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多月的暗查,太后与玉乾帝直接将目标摆在云千梦的身上。

楚家素来看中这个媳妇,楚南山自是不会亏待了云千梦这个孙媳。

原本他们住进山谷便是想用云千梦威胁楚飞扬楚南山等人,让这二人忠心为玉乾帝卖命。只是素来爱妻心切的楚飞扬竟也放心让云千梦与他们在山谷中相处三个多月,这个举动实在是让人怀疑。

唯一能够解释通的,那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南山与楚飞扬将丹书铁券交给云千梦,却又利用人心的盲点让云千梦安然地呆在山谷中,让玉乾帝以为云千梦身上没有藏着任何的东西。

这对祖孙,可真是谋算人心的高手啊,竟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累得禁卫军暗中勘察了三个多月,这才找出了蛛丝马迹。

语毕,太后眼眸中的浅笑瞬间隐去,眼底深处渗透出精睿之光,紧盯着下首的云千梦,仔细地观察着云千梦的表情与神态。

云千梦却是极其认真地听着太后的话,脸上始终端着端庄的浅笑。

只是在太后说完后,云千梦的眼中却浮现出一抹迷惑不解的目光,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云千梦浅浅开口,“回太后,臣妇并不知此事。况且,丹书铁券是何等大事,先祖帝为何不将其摆放在皇室祠堂内?反而交给爷爷呢?这一定是误传,还请太后与皇后莫要相信这等流言蜚语。”

太后始终注视着云千梦的表情,想从云千梦的表情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奈何云千梦早已洞悉了太后的想法,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滴水不漏,让人察觉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王妃何必否定?这可是老王爷亲口承认的,趁着海王辰王均不知晓此事之前,王妃还是快将丹书铁券交出来吧。否则王妃将丹书铁券弄丢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坏了皇上的千秋大业,楚家可就是千古罪人了。王妃素来稳重知书达理,这样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皇后见云千梦在自己与太后的面前做戏,心头暗恼,加上方才对自己的无礼,更加让皇后的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咄咄逼人,恨不能就此将楚家满门定罪。

云千梦却是不恼不气,面上挂着一抹浅笑,神情却万般认真严肃地回话,“臣妇记得,上一次太后与皇上前去军营时,皇后娘娘可是先行来到山谷。娘娘并未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爷爷点头承认此事,怎么现如今却说得这般笃定?难不成娘娘有千里眼顺风耳?况且,此事兹事体大,又岂是我们妇人能够妄意评论决定的?臣妇如今只是一个孕妇,爷爷与王爷自然不会对臣妇说这等严重的事情。况且,爷爷与王爷忠君爱国,又岂会私藏了先祖帝的丹书铁券?还请太后与皇后娘娘莫要冤枉了我楚家。楚家虽是仰仗着皇上才有今日的风光,可爷爷随着先祖爷南征北讨,又协助先祖爷安定江山,最后还力排万难拥护皇上登基称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娘娘若是记不得,但臣妾相信西楚的百姓是记得的,皇后娘娘杀了我楚家满门,难道还能杀了这全天下的百姓不成?公道自在人心,我楚家对皇上对西楚皇室如何,天下百姓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道还需要臣妾再举例说明?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素来温婉和气母仪天下,岂能出口打杀之词?岂不是破坏了娘娘素日维持的形象?更何况,这没有证据的事情,皇后娘娘岂能信口雌黄,冤枉了我楚家,寒了楚王军的心,只怕于皇上的千秋大业没有任何的好处吧!”

云千梦语速不缓不急,声音不卑不吭,眼底神色凛然不屈,出口的话却是点明如今的事实真相,却又适时提醒太后皇后现今皇室的处境,让她们莫要以为楚家非得拥护玉乾帝不可。

只是估计到太后与皇后的情绪,云千梦说完便立即站起身,脸上表情已换成凄哀之色,朝着太后缓缓下跪,哀声道:“太后、皇后,楚家往日对皇上如何历历在目,这才使得皇上放心将领兵大权交由楚家,还请太后皇后莫要猜忌我楚家,君臣同心,才能战无不克啊!”

太后与皇后被云千梦这番话呛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句‘忠君爱国’已是堵住了她们的嘴,若他们此时否定楚家的忠心,那无疑就是在云千梦的面前表明皇室连同楚家也怀疑了,届时楚飞扬心生叛意,皇室想要夺回江山可就无望了。

一时间,太后与皇后的脸上青白交替难看极了,两人均是抿紧双唇、双目暗瞪着云千梦。

云千梦早已料到太后与皇后听完自己的话后会有何反应。

可既然对方已经连同楚家也这般怀疑不放心,若自己当真将丹书铁券交出来,将来平定了海王辰王之后,玉乾帝定会以私藏丹书铁券的罪名将楚家满门定罪。

云千梦自然不能给玉乾帝这个机会,不但不能给,还要趁势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再也无法开这个口。

略显笨重的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云千梦面带倔犟,眼中尽是一片不屈之色。让人看之心疼不已,不由得便想为楚家抱屈。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还不赶紧扶你们家王妃起身?你有了身子就该多加注意,岂能猛起猛跪,若是出了差池,本宫可没法向楚王交代。你又何必为难本宫与皇后?”心中清楚云千梦只是在做戏,可太后却知,云千梦敢这么做,今日一事定会传入楚飞扬的耳中。若因为今日的事情让楚飞扬懈怠了平叛一事,那西楚的大好江山可就要落入那两个贼人的手中了。

太后略含不悦的目光瞬间射向立于云千梦身后的慕春,示意她扶起云千梦。

只是太后心中始终不忿,尤其被当日懦弱的小辈逼迫如此,太后始终不愿屈服,尽管口出关爱之词,可末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怪罪于云千梦。

可慕春却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云千梦没有开口之前,慕春自是不会听从他人的命令。

不但如此,慕春亦是跟着云千梦跪了下来,满脸恳求地朝太后磕了三个头,这才低头回道:“太后,我家王妃定是有话要说,还请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能够听完王妃的话。”

太后心头一阵气结,转着佛珠的手猛然拍向茶几,怒道:“哀家的话都是耳旁风吗?让你们起来也这般困难?还是说哀家的懿旨现在不管用了?”

