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不容易甩脱江胜,走到她旁边:“要看吗?”

“可以啊,看吧。”

二人在倒数第二排落座。

纪宁坐得很直,双腿并拢,手也非常端正地搭在腿上,另一只手认真地举着东西在吃。

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和男人独处,她就难以自制地想到昨天二人在狭小空间内的那个吻。

她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要带过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电影还在播,场景和声音都让人很有代入感,像是个青春片。

纪宁无事可做,吃光手里的冰激凌后正要起身,男人忽的开口:“去干什么?”

“扔…扔垃圾。”她晃了晃手里的棍子。

“上面有字。”

纪宁偏头,看到棍子上的确有一行字,但不知道是法文还是什么,完全看不懂。

纪时衍问:“看见了吗?”

“看见了,”她递过去,“但是这说的什么?”

递过去时想到纪时衍应该也不会法语,纪宁准备把手缩回来,结果还没撤开多少,手腕被他一把握住。

男人的掌心是滚烫的。

纪宁控制住自己想要磕巴的欲。望:“你能看懂吗?”

“能。”他讲的很笃定。

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可以全部、认真地相信。

电影里好像有谁在告白,穿堂风中带着浑然天成的暧昧和乖张气息。

好像有什么在这一刹那连上线,纪宁眨了眨眼,感觉到某种预测在他嘴边趋近成现实——

“它说…”

屏幕的光半明半昧地投落在他面颊上,男人抬眼,轻声问:“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们食盐就是这么严谨的男人,连告白,都要写策划书=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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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像电影里才有机会听到的台词, 但此刻是真的听到他对自己这么讲了。

男人就在她身侧, 面上是沉稳的笃定, 目光牢牢锁着她, 眼神都炙热起来。

纪宁蜷了蜷被冻僵的舌尖,终于回过了一丝味儿。

冰激凌的味道,好像是海盐的, 又有一点柠檬调。

还是有点怕自己自作多情。

她舔了舔唇珠,抬了抬手里的棍子,声音极轻:“是它问的, 还是你问的?”

“它替我问的,”男人一字一顿, 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所以你也可以理解成,这是我问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在等她的回答。

策划案是熬夜做的, 场地布置是熬夜排的, 她手上这根小玩意更是联络了无数厂家, 才赶在今早开模定制出来的。

但他还是不确定, 这些是否能打动她。

纪宁看了他一会,这才问:“你出戏了吗?”

没想到等了半天又等来一个问句, 纪时衍蹙了蹙眉:“什么?”

“我说…”她咽咽喉咙, “你的感情,和剧和综艺都没有关系吗?”

演员这个行业比其它的要特殊很多,在镜头下他们必须表演出最真实的状态才能让观众信服, 很多人在戏里久了,会把戏内的爱情错误地当成自己的爱情。

有些情侣会在工作结束几个月后重新确认自己的感情,而她和纪时衍才拍完恋爱综艺,又演了爱情剧,好像一直在练习的就是感情戏。

“我演了十年戏,如果分不清剧情和现实,早不该在这了。”

男人站起身来:“我不是作为江域喜欢你,也不是作为初吻日记的男主来喜欢你,我的喜欢是纪时衍的喜欢,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

江域是他在《幻愈》中扮演的角色名。

他没回避她的问题,很肯定地表明这份感情的纯粹。

纪宁鼓了鼓腮:“嗯,我清楚了。”

男人觉得自己这时候非常敏感,恨不能分析出她每个微表情:“嗯是什么意思?答应?”

她往后退了两步,低头:“回去给你答复。”

回程的那一路,男人都显得异常煎熬。

司机小何开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过来。

纪时衍手肘搭在椅背上:“限速多少?”

小何看一眼导航:“120。”

“加到120,”男人看了看仪表盘,“按限速最大值开。”

小何照做,但还是忍不住说:“以前不是说安全为主吗?”

