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坐在屏风后面,听的心潮澎湃。哎哟哟,鬼子六好酷!

康熙得了好孙孙,心情好了,体力也有所恢复,叫来桂良:“卿乃文华殿大学士,执笔听旨。册封皇六弟恭亲王为皇太弟,位立储君。朕驾崩后,代朕抚养皇长子载淳。待载淳成年之后,册封忠顺亲王,享亲王双俸,世袭罔替。”说到这里,顿了顿,嘱咐大阿哥,“记住,跟着你皇额娘,要忠顺仁孝。”

大阿哥哭也哭不出来,冲屏风后头喊了句:“皇——额娘,呜呜!”

梅梅听了,叹口气,不敢搭腔。

康熙收回手,摸摸嘴唇,好吧,朕得负责。遂对着屏风叫一声:“皇后出来,你是皇嫂,是大阿哥之母,母仪天下。这个时候,理应代朕主持家务。”

梅梅敛衽站起,出了屏风,对着康熙福身行礼,“谨遵万岁旨意。”

康熙点头,示意桂良接着写:“皇后钮钴禄氏,贤德仁厚、端庄惠宁。虽非发妻,然为后十年来,母仪天下,兢兢业业,未曾有半分差池。曾侍奉孝静皇后慈驾之前,婆媳和睦,堪为世表。朕驾崩之后,皇太弟即位,应尊为皇嫂。上徽号:慈安!称慈安皇后!”

梅梅眨眨眼,“啥?康老爷子?你确定,这是给皇嫂的徽号?”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此举,大为不妥。可是,谁让偶想恶搞呢?嘿嘿

黑手突现

这么一说,端华首先就被绕进去了,“慈安?”“慈”乃是对长辈,尤其是高堂尊称,例如,太后寝宫称“慈宁宫”。皇嫂固然尊贵,可也没有上徽号“慈安”的道理。端华抬头,瞥一眼懿贵妃,“万岁爷糊涂了吧?”再说,哪有皇帝尚且活着,就琢磨给自己媳妇上徽号的道理?

懿贵妃低头不语。

桂良则是趁机开言:“万岁爷,臣惶恐。给皇后上徽号‘慈安’恐有不妥,请万岁爷三思。”

他这么一说,固伦额驸景寿也附议,“万岁明鉴,以‘慈’为皇后徽号,确实罕见。”

四位军机大臣听了,也都跟着讨论。虽然大肆议论皇后徽号,涉嫌大不敬。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明目张胆,参与讨论皇位继承,来的强吧?

懿贵妃跪在龙床前,眼睁睁看着端华也加入徽号争议讨论,自己一个妃子,皇后不开口,她更是没资格说话。不一会儿,后背上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瞥一眼明黄色的床帏,心中暗暗发冷:什么时候,他居然这么有胆识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话题转了过来。原来那么一个自私胆小的人,居然能做出这般举动。瞥一眼皇后,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床前,惴惴不安,诺诺而不敢言。懿贵妃无奈,这个时候,就是想要劝皇后说些什么,也来不及了。懿贵妃后悔了,这一回,皇帝决不能死!

看一眼龙床边上,大阿哥哭的一颤一颤,懿贵妃狠狠咬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救回皇帝,一切——都还有还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看一眼皇后,轻声问道:“主子娘娘,这里不是臣妾该来的地方,臣妾先行告退吧?”

不该来你还来!梅梅暗暗撇嘴,看一眼康熙,见他闭目不搭理,只好点头,“贵妃退下吧。偏殿诸位嫔妃,也需要你照顾。”

懿贵妃领了懿旨,对着龙床磕个头,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经过端华身边时,这才转过身来,略一停顿,迈步走了。

端华低着头,不看懿贵妃。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康熙重新睁开眼,叫来恭亲王,“六弟,上前见过你的皇嫂。记住,长嫂如母,对待皇后,要像宋太宗对待贺皇后一般!”紧接着,吩咐在场大臣,“你们也都上前,见过慈安皇后吧。一国之母,当得起你们这一拜。”

众臣连称惶恐。恭亲王率先站起,对着皇后撩袍跪拜,口称:“臣弟参见皇嫂。恭请皇嫂金安!”