一屋子的宫女听完太后的话纷纷下跪不语,就连皇后亦是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跪了下来,只是瞥向云千梦的眼角余光却是透着一抹恨意。

倒是跟着皇后一同下跪的小怡神色依旧,只不错那半低着的脸上,那双太过灵活的双眸中却闪着掩藏不住的震惊,只怕是被方才‘丹书铁券’四字给惊吓住了。

“太后息怒,臣妇也是迫不得已。太后与爷爷的对话,臣妇没有亲耳听到,自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丹书铁券是何等的大事,若非太后今日提起,臣妇丝毫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还请太后体恤楚家满门此时浴血奋战在战场上,莫要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而伤了君臣之间的感情。更何况,若真有此事,这也是前朝的事情,臣妇一个妇道人家岂能妄加断言?还请太后恕罪。”云千梦却是丝毫不畏太后的怒意,抬起头来镇定地望向太后,口齿清晰地说出这番话来。

太后被云千梦气得心神颤抖,双手紧紧地拽着那串碧玺佛珠,咬牙切齿道:“楚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胁哀家。你口口声声说不知丹书铁券一事,可这话在哀家听来,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若楚王妃当真是问心无愧,应该不介意哀家命人搜身搜房吧。”

语毕,只听见太后手中的佛珠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太后已是抬臂示意兰姑姑等人上前搜云千梦的身,更见瞿公公领着小太监往外走去,显然是要前去搜查云千梦的住处。

“我看谁敢!”云千梦猛地支起上半身,挺直腰背朝着想上前的宫女太监大喝一声,眉宇间尽是凌厉之色,身上无形中散出威严之气,莫说宫女太监吓得停住了脚步,就连太后亦是被云千梦此时的表情怔住。

“云千梦,你想造反吗?”只是,太后却极快的回过神来,眼眸含怒地射向云千梦,口气已是极差,似是要立即处罚云千梦。

云千梦的肚子却在此时稍稍刺痛了下,这让云千梦明白,自己身怀有孕,若是大动肝火定会损伤自己腹中的胎儿,双手轻轻抚上微微凸起的肚子,云千梦深吸口气冷静地开口,“太后息怒。此时皇上与王爷同心同力,只为平定海王辰王,太后又何必再生事端?后院失火,这对前朝也是极大的影响,若是因此而耽搁了战事,即便是太后,也无法负起这个责任吧。”

太后面色铁青,只听见‘撕拉’一声,原本握在太后手中的佛珠竟硬生生被她扯断,八十八颗佛珠瞬间滚落在地,洒落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屋内除去佛珠滚落在地的声响,便再无它响,所有人屏息不敢出声,室内一片剑拔弩张的架势,而云千梦却是无畏地与面含怒意的太后相视良久,丝毫不见其面上眼中浮现畏惧之色,倒是太后眼底的神色越发阴沉凶猛。

“怎么,本宫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宫妃若是言语失德,本宫尚有严惩之权,更何况涉及到国家大事,本宫岂能任由你胡言乱语几句便松了口,否则本宫将来还如何训斥后宫妃嫔以及内命妇?”手中佛珠散落,太后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扶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

语毕,不等云千梦开口,太后再次对身旁的兰姑姑命令道:“还不赶紧搜身?将楚王妃与这婢女好好地搜查一番,让小瞿子带人去搜屋!”

“太后,您可听说过‘官逼民反’这句话?”此次,云千梦却是不再阻拦,只是脸上却浮现一抹嗤笑,用极其淡然地口气问着太后。

“你…”太后一时气急,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云千梦,却说不出话来。

“太后,皇上来了。”立于门口的瞿公公突然小跑了进来,半跪在太后的面前提醒道。

“母后,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动怒了?宫女太监竟跪了一地,怎么皇后和楚王妃也跪着?”只是瞿公公的话音还未落地,玉乾帝的声音已经由远至近地传了进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云千梦,玉乾帝眼中闪过了然的光芒,却装作不明事由地问着太后。

太后听着玉乾帝明知故问的问话,心头划过一抹冷笑,正要开口,玉乾帝却已再次开口。

“楚王妃身怀有孕,可是楚王的心头宝,还是起来吧,莫要跪坏了身子。皇后也起来吧。来人,将地上的佛珠拾起来,莫要让主子们滑倒了。”玉乾帝命令着屋内的宫女太监收拾洒落在地的佛珠,这才走上前与太后并排而坐。

太后心知玉乾帝只是在云千梦的面前扮演好人,心中更是不快,面色微沉着没有搭理玉乾帝。

“太后、皇上、皇后,臣妇身子不适,先告退了。”云千梦在慕春地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淡然地开口。

玉乾帝看向云千梦,见她大腹便便,则体恤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回去歇息吧。”

