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千梦自楚飞扬的怀中站直身子,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却让楚飞扬的心情顿时大好,对着云千梦慎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我自会比他更加珍重自己。”

云千梦心中知晓,一旦楚飞扬作出保证,那便是驷马难追,将佩剑交到楚飞扬的手中,云千梦退离他温暖的怀抱,送着他出了门。

楚南山早已在门外等着楚飞扬,此时见孙儿出来,祖孙二人便立即动身离开了山谷。

“王妃,您再躺一会吧,这会子天色还早呢。”慕春点着一盏灯走室内,却见云千梦已经起身靠坐在床头,不禁有些心疼。

云千梦摇了摇头,她本就浅眠,如今楚飞扬一走,将她的整颗心都悬高在半空中,哪里还睡得着。

“我坐着看会书,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下去休息吧。”说罢,云千梦抽出床头放着的兵书,慢慢地翻看着。

慕春无法,多点亮了几盏灯,不让云千梦夜晚看书伤了眼睛,这才悄声退了出去。

而此时,原先楚南山救出云千梦的山路上,却是狂奔着数万人马。

这数万人马趁夜赶路,将几辆极其普通的马车保护在中间,严防紧守不让贼人伤害到马车内的人。

“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难道皇上不管太子了吗?”德妃双手紧紧地抓紧马车的车窗,连日来的惊吓让她早已失去了往日宫中娘娘的体面和端庄,此时面色发白、脸庞消瘦凹陷,双目中更是夹杂着点点泪珠。如今被这颠簸的马车晃荡地更是面如金纸,整个人处于极其的狂躁中。

而同坐在马车内的皇后与太后等人,均也是面色惨白,只是相较于失去一国储君的德妃,皇后的神色尚且镇定。只见她紧紧抱着瑶公主,免得瑶公主被狂奔的马车甩出去,同时又满眼讥讽地盯着如今失去一切的德妃,心中好一阵得意。

玉乾帝见德妃竟不顾场合质问自己,原本便烦躁的心情顿时如被点燃的爆竹般燃爆了起来,指着德妃的鼻子便怒道:“朕将你从皇宫中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再敢挑起事端,小心朕立即将你赐死。”

德妃被玉乾帝狰狞凶狠的眼神与表情吓倒,顿时从癫狂中清醒过来,再也不敢与玉乾帝对峙,又瞧见皇后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盯着自己,一时间羞愤难当,只能低下头默默垂泪。

太后见这边吵完,有瞧着德妃与皇后都消停了下来,这才将目光转向玉乾帝,缓缓开口,“皇上,您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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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新年快乐!

今天的南山忆,是属于爷爷的故事!

可以这么说,爷爷的故事,是因为这首歌而诞生的,也是全文中最先浮现在我脑海的爱情故事,比之楚飞扬与云千梦、齐靖元与容蓉的爱情还要早。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构思好了爷爷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看似简单,却含着楚南山一生的真挚感情,让我感动让我心疼也让我敬佩。

在新年来临的第一天,也祝所有亲亲能够得到一段圆满的爱情!

第三百三十五章

殊不知,玉乾帝听到太后的问话后,原本狂躁凶恶的表情顿时冷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竟也是安静了下来,并未立即回答太后所问。

德妃闻言,也渐渐停止了胡搅蛮缠,虽然在一旁低低垂泪,可声音却渐小,两只耳朵却是直直地竖起,想要知道太后所问玉乾帝到底是何事。

皇后更是轻皱了下眉头,原本温和的双眸状似无意地各扫玉乾帝与太后一眼,却发现玉乾帝冷静的模样中带着一丝阴狠,而素来端庄大方母仪天下的太后则是闪烁着一双阴沉地眸子。

细观这二人的神情,便知他们对话定是藏着自己所不知晓的秘密,一时间就连皇后也屏息静等着二人再次交流。

却不想,玉乾帝此时竟是一言不发,只淡漠地坐于马车内。而太后淡定的脸上更是不露一丝一毫的焦躁之色,当真是急坏了德妃与皇后。

玉乾帝抬起头来看向太后,二人在幽暗的马车内交换了下视线,便见玉乾帝立即侧身,抬手掀开车帘对守在外面的张岚命令道:“张岚,停车!”

张岚听到玉乾帝的声音,却并未立即停下前进的脚步,而是牵动手中的缰绳,将马儿牵至马车旁,低声询问,“皇上,现在咱们可是在赶路中,还是莫要停下大军,免得生变。”

张岚本想说‘逃命’,可思及这是如今玉乾帝最为在意的事情,便改成‘赶路’。

只见他抬头看了眼前后的五万禁卫军正匆匆奔跑在狭窄险峻的山道上,而前后方幽暗的道路上却均是不可预知的凶险劫难,加之连乌统领以及夏吉这样的老手也纷纷被海王辰王捉住,更让张岚小心万分,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停下脚下的步伐。熟知,此时远离京城一寸,皇上等人的安全便会得到一分保障,否则待辰王大军追来可真真是生死难料了。

玉乾帝将张岚的神色看在眼中,深知他此时思虑周全正确,心头则也没有半丝怒意,只是有些事情,在宫中时他并未来得及对太后明说,自然是要趁此时说清楚。

“停车吧,让皇后与德妃先行去后面的马车歇会,朕有事与太后深谈。”玉乾帝在放下车帘时说出这句话来,不但让张岚听到,亦是在说给皇后与德妃听。

果真,听到玉乾帝的命令后,皇后恬静的神色中划过一丝难堪,而德妃本就带有薄愠的脸上已是开始泛起怒意,奈何此时玉乾帝看似冷静实则阴沉,让二人心头均是有些害怕,便也不敢出言反对。

“停!”暗夜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军立即停下脚步。

皇后带着瑶公主,领着德妃出了马车,在几名禁卫军的护卫下走向后面的马车。待她们重新坐好,整个队伍这才重新往前前进。

“皇上现在可以说了吧。”马车内仅剩太后与玉乾帝,太后仪容虽有些狼狈,但眼底神色却是烁烁有神,双目紧盯着玉乾帝,等着皇帝开口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

玉乾帝的双目亦是转向了太后,见太后眼底隐藏着极深的疑惑不解,玉乾帝心中便有了数,只是出声询问,“母后对楚家了解多少?”

