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恬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而齐靖寒身后竟当真走出两名侍卫,只见那两人面色肃穆的朝着她直直的走来,让海恬的脑中一时混乱极了,目光不由得看向把自己带过来的齐靖暄,心中猛然起疑,难道这齐靖暄是故意为之?带自己过来,便是想借齐靖寒的手杀了自己?

接收到海恬的目光,齐靖暄却是阴沉一笑,随即便见他挡在了海恬的面前,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份圣旨来丢给不远处的齐靖寒,冷笑着开口“蠢货,好好的看看这份圣旨!”

伸手接住那圣旨,齐靖寒却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挥手让侍卫们把齐靖暄与海恬等人团团围住,这才快速的展开圣旨,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旨意!

“齐靖寒,这回可以让你的人滚了吧!难道你想抗旨?本皇子的话你可以不听,但父皇的话你难道也想违抗?你死了没关系,连累了你那太子哥哥,可就万万不值得了!”欣赏着齐靖寒变得犹豫的脸色,齐靖暄冷嘲热讽着!

当真以为他愿意来这刺眼的太子府,若没有齐靖元,这太子府本就是他齐靖暄的!

可陵孝帝那个老糊涂,明知自己心头的隐恨,竟还特意下了圣旨让他跑一趟,他不好好的搅乱这太子府,又怎能对得起他此时心头的痛?

语毕,便见齐靖暄一手拽过跟在后面的太医快步走向齐靖寒!

“站住!”却不想,齐靖寒竟是这般的顽抗,圣旨交给身后的侍卫,自己手中的长剑却是直指仅有三步之遥的齐靖暄,冷声道“太子此时正在歇息,等他醒来再见你们!”

“可笑!论三纲五常,我是皇长子,何时轮到等他醒来?论君臣之道,父皇的圣旨已到,难道还要让父皇等他吗?齐靖寒,抗旨的罪名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子就会网开一面!”说着,齐靖暄便拽着那太医又上前一步,可齐靖寒手中的长剑更是丝毫没有退缩的抵在了齐靖暄胸前的锦缎上!

“大皇子、十皇子,太子如今重病,你们在此兵戎相见只怕不利于他的休养!本宫既然已是太子妃,由本宫照顾太子,想必是合情合理的吧!难道说,十皇子还不放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说十皇子想要拆散我们夫妻?”看着面前对峙的两人,又见齐靖寒的剑尖已是隐有穿透齐靖暄外衣的迹象,海恬突然开口!

毕竟,若是让齐靖寒此时伤了齐靖暄,只怕自己亦会跟着危险!

若是让陵孝帝知晓了此时,自然不会怪罪自己的儿子,只怕到时候难逃一死的还是自己!

海恬生性聪明,自然瞬间便看透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既然自己已被这齐靖暄算计了进来,那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哼,本皇子凭什么相信你?”可齐靖寒则是坚持己见的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对齐靖元带来危险的人!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此时伤了大皇子,被你们的父皇知道了,只怕这守护正殿的人便要撤换了!十皇子好好的想一想,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海恬却是不急,只要齐靖元不死,她有的是时间陪着他们耗!

直到此时,齐靖寒的眉头才微微皱起,只见他细看海恬数眼,半饷之后才唤过身后的侍卫,在他耳边低语片刻,随即收回手中的长剑,看着海恬开口“随他进去,若是你有其他的企图,本皇子不介意血溅太子床榻!”

而海恬却只是冷笑一声,随即面色冰寒的跟在那侍卫的身后踏进被开启一闪侧门的正殿!

踏进正殿,只觉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海恬眉头瞬间一皱,只怕齐靖元的伤势不轻吧!

不由得掏出袖中的丝绢捂住唇鼻,海恬有些嫌弃这正殿之中浓重的药味,只是随着越发的靠近齐靖元的寝室,这药味竟是越发的浓烈!

而此时一名大夫正在齐靖元的寝室内忙碌着,见海恬走近,那大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继续低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海恬慢慢的靠近床边,只见此时齐靖元被锦被盖着,但从那微微露在外面的右边肩头的纱布可以判断出,他只怕伤势过重,否则岂会面无人色?

看着面前这张几近透明的脸色,海恬甚至怀疑他是否是活着的,如此一想,便见她不由得探出自己的右手,伸向齐靖元的鼻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海恬你找瘧啊!

只是海恬的手指还未探向齐靖元的鼻下,一双充满血丝满含嗜血光芒的鹰目竟在此时猛然睁开…

海恬双目圆睁,看着突然醒过来睁开眼的齐靖元,被他那双如千年冰封的阴鸷眼眸紧盯着,身子不由得猛然一颤,心头一紧,这才想其要收回自己的手!

可齐靖元的速度竟比她还要快上一些,还不等海恬撤退,一只有力的大手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擒住海恬的手腕,只见他左手骤然发力,猛地拉着想要后退的海恬瞬间冲了过来,重重的趴在他的胸前,却丝毫看不到齐靖元痛苦的表情!

只见他双目立即泛起危险血腥的光芒,面色阴霾的犹如地狱阎王般让人心神俱颤,盯着收到惊吓而脸色苍白的海恬,齐靖元沙哑却依旧带着狠意的声音缓缓在她面前响起“想不到海王府的娇贵郡主竟是这么耐不住寂寞的人,怎么,那没有废殿的男人满足不了你吗?还是说需要本太子亲自为你找几个男人,让你排解空虚?”

齐靖暄与海恬在殿外的动静早已是惊动了昏迷中的齐靖元,尤其是海恬那带着浓郁香气的手袭向他的面庞时,更是让齐靖元本能的展开了对自身安危的保护,只是让他兴味的是,这齐靖暄倒是很有胆量,趁着自己重伤便找个女人联手对付他,可惜这算盘打的太响,吵醒了他!

被齐靖元那双满是暴戾的眸子死死的盯住,海恬只觉自己此时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般,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可就这样让她认输,却不是海恬的作风,只见她扬起苍白如雪的脸蛋,美眸中同样泛着恨意的射向面前这张虽俊美却阴毒的脸,冷笑的讥讽道“太子这是在反思自己的无能吗?连自己的太子妃都不能安抚,太子这一国的储君当真是无用的很,难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选入宫中,成为他人的妃子!太…”

话还未说完,海恬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猛然一疼,仿若要被人捏碎一般,洁白无瑕的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薄汗,唇上血色如被抽干,让海恬浑身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栗起来,饶是这样,面对嗜血凶残的齐靖元,她依旧是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射向他的目光尽是鄙视嘲讽“恼羞成怒?看来本宫的话都是对的!那容蓉果真是你的旧情人!可惜啊,太子这辈子只能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中,只能遐想着她躺在别人身下承欢!齐靖元,别忘了你的身份,让本宫不好过,本宫亦不会让你好过!别以为容蓉是贵妃,我就奈她不何!只要我想,容蓉明日就会成为一具死尸!”