桂良、景寿见状,紧跟着对着皇后磕头,“给皇后千岁请安!皇后千岁金安!”

凡事,就怕有人起头。他们俩这么一拜,文祥也跟着拜下去。四位军机大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再看一眼皇帝、恭亲王兄弟,得了,人家家事,咱们就别掺和了?跪吧!嘴里喊着:“谨遵圣谕!”跟着恭亲王屁股后头,对着皇后磕头。

剩下一个端华,孤掌难鸣,只得心怀愧疚,看大阿哥一眼,略微摇一摇头,对着皇后磕头:“主子娘娘——”只说了四个字,眼圈湿润,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阿哥眼看大势已去,尘埃落定,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到别人手中,心里悲愤不平,只是当着康熙的面,不敢说话。仗着年纪小,蹭到皇后身边,拉一把皇后袖子,仰起小脸叫一声:“皇额娘——”

梅梅低头,看一眼大阿哥,再看一眼康熙,他老人家正躺在床上,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自己。看样子,哪有半分中毒样子?

想了一想,握住大阿哥小手,对着地上众王大臣,双眼一闭,跪了下去。瞅瞅身边大阿哥还直挺挺站着,往下一拉,把他拉到地上。姑奶奶我都跪下了,你还不赶紧的?

皇后跪大臣,这可是万万当不得,尤其皇帝还有一口气在,躺在龙床上眼瞅着,就更要小心。就是恭亲王,也不敢受此大礼,当即带着诸臣侧避。

军机大臣穆荫率先言道:“皇后请起,臣等不敢当!”众臣附和。

梅梅含泪回答:“本宫所跪,不是诸位臣工,而是我大清朝万里河山,与黎民百姓。万岁圣谕,将大阿哥托付王大臣教导,大阿哥终身有靠。事到如今,本宫别无他求,只请诸位臣工谨记圣谕,逢此危难关头,齐心协力,牢记万岁嘱托,为列祖列宗,治理出一个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若本宫有生之年,能一睹此景。本宫一人之利,又何足挂齿?今天,我们母子俩这个头磕到地上,不为己身,乃为百姓社稷耳!”

说完,压着大阿哥脑袋,母子俩一同磕下头去。

下跪大臣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全都纳头叩拜,不敢直视。唯独恭亲王对着大阿哥低头,“国母教诲,臣弟定不敢忘!”

大阿哥抬头,看一眼恭亲王,抽抽鼻子,喊一声:“六叔!”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康熙闭上眼,叫来大阿哥:“扶你皇额娘起来吧。”等皇后站起身,吩咐桂良:“

将朕所述,誊为诏书。日后,以此为据。”说完,顿了顿,吩咐恭亲王:“你们都退下吧。大阿哥累了一天,六弟,你带他下去吃点儿东西。端华留在殿外等候召唤,无事不得离开。如今,领侍卫内大臣肃顺远在京师,由惇恪亲王奕誴任代理领侍卫内大臣之职。文祥身为户部尚书,前方战事各种军需,卿要尽心竭力,置办妥当,助怡亲王、肃顺扬我国威!尔等须各司其职,不得生出丝毫懈怠之心。六弟啊,朕把大阿哥与万里河山,都托付给你了。”

恭亲王急忙答应下来,拉着大阿哥躬身告退。众位大臣俱诺诺答应,告退出门,各自飞速回去,传达消息,好作准备。唯独端华,留在澹泊敬诚殿外走廊上,跟着太医们大眼瞪小眼。太医们不能走,是要随时等着急救。至于端华,他自己十分清楚,这个时候,皇帝是要软禁他了。不肯立马处置自己,大概,是顾忌在京师带兵打仗的弟弟吧?