“臣妇告退。”云千梦半敛着眉眼,没有再看太后难看的脸色,一步一步极小心地走出屋子。

“皇上为何放走那个贱人?”太后心头大怒,看着云千梦远去的身影,眼底尽是恨意。

而这股邪气更是牵连到了玉乾帝的身上,太后十分不满意玉乾帝放走云千梦。

方才云千梦抗旨不遵,是扳倒云千梦极好的机会,可玉乾帝却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的计划。

玉乾帝接过余公公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见屋内只有三人的心腹奴才,这才低声开口,“楚飞扬放心让云千梦呆在山谷中,定是有所防范。母后若当众动了云千梦一根毛发,只怕楚飞扬那边定会不依不饶,届时他若与辰王海王联手,咱们可就没有胜算了。”

顿了顿,玉乾帝扫了眼太后越发不善的表情,继而宽慰道:“母后一心为朕着想,这才宁愿得罪楚家,也想为朕找出那丹书铁券的下落,朕岂会不明白母后的一片慈母之心?只是,楚王妃住在山谷三个多月来,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朕几次想派人暗探楚王妃均是无果,想来她身边定是有人保护。想要明着扳倒她,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语毕,玉乾帝将茶盏搁于茶几上,目若寒光地转向太后,却没有再开口。

太后细想着玉乾帝的话,顿时了悟,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了些,“还是皇上高瞻远瞩。”

慕春与乔影搀扶着云千梦回到木屋内,却见云千梦面色微微发白,似是身子不适,两人顿时焦急万分。

让云千梦斜躺在软榻上,慕春半蹲在云千梦身旁,为云千梦盖上一层薄薄地毛毯,关心地问着,“王妃,您可是身子不适?这可如何是好?定是被太后气得。”

说着说着,慕春的眼圈已是隐隐泛红,心头为云千梦的身子担忧不已。此时不比往日,若是让太后知晓王妃身子的状况,定会趁机谋害王妃。

云千梦伸出手,指腹轻轻抹去慕春眼角的泪珠,浅笑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方才动了气,休息会就好了。”

“王妃,您喝口安胎茶吧,这是奴婢按照聂大夫之前给的方子泡制的,这会茶温热可口,您为了腹中的孩子,多少喝点吧。”看着云千梦微微发白的脸色,慕春心如刀割,起身倒了一杯安胎茶给云千梦。

云千梦目光怔怔地盯着桌上那盛放安胎茶的茶壶,脑中则浮现出玉乾帝方才适时的出现,又一反常态地没有为难自己。

云千梦心头顿时警惕了起来,目色凌厉地盯着慕春手中的茶盏,坚定地摇了摇头推开了茶盏,指着窗台上养着的那盆仙人掌轻声道:“你将这安胎茶倒入盆栽中。”

慕春听话地起身,端着那杯安胎茶来到窗边,将手中的安胎茶倒入盆栽中。

殊不知,那仙人掌刚沾到安胎茶,便立即萎缩枯死了,且看不出任何的症状,让人只觉是缺水枯死的。

“王妃!”慕春满眼震惊地转过身,额头上早已是沁满了冷汗,手中的茶盏早已失手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碎片,“王妃,奴婢不知…这…不是有暗卫吗?为何这安胎茶中会被人下毒?”

赶紧回到云千梦的身边,慕春无话可说,若这杯安胎茶被王妃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原本守在门外的乔影听到屋内的动静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那盆突然枯死的仙人掌,眼底划过震惊与怒意,双目顿时转向云千梦,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云千梦淡漠地看着那盆枯死的仙人掌,嘴边慢慢扬起一抹冷笑,半眯着双目缓缓道:“他们可真是心狠,为了保住江山,连无辜的生命也能够算计牺牲。”

太后等人心中明白,这世上想抓住自己这个楚王妃的人可是极多,海王辰王无一例外。若是制造意外,然后转嫁在此二人身上,楚飞扬痛失爱妻,定会疯狂报复,太后等人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这样歹毒的心思,竟连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自己又岂能再饶了他们?

云千梦的目光落在乔影的身上,示意她上前。

乔影会意快步走到云千梦的面前,半跪在软榻前,轻声问着,“王妃有何吩咐?”

“玉乾帝等人显然已经猜到东西在本妃的身上,此地已极其不安全,你立即传本妃的命令,所有人准备撤离此处。还有一事,你亲自去办。”云千梦对乔影招了招手,让乔影附耳过来,自己则是极小声地在乔影耳边吩咐了一句。

“王妃放心,卑职定会办好此事。慕春,你好生照看王妃,我去去就来。”乔影慎重地对云千梦保证道,随即起身离开了木屋。

“立即将咱们日常穿的衣衫收拾好,待天色一黑,咱们便动身离开。”听着云千梦的嘱咐,慕春擦干眼中的泪珠,认真地点了点头,手脚极其麻利地收拾起包袱。

夜色降临,山谷的冷夜极其阴寒,谷中的山风猛烈地拍打着窗棱,发出一阵阵近似野兽的嘶鸣,听之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出门。

第三百五十三章玉乾之死

幽深的山谷中,一名女子鬼鬼祟祟地快速钻进山涧小道中,趁着夜色已深迅速朝着夜空中放出一道极其浅淡的烟火。

只是,放出一道之后,女子还未来得及射出第二道,身子猛地往后一转,警惕却低沉出声问道:“什么人?”

