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看着他。

他站起身来,同样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同意,好,我不会勉强你的,我现在就去告诉你家人。”

那天在房间里他也是这样,好像明明说不同意,他也点了头,第二天却就出尔反尔了,无双有点不相信他。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转头对她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现在送你回去,顺便告诉你爷爷奶奶。”

无双还是站着不动。

冯轩已经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无双这才跟着他走出来。

门一开,叶经理马上装作刚到的样子,看着冯轩一本正经的说:“冯总,这里有一份合约需要你签字。”其实她早在这里偷听好一会儿了,秘书小姐因为她和冯总特殊的关系,也没来叫开她。

冯轩瞟一眼她,淡淡的说:“放我桌上吧,我一会回来再签。”

叶经理忙点头:“哦!”

冯轩已经走开去,叶紫又在背后悄悄打量着冯轩,她倒是想不到此人手脚如此迅速,上次听人说他亲自送无双回家,这就很惹人怀疑,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女人的手段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她也更清楚他那样对女人的目的。倒难得见到他在女人面前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居然强迫女人跟他订婚,无双果然没让她失望,据叶紫跟冯轩认识的年头来看,她还真没见过对冯轩不感兴趣的女人。不过幸好冯轩还有几分风度,还肯陪无双回去澄清,可看冯轩这个样子,叶紫还是觉得事情不简单,冯轩哪是这么容易就罢手的人。只不过他既是答应了陪她回去解释,那应该也不会错,那么事情到底会怎样呢,叶紫已经兴奋起来。

方才叶紫也只是接到了前台小姐打来的电话说无双冲进了12楼,她还怕无双是为了什么,忙跑上来看,却不料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这个冯轩!

上了冯轩的车,开了一段,无双渐渐冷静了下来,冯轩这才转头看着她问:“那么,接下来,你是要回法国吗?”

冯轩做到这一步,无双气也消了,不好再剑拔弩张,只好点点头,“嗯。”

冯轩掉过头去,不再说话。

车子很快开到阮家大门外,冯轩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无双已经下去了,她躬身对他说:“冯先生,你不用下车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自己去跟爷爷奶奶解释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

无双这个时候才想起,冯轩是堂堂冯氏的总裁,居然挨了她那么一顿抢白还送她回家,她心里渐渐有歉意涌上来。

说完这句话,无双抬头看了一眼林家大门,也不知道是瞧见了什么,忽然眼睛一酸,险险的要落下泪来。八年前也是在这里,她那么狼狈的走了,没想到,这一次她又要走了。

她刚走了一步,不知道是谁的车子在抢道,明明是私人别墅区,车子还开得这样快,几乎是擦着无双飞了过去,事发突然,冯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过身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一闪,冯轩手背上一凉,他忽然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光芒,她在哭!

事发突然,无双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落入了冯轩的怀里,她惊魂未定,抬起头看着冯轩,又是泪眼盈盈,又是茫然懵懂。忽地眼前一黑,唇上一重,吻铺天盖地而来。

冯轩一只手扶着她转移到车上,抵着她的身子,唇在她唇上辗转反侧,一只手扶牢她的后脑勺,无双承受不住,头猛地在车上撞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面前这人浑不知觉,无双唇齿之间都是他浓重的男子气息。一时之间无双反应不过来,一只手被他钳制着,另一只手,刚想反抗,他身子一动,无双便动弹不得。

苏凉和怀睿散步过来,忽然她悄悄的拉了拉怀睿的袖子低声说:“不要过去了。”

怀睿以为她看见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忽然冷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连着闭了两次眼,拳头在身侧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忍得呼吸都粗重起来,胸口一阵窒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打定主意要报复阮家,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下不了手,她回来了,他不想理她,不报复她,也不想再让自己为她心痛,可是他强迫自己和苏凉订婚了,脑子里魂牵梦萦的居然还是那张半低垂的脸。

苏凉感觉到他的异常,担忧的扯扯他的袖子说:“怀睿,你怎么了?”