闻言,太后眉头猛地皱了下,却依旧保持着高贵的神情,淡漠地开口,“自是了解甚深,否则岂会告知皇上这条逃生的道路?”

一声几不可闻的讥笑顿时在马车内响起,惹得太后眼底划过一抹怒意,而玉乾帝嘴边的讥讽之色却又在瞬间消散无踪,一时间马车内气氛尴尬。

“母后,如今这样的境况下,母后与朕的荣辱早已绑在了一起,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朕今日询问母后的种种问题,并非存心让母后为难难堪,只是希望我们能够诚挚交心,这样才能够战胜所有人,一如当年朕登上皇位时与母妃的母子情份。”半晌,玉乾帝缓缓开口,他并未与太后就方才的问题争锋相对,只是用颇为无奈的口气陈述他们如今的状况,也用怀念珍惜的口气勾起太后往日的记忆。

这样的招数,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或许不会有效果,但用在太后的身上,却是绝对奏效的。

太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俯视西楚天下这么多年,将江沐辰与元德太妃母子踩在脚下这么多年,岂会甘愿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后之位让给她最恨的元德太妃?况且,她与元德太妃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即便她愿意放过元德太妃,只怕对方也定不会放过她。

思及此,太后的心思几次翻腾,几番计量,又抬眸看向玉乾帝,见皇帝的眼中含着当年身为皇子时的诚挚孝顺目光,太后隐于衣袖下的拳头松了几分的力道,这才带着一丝怅然地开口,“本宫何尝不希望皇上永坐皇位?皇上方才所说种种,本宫心中又何尝不知?如今我们与辰王母子已是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的地步,本宫自然是会协助皇上抢回被江沐辰夺去的皇位,在这一点上,本宫与皇上的心思是一样的。只是,不知皇上为何又突然提及楚家?难不成楚家也起了不臣之心?”

太后亦是精明之人,玉乾帝方才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太后均是在腹中嚼烂后,这才开口说出,话中既是让玉乾帝明白她如今的立场,又巧妙的试探着玉乾帝的心思,不得不说心思巧妙。

且对于太后而言,放弃玉乾帝而去扶持其他人登上皇位,倒不如依旧支持玉乾帝。至少二人之间有着名义上的母子情分,且如今玉乾帝依旧需要依靠楚家和曲家,远比扶持其他不受她控制的皇室子弟来得可靠。

玉乾帝见太后立场坚定,一颗半浮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这才慎重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如今,元德太妃已在楚王妃的手中。”

听到这样的一则消息,太后原本半敛的双眸顿时睁大,夹杂着不可置信地光芒,直直地盯着玉乾帝,脸上犹自浮现一抹讥笑,“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玉乾帝将太后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中,随即慎重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母后还记得前不久,朕曾前去凤翔宫询问宝藏一事吗?母后不还令瞿公公暗自探查此事吗?”

见玉乾帝戳破自己背后所做的一切,太后心头暗恼,脸上却没有再泄漏半点心思,只皱眉反问,“皇上是怀疑,此事与楚家有关?”

“有没有关系,恐怕只有楚南山楚飞扬甚至云千梦心中有数。只是朕心中疑惑不已,便派人从当时开始便盯住了楚王府与楚相府。却不想此次元德太妃不顾体统前去楚相府挑事,竟将她自己搭了进去。不但没有在辰王动手之前解决云千梦,居然被云千梦反将一军掳获成为人质,这对于元德太妃而言,可真是奇耻大辱。”玉乾帝嘴角划过一抹冷嘲,接着往下说道:“朕也是从那时起,得知楚南山手中竟还留着这么一条逃生的山路。”

只不过,玉乾帝自知身边只有五万人马,万不可冒冒失失地便跟在楚南山等人之后逃出京城。

在密室中耐心地等候了大半宿的时间,直到外面的侍卫禀报楚南山与云千梦已经顺利地离开京城,玉乾帝这才肯定这条山路的安全。

可这话落在太后的耳中,却引起她的不解,但见她眉宇间泛着疑惑地看向玉乾帝,淡漠地开口,“看来皇上早已做好了准备,本宫告诉你这条山路之举,可真真是多此一举了。”

玉乾帝并不在意地淡然一笑,“母后多虑了。母后将这件事情告知朕,也是一心为朕,朕的心中感激不已,自然会更加尊重母后。今日朕将此事告知母后,一则是因为在楚南山的心中只怕君臣情分早已疏淡,否则岂能不寻找朕的下落而只带走自己的孙媳?二则便是…”

说到此处,玉乾帝声音渐小,更是谨慎地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见距离马车最近的是自己的心腹张岚,这才小心地坐到太后的身边,在太后的耳边极其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的意思是…”饶是太后方才端庄稳重,在听完玉乾帝的话后也是满面震惊,更是拿满是质疑的眼神直盯着玉乾帝。

可玉乾帝此时面色肃穆,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杀气,在太后看向他时,慎重地对太后点了点头,这才开口,“朕经过暗查,这件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奈何,如今咱们手上兵力有限,即便是保护皇室,这堪堪五万人马也是紧张不已,更不要说与海全江沐辰的大军争夺西楚天下。因此,楚家暂时是不能动的。可是,咱们却断断不能断了与楚家的联系…”

剩下的话,玉乾帝并未说出口,可太后却已经意会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点了下头,只是太后的神色依旧有些恍惚,仿若还不能接受方才从玉乾帝口中听到的那则消息。