发狠的说完,海恬突然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齐靖元竟是用尽全力的紧捏住她的手腕,只见他手上关节突出泛白,瞪向海恬的眼中已是泛起了杀意,只是在看到海恬那无为的挣扎之后,阴鸷的眼中浮上一丝残忍的冷笑,随之抬起另一只手掐住海恬精致的下颚讥讽道“威胁本太子?海恬,你还不够这个资格!你以为本宫为何偏偏选中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以为本宫看不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楚飞扬?可惜,楚飞扬此生钟爱的都不会是你!像你这等看似娇艳欲滴,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只怕是个男人都不会多看一眼!哦,对了,废殿之中没有镜子吗?难怪你看不到自己此时的丑陋,当真是让本宫恶心不已!”

被齐靖元一步步的戳中心事,海恬眼中的得意与傲气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一抹惊慌一闪而过,只不过,随之脑中随之一想两人的处境,海恬竟忍痛冷笑起来,满是恨意的盯着面前同样仇恨着自己的齐靖元,海恬缓缓开口“这么说来,我与太子是五十步笑百步了!既如此,我们不如合作,事成之后,容贵妃便是你的!”

齐靖元猛然甩开海恬的手腕,另一手更是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完全没有资格碰触他身体的女人,待看到海恬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坐在地的丑态后,血腥的瞳孔中泛出残忍的冷笑,更是不顾一旁大夫的阻拦径自坐起身,露出那缠绕着层层纱布却依旧能够看出血迹的胸膛,坐在床头目光阴鸷的俯视着地上的海恬,狂妄道“就凭你?也配与本太子合作?”

海恬惊讶的看着他右胸口的伤口,虽被纱布包着,但从纱布上的血迹看来,齐靖元伤的定是不轻,且那血迹更有扩散的迹象,想必经过方才的一番动作,那伤口怕是裂开了,如此一想,海恬突然笑了,随即仪态万千的自地上站起身,只是双手却是藏匿于衣袖之下,反唇相讥道“有没有资格,可不是太子说了算的!太子胸口的伤只怕是极重,却向你的父皇谎称病重,若是大皇子知道了此事,你说他是会向陵孝帝告密还是率兵直接闯进来?没有了锋利爪牙的老虎,也不过是只温顺的小猫,太子以为就凭那没有头脑的十皇子,就能挡住大皇子的脚步?哼,届时莫说夺回容贵妃,只怕你这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吧!”

听完她的分析,齐靖元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起来,声音虽略显沙哑,却依旧掩盖不了其中所具有的霸气,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目猛然射向故作镇定的海恬,毫不在意的开口“是吗?那本太子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走出去告诉齐靖暄你如今所看到的一切!去吧,本太子等着你的好消息,看看齐靖暄是不是真的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盯着面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齐靖元,海恬袖中的双手早已是克制的紧握成拳,不得不承认,齐靖元的确狡猾如狐,看来他早已是算准齐靖暄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话!

而齐靖元则是冷笑的看着不曾移动脚步的海恬,眼底的讽刺之味更甚,丝毫没有感受到胸前伤口的剧痛而径自拿过一旁的里衣套上,随即擅自离开床铺走向眼中含着防备的海恬,一手扯过她的胳膊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阴冷道“看样子,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哼,太子这般厉害,身为太子妃的我,又岂能逊色?”海恬反应极快的反驳道!

只是她的话却引得齐靖元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立即丢开她的手臂,踱步到窗边,透过窗子看向正殿之外依旧对峙的两人,阴沉的开口“海王府没落了吗?竟派个女人前来商讨事宜!”

闻言,海恬的眉头顿时皱起,一来是为齐靖元对海王府的轻蔑,二来是为齐靖元对自己的轻视!

只不过,见向来不听别人建议的齐靖元竟主动开口说起此事,海恬便强压下心头对他的恨意,平复着心情与音量冷然的开口“太子工于算计、细心如尘,又有什么能够逃过太子的眼睛?海王府实力如何,只怕太子心如明镜!我只不过是想成全太子与容贵妃的一番真情相付!”

“说的真是好听!海王府把本太子当猴耍吗?如今整个西楚最为难缠的便是楚南山与楚飞扬这对祖孙,你们不过是想利用本太子来对付他们吧!届时本太子与楚家斗的两败俱伤,海王府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你认为本太子会蠢到相信你的话吗?”含怒的眸子盯着外面不依不饶的齐靖暄,齐靖元的语气冷漠如冰,隐约间竟还带着一丝杀气!

“可太子也莫要忘记,如今海王府的郡主可已是你的太子妃!不管我们之间关系如何,在外人的眼中,海王爷与北齐可已是联姻的关系,届时海王府出了事情,北齐只怕也难逃世人的揣测,到时候北齐又将如何逃避悠悠众口呢?”今日既然来了,海恬心中便从未想过争取齐靖元此人!

尽管她的心中恨极了齐靖元,可此时还没有到除掉他的地步!

“那本太子便只能大义灭亲了!皇室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谋权篡位,海王府若有这样的心思,那北齐自然不能让海王府的人存活,届时本太子定会亲自压着和顺公主上断头台!想必到时候全天下的百姓将会称赞本太子这番举动吧!”语毕,齐靖元憔悴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嗜血的笑容,萦绕着杀气的眸子自窗外收了回来转而射向海恬,不带一丝暖意的目光,让海恬浑身如掉入冰窖之中,心头亦是忍不住的浮现一抹畏惧!

“你…”胸口因为齐靖元那残忍的话而起伏不定,海恬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这般冷血无情,即便是联姻的关系亦是不能牵制他半分,必要的时候竟弃车保帅,所有的事情只为他自己所考虑,这般的自私冷酷,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发指的让海恬恨不能此时便了结了他的性命!

只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在西楚皇宫之中,用这双嗜血凶残的眸子深情的凝视着那向来冷情的容贵妃,虽不可思议,却是海恬亲眼所见,因此才让她有恃无恐的以容蓉为要挟向齐靖元提出条件!