怀睿摒住呼吸告诉自己,她已经和那个人订婚了,她已经再不关他的事了,他睁开眼来,看着苏凉冷冷的说:“我没事,我们到那边去吧。”

苏凉看着他遽然阴沉下来的脸,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转过身。

无双被吻得脑子里一阵迷糊,好不容易稍稍推开冯轩拉开一点距离,眼角的余光一闪,正看见怀睿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牵着苏凉远远的避开到另一边去,。无双架在冯轩身前的那只手,猛然失去力气,软软的垂了下来。

冯轩嘴里一咸,松开手来,他是极聪明之人,瞧见她这个心灰意冷的样子,眸光一闪,冷冷的说:“你喜欢他?”

她垂着头,不说话。

冯轩这才放开她,一个人闷声不语,钻进车里。立刻,车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开走了。

这一刻无双连追究冯轩为什么吻她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神属不思的走回房间里,恨不得自己在这一刻灰挥湮灭。

就这样走吧,再也,再也不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没心情写文,其实国丧日本当要停更的,默哀。

写得不好,有虫,请指出来。

我的搜狗错别字超多,唉。

第 9 章

第二天早晨,无双提着行李,回头看了一眼阮家的大宅,这里已经风风雨雨了好几代人,想当年父母在这个宅子里几进几出,到最后终于还是走了。无双摇摇头,拖着自己的行李,去机场赶法国的航班。

这样早,阮家的人都没有起床,没有一个人来送她。无双每走一步,心里好像被刀割了一下,可是心里却总是萦绕着昨天晚上,怀睿牵着苏凉的手,轻轻的避开她的样子。

其实说对怀睿死心了,说自己已经绝望了,说自己早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可是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竟然没有。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再回来,如果不是对他心存幻想,她会马上答应冯轩的婚事,如果不是他拉着苏凉轻轻的一个转身,她怎么会心如死灰至此。

好友文竹喧很多年前就曾预言,无双这辈子都是一个犟脾气,很多事,哪怕她明知道那条路上荆棘重重,哪怕她知道艰难困苦,但是她绝对会一条路走到底。如今可不是应了她的的话,竹子第一次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曾担忧的问过:“你们将来怎么办?”

他那么优秀,只是一个错误让她走入了他的生命,但是竹子担心以后她要怎么继续跟上他的步伐?其实不用以后,她一直就没跟上他的步伐过,所以远远的被他抛在了身后。

八年前他和灿瑜结婚,她狼狈出逃;如今,他又和苏凉订婚,她还能怎么办呢?

怀睿,你为什么要和苏凉订婚?

阮无双,死心吧。

拿着签证,换了登机牌,无双上了去法国的班机。

飞机在巴黎CDG机场下降,听到熟悉的法语,她才猛然感叹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法语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了,那么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到父亲的病房看了看,父亲睡着了,她回中国的一个多月来,他也只是清瘦了些,看脸色还是老样子,无双检查了一下,药剂的分量确实加重了不少。她又赶到护理医生的办公室去咨询。

医生说了点阮嘉铭的近况,这次法国核电站事故,被污染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无双没有拿到赔偿,法方坚持不肯对阮嘉铭负责。

其实这些年来,她这样软弱的性子,在国外,无双没少受委屈。

无双在床前静静的守着父亲醒来,中午的时候父亲才微微睁开眼,一看无双竟然回来了,他眼中仿佛遽然被点亮了一盏火光,他说:“无…双双,你竟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三个月吗?”

三个月是无双给父亲撒的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去多久,可是现在看见父亲这个样子,听见他惊喜的语气,她心里忽然狠狠的一痛,她极力忍着说:“嗯,在非洲的事还没结束,但是我提前回来了,我怕你一个人会孤单。”

隔壁床一个病人已经去世了,是方才医生告诉无双的,她现在看见父亲这个样子,猛然记起来,她为什么要撒三个月的谎呢,如果父亲恰巧也是在这三个月里走了,那她怎么办?

