说要跟她一起回去,死活不让她走。小孩子喜欢去别人家里做客,何况他以前跟姐姐一起住过。她看了眼身边的钟越,也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愿不愿意,一时没说话。

倒是白宛如抱开小意,哄他说:“乖,姐姐过两天再来看小意。”小意撇嘴说:“我要跟姐姐一起睡觉,姐姐晚上会讲故事给小意听。”白宛如想他们年轻夫妻,小意去了岂不闹得慌,比不得以前她一个人,忙说:“姐姐新搬家了,过两天再去姐姐家玩啊,小意乖,今天就先不去了。”又转头对何爸爸笑说:“这孩子跟姐姐倒是亲的很。”

小意可怜兮兮看着何如初,“姐姐,你不要小意了吗?”委屈的跟什么似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搞得白宛如都没法了。何如初忙牵过他的手,“小意乖哦,不哭不哭,姐姐带你一起回家啊。”蹲下来给他擦眼泪。他一路欢天喜地跟着何如初他们去了,告诉她许多幼儿园里的事,谁跟谁又吵架了,老师又表扬他了,前天他到游乐园了…

钟越表面上专注开车,心里颇有点无奈,家里本来就有一个多话的人,现在又加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孩子,他更不得安静了。

小意见不是以前住的地方,问:“姐姐,这是你新搬的家吗?”她点头:“这是姐姐跟哥哥的家,你要听哥哥话啊,不然,哥哥会生气的。”小意偷偷看了眼钟越,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不喜欢哥哥。”她低声问为什么。小意哼了一声,“他把姐姐抢走了!”她听了,抬头看着钟越抿嘴笑。

钟越当然也听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不理他们。转身进书房去了。等他出来时,一大一小俩个孩子窝在沙发里看奥特曼正看的起劲,一人手里一包零食,玻璃矮桌上满是包装袋,水果皮。怪不得小意死活要跟着她呢,哪有一点大人的样子,整个就一孩子。只听见她叹气说:“奥特曼这次肯定要输了。”小意大声反驳:“奥特曼最厉害,哪个妖怪都打不过!”挥舞着拳头,小脸涨的通红。他看了直摇头,看来他们姐弟俩看动画片看的连饭都不要吃了。

何如初闻到饭菜香,爬起来一看,“哎呀,你什么时候做好饭了?”忙走进厨房,东看看西摸摸,“要不要我帮忙?”他没好气说:“动画片好看吗?”她吐了吐舌头,“我陪小意啦。”

陪小意?他见她看的很投入嘛,还跟一孩子争来争去。眼角瞄到她打开高压锅往汤里放盐,一手拦住她,“这是腊肉,本来就是用盐腌制的。没事出去看电视去。”别在这儿捣乱了。她使劲闻了一下,“怪不得这么香呢,原来是腊肉。”又问要不要放葱。

他见她转来转去想找点事做,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于是说:“你去摆碗筷,马上就吃饭了。”她兴冲冲端菜出去,喊:“小意吃饭了。”小意跟她坐一块儿,看着桌上的菜问:“姐姐,这是你做的吗?”连他都知道问这个话。他前段时间跟何如初住一块儿,俩人天天在外面吃,她顶多熬个粥什么的。

她不但不羞愧,反而得意洋洋说:“哥哥做的,厉害吧!”小意倒很吃惊,过了半晌说:“爸爸从来不做饭。”她教他:“所以小意要跟哥哥学,不要跟爸爸学啊。”钟越听不下去了,看了她一眼,“怎么教孩子的!”胡说什么呢。

她埋头闷笑。

钟越指着他们一大一小五颜六色的碗和筷子问:“这碗哪来的?”这是用来吃饭的吗?她忙说:“我去商场买东西,参加他们的活动,抽奖中到的。从大到小一套三个,可有意思了,还有一个大的,你要不要?”钟越不理她。她知道他大概是不屑的,转头问小意:“这碗好不好看?”小意猛点头,“上面有小猫小狗。”她忙附和,“对啊对啊,我特意挑了有kitty猫图案的。”

