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峰侧目看了眼江沐辰身上普通将士的盔甲,心底一片难受。

见宁峰已是按照事先安排的准备好了一切,江沐辰面色冷峻地点了下头,马鞭再次CHOU在马身,坐下的马儿瞬间飞奔了起来…

“所有人休息半个时辰,补给完路上所需的粮食和水立即上路。”一路顺利到达驿站,江沐辰与所有将士一同下马踏进驿站,低声吩咐完宁峰便领着身后跟随的几名参将踏入驿站。

“其余三面出城的人可有受到袭击?”趁着补给的一小会时间,江沐辰出声问着一名参将。

“回皇上,一切均与咱们一样暂时没有受到袭击。想必海王楚王均在探测哪支队伍中藏着真正的皇上,才没有贸然下手。”那名参将立即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消息告知江沐辰。从昨夜出城到现在,尚未接到其他三面发出的信号,便说明大家暂时均是安全的。

听完此话,江沐辰却是陷入沉默中,楚飞扬与海全倒是有耐心,他们二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定是置对手于死地的角色。

“立即出发!”既然楚飞扬与海全尚在观望的状态,那自己自然是要在那二人回神之前到达南方。

只见江沐辰当机立断地站起身,领着所有人快步走出驿站,再次踏上征途…

五日后,江沐辰领着众人立于平原往下看去,整座通州尽数落在他的眼底,只见他的眸光如天上的乌云般透着阴沉之气…

“皇上,咱们傍晚时分便能够到达军营。此时江南大部分落入白无痕的手中,咱们还是先行回到军营再从长计议。”宁峰见德夕帝的双目紧盯着远处的通州城,心知如今海王掌控着江南地区大部分城池,已是惹怒了皇上。未免德夕帝怒上心头做出过激行径,宁峰只能尽力规劝。

江沐辰冷目盯着远处守备严密的通州城,眼底一抹寒光闪过,双手却是轻扯缰绳,调转了马头,正要领兵往军营的方向奔去,却突然听到一道响彻天际的声响传来…

‘砰…’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护在江沐辰身旁的一名侍卫应声坠落马背,竟是半点挣扎也没有便没了呼吸。

众人低头望去,见那侍卫胸口开花,泊泊鲜血正从他的胸口流出…

见坚实牢固的盔甲竟也抵挡不了这不明物体的袭击,德夕帝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骚乱,众人纷纷拔出腰间佩剑誓要保护皇帝,却又不明白这暗器是何处发出,一个个抬头往四处的树上望去,试图找出贼人的藏身之处…

‘砰砰砰…’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倒下的侍卫也越来越多,四处的硝烟味也随着枪声的响起而弥漫在四周,淡黄色的硫磺顿时迷住了众人的双目,让人找不到杀手确切的藏身处。

“莫要慌张,尽速往军营奔去…”江沐辰却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冷静下来,只见他挥鞭骑马往军营奔去之时,竟还回头往通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弥漫的浓郁杀气中充斥着化不开的血气…

得了江沐辰的命令,众人立即收起心底的慌乱,一面护在江沐辰身侧,一面奋力逃离此处。

只是刚说完,一道枪声便划空而来,直接擦着江沐辰的肩头而过…

“保护皇上!”见江沐辰受伤,众将大惊,瞬间将江沐辰团团围住,再也不敢有半丝的掉以轻心。

宁峰则是眼明手快地指挥几百名弓箭手摆开阵势挡在江沐辰的身后,挡住了敌人的偷袭…

‘嗖嗖嗖…’一时间,枪声箭声纷纷破空而来!

奈何,箭矢只是射在树干上,而弓箭手却是倒下一批又一批…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天上的乌云瞬间聚拢在一起,瓢泼大雨如一碗水般从天空中倾倒下来,眨眼间便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衫…

“撤!”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倾盆大雨中响起,树林中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

“停!”宁峰隐身在弓箭手身后,见对方停止了攻击,立即现身,双目紧盯着面前静谧的树林,见大雨洗刷了方才硝烟弥漫的树林,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宁峰眼底若有所思,这才询问身旁侍卫的伤亡情况。

“五百人,伤了九十三人,死了二百六十八人。”一名侍卫上前,将已经统计好的伤亡人数报与宁峰,随即蹲下身查看中枪倒地侍卫的伤口,皱眉开口,“宁大人,这是什么武器?为何下官不曾见过?又是何人敢在此处动手?”

闻言,宁峰眉头一皱,继而上前查看死者伤口,见只消是伤及重要部位的侍卫均是毙命,便知这武器的厉害。

“先撤回军营,再着人过来收尸。”宁峰低头看那些被雨水冲洗过的尸体下均流出鲜红的鲜血,心头更加警惕。而此处不宜久留,宁峰也终于明白皇上在离去前为何转头看向通州。难怪这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原来海全的人早已候在此处,打算给皇上重击,置皇上于死地。

只是,让宁峰不解的是,为何那些杀手见天空下雨便收了手?