“如此,咱们分开行动,辛苦母妃先行前去那山谷与楚王妃碰面。朕自当前去东大营与楚飞扬见面。”见太后已是同意了他的做法,玉乾帝这才说出自己的要求。

闻言,太后眼帘渐渐垂下,心思却是辗转了几番,突然猛地抬起双眼,眼眸中夹带着极浓的担忧开口,“不可,本宫与皇上既是母子,又岂能分开行动?让一部分禁卫军护送皇后等人前去山谷,本宫陪着皇上前往东大营。就这般说定了,否则本宫是不会放皇上独自去冒险的。”

见太后态度强硬,玉乾帝心下细细地思量了片刻,却是同意了太后的提议,随即对车外的张岚低声吩咐各种事项。

大军行至三岔路口时缓缓停下,张岚根据玉乾帝的吩咐,将禁卫军一分为二,自己率领一队轻骑护送玉乾帝与太后赶往城郊东大营,而绝大部分禁卫军则转向另一条更为狭窄的山路…

城郊东大营。

天色蒙蒙亮时,楚飞扬与楚南山在视察完韩少勉率领的五万军队的状态后,这才启程各自前往城郊东西大营。

而此时,东大营的主帅营帐外,竟站满了楚飞扬手下的将领。

“参见王爷。”众人听到马蹄声纷纷回头,当看到是楚飞扬与楚南山时,所有人沉重的脸上顿时显出高兴的表情。

“出了何事?”楚飞扬端坐马背,目光却已越过众人看向营帐。

只见此时的营帐内烛火通明,而里面则站立着无数人影,隐隐还有怒斥声从营帐内传出。

看此情况,楚飞扬清亮的黑眸中划过一丝了然,薄唇轻轻抿紧,立即返身下了马背,朝营帐走去。

“王爷,皇上半夜时分竟领着朝中所有文武大臣前来东大营,要求卑职等人立即朝京城发起进攻。”孟涛一个箭步走上前,低声对楚飞扬禀报着所有的事情。只是孟涛在叙述事情的过程中,眉头却始终是紧皱的,想必心中定是对玉乾帝的作法十分不满。

尽管玉乾帝是当今圣上,可掌管帅印的却是楚王。能够指挥东西两座大营的除了楚王别无他人。

可玉乾帝一到营地便开始要求他们全体待命,准备进攻京城,这与王爷之前的安排是截然相反的。

见孟涛打开话匣,其余将领也纷纷上前禀报此事,均是不赞同玉乾帝的作法。

楚飞扬抬起右手,只见方才还争先开口的众人立即闭上了嘴。

而楚飞扬的右手则落在孟涛的肩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浅笑道:“辛苦大家了,传本王的命,让大家尽数回自己的营帐好生休息。”

语毕,便见楚飞扬大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微臣楚飞扬参见皇上。”停步于大帐外,楚飞扬朗声开口。

帐内的议论声因为楚飞扬的出声瞬间停歇,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见余公公面色微沉地走出大帐,声音微冷道:“王爷来得真快呀。皇上已经等您半宿了。”

这话说得极重,让君王等候臣子,这是大不敬。玉乾帝借由余公公的嘴说给楚飞扬听,显然是玉乾帝对楚飞扬的作为十分的不满意。可却担心如今连楚飞扬也跟着造反,这才让一个公公开口讥讽楚飞扬,若是出了事情,处置了余公公便可,倒是伤不了君臣的情分。

“微臣特来向皇上请罪。”楚飞扬却是不理会余公公,径自开口,清朗之声透过大帐传入帐内,让里面的大臣与玉乾帝听得清清楚楚。

见楚飞扬竟半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余公公心中恼怒,但他却也是个审视多度的人,面上讪讪一笑,推开了一步让楚飞扬走进大帐。

“微臣叩见皇上。”如楚飞扬预料的那般,玉乾帝此时正端坐在主帅的座位上,而其余的大臣,除去端王曲凌傲几人,尽数立于帐内,听着玉乾帝的训话。

“起来吧。”玉乾帝语气极淡,细听之下则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意,那双射向楚飞扬的龙目更是夹杂着指责。

不等楚飞扬站直身子,玉乾帝已先开口,“这大半宿的,楚王是去哪里了?主帅不在大营内统兵打仗,竟私自出了军营,楚王你可知罪?”

众人没想到素来亲厚楚飞扬的玉乾帝,这一次竟是对着楚王大动肝火,责备之意显而易见,让帐内的大臣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参与玉乾帝楚王之间的争斗。

曲凌傲自是清楚,楚飞扬深夜离开军营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可如今西楚江山动摇,根基将被破坏,加上一昼夜之内失去城池与皇宫,使得玉乾帝心情浮躁,见到任何人都会训斥一番,也难怪他会拿楚飞扬离开军营的事情发难。

稍作思索了片刻,曲凌傲皱眉替楚飞扬说情,“皇上,楚王定是有急事才会如此,还是请皇上先听完楚王的解释吧。”

“哼,解释?辰王海王兵变之前,可有跟朕解释一番?楚王,你手中这么多大军,如今见辰王海王即将成事,心中是不是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可玉乾帝却丝毫不买账,三言两语便想给楚飞扬定罪。此时细看玉乾帝的脸色十分苍白无力,可见即将丢掉江山的危机感让他身心煎熬,也难怪会疑神疑鬼。

楚飞扬敛去眼中的浅笑,面色淡然却带着坚定道:“皇上能来城郊大营,那便说明皇上心中是对微臣放心的。况且,微臣昨夜离开军营,亦是有原因,还请皇上能够听臣一言。”

楚飞扬的不卑不亢以及不逃避的态度,让玉乾帝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略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玉乾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如此,你就说来听听。”

“是。”得到玉乾帝的允许,楚飞扬这才缓缓开口,“微臣得到消息,昨夜北齐太子率军十万挥师西楚北边边境,与海王的军队汇合,使得辰王在北边的军队吃了败仗。”

‘啪!’

楚飞扬的话音还未落地,便见原本放松身体的玉乾帝拍案而起,满面怒容地盯着楚飞扬,咬牙切齿道:“北边不是有几十万大军压境吗?这些人不都是你的手下吗?你为何不让大军抵制齐靖元?难道你也希望西楚灭亡?”