钟越轻轻敲了敲桌子,“好了,吃饭吃饭,哪来那么多话。”姐弟俩把不吃的菜全挑出来,他看了直皱眉,说:“你也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她最怕他说这个了,随便扒了两口饭,其他的全扔给他,“小意,吃完了没?姐姐带你洗澡去。”一溜烟走了。

钟越叹了口气,挑食的毛病老是纠正不过来,都跟她说了多少次挑食对身体不好,会导致营养不良,她嘻嘻哈哈哈说知道了,下次照挑不误。他实在没办法,知道她不吃胡萝卜,于是榨汁做成饮料;嫌西红柿酸,菜里于是放番茄酱;嫌苹果不够甜,于是熬成罐头汤…真是想尽了办法。

晚上睡觉又有了难题,小意非要跟着她睡。他没办法,只好卷铺盖去睡书房,心里还真有点郁闷。处理了一些文件,探头过来,见小意还缠着她说话呢,“姐姐,你为什么不跟韩张哥哥在一起啊?”嘿,还真是人小鬼大,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他也不敲门了,站在外面听。

何如初被他问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韩张哥哥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喜欢他?”他忙说:“韩张哥哥会让我骑马——”她无语,“钟越哥哥也很好啊,晚上不是还给你做饭吃了嘛!”他一时不出声,过了会儿说:“他坏,把姐姐抢走了——”一心一意只记恨这个。她忙说:“好了好了,不说话了,快睡觉吧。”拍着他背哄他,小孩子真是神奇,刚刚还在大吵大闹,不一会儿就沉沉睡熟了。

出来倒水喝,见他坐沙发上,桌子上摊着笔记本,“还不睡觉啊?”钟越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她凑过去,“忙什么呢?”全是看不懂的数字符号,索然无味,“我回房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要走时,他伸手拉住了她,搂着她在怀里坐下。她微微挣扎,“干什么呢!”亏他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样子。钟越头埋在她颈边,叹了口气,“晚上怎么办?”她“嗤笑”一声,“你对着电脑就想这个啊?”整天说她跟孩子似的,他现在这样,不也一样么。

钟越不答,搂着她腰说:“陪我坐会儿。”一手按住鼠标来回移动。她有点困了,“你忙吧,我不坐这儿碍事了。”他不松手,递给她电视遥控器,“那你看会儿电视。”她只好打着哈欠看起煽情的连续剧来,怕吵到他,声音调的很低。钟越见她眼睛眯了起来,亲了亲她,觉得不够,又亲了亲她脖子,还是不过瘾,又往下,没完没了——

她推他,嗔道:“好了,干嘛呢!”他吁了口气,摸了摸她头发,“困了就去睡吧。”她点头,“你呢?”他说再等会儿,把这个弄完就去睡。她不依,“忙也有个度,这么晚了,该睡了。”强行关了他电脑。他只好笑了笑,又忍不住亲她,才回书房睡去了。

幸好凄凄凉凉睡书房的日子只有这么一晚,不然他真得闷出内伤来了。第二天上午白宛如就把小意接回去了。

周末他又上班去了,她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家里看电视,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正想着出去逛逛,接到韩张的电话,她叫起来:“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以为你准备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呢。”自从那天他甩手而去后,俩人再也没联络过。

韩张哼道:“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哪去老死不相往来啊!没事出来喝两杯,怎么样?”她想满身酒气回来,他又该说她了,便说:“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影响多不好,去喝咖啡吧。大冬天的,热热的咖啡喝下去,又舒服又享受。”韩张说行,还在上次那家咖啡店。她打车直接过去。

到了后,将他上次落下的大衣一把扔他身上,没好气说:“本来想扔垃圾桶的,想想还是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韩张叫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有人求婚被扇了一巴掌还有好脾气的吗?”他又不是圣人。