可是,回复女子的却只是山涧阴风与无边的暗夜,除此之外并未看到半个人影。

女子却并未因为而放松警惕,双手衣袖中同时滑下两把匕首防身,脚下的步子渐渐往她方才上山的路原路返回,双目双耳紧盯紧听着四周的情况,每走一步均是小心万分,似是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十分在意。

“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可是四周除去风声却再无它响,女子心头的异样却是有增无减,暗夜中双眉紧锁,眼底骤然放出嗜血冷光,朝着寂静无声的山谷吼道。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飒飒山风,女子猛地抬眼看向夜空,见方才那道烟火已经随风飘散,这才又朝空中射出第二道不同色的烟火…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朝着女子冲过去,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则是紧握一把长剑,森森寒光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显得阴寒渗人。

“你是…”女子方举起手中的匕首,却发现自己咽喉已被来人割断,身子猛地往后倒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女子双目圆睁瞪向夜幕,只来得及看到第二道烟火消散无踪…

西楚京郊海沉溪大营中。

“世子,小怡传来消息了。”一名侍卫快速走进营帐,对海越禀报此事。

“当真?”身在海沉溪的大营中,海越整日无事可做,正愁怎样与小怡联系,不想小怡竟在这时传来消息,整个人不由得自座位上站起身,双目紧盯着进来禀报此事的侍卫。

“回世子,此事确为事实。只是…”那侍卫朝营帐内看了一圈,见营帐内虽没有旁人,但隔墙有耳,且此时又在海郡王的大营内,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

海越见他似乎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禀报,对那侍卫微点头,示意他上前细说。

“世子,事情是这样的…”侍卫会意,立即上前凑近海越,将事情小声地说了出来。

耐心听完侍卫的禀报,海越眼底的兴奋渐渐地消散,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缓缓坐回座椅上深思了起来。

“世子,现在咱们该如何办?”那侍卫见海越眼底的高兴散去大半,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子所想,便低声开口询问。

“齐靖元带来的十万人马,现在何处?”而这时,海越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起齐靖元的事情来。但见海越此时脸上泛着冷冷笑意,似是在打着其他的主意。

“北齐太子的人马并不在京郊,而是在距离京郊四十里的平原驻扎了下来,他只带了两万人马在此。”那侍卫心算了下如今军营中属于齐靖元的人数,这才谨慎地回答海越。

闻言,海越神色更加深沉,脑中急速运转着各方如今的关系,尤其对海沉溪齐靖元二人更加的注意。

海沉溪手上暂时只有五万人马,但齐靖元却领着十万人跟随自己来到京郊,父王为了保护海沉溪不受齐靖元的伤害,定是与齐靖元暗中谈妥不得带过量兵马接近海沉溪。

只是,如今这般好的机会,自己手上兵马不足,齐靖元又仅有两万人马,只怕无法应付大批禁卫军,届时海沉溪前来支援,恐怕功劳又属于海沉溪。

思及此,海越剑眉猛地皱起,心思反转,不断思索最好的方案…

“世子,还请快下结论啊。卑职怕时间一长,那边则会生出变故!”一盏茶时间匆匆而过,见海越尚未下定决心,侍卫心头焦急,不禁出声提醒海越。

但见海越眼神骤然一暗,眼底散出坚定光芒,随即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侍卫,干脆果断地吩咐道:“将齐靖元请过来,就说本世子有要事相商。”

“世子有何要事,竟越过本郡王与北齐太子相商?”却不想,海沉溪居然不经通报便带着侍卫闯了进来。

只见他一身盔甲,脸上眼底皆是讥笑之色,射向海越的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屑轻藐之意。此时更是手握佩剑大步跨进营帐,不等海越客气几句便径自坐下,全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海越心头大恼,脸色已是被海沉溪此番行为气得通红,不等海沉溪端起桌上的茶盏润喉,海越猛地站起身,一手握拳抵在桌面,一手狠狠地指着海沉溪怒道:“海沉溪,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擅自闯入本世子的营帐。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父王?你想造反吗?”

“这是本郡王的军营,本郡王当然有资格进来检查。世子身份尊贵,本郡王更要亲自检查才能放心,否则我又怎么向父王交差?”海沉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烛光下他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只见他轻挑眉梢清流目光射向一旁面色涨红的海越,冷笑道:“方才听闻世子请齐靖元过来,不知是何事让世子这般焦急,迫不及待地想与齐靖元协商?”

“跟你无关,既然你已经检查完本世子的营帐,还不赶紧滚出去。”海越强忍下心头的怒气,咬牙切齿地开口,只是射向海沉溪的目光中却带着无法抹灭的恨意。

听完海越赶人的话语,海沉溪将手中的茶盏猛地丢在桌上,脸上冷笑瞬即撤去换上无边寒意,满目杀气地开口,“哼,跟本郡王无关?只要是这军营中的一人一事,均与本郡王有关!若是连累了本郡王的军队,莫怪本郡王翻脸不认人!”