“快,传军医!”一纵队将领护着江沐辰冒着大雨奔向辰王军营,还未靠近军营大门已有将领朝着门外放哨的士兵吼道。

一时间,辰王军营中一阵兵荒马乱,所有军医均是召集到主将的营帐内,轮番为江沐辰把脉看伤。

奈何所有军医均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所有人纷纷傻眼,不知该如何医治,立于营帐内讨论了半天也不曾研究出一个方案。

“皇上如何了?”宁峰一身雨渍踏入营帐内,尚来不及擦拭下身上直往下流的雨水便出声询问江沐辰的情况。

“朕没事!”却不想,不等那群军医开口,江沐辰已是从内帐走了出来。

只见他只着黄色绸缎里衣,只是左肩上却印出一块血渍,在一片金黄色的布料上极其的显眼,而他是右手则是按住伤处,让众人看不清伤势如何。

“可抓到那些杀手了?”江沐辰冷眼看向宁峰,遂出声问道,丝毫不在意肩头的伤口。

宁峰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只能快速地将当时的情况陈述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推断细细地说了出来,最后才劝道:“皇上,您还是快让军医诊断吧,万一对方用毒…”

却不想江沐辰竟是抬手制止宁峰开口,随即冷静道:“你方才也说地上被雨水冲散开的血迹均是鲜红色,那便说明对方并未用毒。朕肩上只是擦伤,不必太过在意。”

语毕,江沐辰唤过一旁的军医,让其为自己止血,同时自己的注意力则是放在面前的军务上。

在详细听完近段时日江南诸城的情况后,江沐辰复又开口,“虽说此次实在江南出事,可楚飞扬一向刁钻,难保这不是他的诡计。更何况,如今东羽也频频与楚王军为难,难保这不是他自保的手段。只是,也难保这不是海全故弄玄虚的阴谋,让朕以为这是楚飞扬的诡计。咱们以静制动,所有人不得外传朕此次被袭击的事情。”

众将心中明白江沐辰话中意思,均不敢再多言,唯有点头称是。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什么?皇上受伤了?”德夕帝军营中,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一名身穿随侍男装的俊俏男子在听完曲炎的话后,那双滚圆的大眼中顿时睁大,眼底不由得浮现诧异担忧的目光,更是有些不自禁地低呼出声,灵动的双眸不禁往营帐外看去,心思早已飘到了江沐辰的身上。

“嘘!你给我小声点,这里可是军营,皇上受伤一事本就极其机密,你竟还敢大呼小叫,万一被人发现此处藏着你,咱们全家不用活了。”曲炎见那俊俏男子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猛然一皱,继而将不断往营帐门口靠近的俊俏男子拉回自己的身边,带着一丝低吼地怒道:“你给我好生在此处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别忘了,你可是女儿身,若是被皇上发现我将你藏在军营中,就连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俊俏男子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不甘心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曲炎身上,撅嘴抱怨道:“这可是爹爹您的主意。您说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纳我为妃,可如今皇上竟被人埋伏受了伤,难道您想让我一直待在这军营中?”

女子一张俏脸煞是好看,若是脱去身上的男装,俏生生的便是一名闺秀,更是让曲炎将赌注压在她身上的曲景清。

曲炎作为户部尚书,受命早几日前来南方军营,调派粮草以供军队使用。他审视夺度揣测德夕帝的心思,猜出德夕帝既然将自己派往南方军营,那自然已经决定将主战场放在江南地区,便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将曲景清从京城带来京城,以便能够近距离地接近德夕帝。

奈何德夕帝前来江南的路上竟发生了偷袭的事情,因此只能将曲景清的事情压后再议,免得惹怒江沐辰,让曲炎的打算扑空。

曲炎看着面现不满之色的曲景清,心头亦是一阵焦急,却只能劝道:“如今太妃被楚王捉住,皇上身边没有女子的体贴。本是想在适当的时候让你前去伺候皇上,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岂能去触这个霉头?你且再多等些时日吧,只消不被人发觉你藏在此处,爹爹自然能够让你得偿所愿。只是,你自个也要争气,若是能够在平定叛王之事与皇上同甘共苦,将来你的位分定不会太低,莫要辜负为父的这一番打算啊。”

曲景清听之,也知自己父亲此次为她的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况且此事要么一击必中,要么便是满盘皆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他们的确不易轻举妄动。

“楚王捉了太妃,皇上大可捉住辅国公府之人与楚王谈条件,可他心中始终对云千梦存了念想,只怕…”曲景清心中始终不服,论样貌论才情甚至论身家清白,她自认不比云千梦差,但江沐辰的心中始终念着云千梦,让曲景清心口咽不下这口气。

加之曲炎这些年与辅国公府的关系,以及云千梦多次为辅国公府出头双方之间恶化的关系,让曲景清对辅国公府与云千梦简直是恨之入骨。

闻言,曲炎扫了曲景清一眼,眸光却是暗晦不明,只出声嘱咐曲景清好生休养便举步离开营帐。

“事情办的如何?”曲炎走到人烟较少的地方,这才出声询问身后的男子。

“大人,他们在皇上离京后便立即动手,却不想,辅国公府外有皇上派的城防军守着,而暗处更有藏着不少暗卫。据回来的人禀报,这一波暗卫并不是皇上派去的人。”那男子抬眸四下扫了几遍,这才凑近曲炎,将前不久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之,曲炎脸色骤然一沉,眼底浮现浓重的杀气,口气阴鸷道:“既然不是皇上的人,那定是云千梦的人!这个贱人,专门与我们为敌,若是她落在我的手中,定让她生不如死。派出去的人可查出她的下落了?”

那男子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遗憾道:“还不曾找到。”

“继续找,定要在皇上之前找到云千梦,绝不能让皇上见到活着的云千梦!”曲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脸上的表情已是扭曲变形,眼中射出的杀气带着浓烈的恨意。

“是!”那男子不敢再多言,只能低头低声应下。

海王西北军营中。

齐靖元整装待发立于营帐前,目光挑衅地扫了眼跟出营帐的众人,傲然道:“怎么,海王对本宫不放心?”

海全领着袁耀踏出营帐,见齐靖元早已召集北齐军队打算撤出朝城,一时间心头翻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目光放在齐靖元的身上,面色沉稳道:“太子这些日子协助本王夺得不少城池,怎会在此时想到前往京城?”