她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很不安,可是没办法,该说的总要说清楚的——掏出戒指盒放桌上,轻声说:“喏,还你。”低着头,不敢看他。

韩张眸中诸多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半晌吊儿郎当说:“还什么还啊,就当丢了,你捡着了。”她摇头,见他油嘴滑舌,也跟着刁蛮起来,“我要那么多戒指当饭吃啊。你可真有钱啊,钻戒都扔!”他耸肩,“我要回来也没用。”她拍桌子,“怎么会没用呢,你拿回去让韩爸爸送韩妈妈,韩妈妈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他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不肯收的,只得接了过来。

她喝了一口咖啡,低声说:“那天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了大半夜,差点没冻死。你倒好,撇下我一个人就走了,还夜不归宿。”韩张听了很解气,“活该!谁叫你结婚了还遮遮掩掩的,简直拿我当猴耍嘛。”她没好气说:“谁耍你了,我也没料到会那么快就登记了——”声音越说越小,事情确实始料不及。

韩张嚷嚷说:“我就不解了,你回来后跟他没碰过几次面吧,怎么说登记就登记了呢!看来我也应该直接拉你上民政局才对啊,省的便宜了姓钟的那小子。还有啊,我一直想问你,他有没有用武力或者金钱啊权势啊什么的逼你?你怎么就那么听话呢!”心里却在叹息,终究是晚了一步。

她骂:“胡说什么呢!结婚当然是你情我愿的事啦。”钟越都被他形容成强抢民女的黄世仁了。

韩张听了不屑,“你就那么维护他?还一脸死心塌地的,看了就讨人嫌。哎哎哎——,我说我哪点不如姓钟的那小子了?你不看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该看在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上给我优先权啊。”

怪就怪在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他的感情已经渐渐升华到爱情时,而她还停留在小时候,浑然不觉,还当他是韩张哥哥。他的爱情醒悟的太迟,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他人。

她垂头不语,半晌说:“不是事事都讲优先权的,有些东西毫无道理可言。”感情尤其是这样,讲究缘分,讲究天时地利,讲究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画皮》主题曲张靓颖的《画心》

朋友看了电影后,说“止于至善,而非止于至爱。”

爱也罢,善也罢,感动的就是好的。

第 69 章

韩张听了,又难过又无奈,心里堵得慌,不愿被人看出来,突然大力挥手,装作不在意说:“不说这个了,想到就气闷。眼面前的老婆被人给抢了,有什么意思。哎,我问你啊,快过年了,回不回家?”她摇头,“恐怕回不去了,他过年这段时间特别忙。”

韩张气呼呼说:“又是因为钟越!你还记得大一时候我打电话问你回不回家那事么?我可怜巴巴的在车站等了一早上,回家脚趾头都冻坏了,你给我跑他家里见公婆去了。我说你这人能不能讲点义气?”非常不满。

她嬉皮笑脸说:“讲义气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是女人,只讲生气的。”韩张无奈摇头,“还真是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她轻轻搅拌咖啡,浓浓奶香在空气中漾开来,闻上去令人沉静安详,好半天,忽然开玩笑说:“我说真的,你赶紧找个女人带回家吧,省的整天嬉皮笑脸,油腔滑调也没人管。”她总希望他也能幸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说有多深就有多深,何止是亲如一家人。

韩张白了她一眼,“要你来操心!我之所以这么早就回家,就是因为我妈催着我回去相亲啦。”

她听了,捂着嘴咕咕笑起来。相亲?真是不错的法子,还是韩妈妈聪明。他没好气说:“笑什么笑!让你嫁给我又不嫁,不相亲能怎么办。”她举起双手严肃说:“我没有笑,我很赞成相亲。相亲是男女双方通过正当途径认识彼此的最佳机会,在此衷心祝愿你一举成功。”说着拿咖啡当酒敬了他一杯。

