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彭掌柜拿了银钱塞给了几位官差,又去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楚蝉来到出事的地方,是个小隔间,只有客人一位。

这会儿食肆的客人哪儿还敢吃东西,都站在外头瞧热闹着,楚蝉让小二把隔间的屏风拿开,将现场给了众人看着。

楚蝉蹲下身子看了看死者,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面容显得有些苍老,身上的衣物都是绸缎,嘴唇青紫,这是中毒最明显的表现了。她又挑开着中年男子的手掌心看了一眼,手心也隐隐有些发黑,这男子手心很多茧子,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到有些像做苦力的。

楚蝉没有迟疑,挑开这人的衣领看了一眼,肩膀上也起了茧子,这明显是扛货物扛的,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反而是个生活贫苦的庶民。

桌上的菜有四个,都不是便宜的菜,粗粗的估算了下也需要差不多大几百个圜钱了。

这样的工人,每天辛辛苦苦的扛货,一个月也就约莫一贯钱,又怎会舍得来这种食肆吃东西,显然是有人指使的,只是楚蝉不明白,为何这人会毒死自己?若是为了给食肆找麻烦,完全可以下些泻药之类的,能够产生腹痛却不足以致命的。

楚蝉想到什么,拨开这人的眼睑看了看,瞳孔放大,是死前觉得惊慌可怕导致的。

他为何会惊慌害怕?若真是自愿身死来陷害食肆,没道理来害怕,除非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死,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他才会惊慌害怕。

楚蝉猜测有人指使这男子,让他来食肆捣乱,给他一种药,让他拌在菜中或者服下,之后或许会引起腹泻腹疼之类的陷害食肆。只是没想到会毒死人,或许那人一开始给这人的就是毒药?骗他说不过是一般的药物。

楚蝉不能太肯定,只继续从死者身上找答案。

官府的人见楚蝉来来回回的检查着死者,也有些不耐烦了,跟彭掌柜道,“你是这里的掌柜,跟我们走一趟吧。”毕竟出了人命,怎么也该去官府例行询问。

官差又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当差的,“你们,把死者待会衙门去,待会查查这死者是哪里人,让家人过来领尸体。”

第73章

“大人,先等等,容小女先查清楚死者的死因。”楚婵抬头道,她还没仔细检查,况且送到官府去,这些围观的人群会怎么想,说不定还真以为是食肆的吃食有问题,只有在这里解释清楚,他们才能相信。

那官差不认识楚婵,见她这姑娘一直查看死者,也不说话,如今还阻碍官差办事儿,便有些不高兴,“你是哪家的姑娘,还不赶紧离开。”

楚婵回道,“我是食肆的掌柜。”

官差愣了下,去看彭掌柜,彭掌柜道,“这是我们大掌柜。”

官差看了楚婵一眼,“既然你是食肆的大掌故,麻烦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婵道,“能否请大人容许我先检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不成,死者拉回去后自有仵作会检查,不用你来操心了,跟我们先回官府去。”官差瞧见是个姑娘家,越发轻视起来,不过心里也有些打鼓,苏老开的食肆为何要请一个小姑娘做大掌柜?

彭掌柜可是知道眼前这小姑娘的厉害的,上去打圆场,“大人,容许我们大掌柜先检查一下死者吧。”

那 官差有些犹豫,似乎也想答应了。不一会,远处又过来一个矮个官差,急匆匆的跑到这人面前耳语了一句,这人应该是官差里的领头,听完后脸色都变了,抬头看向 彭掌柜和楚蝉,冷淡的道,“两位掌柜的还请跟我们回去,到底是出了人命,必须按照章程走,两位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楚婵看了一眼旁边的那矮个官差,他脸上还带着潮红,显然是很急的赶来的,原本这领头的官差都差不多允许她替死者继续检查,可现在却坚决不同意了,显然是这矮个官差说了什么,到底是说了什么能让这领头的立刻改变了注意?

这人不仅是改变了注意,甚至看向他们的时候也冷淡不少,她和彭掌柜好歹也是苏老的手下人。这官差对他们态度的改变说明这官差如见连苏老的面子都不给了。

竟让他们连苏老的面子都不顾了,显然是因为方才矮个官差的话。

那么定然是因为有比苏老更加有权势的人说了什么,到底是谁,楚婵不得而知,唯一肯定的就是跟着事情有关。

那官差不耐烦的道,“还愣着作甚,赶紧跟我们走!”