“你…”海越气急,举步便要冲向海沉溪…

“好热闹,世子与郡王竟这般好兴致在此玩摔角。”这时,齐靖元竟是自顾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精明的双眸一扫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气势,便知海越与海沉溪定是一言不合即将打斗起来。齐靖元眼底神色微闪,却又极其快速地覆上一层冷笑,丝毫不畏地走了进来。

“太子倒是耳聪目明,本郡王营帐内的事情倒是一件也逃不过太子的双眼。”海沉溪冷哼一声,继而出言讽刺齐靖元。

而这一次,齐靖元的目光却是落在海越的身上,那一片唯见冷芒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却落入海越的眼中。

海越心思一动,继而收起满身的怒火,遂而恢复了往日的如沐春风,缓缓开口,“是本世子请太子过来的。”

说着,海越见海沉溪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又见齐靖元此时竟是走向自己,无声地与自己立于同一战线,心知时间宝贵拖延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方才传来急报,已经得知玉乾帝藏身之处,本世子将亲自率兵前去捉拿玉乾帝。”

海越语毕,营帐内一片寂静,海沉溪与齐靖元均是沉默不语,两人神色依旧却各自的心中却显然打着各种主意,海越目光将二人神情看在眼底,眉头渐渐皱起。

“世子请本宫来,便是为了此事?”半晌,才见齐靖元开口。只听齐靖元语气清淡,仿若是在询问吃饭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世子难道想赤手空拳前去捉拿玉乾帝?”却不想,往日频频与海越为难的海沉溪,竟在此时反问海越,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关心。

见两人竟是这样的反应,海越心底有丝失望闪过,随即将目光首先定在齐靖元的身上,淡笑道:“本世子用意如何,太子聪明绝顶岂会不知?”

说着,海越仗着与齐靖元距离较近的优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了一句,“本世子只不过希望太子投桃报李而已。你我各取所需,自是皆大欢喜。”

语毕,海越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海沉溪的身上。

只见对于海越与齐靖元的窃窃私语,海沉溪竟是丝毫不感兴趣,只顾喝着茶盏中的清茶,神情淡定沉稳,大将之风显而易见。

“五弟放心,本世子不会让五弟动用一兵一卒。”似是害怕海沉溪会抢了功劳般,海越忙不迭的便想与海沉溪划清界限。

“哦?不动用本郡王的一兵一卒?就凭世子手上几千人马?若是世子出了意外,本郡王岂能不担上责任?世子好算计,竟想让本郡王担上这样的罪名。”海沉溪面沉如水,情绪极其平静,口气却隐隐带着危险,一语道破海越的心思。

海越脸色微变,却并非因为海沉溪当面点破他心中所想,而是海沉溪方才的话中竟含着不肯放行的口气,这让海越心情越发糟糕,有些沉不住气地嚷道:“放心,此事与你无关!你只消遵循父王的命令收好韩少勉的军队便可。其他的事情,本世子会见机行事的!太子,你的答复呢?”

语毕,海越不再理会海沉溪,不给海沉溪反驳的机会,直接出言问着齐靖元。

齐靖元勾唇一笑,眼角余光自海沉溪的脸上扫向海越,突然笑道:“本宫自然是乐见其成。来人,传本宫的命,所有人立即整队。”

“是,太子!”一旁的侍卫早已做好准备,此时得到齐靖元的命令,立即大步跨出营帐。

海沉溪见海越立功心切,心中不禁冷笑,随即起身走到海越身旁,狭长目光一扫齐靖元,冷声对海越说道:“一切皆是世子心甘情愿,可怨不得本郡王。”

语毕,海沉溪大步跨出营帐,不再理会二人。

“郡王,难道就放任世子与齐靖元离开?他们二人若是联手,对我们而言可不是好事。若是让世子率先捉到玉乾帝,只怕王爷…”跟随在海沉溪身边的侍卫心中焦急,郡王明明也掌握了玉乾帝的行踪,为何不与世子一争长短?

“于本郡王有何干系?”却不想,海沉溪竟是丢下这句话便返回自己的营帐…

那侍卫立于黑夜中,想起海沉溪与海王妃母子的新仇旧恨,便慢慢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郡王心中还是以母仇为重啊…

西楚山谷中。

却不想,到了下半夜,云千梦居住的木屋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这大火被狂风一吹竟一发不可收拾,待所有人扑下火势,木屋只剩残垣断壁,更不用说睡在里面的云千梦,只怕早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火势太大,太后等人均不敢太过靠近木屋,只是走出自己的屋子远远地望着那大火将整间木屋吞噬干净,这才不慌不忙地命张岚领着禁卫军扑火。

玉乾帝见太后面色略显苍白,伸手扶住太后,“母后受惊了,朕送母后回屋。”

太后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头,与玉乾帝一同转身进了屋子,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让人仔细地清理那木屋,定要找到丹书铁券…”

只是,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皇后与德妃二人疾步走了进来。

只见皇后与德妃均是眼带慌张、面色惨淡,来到玉乾帝的面前竟连礼也没有行,便见皇后慌忙开口,“皇上,不好了,方才张岚来报,说是元德太妃不见了。”

“什么?”太后满面震惊地站起身,心头划过一抹寒意,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原本清理现场的张岚却是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见到玉乾帝,张岚立即单膝跪地快速地禀报着,“皇上,不好了,海越与齐靖元竟带着兵马冲进山谷了。”

“你说什么?”这回,玉乾帝刚端在手上的茶盏被他失手打落在地,微烫的茶水溅落在龙袍的衣摆上,却丝毫没有引起玉乾帝的注意。

只见他早已失态地站起身,看向张岚的双目中满是诧异,显然是对张岚带来的这个消息感到无比的震惊。

“皇上,咱们还是赶紧撤退吧。齐靖元和海越马上就要冲进山谷了,咱们的五万人马可是抵挡不了多久啊。”张岚已是满脑门的冷汗,岂会料到齐靖元和海越竟会寻到这山谷中来?