韩张烦恼说:“天啊,相亲,说出去脸都要丢尽了。”何如初笑着站起来,“去吧,去吧,不会有人笑你的,我保证——”哈哈哈,他要是不去,看韩妈妈怎么收拾他,到时候向林丹云打听事情进展好了。

俩人出来,她挥了挥手说:“回家之前跟我说一声啊,我有东西让你带给我妈妈呢。”韩张便说:“你又拿我当苦力!”边抱怨边去了。

她抬头吸了口冷空气,闭着眼睛想,真好,她跟韩张又回到以前彼此嘲笑,互相抬杠的日子。她还以为他要跟她绝交了呢,这段时间一直抑郁不乐,一想起就伤心难过,她不能想象和韩张决裂是什么样子,如果说钟越是她全部的爱情,那么,韩张是她最重要的友情甚至是亲情,一样必不可少。可是又不敢主动找他,怕他误会,怕他一时还没想透。

可是从今天看来,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就是好啊,怎么撕破脸都行,过后就没事了。正像他说的,要想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行啊,一回到家,还不照旧得互相走动,串门聊天,吃喝玩乐。

她沿着街头无所事事闲逛,天气寒冷,行人匆忙。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沁人心脾,胸腔凉凉的,可是不觉得冷。站在玻璃橱窗前盯着男模身上的棕色长外套看,手指长的玉色牛角扣,左右各有两个大大的半圆形口袋,腰间圈着一根长带,款式简单利落却不失风度。心里一动,见了实在喜欢,于是走进来问:“小姐,模特身上的那件大衣多少钱?”

导购忙迎上来,“小姐真有眼光,那是我们几年新推出的纯羊毛大衣,穿起来又暖又舒服,质量你放心,绝对保证。现在正搞活动打特价呢,八折。”

价格有点贵,但是她还是买了下来,说要大号,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装袋的时候导购小姐又说:“这款大衣配上那边那款青灰色长裤,可有型了,绝对好看。一起买的话,还可以参加店里的抽奖活动。”

她摇头,“不用了,这件大衣就够了。”又看了看其他的,没有中意的。推门出来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点点细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像无边的粉尘,轻舞飞扬,偶尔沾在肩头,很快不见了。

路过超市,买了一大袋饺子回家,刚煮好,钟越就回来了,笑说:“好香,做什么呢?”她最近常常学着做饭,虽然技术还是有待进步——但是钟越抱着咸就咸吃,淡就淡吃,生就生吃,熟就熟吃的想法,总是一声不响吃完,真是勇气可嘉,其情可悯。

她笑嘻嘻催着他洗手。吃完饭,她招手:“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抖开来,兴奋说:“当当当当——喜欢不?”

钟越吃了她剩下的大半盘饺子,有点撑,没什么兴致凑热闹,对她的品味是一向不敢恭维的。随便看了两眼,他现在很少穿这么休闲的衣服了,胡乱点了点头,算是捧场,只是一味坐着不动。

她兴冲冲拉他起来,“穿上我看看,快点嘛——”他实在不愿扫她的兴,只得敷衍塞责,套上试了试。她来回仔细看了一遍,又说:“把扣子扣上看看。”见他懒洋洋的不动手,踮起脚尖一个一个扣上,拍手笑说:“你看我多有眼光。”自我感觉良好。他站在那里哭笑不得,任她看个够,伸手要脱。

她忽然抱着他手臂撒娇说:“别脱了,就这样穿着,我喜欢你这样——吃饱了,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他说:“这么冷的天,外面又在下雪,溜达什么啊,别冻坏了。”她笑嘻嘻说:“不是有帽子嘛,下雪才不冷呢。走啦,走啦,走啦,好不好——”缠着他不依。他叹气说:“回头感冒了可别埋怨啊。”

其实雪并不大,下了小半天了地上还没铺满。半遮半掩的草地上露出紫黑色的草根,愣头愣脑的,十分可爱。她手插在他口袋里,口里乱没形象大叫:“好冷啊——好暖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说冷还是暖。