“又没超速,”男人把自己之前制定的规矩抛之脑后,“没超速就安全。”

小何差点怀疑那个说“开快了头晕”的人,还是不是身后这位一个劲让自己加速的。

///

纪宁前脚刚到房间,后脚就收到了纪时衍的微信。

好像计算着秒数一样。

她来不及走到床边,靠着门,半蹲下来,缩在一团看他的消息。

他问她:【回去了吗?】

纪宁敲着二十六宫格:【嗯。】

第二个问题很快跟来,如同已经在对话框内准备很久——

【做不做我女朋友?】

大腿抵在左胸腔,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在安静中被放大的心跳。

她快速按下发送键,像是眼睁睁看见拍卖锤砸下最后一道,尘埃落定。

【嗯。】

发完之后,像是终于得以呼吸,她背过手机,砰地一下起身扑进床里。

软绵绵的,换过的被套带着她自己的柠檬香气,舒服得像梦境。

再打开手机,看到他发来:【除了嗯还会不会说别的?】是会的。

可是看到他这么说,她不自觉弯起嘴角,高举手机回:【嗯。】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

紧接着,男人的下一句话像是把她整个人按进了床里:【喜不喜欢我?】如同在等兔子钻进圈套。

也没什么别的可以回了。

纪宁翻到床沿,以一种很高难度的姿势把手垂在床边,抿着唇,慎重又轻盈地说:【嗯。】纪时衍垂眸看到这条消息,挑着眉不轻不缓地笑开,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特别类似幼时抱动物,小东西爪子扒拉扒拉着却不压上来,只挨着蹭了几圈儿,但还是让人没来由觉得可爱。

他看了看时间,道:【六点带你去吃晚饭?】【嗯。】

【还真就说这一个字了?】

她想了想:【想吃椰子鸡。】

这有什么难的,男人欣然答应——【好。】纪宁坐起身,盘算着自己的晚餐该节制点,不能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

但是…约会的话,应该偶尔可以放纵一次的吧?

今早走得太随便,妆都没怎么化,她补了层保湿喷雾,准备补一补妆。

刚涂完口红,收到宋瑜发来的消息——

【今天情人节!!】

她还以为宋瑜知道了什么,意外于宋女士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她甚至才确定关系不到十分钟。

但下一秒,宋瑜给她发来了一张表情包。

是纪时衍饭圈广为流传的一张表情包。

那时候正是情人节,剧组的男二女二抱在一起拍热恋戏,纪时衍在一边帮着盯机位。被某个工作人员一拍,就是他看着镜头内的二人你侬我侬。

海盐姐姐经常在情人节放出这张照片,用爱豆类比单身的自己。

宋瑜也逃不出这样的套路,她在纪时衍身上打下“你&我”二字,给男二女二头顶配字:“情侣”。

宋瑜说:【这就是今天的我们。】

【我就坐地铁买个饼,周围十二对情侣层层环绕,跟他妈千层蛋糕裹奶油似的。】纪宁把图片打开,把宋瑜图里那个指代自己的“你”给涂掉,然后发了过去。

宋瑜:【?】

纪宁:【对不起。】

宋瑜:【??】

纪宁:【我应该是谈恋爱了。】

宋瑜一开始还非常冷静,问号也不打了,语气中还有些怜悯:【一到情人节你就发疯,没意思。】纪宁也没有急于证明:【等会回不了你消息了,去吃椰子鸡。】宋瑜以为自己还挺配合她:【是不是还是和纪时衍进行情人节约会?】很快,宋女士的嫌弃是真的溢出屏幕:【可不可以有点新意?我这里都从阮明换人了。】纪时衍正好在这时候发了语音过来,说位置订好了。

纪宁录屏,给宋瑜传输一份,并礼貌询问:【这样够有新意吗?】对面安静了很久,就在纪宁以为自己网卡了的时候,宋瑜给她发来了自己手机里所有的问号表情。

【在朋友脆弱时刻给予致命一击,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纪宁觉得自己也蛮委屈的:【不是你先嘲笑我的吗?】宋瑜一想,好像也是。

她消化了几分钟,意外是有的,但也没有特别意外。毕竟之前那些言论还是希望纪宁保护好自己,那么既然现在事态明朗了起来,她当然应该为自己的朋友庆祝。

——虽然此刻并不是很想替纪宁庆祝。

作为铁杆八卦官,宋瑜最终还是屈服于燃烧的八卦欲。望,打了个电话给纪宁,上来就问:“说清楚点,怎么告白的?你怎么答应的?答应之后呢?不说细节的话我告你造谣。”

纪宁挑重点回忆:“就出去玩,然后那个冰激凌吃完之后有根棍子,上面有法文,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我说回去告诉他,回去了就…”

“就在一起了?”