见两人还是不懂,这人转身跟身后的官差们道,“赶紧的,把两人抓起来!直接带回官府去!”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议论了起来,“难道真是食肆里头吃食的原因?”

“说不定真是吃食的原因,瞧大人苏老的面子都不给了,打算直接抓人了…”

楚婵不语,从身上掏出一块木牌递给这人看,“给我一些时间,不会耽误多久的。”

那领头的官差瞧见楚婵手中的木牌,猛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婵,好半晌才回了神,慌慌张张给楚婵鞠了一躬,“大人…”

这木牌他们自然认识,只有大王身边的谋士才会有这木牌,这木牌就象征着身份。

楚婵不说话,又回到死者身边开始检查。

几个官差连话都不敢说了,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

围观的人群还有茫然,一时不清楚观察的态度为何都变了,只有一贵族瞧清楚了楚婵手中的木牌,惊讶道,“这姑娘手中拿着大王身边谋士才有的牌子…”

“宫中的谋士不是只有男子吗?”

那贵族虽未进宫,不过家中有人在在宫中围观,当初吴太子和吴国使者的事情也是在场,回来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家人,所以这贵族对事情也很是清楚,兴匆匆的跟身边的人将了宫中那日发生的事情,“然后这楚氏就跟大王求得一个谋士的职位,大王称赞她,于是就允了。”

众人惊叹不已。

旁边的官差越发不敢说话。

楚婵一边替死者检查,一边道,“死者七窍有轻微血迹流出,嘴唇手指都呈黑色,显然是中毒而亡。身体还未曾僵硬,死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又让彭掌柜去取了银针过来,把死者吃过的菜全部检查了一遍,银针插入其中一盘菜肴时,立刻变成了黑色。

人群惊呼,“这菜有毒?”

“真是被食肆的菜毒死的?天啊,那我们方才都吃过这道菜了…”

楚婵高声道,“众位莫要急,我会给大家把事情弄清楚的。”

有人道,“如何弄的清楚,这人可是死在你们食肆里的,如今姑娘你也瞧见了,这菜里可是有毒的。”

楚婵道,“这菜客人一共要了三份,后厨是一个锅做出来的,菜里若真是有毒,那么跟着这一同起锅的两个菜也会有毒,并没有其他客人出现中毒的迹象,可见并不是菜的原因。食肆庖厨和这客人也无怨无仇,自然不可能下毒毒害他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楚婵不语,只打开死者的手掌心给众人看过,“死者手心全是茧子…”又拉开衣裳,露出满是硬茧的肩膀来,“死者虽穿的绫罗绸缎,可肩膀上也有茧子,死者显然是以苦力为生,我猜测他或许是在码头上扛货物为生,他又如何吃的起食肆的吃食?”

有人忍不住问,“说不定他突然得了一大笔银钱?”

楚婵道,“肩膀上还有新的伤痕,可见昨日都还在辛苦做工,今日为何突然过来食肆吃东西?不过或许的确有人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来食肆吃东西,下药陷害食肆,只是这人怎么都没想到,给他药的人一开始骗了他,给他的是毒药,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楚婵的目光扫过桌面,道,“这毒是有些像砒霜之类的剧毒,药性很急,服下后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所以他一定是在吃食端上来之后才在吃食中下了毒,可以瞧瞧这案上…”楚婵指着案上的一点点粉末,“这人很急,下药的时候慌乱不已,药粉洒落了一些在案上。”

说着又让彭掌柜去拿了银针过来,银针粘上案上那少许的粉末立刻变成了黑色。

楚婵继续道,“既然是在吃食来之后才下的药,那么一定会有痕迹的,装药粉的药罐或者油纸一定还在附近或者在他的身上。”

楚婵喊了一个小儿过来替死者搜身,从死者胸前搜过一个揉成团的油纸来。

这时候并没有纸张,这油纸也不过是用一种布,浸透了油脂制成的,平日用来包吃食什么的。

楚婵把油纸展开,里面露出一些残留的粉末来。

众人惊叹,觉得眼前这姑娘也太聪明了些。

楚婵取出银针,擦拭了油纸上的粉末,银针变成黑色。

楚婵这才转头看向官差,“大人,方才可都瞧清楚了?是有人想要陷害食肆的名声这才找了死者过来闹事的,只是死者也没想到会丢了性命。”