“想不到太子竟是这般胆小如鼠之人!不但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侍奉别的男人,更是只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太子之位,也难怪连那大皇子如今也敢来挑衅,也难怪容贵妃选择入宫为妃,看来…啊…”

海恬的话一瞬间的刺激到了齐靖元,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那纤细的脖子已成了他手中的猎物,巨大的冲力让海恬双脚胡乱的后退,直到撞到寝殿内的红柱才停住了脚步,可齐靖元的右手却并未因此放开,那越发用力的右手死死的掐着海恬,却没有立即捏断她的脖子!

海恬满面涨红、呼吸困难,随着齐靖元右手力道的加重,她的双脚渐渐离开地面,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而双脚更是乱踩着想找到地面,此时的她只觉自己心口的那点气息即将被挤压掉,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没了平日里的傲气,眼泪鼻涕口水尽数的出现在她精致绝美的脸上,大张的红唇更是奢望的想吸进新鲜的空气…

可齐靖元又岂会让她如意?他一点一滴加重着手上的力道,看着海恬脸上的表情随着他力量的加重而变得越来越痛苦,他眼中的腥红便变得越发的明显,而面前这张脸上喷出的眼泪鼻涕更是刺激了他的这一感官,让齐靖元下手的力道更重,心情愉悦的享受着海恬死亡之前的痛苦!

“你…我…若…死…了…容…家…”海恬双目开始翻起了白眼,却是憋着一口气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听她提到容家,齐靖元眼中嗜血的光芒这才散去一些,立即如丢开抹布一般的扔开海恬,随即掏出衣袖中的丝绢擦了擦手,双眼阴鸷冷看着趴在地上不断咳嗽的海恬,一脚瞬间踩在她的背上,阴冷道“说!”

“咳咳咳…”好不容易救下自己的脖子,海恬整个人虚软无力的趴在冰凉刺骨的地上猛烈的咳嗽着!

可还未等她喘气直起身子,背后竟猛然一疼,齐靖元那用尽全力的一脚直接把她踹的趴在了地上,柔嫩的脸颊直接与冰冷的地面紧贴着,头皮瞬间传来剧痛,只见齐靖元已是一脚踩在她的后背蹲下身,冷漠无情的抓着她的发丝,拽着她的头往后用力的拉着,随后只觉耳边传来一道让人心生寒意的声音“本太子没有耐性,说,你若死了,容家会怎样?”

“嘶…”剧痛让海恬一时无法承受,眼中不由得流下泪来,搁在地面上的双手死死的握紧成拳,借以转移头上背部的痛楚,半饷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容…蓉…之所以入宫…还不是为了容家…即便你派人暗中保护她…一旦容家因为你的关系…而…而灭门…你认为…她还会…爱…爱你吗?”

而海恬的话却让齐靖元的双目瞬间半眯了起来,眼中的神色诡异莫测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思绪,只是那抓着发丝的手却越发的用力,直到海恬以为自己的头皮即将被齐靖元揭掉,他竟突然松了手,离开她背部的脚却是朝着她的腹部猛地踹出一脚!

“啊…”所有的痛楚加诸在一起,让海恬尖利的惨叫一声后便晕厥了过去…

而此时齐靖元竟是面色阴沉的对身旁的侍卫命令道“明日之前,本太子不希望看到废殿内所有西楚的婢女还有活口!至于你,既然你想合作,那本太子便答应你!只不过,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拖回废殿!”

“是,太子!”得到齐靖元的命令,那侍卫立即面无表情的把海恬拖了下去!

“太子,您的伤口!可不能再随意下床走动,否则…”见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那大夫立即上前,看着齐靖元脚边滴落的血滴,眉头紧皱的想把他拉往床边!

却不想齐靖元竟只是拿过另一件太子的朝服披在身上,挡住了外人窥视其伤口的视线,便面色铁青、头冒虚汗的走出寝殿!

“齐靖寒,你这么为齐靖元,难道真是兄弟之情?皇室之中,岂有真正的兄弟之情?”正殿外传来齐靖暄挑拨离间的声音,让齐靖元苍白略微开裂的唇角不由得浮现一丝讥笑!

“什么时候大皇子满口仁义道德了?难怪大皇子没有成为储君的潜质!这般的心慈手软,即便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怕也是威慑不了那般刁钻的大臣吧!”齐靖寒身后的正门瞬间被打开,齐靖元出乎意料的走了出来,尽管面色苍白,却让齐靖暄心头闪过一丝怒意!

明明得到消息说齐靖元身受重伤将不治,可此时却见这个瘟神竟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让齐靖暄先前脸上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换上一副关心的口吻,笑着开口“太子说的什么话!本皇子受父皇之命前来探望太子,自然是要关心太子的!只是想不到竟让太子亲自出门迎接,真是让本皇子有些受宠若惊!”

说话的同时,齐靖暄那双精明的眸子却是细细的打量着齐靖元,见他面白如纸、神色疲倦,但身形却依旧挺拔有力,尤其那双向来蓄光的鹰目更是藏着极深的算计,而海恬进去许久也不曾出来,这让齐靖暄心头顿时竖起戒备,脸上的浅笑也渐渐的淡去了一半!

“既然大皇子已经看到本太子,就回宫复命吧,免得让父皇等久了!”齐靖元却是丝毫也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尤其在看到那立于齐靖暄身后的太医时,他的眸子中瞬间射出一道冷寂的光芒,吓得那太医顿时低下了头,只觉自己真是苦命,无端的成了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齐靖暄又岂会漏掉齐靖元眼中的目光,只见他扬唇一笑,反应灵敏的开口“既然太子已经出来,不如让太医好好的诊断一番,这样本皇子回宫也能向父皇回复的详细一些!”

“不必!”而齐靖元却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这般的霸道若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定会引起众怒,可齐靖元向来如此,且其身份尊贵又深受陵孝帝的疼爱,当真是让人不敢对他心存怨念!

可既然齐靖暄今日来了这太子府,有岂会轻而易举的便被打发回去?且此时他还未证实手中消息的真伪,便更加不可能随意离开“据说太子是在射猎途中被猎物所伤!只是本皇子有些好奇,太子向来精于射猎,怎么这次竟会在射猎途中被猎物所伤?”

齐靖元满目兴味的看着齐靖暄,知道此人阴险狡诈,但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本太子精于射猎,这还多亏了大皇子!若不是大皇子喜欢射猎,本太子的骑射只怕也不会变得这般的精湛!只是,本太子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怕却让大皇子失望了!”