钟越突然想起以前,她也是这样蹭着他,以他为天,以他为地,心中隐藏的感情在似曾相识的雪夜一点一点散发出来,于是伸出手环紧她,“这么冷,想去哪儿?”她躲在他怀里挡风,“不想去哪,随便走走。”

俩人踩着浅浅的积雪在小区里绕弯,虽然没说话,可是彼此的心意似乎都知道了,无声胜有声。她吸了一口气说:“钟越,我真想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钟越解开大衣,将小小的她拥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恩,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的。”她抬头嫣然一笑,指着原处的亭子说:“我们进去坐会儿。”

风雪渐渐急起来,飞雪打着旋在空中恣意舞蹈,变换出各种各样的舞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抬眼满目雪白,如琉璃世界,碎玉乾坤,安静的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万籁俱寂,岁月无声。

石头砌成的长宽板冰凉侵骨,钟越抖开自己的大衣,拉她坐下。俩人紧紧靠在一起,她身上裹着他半边大衣,半个人缩在他怀里。她靠在他身上,“我听见你心跳了。”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这样跳的。

钟越紧了紧她,突然觉得为了这一刻,再多再多的等待也值得。

她手伸进他毛衣里,“要过年了,我要放烟花。”他“恩”了一声。她又说:“我还要贴春联。”他又应了一声,她见他心不在焉,推了推他,气呼呼说:“我还要吃糖人儿——”

钟越笑起来,“又不是美溪,这会儿到哪儿给你去弄糖人儿?”就是美溪,也没有了。自从卖糖人儿的老大爷去世后,没有人再卖这些东西了。

她挑眉说:“你还记得啊!”钟越感叹一声,“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过去的八年,他就是靠这些回忆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他等她的同时,一直后悔,当初对她不够好,于是说:“没有糖人儿,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她只不过说说,没想到他当真了,摇头:“冰糖葫芦是山楂做的,酸酸的。”觉得他今天真纵容她,要是平时,肯定要说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雪白的世界令人感情也变得纯粹起来。

钟越便说:“还有山药味儿的。”她说山药味儿的吃起来没味道,故意跟他抬杠似的。他轻轻打了她一下,说她调皮,“草莓味儿的,不要就不买了。”她忙跳起来,推着他说:“好啦好啦,去买草莓味儿的,哪里有卖?”

俩人开车来回转了一圈都没见路口有卖冰糖葫芦的。她便说:“没有算了,下雪呢,卖冰糖葫芦的肯定回家去了。”钟越却很坚持,说:“出都出来了,干脆走远点。”他总记得回忆中的甜香味。

转到一家电影院门口才看见了,摆在明晃晃的窗口里,厚厚一层冰糖,透明如冰。何如初笑说:“干脆边吃糖葫芦边看电影好了。”买了两串草莓裹的糖葫芦,咬了一个,笑说:“甜甜的。”递到他嘴边。

这次他没有推辞,在她手里吃了一个,点头,“甜丝丝的。”

甜蜜如爱情的味道。

看的是法国文艺片,带着法式的浪漫唯美,人并不多。她靠着他坐下,头慢慢地滑下来,倚着他手臂睡着了,呼吸均匀,头发散下来,挠的他手心麻麻痒痒。他小心翼翼拥她在怀里,心中那块角落突然被充的满满的。原来自己一直渴求的就是这种感觉,她在他怀里的感觉,俩人紧紧相依,互相填满彼此的感觉。所以,那就这样吧——过去的一切不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中看到的一句话,大意是:所谓的爱情是——测试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到底能傻到什么程度。

哈哈哈——

第 70 章

快过年了,钟越反而更加忙碌,早出晚归不说,常常要出差,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新婚燕尔,分居两地,对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他也抗议过,可是没有办法,孟十妻子临产,走不开,他不得不当起“空中飞人”来,一个月连飞十多二十个城市。