张岚心中亦是十分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当力劝皇上呆在军营中,至少有楚王在,皇上定是安全的。

可如今,原本驻扎在京城外的二十万人马早已随着楚王出征,唯有韩少勉始终领着五万人马与海沉溪对峙。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杀出重围找到韩少勉,这才有一线生机啊。否则皇上等人若被海王抓获,只怕…

“海全好狠的心啊,囚禁了太子,竟还对皇上步步紧逼,不放我们半点生路!”德妃脸上一片凄惨,美眸中滑下一串串的泪珠,想起太子如今生死未明,想到自己被围困山谷,德妃一时间心如死灰,面上一片灰白之色。

“怎么会这么突然?这山谷这般隐秘,他们怎么会找到?”皇后只觉自己此时已是一头雾水,怀中紧紧抱着瑶公主,可她的身子却瑟瑟发抖,尤其在看到玉乾帝变得铁青的脸色后,皇后的心口竟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绝望。

“山谷唯一的出口早已被齐靖元等人封死,皇上、太后还是赶紧上马车吧。微臣已经往京郊方向发出暗号告知韩侍郎,禁卫军会护着圣上冲出山谷,只要冲出这个包围圈朝京城的方向而去,相信韩侍郎定会保护皇上的。”外面的砍杀之声越发的明显,张岚一抹头上的冷汗,命宫女太监扶着几位主子登上马车,自己亲自驾车。

马车在几万禁卫军的保护下,朝着已被齐靖元等人包围的山谷口冲去。

“哼,终于出来了。”始终骑在马上候在山谷口的齐靖元看到几万禁卫军护着几辆马车朝着外面疾奔而来,齐靖元嗤笑出声,右手缓缓搭在剑柄上,似有长剑出鞘的架势。

“太子,离开朝城前父王曾交代,活捉玉乾帝等人,这样便可戳穿辰王的谎言,对咱们才是最有利的。”海越亦是骑在马背上,垂于身侧的长剑上滴落着点点鲜血,看来海越已是砍杀了不少禁卫军,其狠绝的模样一改往日海王世子温文尔雅的形象,让众人重新认识了这位世子爷。

而尝到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海越,眼底更是呈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眼中的目光早已转变为居高临下的傲然,连带着对身旁的齐靖元也渐渐起了指使之心。

齐靖元听完海越的嘱咐,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嘲讽,极其狂妄地开口,“那是海全对你的吩咐,本宫行事,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世子若觉得没法向海王交代,那就在一旁看着。”

语毕,齐靖元双脚立即猛敲马腹,坐下的战马如离弦的箭瞬间飞奔了出去,在暗夜中如一道魅影,只让人来得及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虚影…

海越心头大急,心知齐靖元定是为了容贵妃报仇,这才主动要求与自己前来捉拿玉乾帝,可如今看齐靖元的架势,只怕不是捉拿这般简单吧。

“快,上前保护太子,莫要让人伤了太子,不要让他接近马车。”海越立即下命,听似是关心齐靖元的话语,实际上却是指挥自己的人将齐靖元隔离开,不让齐靖元有违背自己命令的举动发生。

殊不知齐靖元早有防备,海越的话刚说完,上万的人马竟将海越团团围住,让他不能动弹半分。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难道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吗?”海越的贴身侍卫手持长剑挡在自家主子的面前,朝着围住他们的北齐军队怒喝。

“我们自然知道面前的是海王世子。只是,我们只听从太子的命令,还请世子稍安勿躁,在此静心等待,太子定会给世子一个交代。若是世子不合作,那就休怪本将手中的剑了。”领头的北齐将领一声冷笑,已是抽出手中的长剑,挡在海越等人的面前,不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包围圈。

“放肆,我们世子爷可是你们太子的大舅子,你们竟这般无礼,来人,给我将他们尽数拿下。”侍卫心头大怒,除去海郡王外,谁敢在世子面前这般放肆?更何况,这可是西楚,齐靖元竟丝毫不将世子看在眼中,着实可恶。

话音还未消散在山风中,侍卫坐下的马儿已是朝着那名将领奔去,手中高举的长剑在月夜下显得森冷阴寒,让人心中畏惧。

海越并未阻止自己的侍卫,他怒极反笑,早已在这几个月中受够了齐靖元的嚣张,若非父王此时还需要齐靖元的支援,自己早已处置了这个嚣张跋扈的齐靖元。

况且,今日一事本就是齐靖元先挑起,那就怪不得他了。

冷笑地任由自己的侍卫冲上前,海越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远处的齐靖元,心中有了其他的计量…

而齐靖元手下的将领亦是不含糊,暗示手下的人看紧海越等人,自己则是举剑迎向那名侍卫…

张岚见齐靖元竟只领着几千的人马冲过来,心头顿时大怒,忙对身旁的禁卫军大喝,“准备应站,小心保护皇上。”

语毕,便见张岚手中的长鞭猛地抽动马身,马车前的四匹战马受痛,瞬间冲了出去…

齐靖元见张岚这般垂死的挣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长剑落下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狠,银色的月光下只见剑起剑落,一柱柱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扑洒在黄色的土地上,将黄土染成了鲜红色。

“皇上,怎么办?怎么办啊?为何还没有援军前来?咱们这次是不是逃不出去了?”马车内,皇后紧紧地抱着瑶公主,将瑶公主的头压在自己的怀中,不让瑶公主听到外面凄惨的哀嚎声以及肢体断裂的骨骼声。

“妇道人家,胡说什么?”玉乾帝面色森寒、眼露凶光,尽管没有看到外面的状况,但从打斗的声音便可猜出,场面定是十分的惨烈,只希望此次齐靖元等人只是匆忙赶来,没有带太多的人马,否则仅凭禁卫军五万人马,只怕是难以招架齐靖元。

思及此,玉乾帝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为了防止楚飞扬心生叛乱之意将云千梦掌控在手中,而不顾楚飞扬的挽留前来山谷中。若自己呆在军营中,有几十万大军保护着,齐靖元等人岂有可趁之机?