“皇上,北边大军的大印,如今可还在虎威将军吕鑫的手上啊。纵然这些将领是微臣带出来的,可没有帅印谁会听从微臣的指派?若他们听从了微臣的指挥,那岂不是让人怀疑微臣有不臣之心?”楚飞扬不给玉乾帝为难自己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堵住了玉乾帝的嘴。

只见玉乾帝一时间哑口无言,双目怒瞪着楚飞扬,却是无计可施,只能嚷嚷道:“好好好,你果真是能言善辩。你以为你舌灿如莲,朕如今还会相信你们吗?海王平日里不也是对朕谦恭有礼,可现在呢?他已经霸占了朕的大片江山了,狼子野心岂是几句话就能够看出来的。”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众臣见玉乾帝发怒,连平时的冷静也不见了,纷纷吓得跪地请罪。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你们除了会说这四个字,还会什么?楚飞扬,朕问你,朕指给你二十万大军,你为何按兵不动?难道是想依附那两王中的一人?”玉乾帝暴怒,指着楚飞扬厉声质问道。

楚飞扬随着众臣下跪,听到玉乾帝的问话,直起上身开口,“回皇上,臣已部署完毕,只是当时辰王突然关闭城门,微臣为了顾全皇上的安慰,这才按兵不动。”

“说得真是好听啊,为了朕的安危着想。若是辰王等人夺得西楚,朕不管是逃到哪里都会被诛杀。”玉乾帝重重地哼出一声,言语间竟是不信任的口气。

“皇上,为今之计是如何反败为胜。楚王多年行军打仗,微臣相信楚王定会力挽狂澜,且楚家世代忠良,皇上可不能冤枉了楚王啊。”此时,沉默良久的端王突然开口,即便是素来保持中立的他,看到玉乾帝如今百般地质疑楚飞扬,亦是心生不满。

尽管朝中武将众多,但像楚飞扬这样用兵神速的却极少,玉乾帝若是将楚王也得罪了,那收复失地可就真的无望了。

听到端王为楚飞扬求情,玉乾帝只觉怒上心头,双目充血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臣,心底满是疑惑,如今他是一个人也不相信,总觉得所有人都想夺走自己的江山。

“皇上,您喝口茶消消气。既然楚王领命擒贼,相信楚王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太后见帐内形势紧张,看着玉乾帝又要得罪人,赶忙走出内帐上前安抚动怒的玉乾帝。

经太后的提醒,玉乾帝看眼地上跪着的大臣们,心知自己想要夺回江山还要依靠他们,便硬生生压下不断涌上来的怒意,阴沉着声音开口,“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安静地立于帐内。

“楚王,朕给你三月的时间平息叛贼,否则军法处置。”玉乾帝将太后递过来的茶盏搁置在桌上,双目阴沉地盯着楚飞扬,命令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闻言,众臣心中震惊,海王辰王谋划几十年,皇上竟要楚王在三月之内平息此事,到底是太过相信楚王的能力,还是想趁机刁难楚王啊。

“皇上,海王辰王精心策划这么多年,此次那二人又是从西楚东南西北四角同时发起进攻,只怕三月之期实在是为难微臣了。怕只怕这期间的调兵遣将也会浪费不少时间。”楚飞扬看清现状,据实以报。并未因为以往的战功而沾沾自喜、妄自称大,而是以现在的敌我双方的状态出发,清晰地分析着当前的状态,以期做出最好的判断和选择。

他的反应倒是出乎玉乾帝的意料,玉乾帝原以为楚飞扬会满口答应,却不想楚飞扬心思深沉,不但没有立即应下自己的要求,更是不顾脸面地回绝了自己的要求。这样的楚飞扬,似是少了以往的忠心为君,让玉乾帝觉得现如今的楚飞扬越发难以掌握与控制了,一时间玉乾帝的心头涌上无限的杀意,但双目触及此时营帐内的所有将领与朝中大臣,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并未立即发作。

只见玉乾帝紧握双拳,半晌才见他面色微沉,缓缓松口淡漠道:“就算朕等得了,难道你忍心这天下苍生遭受战火侵袭?你往日皆是用兵如神,再难的问题到了你的手上,皆会迎刃而解,怎么这一次却在对付海全江沐辰这两个叛贼的问题上一再犹豫,似是对他们二人不忍下手。楚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今西楚天下大乱是谁造成的!朕可是得到消息,说元德太妃前往楚相府处置楚王妃,却害的楚王妃如今下落未明。朕心中虽知楚王爱妻深切定会心急如焚而乱了方寸,可在国家大事的面前,个人的荣辱只怕只能靠后解决吧。楚王,你好好想想朕的这番话,好自为之吧。”

营帐内众臣与玉乾帝躲在密室的这一两日中,均是与外界没有半点接触,如今突然听到玉乾帝提到楚王妃的事情,众臣心头顿时震惊,均是满目诧异地看向楚飞扬,那一道道包含惊讶的眼眸中,或惊奇或讶异或可怜或幸灾乐祸或恍然大悟。

那一道道落在楚飞扬身上的隐晦不明的视线,绝大多数似是在指责楚飞扬竟为了一个女子而延缓救出玉乾帝的时间,让一国之君置身于危境之中。与此同时,更是不顾他们之间的同僚之情,任由满朝文武百官性命受到叛王的威胁,此举简直就是误国,瞬间便激起朝臣对楚飞扬的不满和指责。

楚飞扬见许多大臣的神色在一瞬间发生了转变,黝黑的眼瞳中折射出一抹极淡的嘲讽,转向玉乾帝的脸上则隐隐带着冷意,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那些跟着楚飞扬南征北讨数年的将领们见皇帝竟这般诬陷楚飞扬,一个个心头大怒,可却也知楚飞扬的脾性与现在的局势,若他们贸然开口,那等于是给皇帝等人发难的机会,届时被皇帝强行按上延误军机的罪名,只怕是会害了楚飞扬。