这天是农历二十四,照风俗是小年,又是周末,何如初早早就放假了,钟越出差还未回来,她给他打电话,抱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人家都热热闹闹包饺子吃呢。”他都走了一个星期了。

“马上就回去了,马上就回去了,这会儿正在机场呢。”他紧赶慢赶,随行的同事跟着他忙得差点翻过来,总算将十天的工作压缩到一个星期完成。

她听见机场广播的声音,兴奋说:“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他听见她声音有点暗哑,还咳嗽了一声,问:“怎么,感冒了?”她忙说:“没有没有,就是着了点凉,吃过药了,早没事了。你什么时候能到?今天天气可好了,太阳明亮亮的,照在身上很暖很舒服,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她想和他出去走一走,难得没什么风,冬天有这么好的天气。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我跟同事得先回公司一趟,有些事得马上处理。”她有些失望,“哦,那我在家等你回来好了,你要快点回来啊。”他听了,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点了点头,知道她看不见,可是一定能感觉到,叮嘱她不要在房间里就不穿外套,还有不要喝凉水。

她无聊地看了部电影,中午胡乱吃了点辣椒酱就炒饭,吃饱有点犯困,接到他电话说到了,已经回公司了。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发了半天呆,一骨碌爬起来,穿了衣服拿起钥匙就走。

来到钟越公司,探头探脑,怯生生往里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有热心的男员工见了,问她找谁,她微微笑,没有回答。正好孟十出来,见了她,有些惊讶,忙领着她进来,“找钟越吧,他刚回来,正和技术部的一些人开会呢,探讨一个游戏软件的开发,我们想往这个方面发展。我也是出来上洗手间,你等会儿,我进去跟他说一声。”带她在钟越的办公室坐下。

过了会儿,钟越匆匆赶来,“你怎么来了?”有惊更多是喜。她看着他笑,手背在身后,不说话。因为办公室是玻璃隔开的,为的是更好的提高工作效率,外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他忍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俩人在沙发上坐下,他背对着外面,拉过她的手,细细摩挲,终究忍不住,趁人不注意,俯头亲了亲。她低着头,一直没说话,抬头看他时,眼睛里满是笑意。

好一会儿他才说话,“你先回去,技术部的人出了点问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开会,一行人都快累趴下了。可是没有办法,要想做的最好,就得付出双倍甚至数倍的努力。

她没动身,只问:“你在哪儿开会?”他指了指转角处封闭式的会议室,“那边。很重要的一个决策性会议,几个高层都在,连孟十都撇下老婆,赶来了。”她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回家好不好?反正我一个人回家也很无聊。”打开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开机需要输入密码,她想了想,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果然听到熟悉的启动的声音,不由得看着他笑。

钟越这些天也着实想她了,瞧目前的情况,这个会还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出来透口气就可以看到她,心里有了期待,便觉得冗长的会议没那么难挨,问:“一个人会不会无聊,要不你下去逛逛再上来?”她点开文件夹,摇头说:“不想逛,没什么想买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你电脑上有没有游戏,我新学会了玩斗地主,嘻嘻——”

他电脑上哪有这些东西,摇头说:“那你自己下一个,我去开会了,下面柜子里有水果,饿了记得吃。还有,别老盯着电脑,歇会儿再玩。”出来叮嘱秘书,隔段时间送杯热茶进去。

秘书送了一杯碧绿清澈的茶进来,香味浓郁,一看就知道是好茶。她连忙站起来,接在手里,谢过了。年轻的女秘书却没有离开,快人快语说:“听说你就是钟帅的老婆?”问的她好不尴尬,只是笑。