梅梅看大臣们都退出去,登时觉得脊柱都软了下来,命小崔子等人进来,抬走屏风,坐回椅子上,摸着心口,暗暗叫苦。

康熙看一眼皇后,笑了,“皇后,你做的很好!”

梅梅听了,急忙挤出笑来,“皇上谬赞了。刚才您不知道,臣妾一出屏风,看见那么多大臣们,齐刷刷地跪着,那心里头,噗噗通通一个劲儿地跳。您别看臣妾说话还算利落,其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好。多亏有皇上坐镇,要不然,臣妾还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呢!”

康熙听了,大笑一声,哪知用气过猛,牵动内脏,又是一阵钝疼。梅梅急忙要小崔子喊太医。康熙摆摆手,“无妨,如今,立了储君,朕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竟然觉得,浑身都轻快许多,这胃里头,居然也觉出饿了。皇后啊,你去做双耳红枣粥来,给朕垫垫肚子。记住,放点儿蜂蜜。”

梅梅答应下来,叫来绿叶陪着,一同到楠木殿偏殿小厨房去忙活。

出了正殿澹泊敬诚大门,就见端华老老实实站在柱子后头,对着自己磕头。梅梅略一点头,示意绿叶说了句:“免!”脚步略微一顿,就下了台阶。到了厨房,留他人在外面守着,一面吩咐绿叶准备银耳、木耳,一面琢磨:“这个端华,怎么那么为大阿哥拼命呢?”

也许是自言自语声音有些大了,绿叶扭头,“主子娘娘,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绿叶听了,急忙搬来一个

小马扎,“主子娘娘坐吧。您歇着,奴才来就行了。”说完,扭头一面洗木耳,一面说:“主子娘娘您也别奇怪。郑亲王的事,奴才知道。不就是郑亲王的第三房侧福晋的贴身丫鬟的大姨的表姑的儿子是璷贵人娘家奶娘的儿媳妇的兄弟的丈母娘的表侄的连襟嘛?您也知道,璷贵人跟懿贵妃是亲堂姐妹。有这么一层关系,自然大家伙儿——都是亲戚。”说完,许是觉得话说多了,捂着嘴笑一笑,很是不好意思。

听她快嘴说完,梅梅捂着帕子笑笑,这也能拉上关系?“慈禧”真乃能人也!

不一会儿,粥熬好,梅梅亲自送到正殿。康熙一口气喝了三碗。坐了一会儿,看一会儿《雍正钦定农耕图》,这才觉得累了,躺下去休息。

梅梅看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了,嘱咐小崔子、小张子好生照顾,扶着绿叶、红云,坐上凤辇,回烟波致爽东暖阁换衣服。

刚回到东暖阁,刚换好衣服,还没喝杯茶,就听外头一阵喧哗。不一会儿,紫椹进来回话:“主子娘娘,玫嫔娘娘那边,宫人枝茵求见,说——说有法子救万岁爷。”

梅梅抬头,压压心口,问“那么多太医国手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

紫椹略一迟疑,回答:“主子娘娘容禀,枝茵说,万岁爷的大烟片子,是她下的。”

“她下的?”梅梅听言大奇,“她亲口说的?”这又是谁的枪啊?

紫椹点头,“是,扒着窗棂对外大喊,还说要求见主子娘娘,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一齐上,都压制不住。现在,大概后头嫔妃们都知道了。”

梅梅垂眸,敲敲炕桌,这又要上演哪出戏了?想了想,吩咐道:“请懿贵妃、丽妃、祺嫔前来,与本宫一同审问。”

既然有人要好好演戏,怎么能没有观众喝彩呢?