官差摸了把冷汗,“大人说的是。”

楚婵又道,“若是想调查这事,或许可以从死者家属入手,看看最近他和谁接触过,谁给了他大笔的银钱…”

官差连连点头,这才再也不敢提让楚婵也跟着一块去官府的话了,只把彭掌柜叫去例行问话,又派人把死者也给抬了回去。

等到官府的人离开,楚婵才让人把现场清理干净,又跟周围人群道,“今日的事情惊吓着大家了,今日大家尽管在食肆吃喝,不收银钱。”

围观的人群有权势之家,也有普通的庶民,听闻此话,方才又清楚的瞧见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不会害怕是食肆的吃食有问题了,都欢欢喜喜的进了食肆。

楚婵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楚婵还有事情要做,她想知道是谁要陷害食肆,是因为什么?是想击垮食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光从一个死者身上看,能够得知的信息太少,楚婵打算去找人调查死者的身份。

不过天色都暗了,这会儿也找不着人了,楚婵先回了楚家,打算明儿一早起来在出去找人。

回去楚家后,楚家人已经从大伯母何氏口中得知食肆出事了。

家人担忧不已,楚婵把事情解说了一遍,说是没事了,让大家不要担心。

楚珍道,“大姐,那你可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楚婵摇头,“如今还不清楚,明日打算找人查查那死者家中的事情,或许会有一些线索。”虽如此说着,楚蝉却知道这事情不好办,方才她已经从官差神情中瞧出一些端倪来了,若真是有人指使死者做的,那人的身份也比苏老高上许多。

这邺城中,苏老虽不在官场,可他是豪强,不少权势贵族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因此食肆开业这么久才一直相安无事的,那人连苏来都不放在眼中,显然身份不简单,到底会是谁?

或许就算真的查到,这事情最多也是不了了之。

翌日起来,楚蝉正打算去集市找人查查死者的事情,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平儿开门去看,瞧见外头站着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平儿瞪大眼,“您…您找谁。”

少年温和道,“我寻阿蝉,她可在家?”

“在的,在的。”平儿慌忙点头,又急匆匆的冲进房中,“姑娘,外头有个很好看的人找您。”

楚蝉出去一瞧,也呆了下,这才迎了上去,“卫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第74章

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珩。

楚蝉便觉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卫珩并不是一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长相普通的男子,年纪约莫都是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模样真的非常普通,放在人群中都不会注意到的那种。

卫珩温和道,“我已知晓食肆发生的事情,想着你或许需要几个人调查此事,我哪儿正好有几人,他们这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你或许可以用到他们。”

楚蝉心中很是诧异,这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犹豫了下,楚蝉点点头,“多谢卫公子,有劳卫公子了。”

卫珩很高,楚蝉如今窜了个子还不过是到他的肩膀,还需仰头才能跟他对视,见卫珩笑的温和,也不提离开的时候,楚蝉又接受了他的人,一时也不好直接请人离开,侧了侧身,“卫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去喝杯茶水再走。”

“如此有劳了。”卫珩神色淡然的进了屋子。

身后的几人也跟着一块进去,楚蝉领着人进了屋子里,让婢子去泡了茶水过来,孙氏曾氏他们都不曾见过卫珩,这会儿看见这么俊俏的少年过来,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有楚珍认识卫珩,瞧见是他来找大姐姐,眼睛都瞪圆了,这…大姐姐跟卫家大郎到底什么关系?

曾氏见楚珍这模样就知晓她或许认识这公子,偷偷的把楚珍拉到一旁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也太好看的,咱们家阿蝉怎么认识他的?”

楚珍偷偷的去看卫珩,脸色绯红,有些兴奋的道,“祖母,这位是卫家大郎,大家都尊称他为公子拙成,是大王身边的红人,据说大王对他很信赖,如今都住在宫中了。”

“啊。”曾氏惊呼,“是公子拙成?”

邺城人对这个称呼可都是很熟悉的,或许没见过他的人,却一定记得他的名号。

楚珍点头,“我也不清楚他和大姐姐的关系,不过听闻卫家大郎家中可是连个妾侍都没有的,和姑娘家的接触也少,我想着,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大姐姐了?”