齐靖元转目射向海全,似笑非笑的神色惹人生怒,可碍于齐靖元的身份地位,袁耀等人却只能忍了下来。

齐靖元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头冷笑,继而反问道:“那么王爷希望本宫待在何处?难不成王爷希望本宫始终与你待在朝城?那也得世子能堪大任啊!王爷神机妙算,算准楚王会将朝城作为主战场,这才亲自上阵。却漏算了江沐辰,他如今可已到了江南。而西楚京城如今尚在江沐辰的手中,仅凭海沉溪手上的五万人马,只怕是杯水车薪。加上还有个不省事的海越,你认为他们能够和睦相处?”

海全见齐靖元这般轻视海越,心中涌上一阵不悦,脸上却面沉如水,不露半丝破绽,口气镇定道:“太子莫要忘记,当初你我的约定。北齐只是出兵协助本王行事,而不是让太子肆意在西楚窜动。万一太子受了伤,本王可无法向陵孝帝交代。更何况,太子既然知晓楚飞扬将朝城作为主战场,本王自然更需要太子的一臂之力,太子又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说到底,海全在接受齐靖元帮助的同时,亦是在防着齐靖元。

让齐靖元在眼皮子底下行事,总比放任齐靖元在西楚作乱好些。更何况,海全亦是防备着齐靖元再与楚飞扬江沐辰接触,免得节外生枝。

“这么说来,海王是想限制本宫的行动?奈何,本宫素来我行我素惯了,还真不服他人的管制!海王若是觉得你我的合作就此打住,本宫自然不畏与你为敌,只是这其中的后果如何,王爷可要想清楚。”齐靖元仰头狂笑不已,出口的话却不带丝毫交情,心狠毒辣变化无常的性情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海全沉静的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暗藏的杀气,却在眨眼间消散在黑沉沉地眼瞳中,不留半丝痕迹,只见他走上前语重心长道:“太子若执意离开,本王自是不会多加阻拦。只是如今西楚硝烟四起,太子手下虽有十万人马,可与百万大军相比却不足为惧。更何况,太子也知此次前来西楚乃是与本王协作,岂能半途而废?难不成,太子心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语毕,海全紧盯住齐靖元,似是想看透齐靖元心中的打算。

齐靖元却只是勾唇一笑,冰冷无笑意的眼底一片寒霜,只见他朝着海全走去,直到两人之间仅隔一步之遥,这才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开口,“王爷如今最在意的除了江沐辰与楚飞扬外,还有玉乾帝。而本宫之所以答应协助王爷,十之八九也与玉乾帝有关!这其中的关联,想必王爷心中有数吧!”

海全不曾想齐靖元竟在此时说出他出兵的真正缘由,心中一阵恼怒,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由得搭上腰间的佩剑,却只是握紧剑鞘而并未把剑,思虑过三,这才见海全缓缓松开剑鞘,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齐靖元却是冷眼旁观海全所有的反应,嘴角的冷笑则是越发深重…

“这么说来,太子已经有些眉目了?”半晌,才见海全低声询问,双目竟是一眨也不眨地直视面前的齐靖元。

“这是王爷的地盘,王爷都不曾找到,本宫又有何本事能够在王爷之前寻到他?只不过如今王爷几十万大军守在朝城,想来朝城早已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本宫这十万人马岂不显得多余,倒不如做些其他的事情,也不枉本宫西楚一行。”收起脸上的冷笑,齐靖元转身,与海全并肩立于所有将士面前,低沉冷肃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海全却还处于犹豫之中,似是在考虑齐靖元话中的真实度…

齐靖元亦不再言语,只立于原地神色沉稳地让人察觉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与老奸巨猾的海王相比更是不输半点阵势。

“既然太子去意已决,本王自然不会强留!只是,还请太子多待几日,本王派人通知越儿,让他协同太子一同行事。”海全思虑几番,下定决心道,却还是对齐靖元存了怀疑,将海越派在齐靖元的身旁监视其的一举一动。

齐靖元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漠道:“既如此,就遂了王爷的意思吧!有世子相陪,本宫这一路上自然不会无聊的。”

语毕,便见齐靖元领着侍卫转身踏回营帐…

第三百五十章

楚王军西北大营。

“王爷,方才得到消息,北齐太子领着自己的十万人马离开了朝城。”习凛掀开营帐走了进来,单膝跪在楚飞扬的面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帐内的众人。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习凛,眼中均是浮现出一抹诧异与深思。

“王爷,难道是海王与齐靖元之间发生了争执?若此时北齐撤兵,对我们而言可是好事。”几名将领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得浮上一层喜色。若真如他们所设想的这般,那自是好事一桩。

海王辰王手中均是握着上百万的军队,王爷手中兵马人数虽也十分壮观,可真正投入到战争中的却只不到总人数的二分之一,实力悬殊这般大,饶是王爷运筹帷幄也难免捉襟见肘。

加上北齐与东羽如今见西楚内乱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更是让人心头焦急。

现下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让不少将领心头一喜,连日来紧皱的眉头也不禁纷纷松懈了几分。

只有一旁的端王与曲凌傲神色依旧地看着楚飞扬,两人心中似是还存着其他的担忧,并未如他人一般露出放松的表情。

楚飞扬则与楚南山交换了下眼神,目光并未与端王曲凌傲想接触,随即面色不改地开口吩咐道:“北齐的事情,本王自会看着办。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方才的布局去做。都去忙吧。”