作者有话要说:天杀的封建社会,瞧瞧,把人都逼成啥样了

柳暗花明

康熙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身轻体健。洗簌过后,叫来小崔子问这一夜行宫情形。

小崔子躬身回答:“惇恪亲王一大早来请安,说行宫安好,请万岁爷放心。因万岁爷尚未起身,故而说过一会儿再来叩见。郑亲王在廊下站了一夜,大阿哥身边小李子昨晚送披风给郑亲王,郑亲王没要。主子娘娘昨晚带着懿贵妃、丽妃、祺嫔三位娘娘来看望主子,因万岁爷正在熟睡,没有打扰,只是叫了几个太医过去问话。今天一大早,主子娘娘又带着三位娘娘来了。”说完,垂手立在床边,静候吩咐。

康熙听完,点点头,“传旨,命恭亲王、惇恪亲王稍候觐见。叫皇后进来吧。”

小崔子躬身答应,到偏殿去请皇后。

梅梅得了旨意,扶着紫椹站起来,吩咐懿贵妃:“你带着丽妃、祺嫔两位娘娘好生坐着,看好了枝茵。”

懿贵妃站起来恭敬回答:“主子娘娘放心。”丽妃、祺嫔也忙着站起来答应。

梅梅这才点头,随小崔子进了正殿碧纱橱,见礼之后,将昨晚连夜审问枝茵的话说了,又说:“虽说枝茵口口声声说她有法子解毒。可当时万岁爷好容易睡着,臣妾不敢随意用药。叫来太医院几位国手,命他们试药。说是今天上午就能出结果。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万岁爷示下。”

“这么说,玫嫔是清白的?”康熙倚在大迎枕上,闭着眼问。

梅梅叹口气,“臣妾不敢自专,请来懿贵妃、丽妃、祺嫔一同审问。那枝茵确实是这么交代。说是——说是咸丰四年年底,她本来被万岁爷看中,宠幸了她,并且,万岁爷要抬举她做常在。后来,玫嫔不知说了什么,这事便不了了之。她怀恨在心,又想着年老色衰,这辈子苦熬着,怕也没什么指望了,这才趁近身伺候万岁之机,嫁祸玫嫔。”

“哼!”康熙冷笑。

梅梅看康熙没接话,只得接着说:“臣妾命懿贵妃问过玫嫔,玫嫔直言,枝茵从未承欢。二人所言不合,并且,事情过去好几年了,那时候,恰逢孝静皇后病重,臣妾忧心额娘病情,于宫中庶务,并未多管。叫来敬事房总管一问,他们也都说,记不清了,恐怕,要等回京之后,查看当年侍寝册子,才能确定枝茵所言,是否属实。”

康熙冷笑,“不用查了。枝茵确实承过欢。只不过,当时是与玫嫔同一夜承宠,故而,敬事房册子上,只记录了玫嫔。至

于常在一事,咳咳,确实是朕忘了。”好你个奕詝,竟然玩两女一男!活该害死你!

康熙老爷子在那边气地直犯糊涂,梅梅则是摸摸胸口,一阵反胃。康老爷子,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我呸!恶心不死你!

康熙回过神来,吩咐皇后:“玫嫔既然是无辜的,那就放出来吧。然而,她毕竟御下不严,罚她一年俸禄。至于枝茵,交到慎刑司,按律法处置。”

梅梅点头,又问:“那——枝茵说的解药?”

康熙叹口气,“看看太医们怎么说吧。朕如今这身体,是经不起再折腾了。皇后啊,朕饿了。你去做碗菊花绿豆粥,再弄一笼小笼包来。哦,包子要韭菜鸡蛋馅儿的。快去,朕饿的很!”

梅梅低头撇嘴,昨天刚夸了你有魄力,今天就把姑奶奶当丫头使了?这么能吃,哪儿还有半分将死之人的样子?基本的演戏道德啊有木有?

心里这么想,脸上转瞬就现出惊喜神色,“万岁爷饿了?这可是好事,请您稍等,臣妾这就去准备!”