曾氏目瞪口呆,心中却欢喜的很,想着虽然没跟卞家成亲,可是又来了个卫家大郎,这卫家大郎可比卞家小公子厉害多了。

曾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打算上前跟卫家大郎说两句话,不过瞧着卫珩的清冷的面容,她便有些不敢上前去打扰了。

楚珍还是有些畏卫家大郎跟大姐姐的,她之前的确中意卫家大郎,可就算在中意,她也要有那个福气才成,况且那也也不过是简单的爱慕,再加上大姐姐的威严跟卫家大郎的冷淡,她是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婢子上了茶水就退了下去,几人都不敢去打扰,实在是这卫家大郎身上总让她们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如今他虽跟阿婵笑眯眯的说着话,可周身气度就有些发冷,让人望而止步。

卫珩道,“这几人都有住处,你不必担心,若是需要他们就去青禾巷子找他们即可。”

楚婵道谢,卫珩喝下茶水,也没过多的停留,离开了。

等人一走,曾氏兴奋的过来了,“阿婵,这卫家公子怎么过来找你了?”

楚婵道,“祖母不要乱猜,只是有些事情找我,莫要在外头乱说。”

曾氏半信半疑,但是见楚婵严肃的模样,也不敢乱说什么了。

楚婵觉得这事开始棘手起来。

如今倒也不好先思考卫珩对她的态度了,楚婵转身吩咐了几个人,“昨儿食肆发生了命案,死者被抬去了官府,你们先去官府打探一下,先把死者的身份弄清楚,然后死者生前都跟谁接触过…”

几人得了吩咐,立刻出门办事。

事情急不来,楚婵先去了书院,几个师姐都过来问了情况,楚婵只说不用担心。

到了晚上时,那几人先回来复命了,说是已经先查清楚死者身份了。

死者名陈乙,住在王唵巷子里,家有五口人,日子过的贫困,家中没有老人,只有他和妻子两人,养育三个孩子,如今最大的儿郎已经十六了,喜欢邻家的一个姑娘。不过姑娘家要的聘礼太贵,陈家出不起,只是昨日食肆事情发生之前,陈家忽然掏出二十贯的钱来做了聘礼送去了姑娘家中。

时间太短,他们也只查到了死者的消息,想要查到死者之前跟谁接触过还需要几日,楚婵这才让他们离开了。

如今楚婵也只是能肯定是有人故意派这死者来陷害食肆的,至于是谁,只能等消息了。

且说穆长絮回了穆家,心中也在想着食肆的事情,她如今就算知道卫家大郎有可能喜欢楚婵,她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说到底,她是真心把阿婵当成了姐妹来看待,也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

穆长絮先过去了母亲那边,母亲这几个月因为沈尧和沈母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大好,闷闷不乐,穆长絮每次晚上回来都会先陪陪母亲的。

婢子们也都知晓了,所以穆长絮一路阻拦的去了纪氏的院子里头,只有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婢子,瞧见穆长絮过来就福了福身子。

穆长絮道,“我阿娘了?”

婢子道,“夫人在房里说话,让奴婢们在这里守着。”

穆长絮没在意,“你们守着吧,我进去找阿娘说话。”

两个婢子都是晓得姑娘这些日子会过来,纪氏也没交代什么话,两个婢子也没进去通报,就让穆长絮过去了。

穆长絮脚步轻,走到房檐下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纪氏的声音,穆长絮的猛地顿住脚步,举起的手也硬生生的停住了。若是别的话她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反应,可她听见了娘提起了东来食肆。

纪氏说的是,“那楚蝉可真是好运,东来食肆出了命案她还能无事,算她走运。”纪氏的声音顿了顿,才恨恨道,“真是可惜了…你是怎么办事的,当初怎么交代那人的,他丢了命还能把事情给办砸了!”

另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还请夫人赎罪,奴婢告诉过那人,把药下了后记得把东西毁掉,可不曾想他这么蠢,下了药后还把油纸装在了身上。”

穆长絮面色发白,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开门。

纪氏听见响动,原本有些恼怒,待瞧见是女儿时,脸色唰一下子白了,“阿穆,你…你这孩子,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阿娘!”穆长絮白色脸,“阿蝉食肆里的事情是你做的?”