思及此,一群将领心头虽忿恨,却也稍安勿躁,没有做出让楚飞扬为难之事。

而玉乾帝不等楚飞扬开口,紧接着又开口问道:“楚南山此时身在何处?朕有事问他。”

“祖父正在城郊西大营。”楚飞扬面色坦然,并未因为玉乾帝所出的难题而面露难色,平静的语气回答着玉乾帝的问题。满面的平静,仿若方才没有听到皇帝故意为难和抹黑的话语,让一干担忧他的人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之,玉乾帝猛然皱了下眉头,目光忽而转为凌厉之色射向楚飞扬,心思却是翻腾了起来。

“老王爷真是老当益壮一心为国,皇上本已准许他在楚王府中颐养天年,却不想在国难当头之时,他竟自告奋勇地为皇上分忧,这样的精神,真是让人感动。”这时,沉默许久的太后却在此时开口。

闻言,楚飞扬淡然的眸子静静地扫了太后一眼,那冷然地目光中却是带着极其强烈的警告。

太后方才所言,听之是赞许楚南山的爱国之举,实则却是指责楚南山不经皇帝允许擅自出仕,暗中引导着百官的思绪,故意带偏众人的想法。其心之险恶,让楚飞扬顿时寒了眼底射出的光芒,更是直接迎上太后含笑淡定的视线,双方互不相让,隐约间进行着厮杀。

只是,众臣在听到楚南山加入战事的消息后,脸上却均是松了一口气,甚是感激楚南山的出山,只要有楚南山压阵,想必海王辰王等人亦会受到重创。

“报!”正在此时,帐外传来习凛的高呼声,随即帐帘被掀开,习凛大步走进营帐,单膝跪在楚飞扬的面前,朗声道:“王爷,发现新的敌情。”

“起来回话。”楚飞扬见此时帐内站着所有的大臣,心知军情不可泄漏,便示意习凛起身回话。

习凛亦是担忧消息会泄漏,此时得到楚飞扬的准许,便立即起身,在楚飞扬的耳边极小声地禀报着前方战事。

众臣见楚飞扬二人行事隐秘,心中均是好奇不已,就连玉乾帝与太后亦是向楚飞扬投去了打量与询问的视线。

却不想,楚飞扬面沉如水,丝毫没有泄漏出半点心绪,当真急煞了一群人。

“楚王,到底出了何事?”玉乾帝见楚飞扬久久不曾开口,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冷声开口问道。

楚飞扬瞧出玉乾帝眼底的焦色,眉宇间微微泛出一抹为难之色,半晌才开口,“皇上,此事还需与祖父相商,不如等祖父前来…”

“不必,你即刻护送朕前往西大营。”而楚飞扬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玉乾帝打断,但见玉乾帝当机立断地下了这一道指令,不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

“是,微臣这就出去准备。”楚飞扬也是毫不含糊地应下,随即不给玉乾帝反悔的机会,转身出了营帐准备上路之事。

“王妃,那边木屋内,元德太妃正在闹脾气,早膳和午膳送过去,她竟是一口也没有吃。”迎夏气鼓鼓地走入室内,朝云千梦福了福身,便开口向云千梦禀报元德太妃的情况。

闻言,云千梦放下手中的兵书,转目看向窗外,只见外面天气清朗、日头正好,真是散步散心的好天气。

云千梦搁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笑道:“她这是心有不甘,咱们去看看她吧。”

元德太妃原本以为可以赐死自己,却不想她带过去的人竟被自己射杀干净,而元德太妃本人又被掳到这荒郊野外,也难怪向来养尊处优玩弄人于股掌之间的元德太妃会大发雷霆。

“王妃,您怀着身孕,还是莫要接近元德太妃。”慕春暗自瞪了快人快语的迎夏一眼,心中有些责怪迎夏遇到事情便禀报王妃。那元德太妃现如今正怒气上头,见谁都会乱发脾气,可迎夏这丫头竟是毫无分寸,也不看看如今王妃的身子状况,若是出了意外,谁能承担地起。况且,又有谁知,那元德太妃如此举动不是为了将王妃引过去的借口呢?

接到慕春略带责备的目光,迎夏低头吐了吐舌头,也是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缺心眼了,王妃如今是双身子,万一被那泼妇般的元德太妃气到,那可如何是好。

“无碍,总要去见一见元德太妃的。我的身子调理得很好,大家不必担心。”云千梦浅笑着踏出被打扫的窗明屋净的木屋,领着两个丫头步下木屋前的台阶。

守在外面的乔影见状,立即跟在三人身后,紧紧地保护着云千梦。

“滚开,本宫才不吃嗟来之食,让云千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她居心为何?若她绑架本宫是为了威胁辰儿,本宫情愿一死,也不会让她得逞。”

远远的,已听到元德太妃的谩骂声,伴随骂声的还有她打砸午膳的声响。

幸而这木屋内所用的器皿均是木碗竹筷,即便被摔在地上亦能够再次使用。

“见过王妃。”守在门外的暗卫见云千梦前来,纷纷上前行礼。

云千梦轻点下头,清声道:“将门打开。”

“是。”暗卫听命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木门上的铜锁。

云千梦踏上木质台阶,缓缓走进木屋,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莫说饭菜被元德太妃尽数泼在地上,就连原本铺在床上的被子也被丢在了地上。

而此时元德太妃竟是优雅无比地坐在桌前,满脸讽刺地盯着走进来的云千梦,异常冷静地开口,“怎么,楚王妃这是来看本宫笑话的?你居然让人将本宫身上的衣衫发饰尽数换去,你如此侮辱本宫,本宫定不会饶了你!”