纪宁觉得这个问题不失水准中又毫无水准:“谁能拒绝纪时衍呢?”

反正她不行。

“那你还说个屁回去告诉他?如果是我,我小鸡啄米点头五百下,一个健步上前抱着他就是个后转体,买遍所有营销号歌颂我们郎才女貌的爱情故事。”

“我琢磨着要…矜持一点?”纪宁也不太明白,“显得自己深思熟虑?”

“还矜持呢,你看看你小号去年发的都是些什么?”

纪宁不太记得小号去年发了什么了,翻了半天才找到去年今日时她的博文。

【只要帅哥搞得绝,每天都是情人节。】配图是纪时衍的九张照片。

可没想到,一年之后,最帅的那个,真的被自己搞到了撂了电话后她平躺在床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把情人节和告白划上等号,不知道这是他刻意挑选的日期,还是巧合。

但是怎么算都很有纪念意义。

楼下,纪时衍穿好外套,正在等纪宁给自己发消息。

江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来了,看到纪时衍穿戴整齐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江经纪人便接受了这个设定:“是觉得我昨晚很辛苦,准备带我出去吃一顿吗?好吧,那我就勉强答应你,这个情人节还是让我们两个单身狗互相取暖…”

“你是,我不是。”男人调了调腕表,“不要混为一谈。”

“我是什么?”江胜愣了一下,从其中听出了浓浓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对了,昨晚搞那些是干嘛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策划案里全是哪里哪里怎么安排怎么布置,时间紧急纪时衍没说原因,江胜也没空问。

纪时衍看着面前的人,已经把“蠢死算了”四个字刻在了眉心:“今天什么日子?”

“情人节啊。”

“那我昨晚能干什么?”

江胜因熬夜而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起来,他爆了句粗口:“搞定了?没听我的你也追上了?!”

“真要听你的我得单身多少年?”

“你到我身边做我经纪人,”男人皮笑肉不笑,“应该是故意来害我的。”

江胜:…?

///

纪宁换好衣服,给纪时衍发了消息,男人很快接她上了车。

今晚坐的不是他的房车,也没有司机。

纪宁坐上副驾驶才反应过来:“你开车啊?”

“两个人出去要什么司机。”男人说着,调了一下车内的导航。

导航开始前通报了声:“准备出发,目的地是:家。”

…家?

纪宁看着漆黑夜色,启了启唇:“不是去吃椰子鸡吗?”

“是啊。”

“那导航去你家干什么?”

纪时衍发动引擎,终于有空偏头看她:“椰子鸡在我家附近。”

“…”

“不然呢,”男人似笑非笑,眼尾扬了扬,低声,“你觉得我想干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干点想干的(没有没有别举报我,我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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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车外万籁俱寂, 飞蛾绕着路灯盘旋。

“我…没啊, ”纪宁扯了扯肩上的安全带, 手顺着搭在腿上,小声说,“我就确认一下目的地。”

刚坐上车还没回过神来, 导航突然说要回家,她难免问上那么一两句。

车开始匀速行驶,男人笑意还挂着, 偏头瞥了她一眼,似是发现了什么:“头上戴东西了?”

纪宁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出门的时候她翻自己的小盒子, 恰好在里面看到柠檬黄和蓝色的发夹,她就顺手交叉别在了耳后的位置。

“…不好看吗?”少女抿唇。

她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的编发,不期然和纪时衍对上视线。

他的眼睛一噙笑就显出几分勾人来,男人低声说:“当然好看。”

纪宁的头轻轻靠在车窗边, 掀眸去欣赏夜色的时候, 看到车窗里倒映的自己的脸。

卧蚕弯着, 唇角是勾起来的,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由内而外都愉悦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