到时候连父亲都没有了,她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忽然恐惧了起来,可又怕父亲担心,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下巴搁在父亲的肩头说:“爸爸,我好想你!”

阮嘉铭也是心里被触动,泪花在眼睛里跳动,他说:“双双,爸爸也想你啊!”

过去的八年里,父亲一直呆在法国,但是她却是到处跑,每次打电话给父亲的时候,阮嘉铭都跟她说要好好保护自己,从来不说想她,让她回法国的话,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都要被父亲这一句话给揉碎了,趴在父亲肩头上的脸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她又怕父亲发现了,一只手手忙脚乱的去擦,然后另一只手牢牢的搂住父亲瘦弱的肩膀,死死的,不肯放开,也不敢回头。

她恍然记得有一年,父亲腿断了,那次是在法国一个偏僻的山区里搞水电站,出了事故,后来被遣送下山,回到巴黎,她打电话问起,父亲只是说腿走不得路。无双这个时候忽然记起来,一种巨大的悲悯猛然涌上心头,剜心刻骨,疼得她的心都要窒息了,她忽然喃喃的对父亲说:“对不起爸爸,在你最困难的情况下,你唯一的女儿却不在你的身边。”

她想起来,其实在国外一直都是被很多外国人欺负,那么父亲从山区回到巴黎,那么远的路途,他脚断了,据说还是坐火车,他是怎么上火车下火车的,有没有人帮过他一把,有没有人搀扶过他一把?

阮嘉铭没有听清楚,他微笑着问了一句:“双双,你说什么?”

无双只是把脸往父亲怀里埋,埋得越深越好,她忍了一会,可是终究没忍住,她的语气中带着拼命压抑的抽噎,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可怜:“爸爸,子欲养而亲不待真是一个很坏的词语。”

她的声音嘶哑着,凉凉的,阮嘉铭抱紧了无双,下巴在她头发上摩挲着:“双双,生老病死这是生理规律,你不要太过介怀。”

他想到自己如果死了,只剩下无双一个人,这么个傻丫头该怎么面对将来的生活呢?她那么敏感,又倔强,以后在别处受了委屈,一个人,孤零零的真是可怜。

他忽然不想死了。

无双终于大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说:“爸爸,我老是在想,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去了,我要怎么办?”

阮嘉铭摸了她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无双吸吸鼻子,恶狠狠的对自己说:“后来我想好了,其实如果你去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阮嘉铭终于怒斥出声:“胡说!”

“爸爸,是真的。”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眼睛里闪动着的悲凉和坚定像光线一样丝丝缕缕的射向他,然后也缠缠绕绕的缠上了他的视线,阮嘉铭心里渐渐悲哀起来,他说:“双双,爸爸不许你胡说。”

“所以爸爸,你千万不要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怕我失去了你,会再没有活下来的勇气,你知道的,我一向懦弱,一出事,只会想着怎么逃避,如果你会死的话,我宁愿比你先死。”

“好好的,别老说死啊死啊的,双双啊,乖!”

“好的,爸爸!”

这一刻无双是真的害怕,如果真的失去了父亲自己会怎样?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永远无私的爱你,包容你,安抚你,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人忽然再也不见了,自己该怎么办,受伤了,委屈了,辛苦了,难过了,还能到哪里去。

如果真的连这个人都失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无尽的孤单了吧,只有孤单。

无双忽然比任何时候都害怕父亲会死去。

或许是为了印证无双的话,或许确实是她事先有感觉,其实无双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阮嘉铭的情况一直很正常,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无双陪父亲散步回到疗养院,才只是回住的地方给父亲做个小点心,忽然疗养院打电话来通知无双马上赶到疗养院。

到了疗养院里才发现父亲居然是心脏病发,她有点疑惑,父亲以前是没有心脏病的。

其实人一旦生了病,身体所有的机能都会相应的衰退,而阮嘉铭,只是身体负荷不了,心脏衰竭了。然而这么突然发病,法国疗养院也始料不及。

疗养院要转巴黎医院,匆匆转院后,医院给她开了一张卡,让她去交医药费,她忽然懵在那里。

她的银行卡里,哪还有这么大一笔钱?