说着,元德太妃那保养得宜的白嫩纤细手指便直直地指着云千梦的鼻子,恨不能立即扑上去将云千梦碎尸万段。

并未理会元德太妃的气急败坏,云千梦挑着干净的地面走着,款款落座在元德太妃的对面,嘴角含笑地吩咐身后的丫头,“慕春、迎夏,将这屋内打扫干净,既然太妃不喜欢你们做的膳食,那以后就送些食材过来,让太妃自行看着办吧。”

“是,王妃。”两个丫头快速地行动起来,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屋内清理干净。

“那被子也脏了,一会给太妃送个木盆过来,让太妃自己清洗。若太妃觉得这些寻常的事情太过繁重,那大可以盖着脏被子。”扫了眼被子上被泼到的汤水菜渍,云千梦平淡地吩咐着一切。

‘啪!’不等慕春迎夏应下云千梦的嘱咐,元德太妃已是用力地拍向桌面。

似是才发现元德太妃的存在,云千梦面带诧异地转目看向元德太妃,惊愕的脸上瞬间转为浅笑,有理道:“原来太妃在啊。”

“云千梦,你少惺惺作态,本宫不需要你的可怜。”元德太妃眼带恨意射向云千梦,恨不能将对方撕碎。

云千梦含笑的表情依旧,接过慕春递过来的竹杯,垂眸看着里面透明的白开水,清浅出声,“本妃并非可怜太妃。太妃有辰王的爱戴,有万民的敬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时何事需要本妃可怜?本妃只是可怜黎民百姓,他们辛苦耕耘、辛苦织锦,换来的不过是太妃的乱砸乱扔,丝毫不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最可怜的人,其实是百姓。本宫让人换下太妃的衣饰,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免得届时引来一些不该来的人。同时也让太妃明白,这世上,除了绫罗绸缎,还有粗布麻衣,这衣服的作用便是蔽体御寒,那些所谓的身份一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没有这些,却也并不影响我们活下去。”

云千梦话中有话,借着元德太妃打砸食物衣被的事情,指责元德太妃不懂百姓之苦。

听出云千梦话中指责,元德太妃却是嗤笑一声,厉声反驳道:“本宫不需要你教训。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本宫身在高位,是人中龙凤,岂能与卑贱如泥的百姓相提并论。”

闻言,云千梦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轻抿了一口含有竹筒香气的水,淡雅开口,“本妃总以为太妃是聪慧的女子,可如今看来,您却是蠢笨如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浅的道理难道您都不懂吗?一滴水不能成事,可万千江河总能够颠覆了你这座华丽高贵的大船,到时候沉入湖底,您连卑贱如泥的百姓也不如,您又有何资格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作贱他人?这样的您,还妄想坐上太后的宝座,您连伪善之心都没有,又如何真正做到母仪天下?”

“够了。”被一个晚辈这样指责,元德太妃勃然大怒。

只见她瞬间自座位上站起身,右手指着云千梦的面门怒道:“你别以为你如今将我掳获到此,本宫便会听你胡言乱语。辰儿已在京城称帝,待得他登基之后,这西楚天下将会是本宫的辰儿的,这天下谁敢再置啄半句?更何况,比之曲若璇,本宫更适合坐上太后的位置。”

乔影见元德太妃竟这般放肆,按在腰间的手正要挥出,却被云千梦制止。

“太妃何必动怒?若千梦所说有误,太妃又何必恼羞成怒?不管太后她心中是否真正的心系万民,至少她表现如一国国母。而您呢?为了自己的私怨与欲望,竟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您可知,就因为辰王与海王凶猛抢夺城池的行为,西楚已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可您的眼中却只有那虚无缥缈的皇位,当真是令人发指。”云千梦缓缓道来,只是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地凝重肃穆,隐隐然带着杀气冲向元德太妃。

鲜少看到云千梦会露出微笑之外的神色,元德太妃心头微微一怔,想起之前在梦馨小筑云千梦所露的那一手,更让元德太妃心中升起一股不确定,从而满是怒意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次落座,冷笑道:“素来成王败寇,当初若非曲若璇与玉乾帝使诈,辰儿岂会错失江山?我们也不过要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本宫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用本宫威胁辰儿,那本宫情愿一死。”

语毕,元德太妃不再开口,更是拒绝看向云千梦,面色冷寒如夜霜,让人望而生畏。

云千梦却也不恼,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浅笑道:“世上之事,本就是兵不厌诈。辰王此番逼宫,逼走了玉乾帝,所使用的手段又如何能够称得上光明?只不过,太妃心念已偏执,只怕是听不进任何的劝解,那太妃就好自为之吧。但是,本妃也是那句话,只要有本妃与楚王在,辰王是绝对成不了事的。一个心中没有百姓的人登上皇位,绝对不是百姓之福。”

语毕,云千梦再也不看元德太妃气恼的表情,领着几个丫头缓缓走出木屋。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胸口的郁闷之气,已是让云千梦的头脑更加清晰起来。

并未返身回自己的屋内,云千梦步下台阶,沿着湖边慢慢行走,似是在散步又仿若在思考事情。

“王妃,您何必对元德太妃这般客气?”慕春小心翼翼地护在云千梦的身旁,心中有些气恼地开口。

从王妃还是云相府大小姐开始,元德太妃便百般看王妃不顺眼,处处与王妃作对。如今好不容易落在王妃手中,却不想王妃竟这样宽待对方。

云千梦轻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手指轻点了点慕春的小脑袋,随即淡淡地说道:“方才你还担心本妃会与元德太妃置气而伤了腹中的胎儿,此时怎么又怪本妃太过客气了?何况,她毕竟是辰王的母妃,在王爷没有成功之前,咱们是不能动她的。你莫要忘记,如今京城可是掌控在辰王的手中,上百万百姓的性命可在辰王的一念之间。若此时让元德太妃出了意外,只怕遭殃的还是百姓。”

这也是云千梦让人换下元德太妃身上所有衣着首饰的原因,不让元德太妃有一丁点的机会做出自残的举动,而坏了已经启动的整盘棋。

第三百三十七章废帝之玉

“王妃是不是担心老太君等人?”沉默的乔影低声问着。

云千梦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乔影,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

这乔影平日里不声不响,虽跟着自己的时日补偿,但却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竟能够猜中自己一半的心思。

收回视线,云千梦目光远眺京城的方向,缓缓开口,“岂能不担心?外祖母年纪大了,我自然是担心她老人家会受到惊吓。除此之外,容府、云相府、荣善堂,都没有消息传出,怎能不让我担心。况且,表姐如今还在海王的手中,我们虽然捉住了元德太妃能够暂时牵制住辰王,让其在行动前有些顾虑,但对海王却没有任何的威胁。”

况且,海全此人心肠冷硬狠决,若是抓不到能够挟制住他的人,只怕还会打草惊蛇。而这世上,能让海王真正在意的,只怕唯有海沉溪一人。奈何,海沉溪也是个狡猾如狐的人物,又岂会轻易地上当受骗?