话已至此,明显是不愿多谈齐靖元的事情,更不愿让他人过分插手北齐的事情。

众将见楚飞扬心如明镜,也知楚飞扬行事稳重,便不由得放下了心,纷纷转身出了营帐。

端王与曲凌傲互看一眼,心知楚飞扬决定的事情素来不会改变,他们即便是强留下来,也不会从楚王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也只能跟着众将步出营帐。

“此事你如何看?”见孙子遣走所有人,楚南山走上前,靠近楚飞扬沉声问着他的打算。

楚飞扬却是勾唇一笑,眼底一片了然的光芒,缓缓开口,“能让他前来西楚,自然只有一件事情。若是为了我自己,大可不必与玉乾帝计较。可如今,他竟把梦儿当作挡箭牌,我自是不会再冷眼旁观。”

楚飞扬声音虽清浅,语气却极其坚毅,脸上虽含着笑意,却泛着寒芒,让人心生寒意。

楚南山闻言,目光自方才布局的地图上转向自己的孙子,见楚飞扬已是下定决心,楚南山心中不免微叹口气,却并未出言阻止,只是担心云千梦如今的处境,“那梦儿该怎么办?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

楚南山脑子转得极快,越是想到后果,越是后怕,只不过丹书铁券一事是他一手造成的,楚南山自是不敢当面指责楚飞扬,只能缩了缩脖子,眼底却始终含着一丝担忧。

楚飞扬岂会不知楚南山的心思,见爷爷这般小心翼翼,楚飞扬心知楚南山还在为丹书铁券一事内疚。

只见楚飞扬微摇了摇头,冷静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对楚南山的心疼,继而开口道:“近日我会书信传给梦儿,让她早做打算。有暗卫在她身边,加上梦儿素来小心谨慎,应当不容易…”

说到此处,楚飞扬眉头猛然一皱,似是想到其他的事情。

只见他眼底冷静淡去,一抹凌厉之色覆于眼中,直射向一旁的习凛,忙出声问道:“曲长卿可有传回东羽的消息?”

习凛正要禀报此事,听到楚飞扬问起,立马开口回道:“曲尚书正暗中侦查是何人投敌卖国,如今已经锁定了两方人马。”

语毕,习凛靠近楚飞扬与楚南山,低声在二人的耳边报出那两方人马的名字…

闻言,楚飞扬与楚南山眼神同时一沉,楚南山率先冷笑出声,“果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看来斩草不除根,真是会春风吹又生啊。”

楚飞扬满面冰霜,心底却早已有了计量,寒声道:“凭他们也配?”

语毕,便见楚飞扬立即坐回桌后,拿过宣纸,快速地写着信件…

“王爷,海王军突然向咱们军营投放箭矢…”不等楚飞扬将信件写完,便见一名侍卫快速冲了进来,跪在楚飞扬的面前禀报道。

“通知孟涛领五千兵马上阵应战。”楚飞扬却是连脸也不曾抬一下,直接对那侍卫下了命令,手中握着的毛笔更是不曾停歇片刻,一气呵成地写完了家书,将宣纸折叠好塞入信封中交给习凛。

随即拿起桌上的佩剑,留下楚南山坐镇,自己领着那侍卫踏出营帐…

只见楚王军的大营外,围着几千上前来挑衅的海王军,所有人身骑战马,神情藐视地盯着楚王军的大营,更有甚者出言不逊辱骂玉乾帝以及江昊天等人,形容十分嚣张狂妄。

而楚王治军之严,竟无人敢在楚飞扬发令之前出言与之对骂,唯有孟涛领着五千人与之对峙,形势一度严峻,双方剑拔弩张,均是等着对方再次射出第一支箭。

看到楚飞扬领着侍卫登上塔楼,方才海王军中出言不逊的将士也纷纷闭上了嘴,虽然隔得远,但楚飞扬往日的威名以及如今的气势,均让他们心中担着一丝微颤,明白楚王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搜…’一支箭矢却在双方对峙之时从远处山坡上射来,正中海王军领头的一名将领。

‘啊…’那将领惨呼一声,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那支长箭穿透,鲜血顺着盔甲低落黄土中,疼得那将领满头大汗,却不愿在楚王军的面前失了气势。

“什么人?竟敢暗中放箭,真真是小人所为!我等素闻楚王往日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不想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让我们失望!众位楚王军可看清楚你们王爷的德性了?你们认为跟着这样的人,百姓会服吗?难怪楚王会替玉乾帝出头,原来你们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玉乾帝太子残杀我们小世子,楚王竟在两军对阵之时对我军将领暗下杀手,这等小人行径,我等当真唾弃!”见自家的将领受伤,海王军中的将士立即沸腾了起来,纷纷指责楚飞扬的卑鄙行径与小人作为,一个个拔出腰间的佩剑,恨不能将立于塔楼上的楚飞扬杀之剐之。

见海王军竟这般颠倒黑白,楚王军人人心头大怒,可在没有接到楚飞扬命令之前,众人却是强忍着心头的怒意。

楚飞扬立于高出,却是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并未理会下面海王军的叫嚣,目光远眺望向那凸起的山坡上。

只见一名女子手持长弓坐在马背上,此时正抬头往自己所在的方位看过来,那英气的脸上则是在注意到楚飞扬的目光后,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更是大胆地朝楚飞扬挥了挥手中的长弓。

“王爷,那是…”护在楚飞扬身后的习凛亦是看出此事的蹊跷,军营之中除了军妓鲜少有女子出入,虽说那女子穿着西楚服饰,但瞧那女子的长相比之西楚女子的柔美却更加英气一些,显然是异族。