只见齐靖暄仿若没有听懂齐靖元的话,反而和善的一笑,拉过身后的太医开口道“有些猎物的爪牙可是含有剧毒的,离宫前父皇可是嘱咐太医带了不少的解毒圣药,太子还是让太医检查一番,我们也可放心!太子也可少受些痛苦!”

齐靖元看着齐靖暄假惺惺的模样,丝毫不给其颜面的戳穿道“是解毒圣药还是要命的毒药,只怕只有齐靖暄你自己心中有数吧!来人,送大皇子与太医出去!”

语毕,便再也不看齐靖暄一眼转身走回正殿,只见正殿大门瞬间关闭,阻绝了外人窥视的目光!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两人丢出太子府,难道要本皇子亲自动手吗?”在齐靖元离开的瞬间,齐靖寒飞快的站到了齐靖元方才站立的位置,随即命令着太子府的侍卫把杵在正殿门口的人给‘请’了出去!

待确定齐靖暄离开太子府后,齐靖寒这才立即跳开,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他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随即转身推开正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哥!”试探性的轻呼一声!

“咚”!而大殿之中传来的却是身形跌倒在地的声响!

“太子!”一旁的侍卫们蜂拥而上,纷纷面色紧张的把跌倒在地、再次陷入昏迷状态的齐靖元抬回床上!

“该死的海恬!该死的齐靖暄!”浓烈的血腥味如何也掩盖不了,让立于床前的齐靖寒暴跳如雷!

而一旁的大夫则是双手灵敏的解开齐靖元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手中瓷瓶中的金创药尽数的洒在那血流不止的伤口上,随即又满头大汗的拿过干净的纱布小心的缠绕在齐靖元的胸口!

“到底如何?”齐靖寒看着齐靖元的面色已近透明,吵着那大夫便吼道!

“十皇子,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太子方才实在是鲁莽了,伤口本就难以愈合,他竟不听老夫的劝说执意下床,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要看太子自己的意志力了!”那大夫从医这么多年,何时见过齐靖元这般不听话的病患,一面摇头叹息,一面则是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入茶盏中化开,喂入齐靖元的口中,只希望能够尽快的让他的伤口愈合!

齐靖寒则是面色惨白的呆坐在床边,想起把自己哥哥伤成这样的楚飞扬,心头的那抹震撼再次席卷而来,只觉那样一个谈笑风生的男子,才是真正让人感到畏惧的…

西楚江州市集!

用过午膳,云千梦亲自替楚飞扬换了手臂上的草药后,两人换上普通的衣衫,这才带着习凛与几个丫头坐上马车,赶往江州的集市!

一路上,各种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且因为是江州的口音,众人倒是觉得新奇好笑!

相较于京都长街青石路的平坦,这江州集市的路面则显得有些颠簸,幸而习凛驾车的娴熟,倒也算是平稳!

云千梦抬手掀开车帘,看着江州的集市,只觉这集市路面较窄,两旁小贩中间的街道仅够两辆小型的马车通过,但即便如此,这集市却是十分的热闹,即便已是下午时分,集市上亦是人头攒动,可见这江州百姓的生活倒真是富裕充足!

“咱们下去走走吧!”近几日忙着赶路总是坐在马车之中,此时看着这般热闹的街市,云千梦倒是想下车走走,舒展下筋骨!

“习凛,找一个转角处停下马车!”楚飞扬看到云千梦眼中蠢蠢欲动的光芒,便笑着吩咐车外的习凛!

“是,主子!”得到楚飞扬的命令,习凛双目则是快速的找着相对于安全一些的地带,这才缓缓的把马车停靠在一条巷子中!

“习凛,你保护慕春她们去别处逛逛!”却不想,待所有人下车后,楚飞扬竟是分开行动!

“主子…”习凛却是在听到楚飞扬的话后不赞同的想要反驳,却见云千梦则是朝他摇了摇头!

“就这么办吧!咱们这么多人走路上定会引起注意,还是分开较好!”云千梦缓缓开口,随即放下纱帽上的面纱,与楚飞扬转身走向集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只不过,即便少了习凛等人的跟随,即使云千梦的容貌用纱帽遮住,但楚飞扬颀长俊挺的身姿一出现在江州拥挤的集市上,依旧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楚飞扬早已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依旧是逍遥自在的牵着云千梦的手慢慢的散步于集市,心情甚好的陪着身旁的娘子闲逛着四周的小摊!

云千梦看着四周投注过来的目光,却见楚飞扬丝毫不受影响,便笑着顿足在一个小贩的面前,伸出纤细光滑的手轻轻的捏起小摊上的一盒胭脂细细的闻着!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桃花碾成的胭脂,里面参杂了珍珠粉末、杏花粉末、人参粉末,摸在脸上可使肌肤细嫩光滑,最是适合夫人使用!”那小贩一看这对装扮金贵、长相俊美的男女停足在自己的摊前,便立即卖力的吹捧着自家的胭脂水粉,尤其面前这位身穿浅粉裙装的女子气质清贵,更是让他深觉贵客临门,夸的也更加的用心!

云千梦也不扫他的兴致,且好不容易能够这么舒心的在外面散步,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便心情大好的打开那胭脂的盖子,用小指挑了一些粉末放在手背上,随之用指腹轻轻的晕开,果真是细腻通透,难怪这小贩这般的自信向自己推销这款胭脂!

“当真是不错,这胭脂的香味也相当的素雅,闻着十分的舒心!”淡淡的出声夸了这胭脂一句,却不想对面的小贩与四周的百姓更是瞪大眼看向云千梦这边!

本已就十分惹眼的两人,因为云千梦那珠玉落盘的嗓音而再次引得众人纷纷低语议论不休,尤其云千梦此时蒙着面,更是引起路人的揣测与好奇!

“嘿嘿!谢夫人夸奖!小的这胭脂,可是江州一绝!就连江州几位大老爷家中的夫人小姐,也是十分的喜欢!若夫人用了,定当比现在还要美艳上十分,只怕咱们西楚第一美人非夫人莫属了!”见云千梦如此的夸赞自己的东西,那小贩心头一喜,更加毫不吝啬的赞美着云千梦!

