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半小时后,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 男人下到地下停车场, 拐了几个弯,停车,带她上楼。

车里有暖气, 下来难免有些冷,纪宁跺跺脚,停下来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被人抽走。

纪时衍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塞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他怕冷,但手掌总是暖和的,纪宁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掌心。

男人手掌转了转,指尖穿过她指缝,同她十指交扣。

这种无言又自然的默契,舒服得人心尖儿都在跟着发颤。

二人身份特殊,自然是不可能走普通通道的,好在这个电梯也把他们和外堂隔了起来。

电梯里的服务生看到纪时衍时还算比较镇定,致以礼貌笑意,但目光下挪看到他还拉着纪宁时,眼底闪过些微讶色。

他们很快进了包间,服务生关好门递过ipad,“点完单点击确认就行,等会我们会给您上餐。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外。”

说完服务内容后服务生又关上门离开,只是纪宁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些讨论声,像在激动而压抑地喊叫“我嗑的CP是真的”。

纪时衍在对面,边点单边同她确认,说到第五道菜时纪宁终于喊停:“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多吃点。”他说,“你太瘦了。”

船头抱她的那一次,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没多少肉。

记得什么时候看过一份数据,在女艺人这个行当里,她的体脂率都能低到可怕,有人形容她的身材管理堪称魔鬼。

纪宁禁不住嘀咕:“真要胖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男人一挑眉:“那会怎么说?”

“粉丝让你吃胖,但你真胖之后她们就会换墙头,”说着说着她忽然来了几分底气,声音也跟着抬高,“我胖成饼你就没兴趣了。”

他笑:“多吃几口就成饼了?”

“放心,我自己喂胖的饼,怎么看都很有兴趣。”

椰子鸡下锅的时候她不甘示弱地回:“我不会胖成饼的。”

那是艺人失格。

“好,”纪时衍以首支颐,仍是噙笑地把椰冻往她面前推了推,“都可以。”

在我这里,你怎么样都可以。

吃到最后,纪时衍那边来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挂了。

纪宁咬了咬勺子:“重要的话你可以接的,没事。”

“不是什么大事。”他说。

纪宁问:“是哪边打来的?”

“公司的。”

她“噢”了声没再问,料想公司的事自己也无法插手,问了大约也听不太懂。

回去是八点多了,纪宁贴墙站了会,准备等会去跑步。

跑步前她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饭圈还是很热闹。

反黑外包出去之后她整个人轻松了很多,那边手握不少营销号,有的权重还高容易上热搜广场,有什么不好的问题都能及时替她发博。

而她圈内的大粉也基本分出了体系。

大粉是粉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很多时候事情的风向都掌握在他们手上,饭圈紧张的时候他们会发博让人心安,饭圈士气低迷的时候,他们同样也能用自己的豁达让大家看开点。

除了反黑站,纪宁还有个控评的大粉,每日都在“控”“加急控”“固赞”“点赞上热门”“目标一千卡”这样的日常中来回循环。

除了控评反黑的大粉,还有个玩梗的战斗粉叫“冻柠七”,是她大粉内粉丝最多的,近六万,冻柠七的活跃粉丝也很多,毕竟大家的主要话题就是纪宁。

每次只要需要战斗,“冻柠七”就能冲到前线,用自己麻利的嘴皮子反驳得黑子无话可说,搞得黑子有一阵非常怕她,还想给她开超话。

今天某些黑粉好像有了动静,像是想申请一个#纪宁的柠檬汁#超话。这种超话也叫黑超话,表面上是艺人粉圈,实际上都是黑子的狂欢,很容易带偏路人。

成熟的粉圈当然也有自己的回击手段,方法是抢主持。

黑子申请开一个超话,粉火速入驻并开始发帖,用自己的影响力快速升级,然后抢占主持人,把黑子从超话屏蔽、删帖,踢出去。

战斗力不容小觑的柠檬姐姐,组织这种活动当然也不在话下。

首先行动的是冻柠七,她带#纪宁的柠檬汁#发了条微博:【好久没练手速了,康康。】而后她又快又多地分享了一些纪宁以前的饭拍,连发几条微博。其他粉丝也立刻跟上,在底下评论点赞给她加热,没一会冻柠七在超话就已经六级了。

冻柠七自个儿也挺乐:【一小时六级,让本七看看是谁这么牛逼?哦,原来是我自己[呲牙]。】这种精彩紧张又热血的抢超话主持,纪宁只在纪时衍那边看到过两次,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幸在自己的超话内目睹大粉一骑绝尘。

明明是黑子先申请的超话,事到临头居然被粉按在地上摩擦,怎么说…还真是挺爽的。

除了冻柠七,另一个做视频的大粉“柠檬加点甜”也在黑超话迅速升级,一时间超话内被柠檬姐姐挤满,黑子全被压到了底下。

这时候,她无意间发现冻柠七的简介,很简单:【你好好演戏,剩下的交给我们。】好像身后在一瞬间是真的有了密不透风的墙,让她能更心安地起航飞向远方。

看了会剧本,纪时衍给她拨了个视频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无不无聊?要不要我上来陪你?”