“看来,有人等不及想挑起海王军与楚王军的矛盾了。”楚飞扬眼底闪过冷芒,寒声说道。

语毕,便见楚飞扬在眨眼间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山坡上的女子射出一箭…

“公主小心!”原本守在女子身旁的侍卫眼看着那支蕴含强劲力道的箭矢直直地射过来,立即扑身上前,压下了女子挺直的上半身,两人一同躲过了那支箭矢。

‘噗…’可女子身后的侍卫却没有这般幸运,主子躲过一劫,那侍卫却硬生生地承接下了楚飞扬射出的那一箭,只见他口喷鲜血,双目来不及闭上便已跌落在马背…

女子回头看着自己侍卫的死相,眼底不但没有半点哀悼之意,反而多添了一抹欣赏之色,随即转头看向塔楼上面色冷峻的楚飞扬,女子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低喃冷笑道:“楚飞扬,本宫记下了,有你求着本宫的时候。走…”

语毕,那女子立即领着身后的侍卫奔离山坡,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海王军亦是注意到塔楼上的状况,见楚飞扬竟是对他们不理不睬,顿时不满楚飞扬的态度,纷纷嚷了起来,“楚王这是何意?难不成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敢承认?大丈夫这般胆小懦弱,为我等所不齿!”

“习凛!”楚飞扬却是对身旁的习凛低声下命。

习凛领会,立即对下面的楚王军作出暗示,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喋喋不休的海王军射去,楚王军大营前瞬间变成鲜血的海洋,所有海王军被这箭雨弄得措手不及,纷纷倒在血地中…

“王爷!”见海王军死伤过半,更有不少藏在后面的海王军往后逃离,习凛侧脸征求楚飞扬的意见。

“尽数诛杀,不留活口!”楚飞扬却是坚定地下命,脸上一片冰霜,不带半丝情绪。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主帅已下令,习凛则立即应下,同时对大营外等候楚飞扬命令的孟涛微点了下头,向他传达了楚飞扬下达的命令。

孟涛接到习凛的回复,一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天际,中气十足地朝着前方已经溃败不堪地海王军吼道:“冲啊!”

“冲啊…”孟涛身后的五千将士动作整齐地拔出腰间长剑,众人动作一致地策马朝着骚乱不已的海王军冲去,气势如虹,对面的海王军竟半点抵挡的能力也没有。

只见那五千将士快马加鞭往四周散去,顿时形成一道网,将四处逃窜的海王军尽数网罗在这张网中,而冲在前面的轻骑则早已举刀冲进了敌人的队伍中,奋勇地杀敌了!

“这孟涛,既然将敌人围住,何必这般费事上阵杀敌?直接放箭射杀岂不更好?也可免得我军将士有所伤亡。”看着下面砍杀声一片,耳旁又响起楚王军营中的击鼓声,习凛不由得摇头暗叹。

闻言,楚飞扬脸上的冰霜稍稍缓解,双目却是紧盯着下面的战况,见孟涛已经控制了战局,楚飞扬脸色微霁,这才开口,“这帮盗贼这般嚣张,竟在本王的军营前放肆,孟涛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若不杀出些气势让西楚心存他想的各路贼人收收心,只怕人人都以为本王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谩骂揉捏的!更何况,这几日大家早已盼着能够上战场一展身手,倒不如趁着此次机会让大家试试身手,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事。”

见楚飞扬将下面的海王军称为‘盗贼’,习凛神色骤然一紧,眼底寒光乍现,再也不敢胡乱开口,双目紧盯着下面杂乱无章的军队,再见那领头的几人在受到围攻之后满口污秽谩骂,丝毫没有半点正规军的样子,习凛心头顿时领会。

而此时那些被围困的盗贼看着冲锋陷阵的楚王军,早已是吓傻了眼,一些胆小怕事的盗贼早已是勒住缰绳,手中马鞭拼命抽着马背,企图能够逃离这死亡之地。

可楚王军却是杀出了气势,众将士齐心合力、行动一致,全权听从此次主将孟涛的指挥,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诛杀了三分之二前来挑衅的盗贼。

侥幸活下的盗贼见楚王军这般厉害,早已是吓破了胆,见那些面色冷峻、身上萦绕浓烈杀气的楚王军还在举剑杀敌,那些盗贼面色惨白,一个个忙不迭地爬下马背,跪在楚王军的面前求饶。

可孟涛方才得了楚飞扬格杀勿论的命令,岂会因为这些盗贼的讨饶?

但见孟涛手中的长剑挥下的速度更快更猛,不等那些盗贼将求饶的话说完,已是将所有盗贼诛杀。

大获全胜的楚王军却并未因此骄傲自满,看着满地的尸首,孟涛持剑的手垂下,冷然出声下命,“天黑前处理干净现场。尸首尽数埋在后山,马匹尽数归于军中。”

“是!”无人提出异议,所有人异口同声应下,随即便见方才上阵杀敌的五千将士开始清理战场,孟涛则轻扯缰绳,调转马头,快速地奔回大营内。

“王爷,敌人尽数伏诛!”待孟涛回到主帅的营帐时,楚飞扬与楚南山已经端坐在里面处理公务。

“可看出什么?”下笔的动作不见丝毫犹豫,楚飞扬一面看着各方快马加鞭送来的军务,一面沉声问着孟涛。

孟涛沉思片刻,继而肯定且自信地开口,“回王爷,那些人并非海王军。以卑职方才的观察以及与他们交手的情况看来,只怕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不但毫无纪律可言,就连作战的方式以及格斗的刀法剑术看来,倒像是一些纠集起来的盗匪。”