“我说李二,你这张嘴倒是讨巧,见着人就夸第一美人!前儿个,你可还在咱们府上夸咱们的大小姐为天下第一美人,怎么今日这第一美人就换人了?况且,这位不知是夫人还是小姐的人还戴着面纱,你又怎知道她不是一个面有瑕疵的丑女呢?”此时,一道略带尖刻的女声从另一边穿插了进来,那一声声极尽诋毁的言语直指云千梦,让原本守在云千梦身边的楚飞扬顿时阴沉下了目光!

感受到楚飞扬气息的变化,云千梦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后才转身看向渐渐走进自己的几名女子,只见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子一身普通的丫鬟装扮,而她的身后则是缓缓走来一名样貌清秀的女子,想必这便是那丫鬟口中的大小姐吧!

至于那大小姐的身边则站着其他几名同样是小姐装扮的女子,而一旁的路人看着这几人便纷纷有意识的让开,想必这几位定是江州官家的小姐吧!

而此时,这迎面走来的女子们,目光均是有意无意的朝着楚飞扬那俊美绝伦的容颜上飘着,可惜楚飞扬此时没了素日的儒雅,眼高于顶的他甚至连对面走来的人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只一心注视着云千梦,惟恐自己的爱妻受了委屈!

“既然李二如此夸我,我又十分的喜欢这胭脂,这样吧,今日你这摊上的胭脂水粉都给我打包起来吧!”看着盛气凌人的冲到自己面前的丫鬟,云千梦丝毫不受影响的开口!

而楚飞扬听到云千梦的话后,却是乖乖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在那小摊上,全力配合着爱妻!

只是,此时楚飞扬那阴沉的眸子中却泛起了一抹笑意,不愧是他看中的梦儿,一句话便气的那道行尚浅的丫鬟面红耳赤!

此时包圆了这李二摊上的所有货品,让那丫鬟口中的大小姐一件也买不到,更是别想听到那李二夸赞的话,这第一美人的称呼依旧稳稳的落在云千梦的头上,让这些尖酸刻薄的小女子听得到却得不到,只怕会咬碎她们那一口银牙吧!

那李二岂会料到云千梦竟是这般大方的买主,竟然不讲价钱便买下了自己今日所有的存货,看着摊面上那一锭足足有五十两的银子,立即让他点头哈腰的把所有的胭脂水粉小心翼翼的包装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了那眼中冒着怒气的小丫鬟!

那丫头看着面前的男女一出手便是五十两,心头微微有些害怕!

虽然这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但这男子长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且出手大方,难保不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氏族,若是无端的得罪了有权有势之人,只怕老爷会揭了她的皮,因此口气也渐渐的软了些,只是带着一丝不甘心朝着云千梦嚷道“喂,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竟敢这般的放肆!”

云千梦扫了眼面前嚣张的丫鬟,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随即反唇相讥“那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在此买胭脂水粉,到底有何放肆的?我是没有给足银两还是偷抢这位小二哥的物品,让这位姑娘这般的气恼?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便随意的诬陷于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闹到衙门,我倒要看看这江州的青天大老爷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云千梦的声音清脆细腻,却又带着少有的清冷声线,加之她一身浅粉丝缎长裙乃京都如今最为昂贵的冰绢制成,价值连城且尊贵不已,即便众人没有看到她的容貌,却依旧被她显贵的气质所震撼住!

尤其云千梦所说之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更是堵得那小丫鬟气结不已,一时想不起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双目喷火的瞪着面前的云千梦!

只不过,这小丫鬟一时动气却忘了云千梦身后还站着楚飞扬此人!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瞪视,楚飞扬满面冰霜的走上前,一手揽过云千梦,把她牵到自己的身侧,挡住了那小丫鬟的视线,随即眼色阴鸷的紧盯着那小丫鬟,硬生生的把那小丫鬟吓得倒退了几大步,面色惨白的回过头求救似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大小姐!

只见那大小姐温婉一笑,伸手点了点自己丫鬟的额头,便浅笑着走上前,朝着楚飞扬与云千梦致歉“家奴放肆了,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语毕,便见那大小姐目光含着憧憬与爱慕痴痴的凝视着楚飞扬,雪白的脸颊上微微的泛起一抹红晕!

可楚飞扬却仿若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般,一手接过那小贩递过来的包袱,一手牵着云千梦转身离开了众人,继续往前走去!

“祝姐姐,那是谁?为何长的那般俊美?天哪,咱们江州可没有这样卓尔不群的公子!”注视着楚飞扬挺拔的背影,一群小女子顿时涌到那祝小姐的身边,纷纷打听着楚飞扬的身份!

唯有方才开口说话的祝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目光紧盯着渐渐远去的两人,在江州还从未有人这般给她难看,今日自己当众出丑,指不定这些千金小姐们回去后会如何的嘲笑于她!

“要我说啊,也只有祝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才配得上方才那位公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其中一名小姐看出祝小姐眼底的不悦,便立即改口夸赞起她来,而目光在触及到云千梦那纤细高挑的身段后,又开始对云千梦进行诋毁“那公子身边的女子,或许只是他的妹妹!只怕也是个丑八怪,否则这青天白日的,何必蒙着面?”

“说得极是!咱们江州,就属祝姐姐的家世最好,身份最高贵,岂是那等丑女所能比拟的?”其他的小姐见状也纷纷转换话题,捧高那祝小姐的同时用力的贬低着云千梦!

“小姐,要不奴婢前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哪家的商户搬来了咱们江州!”而那小丫鬟更是自告奋勇的要求前去跟踪楚飞扬与云千梦!

“不了,咱们一起去吧!近日爹爹忙着楚王与楚王妃的事情,咱们好不容易偷空出来散心,不如就在这集市上散心,反正回府也无趣的紧!”说着,那祝小姐竟是踩着方才楚飞扬所走的路面一步步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众人看着她眼中势在必得的目光,便知定有好戏可看,顿时纷纷跟在其后,等着看这祝小姐揭开那丑女的面纱!

“唉!”走在前面的云千梦则是微微叹了口气!

“梦儿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楚飞扬完全忽视掉身后跟着的一长串的苍蝇,注意力只在云千梦一人的身上,奈何这是集市上,否则真想把云千梦纳入怀中好好的安抚一番!

而云千梦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带着感叹的开口“想不到我的夫君是这般的受人欢迎、招人喜爱!妾身在想,夫君日后出门,是不是也戴上面具较为安全一些!”

云千梦感官向来敏锐,又岂会不知那跟在身后的千金小姐们?