“不无聊,看剧本呢,”纪宁看了看身上的睡衣,“你忙自己的就行。”

“我不忙。”

男人顿了顿:“要不要对戏?我有空。”

“面对面吗?”

“嗯。”

…那不还是来她房间?

“不用了,”少女如是说,“明天再对也可以。”

男人眼见自己二叩门而不得入,捏捏眉心,暂时放弃了去见她的想法。

她这边举着手机,却只看到他那里屏幕一片黑,猜想他大概又是直接把手机搁在桌上的。

从以前开始,无论是她还是别的粉丝,都经常从他的照片里猜测他的房间布置,猜测他桌上陈设。

现在她好像有了一睹全貌的机会。

纪宁翻了个身,说:“想看你的工作台。”

男人拿起手机,往后靠了靠,给她拍桌上那一堆零散的资料:“这个?”

“往左呢?”

镜头往左是飘窗,上面垫了一层毯子,放着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右边?”

右边是床。

他有点洁癖,到酒店要换自己的床单被套,这点和她一样。

男人的床铺得平整,床头有本硬壳的英文书,上面放着手表。

很生活化的细节,像是距离又一瞬间被拉近。

“看这个干什么?”纪时衍问。

她舔舔下唇:“就…看看啊。”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皮肤触及的灯光温度都想了解。

男人事无巨细地满足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某种程度上是带点宠溺的迁就,也好像把她那些有缺口的梦,一点点都填满了。

///

次日的戏在下午,上午她在房间休息,诺诺来例行工作汇报。

一进门,诺诺一脸意气风发:“天凉了,是时候让安栋世纪消失了。”

纪宁:“嗯?”

诺诺摇摇手指:“今天好消息一则,啊不,两则。”

“一,安栋世纪已经被收购了,要改名了,老板也换人了。”

“第二个就是黄淼被开了,你换团队了,连着经纪人一起换,可以选,你看看这三个团队你喜欢哪个?”

纪宁低头一看,全是顶级团队,一些入圈时想都不敢想的名字。

和她之前的待遇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还能选?”纪宁颇有些受宠若惊,“新老板对我这么好?”

“毕竟你代言那么多,代言赚钱啊!而且年轻,收益周期长,”诺诺说,“下午就要和新老板见面了,感谢的话你可以当面说。”

“下午?”下午她还要去见新老板?

“是啊,我们新老板是纪时衍,”诺诺看过来,“你不知道吗?”

…?

“谁?”纪宁有点耳鸣,觉得自己像是幻听了。

“纪时衍啊!”诺诺一拍脑袋,“我以为我之前跟你说了呢,我没说吗?他早就在谈收购的事了,垃圾孙安栋,早该带着自己的强推之耻滚蛋了。”

另一边,孙荷推开办公室大门,怒气冲冲地站在纪时衍面前。

“就因为高层重新洗牌,所以把我的资源也都撤走了?我有个代言都要签合同了,电视剧也差不多定了,凭什么你说撤就撤?!”

男人才到公司没多久,大小姐就风风火火赶来算账。

他眼也没抬,淡淡道:“撤代言,压资源,你以前对纪宁做的可不止这些。”

“这才哪到哪——”男人面无表情地哂了哂,“这就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盐:爱她,就买下她的垃圾公司。

今天也有红包,忙了一天有点晚不好意思呜呜呜

KISSx63

处理了些重要的公事, 下午纪时衍就回了剧组。

纪宁在片场一边兜着热水袋一边看剧本,抬头看到他的那瞬间, 还没法完全把他和上午的事情画上等号。

但仔细想来也不是毫无预兆,之前公司摇摇欲坠时就有人讨论过新的CEO,当时大家都挺兴奋,但她忙于工作无心八卦,也没问过诺诺关于公司的事情。在没完全确定的情况下她不愿探究太多,因为这次变动既像机遇也像赌博, 风险和锦绣未来五五开。

而纪时衍这阵子忙于公司的事, 她还以为是什么别的投资, 对他桌上厚重的资料也没多加询问,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筹划谈收购安栋世纪。

少女觉得见新老板也得有点仪式感, 朝着靠近的男人仰头, 眼底覆上一圈细碎的光:“老板好。”

男人逸了道笑的气音, 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乱叫什么。”

是你男朋友。

她耸耸肩,把自己捂得暖暖和和的暖□□递出去:“冷吗?”