纪氏立刻否认,“你瞎说什么,我害她作甚!”

穆长絮颤抖道,“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阿娘,你…你怎么…”她以为阿娘就是性子有些任性,娇蛮,可怎么也想不到,娘会做下这种事情。

纪氏嘴唇抖了抖,这样事情她也不愿让女儿知晓的,示意房里的婢子退下。

穆长絮看了那婢子一眼,是阿娘身边的老人茹娘,在娘身边也待了二十多年了,穆长絮暗恨的瞪了她一眼。

等茹娘退下,纪氏想拉着穆长絮在床榻上坐下,穆长絮挥开纪氏的手,“别碰我。”

纪氏红了眼眶,“阿絮,你怪娘?”

穆长絮不说话,纪氏哭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好,你阿爹如今是狠了心不肯原谅我,停了府中一切的供给,我连使唤下人都要自己给银钱,原本的几个铺子也不挣钱,娘实在没法子,瞧见东来食肆生意好,便想着也做食肆,可是没什么人去吃。见那食肆里的吃食好吃,我让人庖厨去吃过,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我没法子,让人去找东来食肆的庖厨交涉,给他们银钱他们都不肯透露,娘只要想了这种招数…”

穆长絮看着纪氏,有些不信,“既然是为了吃食,那为何非要害死那人,明明有很多法子的。”

纪氏神色闪了闪,“我…我也没想要害死那人的,原本不过是吩咐让人给那人泻药的,闹些事情,栽赃在庖厨身上,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从庖厨身上套出这些吃食的做法了。谁知道茹娘狠心,竟给了那人□□…”

“阿娘说的都是真的?”穆长絮迟疑。

纪氏道,“自然是真的,你该是晓得娘了,娘就算有些不讲理,但也不会这么狠的心肠。”

穆长絮沉默,纪氏又哄了几句,穆长絮才叹了口气,“那阿娘打算如何?到底是出了人命,把茹娘交给官府如何?”

“不成!”纪氏立刻否认,“茹娘不能交给官府,到底是我吩咐她去办事的,况且这事有关丞相府的名声,若是让你阿爹知晓了,就算不是我吩咐的,你阿爹也会恼怒的,会怪在我头上…”

穆长絮沉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氏又道,“阿絮,我才是你的娘亲,才是你最亲的人,楚氏骗了你,那食肆根本就是她开的,对外虽说是苏老开的,可苏老每月的分成比她还要少,她要是真心在乎你,当你是朋友,又岂会瞒着你?”

穆长絮脸色发白,“她无需告诉我们。”

纪氏叹气,“算了,你这孩子,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穆长絮终于不再说话,心中却担忧起来,阿蝉聪慧,这事情指不定她就能查到娘头上来,到底该怎么办?是先跟阿蝉求情,还是先把事情瞒下来?

第75章

穆长絮犹豫,到了翌日去了澹台先生那儿,她看着楚蝉便有些心慌,原本好几次都打算去跟楚蝉说了,可最后想起阿娘流泪的模样,想起这事情若是被阿爹知道,只怕更会厌恶阿娘,阿爹和娘原本的感情就不剩什么了,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阿爹会休了阿娘的。

穆长絮到底还是没把事情跟楚蝉说。

楚蝉也注意到穆长絮的异常,也有些猜不着原因。

过 了两日,卫珩给的那几人把事情查清楚了,过来跟楚蝉通报,“陈乙死前的确跟人接触过,那人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额角有一小块红色胎记。是个躲在路边的 小乞儿瞧见的,那乞儿见这妇人给陈乙出手大方,后来看着妇人离开,就偷偷的跟了上去,到了集市上时去跟那妇人乞讨银钱,妇人却把他赶开了,小乞儿就悄悄的 跟了那妇人一路,瞧见…这妇人进了丞相府。”

“丞相府?”楚蝉挑眉,“那小乞儿可见清楚了?”

“看清楚了,后来我们打听了下,丞相府的确有个三十多岁额叫有一小块红色胎记的妇人,名茹娘,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子。”

楚蝉沉默,回想起在先生那儿穆长絮的态度,心中便有些明白了,看来这事说真跟丞相夫人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