见孟涛得出这样的结论,楚飞扬半敛的黑眸中浮现一丝赞赏,楚南山亦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习凛闻言,却是惊叹孟涛这几年间的成长,只是思及王爷平日对手下将领的培养,也知孟涛能有今日的成就,多半是楚飞扬的提点。

“你说的不错!”楚飞扬将回复好的折子阖上,抬眸赞赏地看了孟涛一眼,继而冷静地开口,“那些人的确是有心之人纠集起来捣乱的西楚盗匪。海全心思缜密、行事低调,即便是叛乱一事,海全亦是极其低调的进行着。这样的人,岂会在两军对阵之时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假冒的海王军这般嚣张无礼、行事又毫无章法可言,海全只怕也是看不上,免得这些人拖累了海王军的名声。”

“只是,不知是何人这般大胆,居然敢纠集西楚的盗匪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对那人有何好处?”这是让孟涛不解的地方,原本他心中怀疑辰王。

只是辰王那样高傲冷峻的人,岂会看上那些盗贼?这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惹得世人嘲笑辰王胸怀野心却毫无才能,竟还要依靠那些盗贼起家。

既然不是辰王与海王,难不成是玉乾帝?相较于辰王,只怕玉乾帝更瞧不上那些企图颠覆西楚江山的盗贼,玉乾帝心中只怕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岂会与那些人共谋?

想来想去,孟涛心思不免有些混乱了,不禁抬眼看向自己向来敬重的楚王。

楚飞扬黑瞳深处却是划过一抹寒光,手中的毛笔早已搁下,修长隐含力道的手指轻点桌面,缓缓开口,“东羽的人可是盯着咱们不放。纠集盗匪来我军营闹事,若是我们没有识破他们的计谋,只怕与海王之间的矛盾会愈加深刻。若是被我们识破,死的也不过是我西楚的百姓,于东羽可是没有半点损失。”

稍微顿了顿,楚飞扬紧接着又开口,“只不过,那些盗匪既然选择与东羽联手,那就等同叛国,本王岂会容下他们?即便他们今日被我军的阵势吓到,可一旦放虎归山,终究是后患无穷!况且,这一招杀鸡儆猴之后,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与东羽联手。这几日,你盯着外面,若有风吹草动立即来禀报本王。”

说着,楚飞扬便对孟涛下着命令。

“是,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语毕,孟涛整顿好身上的盔甲,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味踏出营帐。

“那山坡上的女子如何解释?”楚南山待孟涛离开后,这才开口询问楚飞扬。方才楚南山虽并未出现在阵前,却不代表他耳目不灵。

营帐内的二人却听见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声,随即便见楚飞扬面若寒霜、眼露寒芒,带着一抹杀气开口,“自然是东羽之人。能得那么多人护着,又能够在我西楚大地这般放肆的,看来是东羽那位好战的公主。这一切,定是出自她之手。”

闻言,楚南山与习凛同时皱起眉头,楚南山半敛下眼帘沉思片刻,始终有些不解道:“她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况且,东羽军本就与我楚王军不合,何必暗中再做这样的手脚?她射向盗贼的那一箭,难不成想与我们休战?”

见楚南山点出事情最重要的部分,楚飞扬脸上倒是不见半点焦急之色。

脑中回想起方才山坡上的众人,楚飞扬眼底的寒芒更甚,半晌才开口,“东羽趁西楚内乱行动,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此举,只怕是那位公主想告诉我们,东羽也有与西楚一较高下的实力。但见她这么短的时间内,躲过这么多人的视线从东面来到西北,又能够纠集那么多各自为王的贼匪,便可见这位公主不是泛泛之辈。加上如今又有人叛国通敌协助东羽进攻西楚,东羽自然是如虎添翼。只不过,西楚三王手中的军马总和超过四百万,而三王的目标均是那九龙宝座,在自己没有得到那宝座之前,辰王海王岂会让外人来分一杯羹?届时三王若是联手,东羽只怕会溃败而逃。与其如此,倒不如借由今日的事情拉拢我或者海王。强强联手,总比东羽以一敌三要轻松些。”

“只不过,你诛杀所有盗贼却是明确地拒绝了东羽的邀请。至于被利用的海王,只怕更不会搭上东羽这艘贼船。”听完楚飞扬的分析,楚南山老谋深算的眸子中折射出一丝浅笑,稍稍停顿了片刻,这才开口,“若是放那些盗贼回去,定会四处作乱,可怜的还是百姓啊。”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既然东羽有人带路,此前又处处与我们为敌,那他们定是知晓我的软肋在何处!如今齐靖元已经打算动手,梦儿自然不能再待在山谷中。我杀了那些盗贼,也是希望梦儿在路上少些危险。”提及心底唯一的牵绊,饶是楚飞扬在面对千军万马时心硬如石,此刻心底也是柔化成一汪春水,所打所算,满满的均是为深藏心中的那人所设想。

只是,楚飞扬脑中那抹倩影还未消散,便见楚南山正以促狭的眼神盯着自己,楚飞扬顿时摆正脸色,出声询问习凛,“让你探查的事情,如今可有眉目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有毒

见楚飞扬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公务上,习凛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严整表情,认真地回答:“我们派去的人跟踪到皇陵,却失去了那人的踪影,仿若人间蒸发了。”

听完习凛的回复,楚飞扬与楚南山相视一眼,两人却没有再开口,均是陷入深思中。

“看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半晌,楚南山才缓缓开口。但见楚南山口气清淡,神色却隐隐含着肃穆之色,听之轻松、实则早已将此事放在心上。

楚飞扬亦是随着楚南山的话稍稍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他若能活着,对我们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闻言,楚南山顿时看向楚飞扬,眼底若有所思,仿若在思索楚飞扬今日的布局与方才的话…