“不冷, ”男人摇头, “你自己抱着。”

“都到啦?”有工作人员在喊,“老师也到了,你们赶紧去做妆发吧。”

二人出了门,前往另一栋楼内的化妆间。

外头风大, 纪宁一出去就被吹蒙了几秒钟,男人抬手给她扣好帽子,站在她前头。

好不容易进了楼, 纪宁扒了扒散乱的头发,这才问他:“听说孙荷丢了很多代言,是你否的吗?”

“算,”男人顿了顿,又道“也不全是。”

“没签订的合同都要再谈,只不过她的我都让法务部给我重审了,”纪时衍偏头,“她的代言和戏有很多不平等条款,公司的支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我否决条款后,代言商自然也不会再要她。”

孙荷本就德不配位,拿到的很多资源都不够格,她能签到不错的代言全靠孙安栋的疯狂投入。

人家代言是赚钱,孙荷代言是倒贴钱和资源。代言商签她是为了捞公司的好处,现在公司喊了停,那边也就顺理成章地抛弃了她。

她并不特别,也不值得市场青睐,前二十年的顺风顺水都得益于有一个愿意砸钱的爹。

纪时衍又不蠢,拿到公司的第一时间当然是及时止损。

更何况还有纪宁这层关系在里面,他当然要对孙荷更加严格。

纪宁看着脚下台阶:“那她可能会解约吧。”

男人笑:“违约金很高,她赔不起。”

“她的合同也签了几倍的违约金?”纪宁没想到,“孙安栋那么宠爱自己的小女儿,竟然也不给她留点退路。”

“他没想过公司会在自己手上垮,给孙荷的合同就是走个形式,用了所有艺人的通用模板。”纪时衍同她解释,孙安栋但凡能看长远一点,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横行霸道,罔顾产出比强捧鸡肋选手,对真正被认可的艺人坐视不管。

纪宁一时间慨然。

之前也听说过,孙荷为了让亲爹下命令半雪藏自己,一度闹到不同意就自杀的地步,那阵子连公司都不太平。

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场闹剧,闹到最后,孙荷也成功地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毁了。

纪时衍靠近了些:“团队选得怎么样了?”

她这才从孙荷的事中抽离出来,道:“我想选江茵。”

江茵是早期幕后圈内数一数二的经纪人,一手捧红过如今的盛星雨,只是后来因为和盛星雨有了感情纠葛,便直接辞去了经纪人职务。

今年是她重新开始的第二年,虽然中间短暂退过圈,但再出山依然把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带上了红火星途,纪宁很喜欢她做事的风格。

“江茵?”纪时衍思忖了一会,颔首,“她很有想法,比起其他两个也更专注于艺人作品,适合你。”

公司顶尖的经纪团队他都推给她选了,而她也确实挑出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

二人做好妆发之后,各机位也都准备得差不多,拍摄开始。

今天拍的是女主生病,男主守在她床榻边为她熬药的戏。

纪宁换上了纯白色的“病号袍”,嘴唇用粉底液盖了层,也遮掉了脸颊上的血色。

化妆师之前询问过她的意见,问她要不要贴假睫毛。

这种戏当然不贴假睫毛更符合戏剧现实,但贴睫毛会让眼睛更有神更好看。这就是为什么观众经常吐槽偶像剧内的病号妆不切实际,有些剧组却不会修改的原因。

纪宁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发言权,化妆师会尊重她的意见,如果是小艺人,化妆师就完全根据自己的心情来了。

但她从来都是觉得演员是要为剧情服务的,而不是剧情来配合自己。

所以她没有贴假睫毛,外眼线也没化,只是填了内眼线夹了夹睫毛,眼妆简单带过。

被子一盖躺好,还真有点即将一命归西的味道。

那场戏一条过,拍完之后纪宁坐在床沿边,手垂下来的时候无意间碰到纪时衍的指尖。

房内空气太冷,他的手指也是冰的。

“你想不想…”

她说得太快,纪时衍之听清了前四个字,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少女已经缩到床角开始解腰带了。

男人蹙了蹙眉,没太搞清她的意图,但手指还是无意识地抬了抬,有股躁意冲到耳根。

少女虽然瘦,但该有肉的地方都有,古装束腰解开,里面是她自己的内搭衬衫。

她又开始解着衬衫,里面是件浅色打底。

纪时衍往后退了点,但又无意识地眯起眼。

眯眼,某些时刻代表专注。

男人专注的目光中,纪宁从打底衣上撕下了两个暖宝宝。

给纪时衍一手塞一个之后,纪宁还在问:“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你可以往腰上贴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