无数的懊恼不断地涌上心头,让玉乾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紧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显然玉乾帝此时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不绝于耳的砍杀声、兵戎相交声、骨头断裂声源源不断地传入马车内,太后皇后等人的脸上均是惨白如纸,玉乾帝则是隐忍着心头冲天的怒意而闭上了双目。

“啊…父皇…母后…”却不想,正在此时,原本狂奔着的马车突然猛烈地颠簸了下,原本被皇后抱在怀中的瑶公主竟跌出了皇后的怀中,整个身子因为惯性竟滚出了马车外。

恐惧之中,瑶公主大声呼喊着玉乾帝与皇后,小脸上尽是绝望与泪水,两只小手用力地朝车内够着,可还不等皇后回过神来,瑶公主的身子已是跌落在地,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瑶儿…”皇后满眼惊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跌落在地,被马蹄践踏地血肉模糊,一声大吼后,竟是翻着白眼晕厥了过去。

一夜打斗,硝烟弥漫,战火四起…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齐靖元已是变成了一个血人,盔甲上、脸上、鬓发上,甚至是睫毛上,均是沾染了洗刷不掉的鲜血,冲鼻的血腥味在整座山谷中弥漫着,如一座死城般死寂无声,让人心生恐惧。

‘噗哧’一声,一道血柱喷上半空中,齐靖元满目充血地砍下了张岚的头颅,至此之外,整座山谷中再无其他声响。

玉乾帝缓缓睁开双眼,一颗心早已从昨夜的忐忑变为死寂。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一整夜,没有半个援军到来,看来他这个皇帝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他终于是体会到了。

“母后,你和皇后德妃喝了它吧。”玉乾帝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满面冷静地放在太后的手中。

“皇上…”太后满面泪水,任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这般境地。

颤抖着右手接过那装着毒药的瓷瓶,太后却用左手拉住玉乾帝,哽咽道:“皇上,你…”

玉乾帝苦笑一声,却是掰开太后的手,平静地开口,“即便是死,朕也要死得有尊严,母后,皇后德妃就拜托您了。”

语毕,玉乾帝掀开车帘走出马车。

“我不喝,我不喝,我又不是皇后,凭什么让我为皇上殉葬?”此时的德妃已是神志不清,看着太后将手中的瓷瓶举到她的面前,德妃猛地起身想要冲出马车。

却不想,太后眼明手快,一手捉住德妃的手腕,不等德妃挣扎便将瓷瓶中的毒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见德妃咽下毒药,太后再也不看她,再次回头看向昏厥中的皇后,面带杀气地将毒药倒入皇后的口中。

看着德妃与皇后接连吐出鲜血,太后神色凛然,正襟危坐在马车内,仰头喝光最后的毒药…

‘哐当’一声,一柄长剑被齐靖元丢在玉乾帝的面前。

“本宫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有没有本事躲过本宫的攻击。”齐靖元端坐马背,面色冷寒、浑身是血,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阎王般让人心生惧意。

“避开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会放了朕?”玉乾帝挺直腰背,冷声问着齐靖元。

“放了你?本宫没有好生之德,你既然落在本宫的手中,本宫自然会让你知道死亡的滋味。”却不想,齐靖元在听完玉乾帝的问话后竟是仰头大笑起来,随后含着极大怒意低吼道。

听完齐靖元的答复,玉乾帝执起脚边的长剑,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张口怒骂道:“乱臣贼子,全是一群乱臣贼子。你们以为杀了朕,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吗?就算你们坐上了皇位,你们也不过是一群窃贼。朕会睁大眼看着,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玉乾帝竟是将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手上一个用力,明黄色的龙袍上立即被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玉乾帝的身子直直地往后倒去…

“哼,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来人,将他的头悬挂在京城的城墙上,本宫倒要看看江沐辰如何去圆他自己说得谎言。”一声冷哼,齐靖元长剑挥落,玉乾帝的人头与身子便已分开。齐靖元冷木盯着滚落在马蹄下的人头,从心中冷哼一声,随即收起长剑,骑着战马往山谷口而去。

刚来到山谷口,便见海越被反手绑着压跪在地上。

海越见齐靖元回来,顿时扬起脸怒瞪向齐靖元,骂道:“齐靖元,你什么意思?既然你已经杀了玉乾帝报了仇,为何还命人绑着本世子?你不想活了吗?你别忘了,你与本世子的关系,若没有本世子带路,你岂会替容蓉报仇?你别忘了,我父王手中上百万军队,想要踏平北齐,轻而易举!”