“你可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楚南山抬起头来,目光抖擞地望着楚飞扬。

“虽不能确定,不过只怕也差不多了。”楚飞扬嘴角含笑,淡淡开口。

西楚京郊海沉溪营中。

“齐靖元,你这是何意思?你答应父王找出玉乾帝的藏身之处,此刻为何死赖在京郊军营不见任何行动?难不成你有其他的打算?”海越怒瞪着坦然坐在营帐中的齐靖元,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齐靖元看眼同坐营帐内的海沉溪,目光又淡扫气急败坏的海越,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讥笑,却懒得与海越这等没有头脑之人争执。

“你什么意思?”海越岂会不明白齐靖元眼神中的轻藐,心头怒火更旺。

“玉乾帝藏身何处,世子只怕有的是手段知晓吧!”齐靖元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转向齐靖元,眼底隐隐闪着精明之光,似是一切掌握在手中般胸有成竹。

被齐靖元一阵抢白,海越心头一紧,眼底脸上愤色顿时消失无影,目色肃穆地转向齐靖元,带着一丝警惕地反问,“你这是何意?”

语毕,海越的目光骤然转向一旁的海沉溪,但见海沉溪一如往常那般脸上露出不屑之笑,海越眉头微皱,继而将注意力放在齐靖元身上,紧逼着齐靖元开口。

“哼,本宫话中的意思,难道世子会不知?本宫既然应下海全协助你们,自然会一诺到底。只不过,世子也要拿出点诚意才能让本宫觉得此次出兵是值得的吧!”端起手边的茶盏,齐靖元轻抿一口,嘴角似笑非笑勾勒出一抹弧度,望进茶水中的目光却是冰冷嗜血。

而海越却在听完齐靖元的话后,目光不停地在海沉溪与齐靖元的身上周转,一时间陷入沉思中…

海沉溪冷眼旁观帐内的二人,心头一片冷笑,将方才呈报上来的密函细细阅览一遍后收于衣袖中,继而站起身踏出营帐。

“齐靖元,你我各取所需!”海越心中岂会不明白齐靖元的目的?见海沉溪离开营帐,立即开口低声警告齐靖元。

闻言,齐靖元挑眉,眼底一片冷艳光芒,而藏于那片妖异光芒中的竟是对海越的极度不屑,但见他勾唇冷笑,冷然开口,“看来世子手段了得!”

“哼,手段了得又如何?父王还不是更加疼爱海沉溪。许他五万兵马,更是让他带兵在此守着城门,将来父王战胜,海沉溪只需勒令城防军开门迎接父王进城称帝,一切功劳均会揽在海沉溪的身上。如本世子这般东奔西讨流血流汗共打天下的,反倒是被他的光芒所掩盖!你纵有十万人马在手又如何?海沉溪五万人马,海王府内又暗藏精兵强将,四处又潜伏着韩少勉的人马,你一旦有所行动,其余人马只怕均会反扑而来,唯有你我联手,才有胜算!”海越冷哼一声,将目前的情况尽数说出,听其口吻,终究是心底不甘。

“如此说来,世子是想另辟途径,好让海王刮目相看?”齐靖元搁下手中的茶盏,脸上表情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只是语气中的轻视却隐隐暗讽海越的痴心妄想。

海越看清楚齐靖元此时的表情,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紧握成全,只是此次却是忍下这样的白眼,依旧沉声说道:“是又如何?海沉溪深受父王疼爱,从来懒于揣测父王的心思。可本世子却不同。本世子唯有时刻琢磨父王的所思所想,才有机会与海沉溪一较高低。如今父王心中最希望的是什么,没有人比本世子更清楚了。太子素来足智多谋,心中定也有数,不如你我联手,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而此刻,齐靖元的脸上却只是冷笑连连…

十月十五日,云千梦收到楚飞扬命人送回山谷的家书,细细阅读后紧紧地捏在手心中,心头亦是担忧不已。

“王妃,您可一定要放宽心,王爷定能够打胜仗的。”慕春见云千梦立于木窗前静默不语,而她的双手更是珍惜地握着王爷送回来的家书,让慕春心中心疼不已。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尽管她们身在山谷中,可王爷却时不时让人送消息进来,让她们了解外面的情况。

可这三个月来,王妃是如何渡过的,慕春是尽数看在眼中。

看着挺着肚子却还在担心战况的云千梦,慕春走上前,将手臂上搭着的披风披在云千梦的肩头。

“我没事,你下去吧。”云千梦拉了拉披风,挡住窗外刮进内室的冷风,对慕春轻声吩咐。

“奴婢正在泡制安胎茶,待凉了再端过来服侍王妃饮用。”慕春见云千梦如此,只能朝云千梦福了福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云千梦再次低头看着书信,上面的字体相较于第一封信件时的工整已是潦草了许多,可见楚飞扬是多么的忙碌。

这么长时间过去,尽管楚飞扬已经从辰王海王手中夺回不少城池,可敌众我寡,楚飞扬以一敌二,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

如今三王呈现鼎立状况,各占西楚三分之一的城池,想要击败辰王海王,只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辰王早已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称帝,打着平乱的旗号亲率八十万大军与楚王海王争夺西楚疆土。

海王起兵的口号已转变为清君侧,而这个‘君’指的是在百姓眼中已驾崩的玉乾帝,所要清理的自然是江沐辰与楚飞扬。

至于楚飞扬手中的一百四十万大军,却仅仅只动用了五十万。

一则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全部的实力。二则西楚除去辰王海王这两个敌人,东、南、北三面接洽东羽、南寻、北齐三国,对这三国不得不防,因此必须留下大部分的兵力镇守边关,以防三国趁机大规模地侵略西楚。

尽管与齐靖元达成了协议,可毕竟齐靖元不是北齐的皇帝,若是陵孝帝下命进攻西楚,只怕以齐靖元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的。更何况,齐靖元身为北齐太子,岂会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疆土能够比之前的更加辽阔?