楚飞扬出现在这小小的集市上本就引起不小的轰动,此时身后又跟着这一长串的蚂蚁,当真是让人心中不悦,好好的一次踏青游玩,又要开始驱赶苍蝇了!

听着云千梦口气中的叹息,楚飞扬含笑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气,周身的气息瞬间冷降了下来,只是对云千梦开口的语气却依旧温柔“若是觉得烦,不如咱们回去吧!”

惹得他的梦儿心烦,那几个自以为是的苍蝇好日子也到头了!

“我让你跑…还敢不敢偷跑…小贱人…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也是你报答老子的时候了…让你去绿楼吃香的喝辣的…你个小贱人居然还敢偷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云千梦正要开口,不远处竟传来一阵叫骂声,随后传入耳中的则是一声声巴掌拳脚踢打在身上的声音!

云千梦抬眼看去,只见那发出声响的地方早已是围满了百姓,而那阵叫骂声竟因为人群越聚越多而更加的猖狂,那污秽的词语更是不分场合地点的从口中冒了出来!

只不过,从那谩骂声中,云千梦已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尤其那声音中透着浓重的不清晰,只怕那下手打骂的定是嗜酒之人,而此时为了几个酒钱便想卖掉亲生的女儿!

围观的百姓均是对那施暴的父亲指指点点,可是却无一人上前劝解!

而此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却是突然冲进那人群中,不要命的推开那中年男子,随即拉起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少女冲出人群!

“小兔崽子,居然敢推你老子,你活的不耐烦了?”那中年男子岂会料到竟会被自己的儿子给推倒,脚下一个趔趄立即转身追了出来!

直到此时,云千梦才看清那只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只见他费力的拉着身后十五六岁的少女,满目慌张茫然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却不知往哪里躲去,可身后却又紧接着追来他们的父亲,让那小男孩只能咬着牙拉着自己的姐姐朝着云千梦的方向跑了过来…

“啊…”云千梦还未出声,那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小姐倒是先叫了起来,随后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想必定是奴仆们把这些小姐保护了起来,免得被这粗鲁的一家三口给误伤!

只是这样一来,云千梦与楚飞扬身后的道路却完全被堵住,让小男孩情急之下只能拉着自己的姐姐躲在楚飞扬的身后!

而此时楚飞扬看着冲过来的三人,亦是快速的与云千梦交换了位置,把她揽在自己的身体内侧,不让外人碰触到她分毫!

“滚开!”那手中拿着木棍的中年男子满身酒气的冲到楚飞扬的面前,张口便是一句不敬!

‘轰!’可他的话音还未落地,闻声赶来的习凛便立即赏了他一拳,直直的把那中年男子打趴在地!

只见那中年男子口中顿时吐出三四颗牙齿,血水顺着漏风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半边脸更是瞬间便肿了起来,一时间趴在地上竟起不了身,却换来围观百姓的一阵叫好之声!

“习凛,把此人拖去见官!”楚飞扬看都没有看那男子一眼,把手中的包袱交给习凛,随即疾言厉色的命令道!

“是!”只见习凛立即拖起那中年男子往江州知府的衙门走去!而他的心中却清楚的很,王爷让他把此人交给官府,其罪名并非逼良为娼,而是冲撞了王妃!只怕这条罪名被坐实,此人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爹爹…”殊不知,看着中年男子被拖走,始终没有开口的少女竟眼中含泪的轻声喊道,随即不顾身体的疼痛,拽着弟弟冲到楚飞扬与云千梦的面前便要下跪!

“姐姐,你干什么?”却不想,小男孩竟是十分的有骨气,无论他姐姐如何的拽他,依旧是挺直腰背不肯下跪,甚至是用力的拉着他姐姐的双手,亦是不肯让她下跪!

“走吧!”方才楚飞扬出手亦不是为了这对姐弟,因此云千梦无意去接受旁人对他们的感恩戴德亦或者去欣赏小男孩无为的倔强!

不管面前这一对姐弟发生了怎样的分歧,云千梦却只是重新迈开步子,与楚飞扬继续往前走去!

而集市上热闹的买卖亦没有因为方才那一幕而发生变化,既然坏人有了应有的报应,看热闹的围观者便重新走回自己的轨道!

云千梦与楚飞扬则是沿着街道缓步而行,却在看到挂有‘容’字牌匾的米行时,楚飞扬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云千梦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家米行,‘容’姓在西楚并不多见,而能够堂而皇之的挂着‘容’字牌匾的,只怕也只有京都的容家吧!

“这米行倒是很大!”看着米行内的占地与里面所陈设的所有种类,楚飞扬淡淡的开口!

闻言,云千梦则是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轻声开口“不愧是容家!江州属于丘陵地带,不适合种植稻谷之类的农作物,容家便在此开设米行,自然是日进斗金!加上容家家大业大,从这米行的规模便可看出,只怕江州种类最为齐全的便是这一家,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还不止这些!一如咱们这次从京都前往幽州的路线之中,江州便在其中,这也可看出江州在地理位置上较为重要,若是发生战事,除去苏启这漕运使水路陆路所运输的粮草之外,其余朝廷无法负担的部分,只怕也是需要靠容家来支援,容家在重要的州县开设米行,一来是得到朝廷应允的,二来也是朝廷用来应对不时之需的!”看着人进人出的米行,楚飞扬眼底流光溢转娓娓道来!

“这便是你今日出来的原因吗?”而云千梦却是含笑开口,口气之中却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楚飞扬猛然回神,透着朦胧的面纱看到爱妻那泛着冷芒的双目,顿时讨好道“怎么会呢?今日最重要的便是陪着梦儿散心!只不过是巧遇容家的米行罢了!走了这半日,想来梦儿也累了,咱们去那酒楼歇息会!”

语毕,便见楚飞扬护着云千梦走到集市上门面最大的一座酒楼,两人一踏进那酒楼的门槛,便见小二热情的跑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有雅间吗?”楚飞扬环视这酒楼一眼,只见大堂宽敞明亮且十分干净,小厮上菜亦是井然有序,只是私心里还是希望云千梦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

“真是不巧,今儿个雅间都满了!不如这样,两位客官请上二楼,二楼的座位有屏风遮挡,比大堂要少些吵杂!”那店小二脑子转的极快,瞬间便提出建议!

“就这样吧!”云千梦则是担心楚飞扬走了这么半天,生怕他右臂的伤口会裂开,便做主的跟着那店小二上了二楼!