辰王以孝道之名出师,自己捉住元德太妃自然是最有利的,在天下百姓面前,辰王亦不敢为了皇位而弃亲生母亲于不顾,否则与他的出师之名相悖,等于是自打嘴巴,届时这天下百姓自是不会再相信这样一名满口谎言之人。

而海王却是以海睿的名义兵变,剑指皇家的残忍凶暴,这样的借口实在是让人难以突破。

“王妃放心,王爷定会救出大家的。”乔影跟随楚飞扬多年,对楚飞扬的能力自然是钦佩无比,更加笃定自家主子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云千梦对乔影灿然一笑,但心底始终是存了担忧,并非不相信楚飞扬的能力,只是如今海王辰王两面夹击,即便楚飞扬本领通天只怕也会有疏漏之处。

就拿当初的楚南山而言,权势滔天,更是力排所有人一手将江肃君扶持上皇位,最终却还是间接的被江肃君害得妻子早亡。

思及此,云千梦修眉淡拢,心底隐隐徘徊一股不安,双手不由得抚上心口的位置,隔着轻薄的衣衫轻触悬挂在脖间的玉牌,小心地从衣襟中拿出玉牌,举高置于阳光下细细看着。

“咦?”却不想,原本润白无暇的玉牌在强烈的阳光下,中间竟散出一重暗铜色,使得云千梦轻呼出声,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云千梦不禁让玉牌又举高了几分,让阳光照射地更加彻底,双目中透着精锐冷静的光芒,紧盯着手中的玉牌,细看着手中握紧的玉牌,想要看清里面藏着的东西。

“王妃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如今正值正午,阳光最是毒辣,云千梦身怀有孕身子虚弱,这些天西楚发生巨变她又跟着劳心操心,如今又在湖边走了许久,慕春自然是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阳光的照射。

只见慕春说话间,已将手中拿着的纸伞撑开遮在云千梦的头顶,为她挡去毒辣的日光。

一股阴影挡在头顶,云千梦将玉佩握在手中,心情澎湃震惊,可在转面看向几个丫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淡淡地开口吩咐道:“没事,咱们回去吧。”

语毕,便见云千梦神色微显凝重地朝自己的木屋走去。

“慕春迎夏,你们二人在门外守着,乔影随本妃进来。”回到木屋外,云千梦立即下命,单独领着乔影踏进室内。

“王妃有何吩咐?”在乔影的眼中,云千梦与楚飞扬一样,均是运筹帷幄之人,鲜少会露出这般凝重肃穆的神色。如今云千梦遣走身旁的心腹看门,看来真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自己去办。

云千梦手心紧紧捏着那块玉牌,心中似有些了然,却还是存了疑问。但见她并未立即开口,只是走到窗边,心情复杂地眺望着外面的万里晴空,心中反复思量计较,百般琢磨之后,这才缓缓走回桌边,淡定地坐下。

“将这块玉牌分解开,取出里面的东西,小心不要破坏了玉牌的表面和里面的东西。”云千梦将手中已经焐热的玉牌放在桌面上,手指着玉牌的横切面对乔影吩咐道。

“是。”乔影并未多问缘由,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事情,她便立即遵循照做。

乔影快步走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刀锋对准玉牌的横切面,运用巧劲发力,瞬间切开了玉牌。

只见原本完整的玉牌从横面一分为二,却没有破坏正反两面的花纹与篆书。

‘叮当!’一道声响,被藏在玉牌中的东西随声落在桌面上。

云千梦的目光瞬间落在那圆形的铜牌上,快速伸手执起铜牌,只是触手那铜牌的表面竟是密密麻麻的突起,想来铜牌上不是雕刻着字便是雕琢了画。视线聚集在铜牌上,只见那铜牌的表面果真是雕刻着几行小字,定睛一看,云千梦脸色骤变。

“这…”没想到这玉牌当真是暗藏玄机,昨夜听完楚飞扬讲述楚南山与玉晚歌的事情后,云千梦便觉得事有蹊跷,却不想今日便让她找到了答案。

“王妃,这是紫铜制成的牌子。”乔影并未注意到铜牌上所雕刻的字,此时见云千梦面露震惊之色,以为云千梦吃惊于牌子的用料,小声提醒。

云千梦微点了点头,右手将铜牌紧紧攥在手中,心中的情绪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素来冷静的脸上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这世上,只怕鲜少有人知晓,这玉牌内藏着的竟然是丹书铁券,而这丹书铁券上刻撰的竟是‘废帝之诏’。

而书写‘废帝之诏’的竟是江肃君本人,想必他是担心自己辛苦打下的西楚江山会落入不肖子孙的手中,为了让江家一统西楚万代千秋,便亲笔御书‘废帝之诏’秘密交给楚南山,让他代为保存。

若西楚历代君王贤德爱民,这‘废帝之诏’自然是永存玉牌之内。

若西楚君王中出现昏庸暴君,那楚家便代行先帝之责废立皇帝,另择贤君。

只是,如今这拥有无上权利的丹书铁券在云千梦看来,却是让人恨不能立即丢掉的烫手山芋。

若辰王海王等人知晓世上竟还有先祖帝御笔所书的丹书铁券留存世上,只怕即便是挖地三尺也会找出来,遂而废立玉乾帝自行登基为帝。

而对于玉乾帝本人而言,更是不愿看到有这样威胁他皇位的东西存在,恨不能欲处置而后快。

思及此,云千梦平滑白皙的鼻尖微微沁出点点冷汗,不知此事爷爷是否知晓,而玉乾帝等人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将这丹书铁券藏于身上,是正确的做法还是有欠思虑的举动?