尤其这段时间,东羽更是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西楚东面与曲长卿率领的楚王军纠缠,一路则由东羽的公主亲自率领不断与楚飞扬在朝城交战。

如此算下来,总揽大局的楚飞扬自是最辛苦劳心劳力的。

纤细的手指轻抚书信上熟悉却透着倦意的字体,云千梦半敛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浓浓的思念。

“王妃,皇后娘娘有请。”慕春重返内室,来到云千梦的身边,低声提醒着。

闻言,云千梦小心地叠好手中的书信贴身收好,这才转身领着慕春踏出木屋,果真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小怡立于门外等候着。

见云千梦踏出木屋,小怡冷睨守在门外不让她进入的乔影,面带讪笑地走上前,对云千梦福了福身,“奴婢见过楚王妃,皇后娘娘请王妃前去坐一坐。”

云千梦淡扫面前的小怡一眼,瞬间便看出她对自己的敌意,心中隐隐然有些疑惑,却是不动声色地浅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本妃自然是要前去。”

说着,云千梦越过小怡,独独领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往帝后居住的屋子走去。

小怡见云千梦竟没有让自己起身,心头顿时涌上怒意。

径自站直身子,小怡冷目看了半晌云千梦的背影,这才迈开腿跟上前。

来到帝后的屋子前,候在外面的公公却是拦住了乔影的脚步,只放慕春跟着云千梦踏入木屋。

“臣妇参见太后、皇后。”踏进屋内,不想太后竟赫然坐在正中间,云千梦在慕春地搀扶下缓缓朝二人行礼。

“快起来吧,赐坐。”皇后见云千梦身子不方便,立即温婉出声,一旁的小宫女见状快速搬来凳子给云千梦。

“谢皇后娘娘。”云千梦挨着凳沿而坐,随即便半垂着螓首坐在太后与皇后面前,沉默的表现显然是告知二人她今日没有闲聊的心情。

只是,云千梦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领路的小怡亦是跟着走进屋子,在她向太后皇后行礼时,小怡已是安静地立于皇后的身后,半点没有避开的意思。

轻抿的粉唇微微绽出一抹冷笑,云千梦顿时明白小怡的用意,难怪她这般沉得住气。

“王妃又瘦了,可是担心楚王了?”皇后打量了云千梦一番,轻叹口气,带着一丝感伤道:“若非出现辰王海王这两个叛贼,你们夫妇也不至于分开这么久。”

一般女子有孕后均会丰腴不少,可此时正值战乱之际,楚飞扬又整日奔赴在战场上,因此云千梦除了肚子大了些,其他地方却丝毫不见丰满,反倒是比以往更加消瘦了些。

云千梦半垂着眼帘,眼底神色平静,只是在听到皇后的话后,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为了让楚家更加卖力地为皇家夺回江山,皇后看似关心的话语中却含着极浓的挑拨意味。

是啊,自己与楚飞扬分居两地的确是辰王海王直接造成的。可归根究底,却还是玉乾帝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皇后此时竟将所有的过错怪罪在旁人的身上,难道皇室就没有半点错误?

目光触及脚下踩着的羊毛彩绘地毯,云千梦总是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冷凝了,即便是避难,皇后等人却依旧过着极其奢华的日子,心中丝毫没有为正在受难的百姓着想半分,当真是让人心寒。

而此时江南灾民的一切用度,以及楚王军的所有开销,可均是容家一力承担。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玉乾帝依旧能够仅凭一本奏折判定容家有二心,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小人之心,实在是让人不齿。

“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臣妇过来有何要事?”云千梦抬起头来,并未就辰王海王的事情发表任何的意见,反倒是问着皇后找自己前来的用意,瞬间避开了双方交谈的敏感话题。

双方人马住在这山谷中也已有三个多月,可除了第一次在山谷的入口处碰面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云千梦自是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当真是体恤自己,这才命人请她过来的,否则方才皇后也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皇后没想到云千梦竟会直截了当问出原因,加上云千梦那双冷静如黑玉的眸子正直直地望着她,竟让皇后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只觉这楚王妃当真是不可小觑,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能够让人心慌意乱。

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皇后心头暗恨云千梦太过聪慧,面上却又故作轻松地对上座的太后开口,“母后,楚王妃可真是冰雪聪明,竟猜到母后与臣妾有要事找她。”

太后亦是将两人的神情尽数看入眼中,对于皇后看似不明显实则丢人的退缩行为,太后心头冷笑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隐带锐气的云千梦,笑道:“梦儿,你是哀家的外甥女,与哀家是嫡亲的亲人,哀家有话便直说了。”

太后心中明白,与其与云千梦迂回地兜圈子讲话,倒不如直接明了地说出她们的目的,否则凭着云千梦的心思与伶俐地嘴皮子,定会将问题绕到不相干的事情上。

云千梦见太后那双隐含威严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粉嫩的菱唇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极其雅致的浅笑,丝毫不畏惧地清浅出声,“太后请说。”

见云千梦态度尚可,太后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之色,缓缓开口,“此事呢,哀家在军营时已经问过楚南山,他也是承认了。哀家就问你,先祖帝是不是留下丹书铁券给楚家?而这丹书铁券就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