不过,这二楼虽不是雅间,制景却也十分的雅致,四处的角落均是放着精致的盆栽,每一张桌子前均是隔着一闪屏风,虽不及雅间密封,却也很好的起到了阻隔的效果,且屏风上所绘制的鸟语花香也是相当的别致,更加提升了用餐的水准!

“客官可喜欢临窗而坐?”耐心的等着云千梦与楚飞扬打量二楼的景致,那店小二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临窗而坐吧!”云千梦则是笑着回道,随即挑了一块画有苍松的屏风,与楚飞扬坐了下来,这才发现窗外一片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窗外的湖面上泛着鱼鳞般的光芒,简直让人睁不开眼,景色堪称一绝!

“上最精致的糕点以及一壶龙井!”见云千梦的神色已被外面的风景所吸引,楚飞扬淡然的开口!

那店小二闻言,立即笑着快步走下二楼前去准备茶点!

“这酒楼倒是有意思,竟是一面环湖,难怪雅间爆满!”看着湖面上渔人撒网打渔的洒脱,云千梦不由得赞叹道!

只是双手却是小心的抚向楚飞扬的右臂,带着关心的语气询问道“伤口可有发疼?”

心头一暖,楚飞扬不由得扬唇浅笑,带着轻柔的开口“无妨!已经止血,过不了几日便会痊愈,不必太过忧心!倒是你,从京都到幽州,一路上气候从极寒到极热,我倒是担心不已!幸而此次…谁!”

可楚飞扬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他神色突然警惕了起来,凌厉的出声顿时让云千梦的目光转向屏风外,却只见方才集市上遇到的那对姐弟竟走上了楼梯,朝着他们的座位走来!

直到此时,云千梦看清了这对姐弟的容貌!

两人的相貌有着惊人的相似,而与京都的小姐们不同的是,面前的女子拥有的是小麦色的肤色!

只见她身材娇小玲珑,容貌却是极其的漂亮,只是那两道黑色的浓眉却是淡化了她脸上的柔美,显出少有的英气,让这女子看上去带有一副不屈不饶的神色!

而她更是有一双璀璨晶莹的眸子,看向云千梦与楚飞扬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的神采与傲气,想必也是这一抹傲气,让她不愿屈服于她的父亲被卖入青楼吧!

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则是一副浓眉大眼的清秀模样,年纪尚小的他虽还未张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孩子,肤色与他姐姐的相同,虽在京都不常见到,但却给人健康的感觉!

云千梦隔着面纱打量着站立在面前的这对姐弟,见他们身上衣衫破旧,有些地方更是被其父打开裂,幸而此时气候寒冷,否则女子的肌肤裸露在外,在这保守封建的古代,这女子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只不过,当云千梦注意到那女子脸上的一条伤痕后,目光却微微半眯了起来,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能不能请你们放了我爹爹!”那女子拉着自己的弟弟,声音极低的请求着面前坐着的云千梦与楚飞扬!

“姐姐,你何必为他求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咱们被他卖掉,你还要为他卖命?”不等楚飞扬开口,那男孩却率先嚷嚷了起来,坚决不同意他姐姐为自己的父亲求情!

“他毕竟是我们的爹爹!”听着自己弟弟反对的话语,女子低头小声的开口“求你们放过我爹爹,我愿意卖身给公子做牛做马!”

闻言,云千梦面纱下的眉头微微蹙起,只觉这女子的眼神与其的举动十分的不相符!

一个拥有那般灵活眼神的人,岂会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人?

“我们家不需要牛马!”而楚飞扬则是瞬间驳回那女子一厢情愿的请求,随即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里面刚刚泡好的龙井!

“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殊不知,云千梦却在此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显然对方亦是没有料到云千梦会有此一问,只见那姐弟两的身影微微一顿,那女子才缓缓开口“家中有几亩田,平日里便种些红薯、玉米,换些粮食维持生计!”

听她如此说,云千梦点点头,但目光却是看向女子那细腻光滑的手背,随即转向那小男孩,无一例外的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你们回去吧!官府自会对你们的父亲进行判决,我们并非官府,自然不能做主放人之事!且这件事情是你们的父亲有错在先,若你们决定既往不咎,我想官府亦是不会太过为难于他!与其在这里请求我们,不如速去衙门来的有效!”云千梦缓缓开口,语气清冷微寒,透着一抹让人察觉不出的冷寒,却让人无法违抗她话中的意思!

没有料到云千梦会如此开口,那女子的眼中一闪即过一抹诧异,只见她立即抬起头来看向云千梦,却因为云千梦蒙着面纱,让她窥视不了云千梦的表情,更是揣测不到云千梦此时心中的想法,只能皱眉为难的立于原地,正想开口再次求饶,身后却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是江州知州的千金,只消您愿意,我们老爷定能放了他们的爹爹!”方才那名小丫鬟在自家小姐的授意下立即靠近楚飞扬,讨好的同时却又故意向楚飞扬说出自家小姐高贵的身份!

“何时你家小姐成了这江州知州了?”可鲜少开口的楚飞扬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的冷声讥讽道!

那双狭长的眸子含霜带雪的射向靠近自己的小婢女,眼中的凌厉之色让那婢女顿时不但停住了脚步,更是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所言极是!只不过他们父女情深,我若是开口,爹爹也许会网开一面!”只见那祝小姐暗瞪自己婢女一眼,随即亲自走上前,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站定在桌前,执着丝绢的手微微举起撩起耳边的碎发勾于耳后,状似无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人闻到了她衣袖间所熏染的香味!

云千梦闻着这略带浓郁的香气,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浮现一抹讥讽,淡淡的开口“祝小姐这身上的熏香似乎是去年京都小姐流行的香味,怎么祝小姐这般喜欢这种味道,竟把别人淘汰的香味当作珍宝!”

此言一出,那祝小姐面色一红,而她的身后则是传来一阵低低的嘲笑声!

“你们若真是有心救出你们的父亲,不如求一求这位祝小姐!”云千梦丢下这句话便站起身,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即便是胜了也没有成就感,只是有些厌烦这样无休止的被纠缠,好好的半日光景就这么被浪费了!

楚飞扬看着云千梦起身,便立即跟上,两人瞬间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环儿,你是死人啊,还不赶紧跟上去打听清楚那是谁!”半饷,方从气恼之中回过神的祝小姐这才回过神来,冲着自己的丫头大骂一声,随即狠狠的瞪了眼面前寒酸的姐弟两,趾高气扬的离开了酒楼!