秘书细细打量她一番,叹气说:“没想到钟帅原来喜欢小巧玲珑、甜美可爱型的。看你这样,像是南方人,哪儿的?”她见人家直爽,对她又客气,于是说了。秘书忽然拍手说:“钟帅也是那里人啊,你们是老乡呢,以前就认识吗?”她笑了笑,“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秘书扼腕叹息,“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啊,从小就认识,别人哪还有机会!”又笑说:“领导都开会去了,趁机偷个懒。问你一个问题,可得从实招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有意的?别怪我唐突,实在是你太让人嫉妒了,你看看外面这些小姑娘,都红着眼睛看你呢。”

何如初被她逗笑了,便也开玩笑说:“唔,很早就在一起过。”她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很早,什么时候?不会是从高中就开始了吧?”何如初一味笑,低着头喝茶。秘书又说:“不过,我跟在钟帅身边也有四五年了,一直都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之类的,以前偶尔见过一两次范小姐,后来范小姐订婚了。没想到这次他说结婚就结婚了,毫不含糊。”

“他一直没交过女朋友吗?”何如初抬头问她,感情有些复杂。秘书听了她的话,很是诧异,知道其中有缘故,便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他总是一个人,也不随便跟人亲近。并不像公司里其他单身男人一样焦虑或是玩世不恭,给人感觉其实是孤单的,但是有一种倔强的坚持,令人不解。”疑惑地看着她,终究抵不住好奇,问:“你们中间似乎发生不少的事?”不然钟帅这些年也不会“独守空闺”,馋的一群小姑娘牙痒痒的。一副迫不及待,包打听的神情。

何如初忽然被勾起往事,面对她的热切期望,一语带过,淡淡说:“我跟他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后来我出国念书了,所以就分开了。”秘书接下去:“钟帅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以至于旧情复燃,最后破镜重圆,喜结连理,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不是这样?”

说的她笑了,“是是是,三句话可以概括任何故事情节,相遇,离别,重逢。”俩人笑起来。秘书忽然挤眉弄眼,小声说:“知道我们暗地里给钟帅什么样的评价吗?”她睁大眼听着,心里很想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他的。

“闷骚!”秘书拍桌子说,“我们都说钟帅这人表面上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最闷骚了。今天听了你们的故事,更加肯定了大家的想法。”何如初惊地瞪大眼,似乎如今这年代,闷骚二字成了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而无聊二字成了对一个人最坏的评价,夏原就常常说她超级无聊。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心里正想着这事呢,夏原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找孟十问清楚,所以就顺路来他公司了,路过时,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人已经走过去了,连忙倒退两步,待看清楚里面的人,敲门笑:“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在这里都能碰到,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可喜可贺。”

她忙开门,笑说:“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夏原不答反问:“你来干嘛啊?给人打工呢?真想干,找我啊,我正缺人呢,工资随你开!”她笑说他贫,陪他一块在沙发上坐下。夏原喝了秘书送上来的茶,说:“怎么,等姓钟的那小子呢?”知道他们公司一伙高层全在开会,连孟十都敷衍他,让他回头再来。

她点头,“恩,他刚出差回来,我等他一块回家。你来什么事儿啊?”他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这就走了,你慢慢等吧。”端起茶一饮而尽,暗暗叹了口气,笑说:“等他都等到公司来了,姓钟的这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幅啊。”临走前又说:“你要是等闷了,找我玩儿啊,北京好多地方你都不知道,可刺激了,回头我带你去大开眼界。”她笑说不闷,看着他出去,重新玩游戏。

何如初完全没有玩游戏的天赋,几轮下来,倒扣无数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索然无味,关了游戏,这里坐坐,那里看看,到处摸了一回,又在窗前站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五颜六色的灯光渐次亮起,马路热闹起来,挤满了急于回家的行人。可是他还没有出来。

秘书进来换茶,她叹气说:“这样成天成天的开会,不觉得闷吗?”她光坐着就受不了。秘书吐舌说:“听说里面争的差点打起来了,看来这会还有得开。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都该下班了。”她想了想摇头,“没事儿,你下班吧,我再玩会儿游戏。”