出了正殿,叫来绿叶,命她赶紧照着吩咐做饭。看着绿叶下去,梅梅才转身进了偏殿,照康熙的话,吩咐懿贵妃等三人去忙。等到她三人命人回报事情办好了,绿叶已经端着砂锅,两个小太监各自抱了一笼包子,热气腾腾回来了。

梅梅一看笑了,“怎么做那么多,不是说,一笼吗?”

绿叶喘着气回答:“主子娘娘恕罪。奴才想着,主子娘娘昨晚就没怎么吃,又一夜没好好睡。就多做了一份儿。等会儿,主子娘娘将就着用点儿吧。”

梅梅听了,心中一暖,“好孩子,难为你想着。”带着三人回大殿,康熙已经换了衣服,盘腿坐在炕上等着了。

好在这一个康熙,阅历广泛,虽然做了六十年正史皇帝,但好歹也在民主时代混过,不算完全不顾他人之人。一看端上来的东西两个人吃还多,就明白皇后八成也未进食。叫来皇后,指指炕桌对面,“你也别回去再用了,坐下一块儿吃。”

梅梅推辞一番,这才端坐到康熙对面,二人一起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饭毕,恭亲王与惇恪亲王一同前来请安。听康熙提起枝茵之事,惇恪亲王奕誴立刻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皇上可请太医们一同验证。若果真是解药,皇上无事,臣弟等也都放心了。”

恭亲王随即附

和。

康熙笑笑,“皇后已经吩咐太医们去试药了。只是,以朕的身体,纵然好时,也劳累不得,更何况如今元气大伤。五弟,你要好好的,帮助六弟,护卫我黎民百姓啊!”

奕誴急忙跪下领旨。

恭亲王低头笑笑,终于放下心来。

康熙叫起奕誴,拉着恭亲王说起新政之事。得知俱已议妥,当即放下心来,“如此甚好。这件事,你为总理大臣,好生办理。至于你折子上说的,设置总理外国事务衙门,等回京之后,办了皇太弟册封礼再行设置。”

恭亲王听了,心里高兴,想起桂良嘱咐,不敢喜形于色,急忙站起来,恭敬推脱。

康熙见了,指着恭亲王对奕誴笑说:“瞧瞧,咱们家鬼子六,今天倒是老实了!”

奕誴跟着笑:“皇上四哥为兄仁厚,从小惯着他,不怪他古怪精灵的!”

兄弟三人说笑一番,太医院院正喜得乐进来,说解药可用,只是副作用恐怕尚不清楚。

康熙点头,“凡是药物,都要十分谨慎。若非事情紧急,能不用则不用。如今储位已定,朕居然觉得身子不是那般沉重了。你们过来,给朕诊诊脉,看是不是不用药,就能养好。”

喜得乐低头答是,趁机瞥一眼王致和,“啥意思?”

王致和冷哼,“啥意思?不就是说不用药,养着呗!”

这俩人能混到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位子,也都算得上老油条。皇上说不用药,那自然是不用药。再说了,万一要是用了药,反而不好,可不就是这俩人责任啦?

于是乎,太医们诊脉之后,只说万岁爷洪福齐天,毒已去了大半,很是不用吃药扎针,好生将养就是。

康熙听了很高兴,一一赏了,叫几人退下。

大阿哥得知皇帝病情稳定,并有好转倾向,趁着恭亲王回去处理国事,不在楠木殿,带着小太监来给“皇阿玛”请安。到殿前遇见端华,可怜的,整整一天,就喝了一碗水。进殿跟康熙说了,康熙听完冷笑,直接吩咐奕誴,“叫郑亲王跟着你一同办差吧。这几天事情多,就别让他回家了。”

奕誴答应下来,出门寻到端华,带他下去。从这天起,一直到御驾回京之日,不曾让端华离开半步。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接连几日,康熙身体越来越好。梅

梅得了后宫诸位托付,变着法儿地给皇帝老儿做补品。大殿内有王大臣们你来我往,皇后年轻,日日出入,总是说不过去。更何况,梅梅每次去,都要带上嫔妃、贵人们,都是年轻妃子,一个个美貌如花的,这瓜田李下,多不合适呀。