只是,若让乔影就此带着丹书铁券前往城郊东大营,万一路上出现变数使得丹书铁券落入他人之手,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不堪设想。

眉头深锁,云千梦思前想后,眼底复杂的神色渐渐安定了下来,显出一抹坚定不移的目光。

随即迅速取出笔墨纸砚,云千梦执起毛笔,蘸了些墨汁,快速地在宣纸上简单明了地写下几句话。随即封存好宣纸放入竹筒中交给乔影,“乔影,你立即启程去城郊东大营,将本妃的亲笔书信交给王爷。”

“可是,王爷命卑职保护王妃。”乔影不肯离去,王爷临行前便交代了,王妃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看着面前装着信件的竹筒却固执地不肯接过来,眼中浮现忠心固执的神色。

“快去。此事非同小可,书信你定要亲自交给王爷,中途不可借由他人之手。若是被旁人知晓,咱们唯有死路一条。”云千梦口气强硬,面色冷峻浮着一层寒霜,带着骇人的杀气,将竹筒塞进乔影的手中,命令道:“本妃身边除去那几个丫头,则最是信任你,你速去速回。”

乔影见云千梦这般焦急,想来能让素来冷静的王妃如此心急,定是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额头不禁浮上一层冷汗,乔影双手死死握住竹筒,朝云千梦微点下头,迅速转身离开。

目送乔影离开,云千梦却是愁眉深锁,向来冷静自若的双目此时盛满了重重担忧。

“王妃,不好了,山谷的外面有人闯进来了。”不等云千梦卸下心头的忧心,原本守在山谷口的洪管家却提着衣摆跑了过来,只见他满面焦急,额头上尽是汗水,眼底焦色显而易见。

见向来稳重的洪管家竟这般慌张,云千梦将丹书铁券藏于身上走出木屋,冷静地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楚飞扬曾经说过,这山谷出了爷爷之外,整个西楚唯有太后一人知晓,而玉乾帝却是带着太后等人消失在皇宫中,难道他们逃到这里来避难了?

如此一想,云千梦眉头轻蹙,深知若真是如此,只怕事情更加复杂了。

“回王妃,奴才在山谷口看到有大队人马朝着这边奔来,远远望去,那些侍卫身上穿着的似乎是禁卫军的服饰。”洪管家不愧是楚相府的管家,一切的事情均是眼见为实后才前来禀报。只是他的心中却还是担心不已,这山谷几乎与世隔绝,王爷将王妃藏在此处定不会被人发觉。

可若是玉乾帝等人前来,只怕会过早的暴露目标,届时王妃可就危险了。

云千梦听着洪管家的解释,眉头淡淡轻拢,心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只是如今事态严峻,加上自己方才发现的那个秘密,若是被传了出去后果无法想象。

想到种种可能出现的后果与境况,云千梦悬浮在半空中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遂镇定地命令着洪管家,“不必这般惊慌,你且先派出暗卫前去侦探,莫要打草惊蛇,让所有人藏在暗处莫要被发现。”

若当真是玉乾帝等人,那她一来要保护好自己,二来不能让玉乾帝发现这山谷中暗藏的暗卫,免得引起玉乾帝的杀心。毕竟,玉乾帝能够从辰王手下离京,那足以说明他心思深沉且手中的势力定也不能小觑。若自己此番与玉乾帝硬碰硬,便宜的唯有辰王海王等人,云千梦自是不会做出这等损己利人的事情。

而若不是玉乾帝等人,那更是不能打草惊蛇,若这些穿着禁卫军服饰的人是敌人派来探路的士兵,此番引起打杀吃亏的也只有自己。

考虑到重重的因素,云千梦则命洪管家暗地里派出探路的暗卫打探情况,待查清真相,再做出决定。

“奴才知晓了,奴才这就回去。”洪管家看着云千梦冷静自若的表情,心头浮上钦佩之情,当即抱拳退了出去,转身疾步朝着山谷的入口处走去。

“王妃,您还是先行躲起来吧。万一来者不善,咱们自是吃亏。如今乔影又离开了山谷,您才是最危险的,万一…”慕春与迎夏见洪管家满面严肃地来回忙碌,早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两人踏入木屋中苦口婆心的劝着云千梦。

殊不知,云千梦的脸上却全无惧意,但见她神色淡定仿若一切均在手中掌握,起身慢慢踱步来到窗边,看着外边安静如夜的山谷,反复思量所有事情,心中已是定下了几套方案已被使用。

不一会,便见一名暗卫来到木屋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云千梦吩咐慕春将人带进来,自己则返身坐回桌边。

“卑职叩见王妃,洪管家让卑职前来禀报王妃,来人确实是从宫中逃出的玉乾帝一行人。洪管家请王妃示下,咱们该如何应对。”那暗卫单膝跪在云千梦的面前,将洪管家嘱咐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云千梦静心听着暗卫的禀报,不禁淡淡地点了下头,随即站起身冷静地开口,“不必惊慌,咱们先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再做决定。”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楚飞扬身在战场,自己断然不能让他担心而影响了对战情的判断和决策。

云千梦抬手扶了扶发间插着的那支汉白玉木兰花簪子,在慕春的搀扶下,领着众人朝山谷的入口处走去。

刚走到入口处,便听到步伐声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云千梦定睛朝着京城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几万人马朝着山谷而来,而那些侍卫身上的服饰果真是禁卫军。

眼底划过一抹复杂而冷冽的光芒,云千梦朝着半空中挥手,只见原本守在各山头的暗卫纷纷隐藏起自己的身影。整个山谷中,唯有云千梦领着两个丫头和洪管家候在入口处,面色沉着地看着渐行渐进的大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