作者有话要说:恩,更新。

第 10 章·5月23日更新

她急得要哭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哭,这么晚了打电话回去,却总是不通。

现在是国内0点,这个时候爷爷奶奶到底在干什么呢,为什么电话就是不通,无双只差要哭出来了,心里拼命的哀求,爷爷,爷爷,快接电话呀!

打了一阵,电话还是没人接,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无意识的拨了怀睿的电话,等意识到的时候电话已经通了,她惶惶的想,怎么跟怀睿说呢?

然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里已经传来了:“hello,您好,怀睿在洗澡,我是苏凉。”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无双猛地慌乱的把电话挂断了。

怀睿在洗澡,苏凉拿着他的手机,这么晚了,他们…他们已经订婚了。无双再打给爷爷,还是不通,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翻看了刚才打给怀睿的记录,上面显示重拨和编辑两个选项,她忽然狠狠心,按了编辑,然后点了删除。

她的手机里,一旦删除便永远无法恢复。

在走廊里枯坐了一阵,她反而没有哭,护士小姐又过来了,叽里呱啦一阵法语,她对她微微一笑,拿起电话给叶紫打过去,一会她便有了冯轩的电话号码。

这样一个无助晚上,她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冯轩这样一个陌生人可以想。

电话通了,那边是他慵懒着稍微带点磁性的声音,这样喑哑低沉,应该是睡着了:“喂?”

无双心一跳,只觉得手心里一片滑腻,有点握不住手机,过了一会冯轩试探着再说了一句:“喂?”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性感。

无双这才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冯先生,是我…”

“是你?”一听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清醒不少。

无双继续说:“冯先生,您上次跟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

“你说,只要我答应和你订婚,一切条件任我开,对不对?”

“…”电话那头的冯轩依旧沉默着,无双几乎能够想起他凉凉的目光沉吟着看着她的样子来,这样的男人,永远是不动声色的,无双怎么能招架得来,她干脆豁出去了,把心一横说,“冯先生,你上次跟我说只要我答应和你订婚一切条件任我开,你还说我父亲的病,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帮我请新加坡顶尖的专家,你跟我说的这些,还…算不算数?”

他清越的声音终于响起来:“当然算数。”

无双好像要哭了,她急切的说:“冯先生,我现在答应你,你能不能给我汇一笔钱过来,不用很多,只是现在,立刻,请你马上给我汇过来,我以后,我以后还给你行不行?”

傻丫头犯了谈判最大的忌讳,可是精明的冯轩却忽然软下心来,他耐心的对她说:“阮小姐,不要哭,别慌,我马上叫人给你送过去,你要多少,一百万够不够,你们在哪家医院?”

这样关怀的声音让无双瞬间感觉到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她这才哭出来:“冯先生,我爸爸…我爸爸他突然心脏病发,现在还在抢救,需要一大笔医药费…”

“不要哭了,没事的,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派人给你送去。”

“在…”无双抽抽噎噎的告诉他医院的名字,冯轩安慰她说,“不要紧,巴黎我们有专门的分公司,我现在马上派人给你送去,你不要着急。”

无双抽噎着道了谢,巴黎分公司的人过来来得快,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他在冯氏的地位应该还不低,他看着无双,安慰道:“阮小姐,我是冯氏巴黎分公司的总经理,您别担心,我们冯总吩咐我过来给您送钱,他也早已经搭了航班,估计今天晚上能到巴黎。”

无双惊得跳起来:“啊?”