康熙看着长久下去,恐怕早晚出事。待身体好些,便叫来恭亲王、惇恪亲王,说要搬到烟波致爽殿将养。

两位亲王自然赶紧接旨。下头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不过半日,就搬好了。从此以后,康熙就住到烟波致爽西暖阁,与皇后相对而居。每日里,梅梅少走了不少路,后宫嫔妃们也时不时过来凑趣儿。只是,除了东暖阁,再也无人,敢送吃食给皇上了。

到了九月重阳,慎刑司上报,枝茵不堪忍受重刑,咬舌自尽。梅梅叹息一回,叫来玫嫔,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吩咐:“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心里都难过。好在,万岁爷圣明,不曾重罚与你。从今往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而为了。要学懿贵妃,学丽妃,大度宽厚,尤其是对身边人,要懂得施恩。咱不求她们报答,只求为自己积德行善。你说呢?”

玫嫔含泪答应,“主子娘娘说的是。是奴才以前不懂事,才得了这么多事故。奴才心里,未尝不恨枝茵。只是,如今她人都没了。奴才恨她,还有什么意思。这就回去,叫人把她好生葬了。也算全了我们一同‘伺候’万岁爷的缘分。”

梅梅按按心口,又是一阵恶心。只说一句:“好孩子,你能明白就好。去吧。”

玫嫔出门,对着西小院咬牙,叶赫那拉,你等着!

回到后头自己住的小院,取出十两银子添上。连同皇后赐的一共二十两,全都交给敬事房大太监,请他代为关照枝茵。

那位大太监一见白花花的元宝,登时笑弯了嘴,伸手一把攥住,“玫嫔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的好好的。”

玫嫔冷笑,“这区区三十两,够干什么?你一个总管,也看在眼里?”

那大太监嘿嘿一笑,“娘娘说的是。这不是,前头西小院没赏嘛!”

玫嫔垂眸,“都是主子娘娘仁慈,咱们不过是办差罢了。西小院赏与不赏,不是咱们能说的。”

大太监听了,笑着回话:“娘娘放心,您给奴才的好处,奴才自是不忘,今天怕是来不及了。要不,后天晚上,奴才——伺候您?”

>玫嫔乍听此言,勃然大怒,伸手一个针线筐掷了过去,口里大骂:“滚!你以为本宫还是当年徐官女子,任由尔等欺凌?滚!”

作者有话要说:玫嫔是个有意思的人,单看她经历,就知道这种人寻常少见

赶跑鬼子

那太监也不恼,恭恭敬敬行个礼告退。独留玫嫔一人坐在炕上暗暗哭泣。大宫女枝蜜站在门外,听见里头动静,进来一瞧,不敢多说,只得小心翼翼收拾了地上四处滚落的针线,重新放好,站在门口伺候。

第二天,趁着送饭时候,梅梅提了提枝茵的事。康熙默然良久,在心里将奕詝骂了千遍万遍,最后才说,“纵然她做错了事。毕竟,也曾是皇家的女人,应该给个名分。着敬事房,追封常在,号隐。在承德周围山里,找个地方埋了吧。”

梅梅叹气,陪着难过,“这孩子,也是想左了。既然承了圣宠,就该上报。纵然寻常见不到臣妾,玫嫔跟她又和不来,那不还有丽妃,还有懿贵妃的吗?两个都是心慈仁善的,跟谁说,谁不能帮她跟臣妾透个信儿?怎么就做下这么大的错事来了呢?”