看着四周躺着的尽是自己的人,海越心如刀割,恨不能冲上前将齐靖元撕成碎片。

闻言,齐靖元微微垂下眼帘,在马背上俯视着挣扎不休的海越,手中的长剑在一瞬间出鞘入鞘,唯一改变的是海越的头上头盔,竟被齐靖元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一时间,海越面若木鸡,而齐靖元却是满面讥讽道:“你连海沉溪一半的本事也没有,居然还妄想利用本宫为你卖命谋得这天下至尊的宝座,海越,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还不清楚吗?你以为海沉溪没有看出你那点小心思?奈何你一心一意想在海全面前邀功,居然这么放心与本宫合作,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了!不过,你且放心,本宫暂时不会杀你,留着你与海全谈判,可是大有益处。来人,将这头盔送去给海王,好好看住海王世子,莫要让他逃走。”

语毕,一阵尘土飞扬,齐靖元已是骑着自己的坐骑绝尘而去…

“王妃,咱们现在去哪里?”在暗卫的保护下,马车疾奔了整整一晚,慕春倒了一杯热水给云千梦,同时替她将滑下来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生怕云千梦受风着凉。

云千梦双手捧着温热的白开水,缓缓喝了一小口,身子有些疲倦地斜靠在车内壁上,淡淡地开口,“北方。”

“王妃怎不去找王爷?这天下,只有王爷能够保护王妃。况且,即便不去找王爷,王妃还可以前去洛城。奴婢听乔影说,洛城守备坚固,辰王海王均拿夏侯族没有办法。”慕春闹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不去找王爷,反而是要去什么北方,这万一路途中出现意外,自己如何向王爷交代?

云千梦将手中的茶盏交给慕春,淡雅地一笑,轻声说道:“行军打仗岂能带着孕妇?我过去只会是累赘。如今天下三分,处处是陷阱、时时有危险,战场上更是险象环生,我岂能让飞扬分心?至于洛城,你以为辰王海王不会想到这一点?只怕在前去洛城的路上,早已是埋伏了兵马,等着咱们自投罗网。而北方却不同,王爷有五十万人马守在北方,且如今辰王将主战场集中在江南,王爷将主战场集中在西面,东面又有东羽作乱,相比之下倒是北方较为平静。”

乔影心中亦是担忧不已,虽然她昨夜在山谷中杀了小怡,可小怡却想天空中连发两道烟火,这让乔影十分不安,遂而顺着慕春的话建议道:“王妃,咱们即便不去洛城,这一路上只怕也不会太平。卑职认为,咱们不如兵分两路,由卑职再次假装王妃,这样…”

听完乔影的话,云千梦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开口,“不行,咱们人数有限,岂能分开行动?更何况,我岂能让你再次冒险?”

“卑职担心王妃安危。更何况那小怡…”乔影再次尝试全服云千梦。

云千梦见乔影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解,便知她定是想不明白自己昨日的吩咐,不由得浅笑开口,“此事,我已与王爷达成共识。即便此次王爷替玉乾帝平定了两王、征服了东羽,只怕皇上对楚家也是起了杀心。届时,不管逃到哪里,都不会有楚家的立足之地。”

与其等着被杀,那他们自然只能自救。玉乾帝已是尽失人心,倒不如另立明君让百姓过上平定安康的日子。

语毕,云千梦不再开口,奔波了整整一夜,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双手轻扶着凸起的腹部,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存在感,云千梦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马车之后,竟悄悄跟着几名轻功了得的高人…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城防军换班,却突然见城楼上不知何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所有人均是心头一紧,每个人脸色煞白,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

“快,将头给我取下来。”被江沐辰安排留守京城的宣武将军定睛看去,只觉那人头极其眼熟,心头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立即出声让部下上前将人头赶紧取下来,免得被城外的韩少勉等人知晓了趁机闹事。

“将军,这…”城防军侍卫将人头取下来送到宣武将军的面前,却已是认出这人头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宣武将军亦是认出了这是玉乾帝的人头,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何人竟敢干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被韩少勉的人看到,咱们辰王军岂不是要背上弑君的罪名?”一名参将愤慨出声,眼底一片不甘的怒意。

“将军,皇上命我等留守京城,可如今却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保不成是敌人的奸计。皇上如今率军在外征战,这件事情咱们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许多的流言蜚语啊。”宣武将军身旁的副将看了眼面前死不瞑目的人头,眼底划过复杂的神色,却是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将军…”这时,一名侍卫匆忙从城楼下跑上来,来到宣武将军的身旁,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话。

宣武将军听完侍卫的禀报,脸色骤变,目光再次转向眼前面色青白的人头,眉头渐渐地紧皱起来。

半晌,寂静的城楼上才响起宣武将军的命令声,“先将这人头收起来,派人前去军营将此事禀报皇上。”

“是。”副将沉声回道,领着几名侍卫下了城楼。

唯有宣武将军留在城楼上,看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三个多月的韩少勉等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宣武将军留在城楼上,看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三个多月的韩少勉等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来人!”一声命令,宣武将军身旁的参将立即上前。

“将军,有何命令?”参将顺着宣武将军的目光往城墙外看去,只见远处的韩少勉军与海沉溪军正严阵对峙,这让参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立即调三万城防军前来城楼,以防韩少勉与海沉溪趁机偷袭。”宣武将军压力重重,韩少勉与海沉溪手中的军马加起来有十万人,还有那行事不安常理出牌的齐靖元协助,若这三方联手,自己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将军,您这是?”见宣武将军眉间神色越发凝重,参将一颗心猛地一跳,双眉一皱眼底神色也渐渐染上严肃,不由得凑近宣武将军低声询问,“将军是否担心韩少勉与海沉溪联手攻城?只是楚王与海王素来不和…”

“世上的事情难以预料。”不等参将将话说完,宣武将军便出声反驳,“谁会想到玉乾帝竟会死得这般狼狈?你速去调派兵力,同时派人沿路搜索,找出玉乾帝藏身的地方!”

语毕,宣武将军领着身后的侍卫往前迈步,检查城楼上的防备…

西楚京郊。

韩少勉暂领的军营中早已是吵翻了天,众臣接收到玉乾帝之前所发出的信号,均是吵闹着让韩少勉领兵前去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