那人说着,把钱给了她说:“我现在要去机场,一会冯总就过来,我先走了,阮小姐,您千万别担心,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尽管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无双接过他的名片,结结巴巴的说:“冯先…冯总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坐的巴黎的飞机。”

“好像是下午接到您的电话就来了吧,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到了,我这就去机场接他,一会儿您就可以看到总裁了。”

“啊!”

“阮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您有事给我打电话。”

“哦,好。”

“那再见!”

“再见!”

这样无双的等待就变得更加如坐针毡起来,她吃不准冯轩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天生不会与人打交道,特别是在那个冯轩面前,她每次总觉得特别沮丧。好像自己所有的狼狈都让他看了去,她对怀睿那点卑微的心思,她在阮家的地位,她父亲的病,短短没几天,她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好像无所遁形,所以那天他说和她订婚了,一向温柔和顺的无双才跟冯轩发了脾气。无双甚少对人发脾气,可是她语气那样冲,他既不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她发泄,看她平静下来,四两拨千斤。

这样的男人!

她更加不安心的是,明明她跟他认识不久,虽然他说冯爷爷喜欢她,但是那天在阮家,在座的各位女子论家世,容貌,脾性,气质,在她之上的大有人在,他却偏偏选上了她。

冯爷爷怎么会特别喜欢她呢?

其实她一直对自己是没有信心的,在国外飘荡八年,奶奶说她29了也没个家,甚至连个稳定的落脚点都没有,现在父亲生病了,自己居然连医药费都束手无措,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失败起来。

冯轩这样对她,她心里越加忐忑起来。

冯轩来的比无双预料中的还要快,父亲还没被送出手术室,他便已经从走廊的那端走了过来,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无双站在那里,在他的目光之下,顷刻间又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来,只是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只是觉得想要藏起来。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步伐沉稳有力。

他走近的时候,无双眼睛一红,其实认识也没多久,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跟神经被触动了,忽然泪水便掉下来了。

他倒没说话,只是走近了她,她坐在凳子上半垂着脸流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了一会,眉头微微一皱,手一伸,把她瘦削的肩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的安慰道:“别哭了!”

过往的医生护士都盯着他们看。

手术进行了10多个小时,阮嘉铭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现在需要观察调理,暂时不能被打扰。无双只能跟着平车送父亲到了病房,隔着病房的玻璃,看着他那苍白憔悴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袭上来,接着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阮小姐,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吧,这么晚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无双猛然想起来,他下了飞机就到医院来了,恐怕现在也没吃呢,她这才歉意的转过身,“冯…冯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他这样忙,居然特意从中国飞到了法国,她尚记得在国内,他每天就忙得脚不沾地。

冯轩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事,那,我们走吧!”

无双担忧的看了病房的门一眼,幽幽道:“冯总,我,我不大饿,你先去吃吧,我想呆在这里。”

他倒没劝她,静静的看了她一下,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也没用,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那我叫他们给你送过来,我陪你在这里吃一点?”

那位经理在一旁说:“阮小姐,我们冯总在飞机上也没吃东西,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去吃点。”

冯轩说:“我没关系,在哪吃都一样”说着转头对无双,“我叫人送过来,好不好?”

他这样迁就她,无双更不安起来,其实在医院吃东西很败胃口的,她只好勉强说:“不用了,还是我陪你出去吃吧。”

冯轩没有动,看着她:“真的不用?”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

一出门却有车子在门口等,经理恭谨的打开车门,冯轩只是对他招招手说:“我自己来开,你先回去吧。”说着坐进了驾驶室。

经理忙帮无双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无双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坐了进去。

冯轩确实轻车熟路,他开着车说:“我们去哪里吃,你想吃什么菜?”

无双这个时候哪还有胃口,她勉强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我不挑食的。”

冯轩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好。”

一路上无双精神恍惚着,冯轩便也不吵她,这时也已经是巴黎的深夜了,车子在大家小巷里穿来穿去,冯轩居然对地形如此熟悉,不过无双却也没问。

车子再开了一小段距离,冯轩便把车停了下来,他走出去给无双开车门,一边对她说“粥,你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