康熙冷笑,“懿贵妃,心慈仁善?呵呵!别说她,就是丽妃,也不见得当得起这四个字。”

梅梅张张口,想说什么,可又觉得眼前之人,什么都一清二楚,只好叹口气,“皇上——”

正当二人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之时,外头恭亲王、景寿托小太监传喜报:“万岁爷大喜!领侍卫内大臣肃顺、怡亲王八百里急报,英法联军大败,现已退出天津港,派特使巴夏礼求和。”

康熙大喜,喊道:“召恭亲王奕訢、淳恪亲王奕誴进来说话。”

梅梅一听,急忙站起来,对着康熙福身:“臣妾先行回避。”

康熙高兴,也不计较,“去吧,吩咐下去,今天中午吃肉,吃大肉!”

梅梅脚步一顿,迟疑,小心询问:“万岁爷心里高兴,本不该拦住。可是,您身体刚好,不如,换成鸭肉?”

康熙想了想,“好吧,做鸭血汤、绿豆蒸全鸭。朕与两位皇弟同桌共食。”

梅梅听言,笑着答应,“那小厨房可要赶紧做准备了。这么大的喜事,万岁爷与两位王爷胃口,一定很好!”

说完,行礼告退,绕过屏风,从侧门出来。正门那边,恭亲王与惇恪亲王已经迈大步进门了。梅梅扶着绿叶,一面往西走,一面琢磨,肃顺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装备精良的英法联军都打的屁滚尿流呢?

回到东暖阁,张嬷嬷已经扶着小宫人站着等候了。一见皇后来,急忙笑开了花,连声恭喜,说是京城那边,小少爷送来信,英法求和。到底是万岁爷洪福,主子娘娘洪福!

梅梅一笑,“咱们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自然是万岁爷洪福。嬷嬷的大孙儿,可好啊?”

说到这里,张嬷嬷更是高兴,张口就要夸。梅梅笑着打住,“嬷嬷坐吧,等本宫吩咐完事情,咱们细细说。”

张嬷嬷急忙寻个马扎坐下,嘴里道:“不敢打扰主子娘娘,奴才等着。”

梅梅一笑,叫来绿叶,细细吩咐下去。绿叶一一记下,带着人到小厨房忙碌。红云过来,给皇后卸下钗环,换上绒花,蓝莓拿了一领蓝底金花旗袍,给皇后换上。紫椹看皇后坐稳了,这才捧上一盏热茶。

这么一套动作下来,约莫过了一杯茶时候。张嬷嬷蹲在马扎上,挪动挪动,看皇后端起茶杯,这才笑说:“主子娘娘身边这几个丫头,可是越来越能干了。”

梅梅只顾喝茶,没说话。倒是红云笑着回道:“这还不是嬷嬷会教导人嘛!”

张嬷嬷原本笑着跟皇后说话,一听红云插嘴,登时拉长了脸,指着红云鼻子低声骂道:“老身跟主子娘娘说话,哪有你多嘴的地方!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红云撇嘴,扭头向皇后行个礼,到一边柱子下罚站去了。

梅梅这才放下茶盅,盯着张嬷嬷笑问:“奶娘刚说什么,本宫——怎么没听清啊?”

张嬷嬷讪讪笑笑,“主子娘娘万福,奴才是说,小少爷这一回,立了大功了。”

梅梅这才笑开了嘴,“多亏了嬷嬷孙子在旁边保护的好。承恩公府那里,自然都是记得的。”

张嬷嬷一听,急忙站起来,“都是奴才们的本分,当不得主子们还记着。”

梅梅一笑,伸手虚扶一把,“记着,自然要记着。是好是歹,自然要分清了,才能赏罚分明。嬷嬷说呢?”

张嬷嬷赔笑,“主子娘娘说的是。”

梅梅抿嘴,看一眼红云,柔声埋怨:“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刚才西暖阁催吗?赶紧的,去看看绿叶,饭做的怎么样了?再仗着你是本宫身边得意人,就胡说八道。我也不罚你,自己出宫嫁人去吧。”

红云啼啼笑了,对着皇后行个礼,昂着头走了。张嬷嬷听了这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过一会儿,推说身体不适,就走了。

梅梅看她走远,托着腮帮子问:“我对她——是不是太纵容了?”