“王妃,这是什么?”慕春几人早已在马车上候着,见云千梦与楚飞扬坐进马车,便好奇的指着那包袱问着!

“一些胭脂水粉,你们拿着用吧!”除了重要的宴会,云千梦除了基本的保养,几乎不沾这些胭脂水粉,便大方的赏给了自己的几个丫头!

而慕春几人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亦是十分的谦让,并未因为映秋此时不在便哄抢包袱里面的东西,而是重新包好那包袱,待回去后四人再进行分配!

马车渐渐的驶出集市,经过一阵奔跑来到驿馆的门口!

“飞扬,你可觉得那对姐弟有什么不妥!”换了一身家居的裙衫,云千梦摘掉头上的纱帽,顿时觉得头上轻松了不少,只是心头却是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见云千梦说起此事,楚飞扬则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我已派暗卫跟踪他们!不过,若这是一个局,只怕不会这么容易便让我们发现异样!梦儿是从何处发现不妥的?”

语毕,楚飞扬则是好奇的问着云千梦,心中却是猜测着两人所注意到的是否为同一个地方!

闻言,云千梦则是微微蹙眉,回忆着方才打量那对姐弟的细节,缓缓开口“若是乔装,一般人都会注重脸部与衣衫!却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双手!若那对姐弟家中当真是种着红薯与玉米,那他们的手岂会那般的细腻光滑?指甲中亦是干净透亮,完全不是庄稼人干裂的手!且那女子虽极力的掩饰自己的眼神,但眼底的那抹与生俱来的傲气,却不是她一时的伪装便能够骗得了人的!”

楚飞扬赞赏的看了眼云千梦,随即朝着慕春点了点头,让她下去准备晚上,自己则是接着开口“的确如此!不过,即便他们的设局如何的完美,却总有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刻!”

“只是让妾身吃惊的是,人家居然想做牛做马的报答夫君!”想着今日楚飞扬的飞来艳福,云千梦便觉好笑!若是楚飞扬看得上那些等级的千金小姐,那他这么多年的左相也算是白当了!

听出云千梦话中的调侃,楚飞扬则是苦笑不已,看来下次出去前,他真该为自己戴上面具,免得被自己的夫人嘲笑!

只是下去准备晚膳的慕春还未回来,却见习凛走到外间有事禀报!

“有何事?”看到习凛的身影,楚飞扬出声问道!

听到主子问话,习凛立即走进内室,恭敬的行完礼后禀报着“王爷,方才祝知州派人来禀报,今晚江州官员将在驿馆为王爷王妃接风!”

“那位祝小姐派来跟踪的人是如何处置的?”云千梦掀开碗盖,优雅的喝了一口,这才缓解了半日的疲劳,淡淡的出声问着习凛!

“卑职命人打晕丢进了祝府!”习凛一如既往尽职的回答着两位主子的问话!

“既如此,你便回了那祝知州,王爷身子不适,今日不能赴宴了!”并不是非去不可的宴会,加上楚飞扬身份高贵,自然可以推掉!

况且那祝小姐并不知楚飞扬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这些古代的小姐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届时反倒是平白多了祝钟这一个敌人!

毕竟,祝钟为官还算清明,江州在他的管辖之下也是富饶平静,不过只怕是爱女心切,竟把那祝小姐养成那般死皮赖脸,倒是让人有些吃惊讶异!

听着云千梦的吩咐,习凛立即出声应下,随即转身出了东厢房!

只是不想那祝钟并不气馁,竟亲自跟在习凛的身后来到东厢房求见楚飞扬!

“让他回去!”闻言,楚飞扬面色如常的为云千梦夹了一块鱼肉,嘱咐她小心鱼刺,自己则又忙着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在一旁!

习凛偷偷的看了眼楚飞扬,正打算转身,却被云千梦叫住“请祝知州前去偏厅坐会!”

说罢,云千梦则在楚飞扬哀怨的目光中继续用餐,吃下碗中那块鱼肉,云千梦这才缓缓开口“既然连着请了两次,那咱们总要知道他们有何目的!”

不过,不管他们有何目的,自己均是不会让他们心想事成!

祝钟自然是带着目的而来,见自己的小女儿向他吵闹着说要见楚王,他便只能利用职务之便邀请楚飞扬参加今晚的宴会!

谁知楚飞扬精明强悍,竟只派贴身的护卫前来通报,让祝钟只能舍弃一张老脸上门邀请,至此他均是不知自己的女儿是如何看上楚王的!

“让祝知州等久了!”陪着云千梦用完晚膳,楚飞扬大步流星的踏进偏厅,见祝钟手中虽端着茶盏,但神色明显在发愣,便故意出声提醒道!

听到楚飞扬的声音,祝钟猛然回神,立即搁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恭敬的朝着楚飞扬行礼“下官参见王爷!”

“起来吧!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让祝知州这么晚了还跑来驿馆!”看着外面天色早已黑沉了下来,楚飞扬淡淡的问着!

听着楚飞扬如此平淡的语气,祝钟拿捏不准楚飞扬此时的情绪,压下心头的私心,拿出办公时的大公无私开口“回王爷,江州官员久闻王爷威名,便想今晚邀王爷一同共用晚膳,一来向王爷讨教为官之道,二来也是大家想见识王爷的风采,还请王爷赏脸!”

楚飞扬坐在首座,手中捧着一碗热茶,目光凌厉的盯着低头的祝钟,缓缓开口“祝知州有心了!只不过,本王方才已陪王妃用过晚膳,祝知州倒是不巧,来晚了一步!”

被楚飞扬那精明的双目紧盯着,祝钟总觉自己已被看穿,却又不敢露出马脚,只能继续往下开口“无妨无妨,除了酒宴,下官还准备了一些余兴歌舞,请王爷务必赏脸!王爷为朝廷奔波效命,想来定是辛劳不已,不如便趁这几日放松一番,也不枉江州一行啊!”

“祝知州的余兴歌舞是指什么?”殊不知,祝钟的小心思还是被云千梦事先洞悉,只见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偏厅,在祝钟的行礼中走到楚飞扬的身边,随即双目含笑的转向祝钟,等着他的回答!

“回王妃的话,只不过是请了江州有名的歌姬舞姬前来助兴而已!”不知怎的,尽管这楚王妃亦是笑着面对他,可祝钟却只觉自己身上的压迫力更大!

这让他想起前日云千梦前来驿馆的那一番调度,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紧,对面前的女子由一开始的忽视变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