又坐电脑前,下了“明星三缺一”的软件,打起麻将来。她老出错牌,明明听了的清一色,硬是打的乱七八糟,最后放炮让人家胡了。放多了炮,她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于是开始玩俄罗斯方块,老冲破了顶,更加没味儿,游戏换了一个又一个,搞的自己头晕脑胀的,站起来甩头踢腿,椅子上蹭蹭,沙发上躺躺。

其他人都下班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灯光照在粉白的墙壁上,上面挂着一大块山水画似的电子钟投下浓重的黑影。

第 71 章

夏原匆匆走了,心里其实相当感慨。以前她就在等他,现在她还是这样在等他,叫他有什么话说,唯有逃不及似的离开。下楼时碰到以前的一个发小,俩人吆来喝去叫上其他几个人,在附近的餐厅胡吃海喝了一顿。还要去酒吧,有人说今天好歹过小年,不能太不像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几人才散了。

他迎着夜风出来,身体一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酒倒醒了,拿着手里的手机把玩,沉吟着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心里还是惦记着何如初。吃饭时就在摆弄手机,搞得有人笑他:“夏少,频频看手机,等哪个心上人的电话呢。”他笑说:“何止是心上人啊,简直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啊。”有人插嘴说:“人家夏少手机炒股呢,你废话什么,喝酒是正经。”几人举杯畅饮,摩拳擦掌,合起来要灌倒夏原。可是这样的热闹并没有冲散浓烈的心事。

终究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喂,过年好啊,恭喜发财啦。在家吗?干嘛呢?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没,还在公司呢。你回家了,听你声音好像喝了不少酒啊。”何如初懒洋洋倒在沙发上,等的毫无意识,一点力气都没了。

他皱眉,“你还在等他?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让你等?”有没有搞错,她就这样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就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还有,姓钟的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亏他也忍心!

她不理他的叫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一个人挺安静的,睡了会儿,还蛮舒服。你忙你的去吧,我再睡会儿,他们也该完了。”说完挂了电话,扯过钟越的大衣当被子盖,整个人蜷起来缩在沙发上,侧身躺着。

夏原重新折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推了推门,没锁,悄悄把灯调暗了,又把空调温度调高,搬了把椅子靠窗坐着抽烟,没发出一点声音。她闻到空气里的香烟味儿,本来就睡的浅,一下子惊醒了,连忙爬起来,“你开完会了?”转头看时,见是夏原,很吃了一惊,“你怎么又来了?”

他掐灭烟头,徐徐说:“我怎么不能来啊,我等着找老孟算账呢,正好回来堵他下班,省的跟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只会口头上敷衍我。”听他说的挺严重的,她信以为真,以为他大晚上的来找孟十肯定有急事,便说:“刚才有人出来跟我说,快完了,你再等等。”

夏原滑着椅子坐过来,笑嘻嘻说:“看你挺无聊的,出个脑筋急转弯考考你: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请问,第三个儿子叫什么?”她脱口而出,“三毛,嘻嘻——”夏原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她头,“三毛你个头,笨死了,当然是叫小明!”她才反应过来,很不服气,口里嚷嚷:“再来再来,你这是混淆视听——”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

“知道米的父亲是谁吗?”夏原问的一本正经。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他们开的那个“花生米,花生油”的玩笑来,支着脑袋拼命想,米和油是兄弟,那么米的父亲是什么呢,啊,突然想到了,拍手说:“是大米!”还洋洋得意地。

夏原笑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严肃地说:“是海。”她跳起来,忿忿不平,问为什么,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嘛。夏原咳了一声才说:“你想啊,海上花,花生米。”她一时还没明白过来,瞪着眼看他,过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了,死命捶他,“我就知道你满脑子黄色的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夏原忙按住她,哈哈笑起来,“好了,好了,再打我可就要残废了,果然是泼妇本色啊——”惹得又是一顿拳头。好不容易安静下,她转身玩游戏,不理他满嘴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